第2章 (2)
面塞着兩個人,脫得比他還要精光,一前一後地疊在一起,看到他都是一臉震驚。
“小庭!”
夏庭瞬間只覺腦子裏倒處是嗡嗡的雜音,根本聽不見梁卓昀在說什麽,他不管不顧地上去把被梁卓昀壓在牆上的男孩粗魯地拽過來。他除了被梁卓昀欺負狠了,還沒幹過這麽費力氣的事,男孩被他一把甩出了浴室,他啪的一聲将門關上,面無表情地瞪着梁卓昀。
“他哪兒好?我才是最像夏行遠的人!”
“你胡說八道什麽!”
梁卓昀比夏庭顯得更生氣,他從架子拽了一條浴巾裹在夏庭腰上,然後把他推出了浴室,“回你自己房間,這樣子像什麽話!”
“誰要你管!你管你的小情人去!我要搬出去!”
“你站住。”
梁卓昀反悔得如迅雷之速,夏庭兀地僵住動作,梁卓昀貼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再敢說搬出去,我讓你一個月都下不了床!”
梁卓昀暴起的眉間成了兩條丘壑,夏庭下意識地往後縮,嘴上卻不肯服軟,“你以為我怕!一個月之後我照樣搬出去!”
“你在故意惹怒我!”
“不是,我是在反抗!”
夏庭十分嚴肅地反駁,像只無所畏懼力圖掙紮的幼獸,梁卓昀冷不防地被逗得一笑,怒火熄了一半,扯開他親手給夏庭裹上的浴巾把人甩到床上,随即壓上去,“小東西,你反抗給我看看?”
梁卓昀揪着夏庭的手開始亂啃,餘光兀地發現房間裏還有個沒眼色的家夥,立即扯起床上的枕頭砸過去罵道:“滾!”
男孩慌慌張張地跑出了房間,連衣服都沒敢撿,而夏庭一巴掌拍在梁卓昀臉上,也罵道:“你也滾!”
梁卓昀還從來沒被人甩過巴掌,也從來沒被罵滾過,一瞬間渾身都升起了冰天雪地般的寒氣。他瞪着夏庭那咬着牙裝狠扮惡的模樣終究還是回暖過來,松開身下的人,給他裹好被子說:“好,我滾,記得先洗澡再睡,別着涼了。”
見到梁卓昀要走夏庭驀地慌了,仿佛梁卓昀會一去不回一樣,他連忙坐起來拉住梁卓昀的手。
“別走。”
“你到底要我怎麽樣?叫我滾的是你,叫我別走的還是你?”梁卓昀無奈地看着夏庭。
“你能不能不要找別人。”
夏庭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一句,梁卓昀愣了半秒才明白他指的什麽,明白過來後他蹲在夏庭面前,逗弄着纏住他的手指說:“小心眼,我的身家性命都是你的了,你還不許我偷個腥吶!”
“梁卓昀,我不要你的東西,我只要你!”
“有什麽區別?我都歸你了,我的一切也都歸你,乖,別鬧了!”
梁卓昀在哄夏庭這件事上很有心得,也很有耐心。不過今天夏庭卻不依不撓,步步緊逼地說:“我要你愛我,忘了夏行遠。”
“寶貝兒,再提這個問題我真的會生氣的,你知道我不想對你發脾氣。”梁卓昀往夏庭臉上親了一口,溫柔地拍着他的肩說,“去洗澡,看你滿身的汗,回家就叫司機去接你,知道嗎?我不是白養他們的。”
夏庭不敢再反駁,他知道他碰到了梁卓昀的底線,垂着頭進了浴室,等他再出來時梁卓昀已經不在房間,而且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回來。一個星期後他再見到梁卓昀時,梁卓昀給了他一疊國外學校的資料,沒有想不想去的選項,只能選他想去的國家。
梁卓昀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夏庭很清楚這點,雖然看起來梁卓昀總是讓着他,可實際梁卓昀給他畫了一個圈,在這個圈裏他怎麽折騰梁卓昀都能順着他,可是他永遠到不了這個圈外。
夏庭辦理出國手續那段時間乖順得不像話,梁卓昀不只一次反悔不讓他去,可夏庭的固執總是在這個時候顯出來,他十分風清雲淡地反勸梁卓昀,“我都已經辦完退學了,你讓我出爾反爾像什麽樣子?不過兩年多而已,眨眨眼就過了,不長。”
兩年對梁卓昀來是不長,可是對夏庭風華正茂的年紀實在是不短,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一場終生不忘的回憶,遠遠地夠了。所以夏庭出國的手續被梁卓昀一拖再拖,整整拖了兩個月還是終于把夏庭送走了。
夏庭實在看不懂梁卓昀腦子裏裝了些什麽,他也懶得去懂。剛到國外那陣子,梁卓昀基本一個星期要去見他兩次,每次見面都迫不及待地把他壓在床上,仿佛又回到了他們最開始的時間。不過這樣的狀态持續得不長,慢慢的頻率變成了一星期一次,再是一個月一次,到後來梁卓昀整整一年沒有再去見過他,直到他現在回國。
夏庭以為時隔這一年梁卓昀已經不會再碰他,他甚至為自己找好了理由拒絕梁卓昀。可是剛才他把自己氣糊塗了,明知道梁卓昀是個什麽人,他還是生氣,最氣人的是他還受梁卓昀的哄,建樹了一年的防禦城池,暗自對了半個月的臺詞,全都沒有用上就又把自己推回了以前的境地。
“自己走?還是我抱?”車停在大門外面,梁卓昀繞到副駕打開車門,偏着腦袋流氓似的表情望着屁股上長釘子的夏庭。
“梁叔叔,你能不能別在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話!要不要我把身份證拿給你看我多少歲了!”
“我還不至于對小孩有性趣,我知道你長大了,可是我願意像疼孩子一樣疼你,懂嗎?”
夏庭愣住,難道一口氣說了這麽長一句,梁卓昀卻沒給他相要的答案,他不知道梁卓昀到底把他當成了什麽,感覺自己如同陷在灌滿蜜糖的陷阱裏,上不頂天下不落地,他除了梁卓昀別無依靠。
“好了,我錯了,不該一見面就折騰你,可那是因為我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梁卓昀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對夏庭總是很輕易地認錯,無論他是不是真認為自己錯了,但嘴上總說得不含糊,在外面他是從來沒承認過錯的,倒像是把這輩子認錯的機會全給了夏庭。他想這輩子能有個讓他這麽低聲下氣哄的人真不錯,于是錯身把自己塞進副駕捧着夏庭的臉又是一頓深吻,吻夠了手順着滑下來,握住了夏庭的雙手,細細地一寸寸地看。
“洗盤子好玩嗎?”
夏庭一驚,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梁卓昀卻一清二楚,頓時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梁卓昀緊緊地捉着沒能成功。
“就你,連自己都洗不幹淨,還學人家去洗盤子?”
“你胡說八道,什麽叫連自己都洗不幹淨?”
梁卓昀不懷好意地一笑,故意湊近了暧昧地說:“可不是,你後面哪回不是我給你洗的!”
夏庭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夠厚了,他能夠心安理得賴着與他毫無關系的梁卓昀這麽多年,臉上不渡上一層鋼是辦不到的,可是梁卓昀半天能輕易地讓他臉熱三次,他懶得反駁地回:“哪回不是你弄的?”
這話像是什麽仙丹靈藥,瞬間讓梁卓昀四肢百骸都舒服了,他抱住夏庭臉上都開成了一片花園,“是是是,都是我不好,偷看你洗盤子也是我不對,幫你洗那裏也是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梁卓昀把認錯說成了情話,可是勾着腰的動作卻沒能像以前那樣輕輕松松地把夏庭抱起來,夏庭被摔回座椅上,他尴尬地一愣,才後知後沉地發現這真的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叉開腿就能挂在他腰上的男孩了,他把人渾身每個地方都摸遍了都沒意識到這個人他已經關不住了。
夏庭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合不攏嘴,他高高地梗着脖子望着梁卓昀說:“梁卓昀,跟你說了我不是小孩了,以後換我抱你吧!”
“小東西,你先自己站起來再說!”梁卓昀覺得自己顏面無存,他可還沒在哪個小情人面前這麽丢過臉,不過他倒是一時沒想起來除了夏庭他哪這樣把人抱來抱去過,他不是喜歡抱人,只是喜歡抱夏庭而已,可惜小家夥長得太快,眨眼他居然就抱不起來了。自尊嚴重受到傷害的梁總裁轉身就走,夏庭忙不疊地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趴到他背上。
“梁卓昀,你背我,我走不動。”
梁卓昀忽地笑了,笑得剛才破裂的自尊無藥愈合,他反手托着夏庭,感覺全世界都踏實了。
作者有話要說: ~ 。~ 好寂寞~ 我是一只孤獨的北極熊!~!
☆、第 4 章
夏庭覺得梁卓昀是個貪圖新鮮的人,從那天晚上回家後,他回國三天除了梁卓昀連個人都沒見過,不是他不想出門,而是他根本起不了床,因為梁卓昀直接曠工專程在家折騰他。
這麽下去很不對,夏庭得了空一直在反省自己,想這和兩年前比起來根本毫無長進,可是在梁卓昀的溫柔之下他根本沒辦法長進。
于是,第四天梁卓昀上床時,夏庭把被子卷起來。
“我要回我房間去睡。”
“好了,今天不碰你,讓我抱抱就行!”梁卓昀連人帶被一起拽回床上,抱在懷裏。
夏庭一臉警覺的不信,梁卓昀咬着他的耳朵說:“我說話算話,明天老宅有宴,你要是連路都走不好,老太太又要罵我了!”
“她什麽時候罵過你?明明都是罵我!”
“罵你什麽了?”梁卓昀滿臉的壞笑。
“罵我是狐貍精,勾引你!”
“你可不是勾引我了?不然你怎麽在我床上的?”
“那我走了!”
梁卓昀把懷裏的人抱緊,“別鬧,我勾引你的成不成?”
“可不是?”
“是,我沒說不是。”
梁卓昀沒法否認,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怎麽就能勾得他掉魂了?說來還不過是他縱容而已。他把夏庭帶回家時從沒想過自己會對他縱容到這種地步,夏庭要什麽他就給什麽,包括他自己。他也從沒想過這樣到底對不對,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要這麽去做。
·
梁家是個大家族,家宴也比得上別人家一場酒席,裏裏外外的親戚算起來要擺上十多桌,每年老太太基本上都要都能找理由擺個幾次,還誰都不能說不去。
以前梁卓昀一個人時,總是回去坐坐就走,後來多了夏庭他就變得不慌不忙,每回都帶着夏庭慢騰騰地去蹭吃喝,把桌上每個菜都給夏庭夾一遍,然後夏庭喜歡哪一個他就把廚師綁回家專程給夏庭做,吃到夏庭膩為止。
而這兩年多夏庭在國外,他都顯得興致缺缺,現在好不容易夏庭回來了,就像他的樂趣回來了一樣。
所以,今天梁卓昀一早就起床親自給夏庭準備衣服,連襯衫都是他親自熨的,然後去取了他早訂好的一對領帶夾,兩人一路逛街一樣的到了梁家老宅的大鐵門外。
車裏,梁卓昀開始跟夏庭讨論分工合作,“等會兒我負責夾菜,你負責吃,話讓給別人說,吃完我們就回家。”
“要是有人非要讓我說呢?”
“誰敢!”
夏庭淡然一笑不再開口,他才不管別人是不是把他看在眼裏,他只要自己在梁卓昀眼裏就行了。安然地閉着眼躺在梁卓昀身上,希望這車永遠也開不到才好。
然而,不過幾分鐘車就停下來,外面有人開了車門,恭敬地迎道:“四少,庭少爺。”
梁卓昀摟着夏庭下車,毫無顧忌的親密總是能惹得人也毫無顧忌的側目,夏庭不是不計較被人這麽注視,他只是懶得說出來,又不是他說了別人就不看,反正不過看看,又沒誰真敢來咬他一口。
“小庭!”梁澤宇從旁邊的車跳下來,首先沖向夏庭,“時差倒過來了嗎?四叔說你在家倒時差不肯出門。”
夏庭餘光瞟向了把折騰他說成倒時差的梁卓昀,梁澤宇像是這才注意到他四叔似的,端端地站直叫了一聲,“四叔!”
被叫四叔的人充耳不聞,把頭貼到夏庭地耳邊無懶地說:“你答應我不說話的。”
夏庭輕輕地笑了笑,用眼神表達他是‘啞巴’的‘事實’,然後梁卓昀瞥了梁澤宇一眼,帶着夏庭走了,可惜梁澤宇沒有領會到他四叔的深意,硬又追上去。
梁卓昀上無父母,下無子女,梁澤宇是他大哥的兒子,但是十歲的時候一場事故也父母雙亡,梁家在他們這一脈就像被詛咒似的。也因此梁澤宇十幾年都是在梁卓昀的灌溉中長大的,他怕梁卓昀,但也親梁卓昀,在梁卓昀把夏庭接回家後,他更是一心把夏庭當成了梁卓昀的兒子,自己的弟弟,十年如一日的堅定不移。
進了大門梁卓昀首要的是去跟老太太請安,他有意放夏庭跟着梁澤宇去偷閑,但夏庭去執意要和他一起,當了一路尾巴的梁澤宇終于打了退堂鼓。
夏庭其實并不喜歡梁家這樣的場合,可是梁卓昀每次都跟上街遛猴一樣非要帶着他到處惹眼,一來二去誰都知道了他是梁卓昀家的,梁家的人到是有足夠的教養從沒讓他聽到過閑話,他也管不了梁家的人怎麽看他,不過每次梁卓昀去見老太太他總是要跟去。
老太太是梁卓昀的祖母,外事有梁卓昀的祖父,但老宅裏最有分量的是老太太,就算是梁卓昀也收起平時的流氓氣質,也沒有商場上的沙伐果決,十足十的是個孫子。
“奶奶。”梁卓昀端正地在老太太面前躬下身。
“喲,難為你還知道我是誰?我可快要不認識你了。”
老太太疼梁卓昀,一大家子她誰都舍得罵除了梁卓昀,因為當年梁卓昀沒了爸媽,老太太中年失子,把連兒子那份感情都給了梁卓昀,一直留在身邊長大。
“那我出門看看我是不是走錯門了。”梁卓昀調頭就走,老太太不叫住他,他是真準備就這麽走了。不過老太太比他段位高兩階,不緊不慢地把夏庭喊過去,他的算盤就落空了,不用誰叫也乖乖的退回去。
“小庭,什麽時候回來的?都是卓昀那小子把你送到那麽遠,還幾年都不回來,曾奶奶只能光想想你!”
夏庭被老太太捉着手從頭看了個仔細,他不自在地僵着動作低着頭。和梁卓昀的床上話是說着玩的,前幾年他見了老太太還能腆着臉叫聲曾奶奶,可自從和梁卓昀滾到了床上他就再也叫不出來,總覺得老太太火眼金睛什麽都知道。
“睢你沒精神得,是不是卓昀欺負你了?”
“他不許我說話!”
“在這裏還輪不到他說了算!跟太奶奶說說,在國外學了些什麽?以後準備幹什麽?”
“還沒有想好!”
“沒事,讓卓昀替你想,過幾年看看哪家姑娘合适,你能成家立業,他這混賬的一輩子也算是有個善終了。”
老太太這話不知夏庭心裏一抖,梁卓昀的眉間都狠狠一顫,夏庭下意識往梁卓昀的方向瞥了一眼求救。
“小庭還早,澤宇都還沒定輪不到他,我還打算多留他幾年,您就別操心了!”
“我不操心,你想得到嗎?澤宇可沒小庭有人想多留幾年。”
夏庭的臉瞬間熱到了耳根,感覺被扒光似的,恨不得立即給自己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小姑您不也舍不得她早早嫁出去,給您留到了三十多要嫁人您還不肯!”
梁卓昀上去把夏庭拉到了自己的領地,老太太又氣又沒折,只能嘆氣,“你呀,專挑氣我的話說,和你爸一個樣!”
“我可沒氣您!”梁卓昀把夏庭擋在背後湊到老太太跟前壓這聲音說,“我是舍不得他委屈,半點我都心疼,我自己也沒有辦法。”
梁卓昀說完就跟老太太告了退,攬着夏庭出去,貼着耳邊小聲地安慰,“別瞎想,老太太不知道,你的事我也每件都記在心上,你要是喜歡了哪個美人可要告訴我,得我先過眼了來。”
“我喜歡男人。”
“不,你喜歡女人。”
“我只喜歡男人!”
“你會喜歡女人的。”
沒法銜接的對話終了,夏庭甩開梁卓昀,氣哼哼的悶頭走了,梁卓昀盯着他的背影無賴又無奈地笑。
在梁家老宅夏庭并沒有幾個能說上話的人,甩開梁卓昀他就沒了去處,幹脆愣在邊上等人來搭理他,可惜他等了半天等到一個找他擰可樂瓶的小姑娘,擰完還一個勁的朝他比噤聲的手勢,喝個可樂像偷吃人參果的猴子一樣。
“夏庭,和丫頭片子有什麽好玩兒的,來玩點男人的!”
夏庭還沒看見人就被一條胳膊摟住了脖子,接着一張臉湊到了他肩膀上方,他回頭就見梁澤宇和幾個堂兄弟嬉笑着停在他面前。
“就是,難道沒見四叔像尾巴一樣跟着,我們來點好玩的。”
業餘生活相當匮乏無趣的夏庭唯一能想象出的男人的玩法就只有聲色犬馬和花天酒地,這都是從梁卓昀那無師自通來的,所以他十分坦誠地回,“我就不要了。”
“你腦子裏裝了些什麽!都被四叔帶壞了!”
這些年夏庭的惜字如金讓梁澤宇把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練得爐火純青,總是十有八九的準,因此夏庭面對梁澤宇總是格外的坦誠。
“那玩什麽?”
“梭|哈。”
“不會。”
“沒事,簡單得很。”
“沒錢。”
“沒事,記四叔賬上。”
于是夏庭就這樣被帶去了棋牌室,但玩了半個小時又被趕了出來,不是因為他輸得連褲衩都付不起,反而是他的新手運太好,半小時就把梁家幾大少爺贏了個一貧如洗,甚至連會所金卡都抵了出來。
夏庭在一陣唏噓聲中離開了棋牌室,實際上他确實是新手,但能贏靠的卻不是新手運。幾年前他翻來覆去地看賭神,梁卓昀心血來潮地就說要帶他去試試。然而第二天梁卓昀帶他賭場轉了一個遍問他想玩什麽,他想了想發現自己并不想玩,只喜歡看。梁卓昀二話不說天天帶他看,看了一個月他終于不喜歡看了。也難得這群少爺只是嘴上說得厲害才讓他這個半吊子贏個大滿貫。
深長的過道裏,夏庭捧着他的戰利品忘了梁卓昀那裏的不快,想着怎麽在梁卓昀面前得意一番。迎面走來的傭人看到他示意地叫了一聲“庭少爺”,他淡然地回了一個鼻音踏着輕快的步子地走了過去。而錯身而過的傭人不由得停下來視線随着他轉過去,卻始終沒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他終究是哪種情緒。
夏庭沒問梁卓昀在哪兒,他閑得無事幹脆沿着房間挨着找過去,終于找到偏廳的一間休息室,他遠在門外就聽到梁卓昀的聲音,以為是和誰在聊天便直接推門進去。結果他才把門推到一半就看到梁卓昀摟着一個年輕的男孩倚在沙發裏,男孩直接坐在梁卓昀腿上,衣服被掀起一半露出半截細腰。
雖然前幾天在梁卓昀的辦公室沒看清,可是夏庭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上次在梁卓昀半公室的那位。
夏庭手裏的東西驀地撒了一地,臉上卻裝得無事地退出房間,臨關門還淡然地說了一句,“我走錯門了。”
☆、第 5 章
梁卓昀這幾天都被夏庭喂飽了,這會兒不過是貪個手瘾,他看到夏庭被那群小子帶進了棋牌室才出來的,卻不想夏庭能這麽快脫身溜出來。此時他的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可是看到夏庭退出去他卻沒有動。
幾年前占滿他渾身每根神經的感情在夏庭站在他眼前那刻起又開始鋪天蓋地漫延出來,他以為冷了自己一年多他能好個大半,可終究抵不過夏庭的一個蹙眉轉身,眨眼間就能讓他滿盤皆輸。
他真是栽在那小混蛋手裏了。
梁卓昀想他還是太放縱自己了,不然他怎麽能幹出和夏庭在床上過了三天的事,感覺自己越活越回去,一狠心他就克制了一回,看着夏庭退出去關上門他一動不動,像只死魚一樣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旁邊的男孩軟成棉花糖怎麽對他撒嬌都毫無反應。
夏庭關上門後和推開門時判若兩人,他垂着頭緩緩地朝前挪着腳步,也不知道走過去會是哪裏。他說不出自己是在生氣還是不甘,只是像有人拿着一根細細的針一下一下地往他心髒上紮。他很早就發現梁卓昀實際是個薄情的人,即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也不過是做好應有的親恭,更別提那些身邊的花花草草,他出手總是看起來大方,實則誰也沒往心裏去。況且梁卓昀的圈子從來都不需要他長情,他即使怒目敵視也照樣有人前撲後繼地往上趕,只要梁卓昀不打算潔身自好,就永遠有挑不完的。
那他呢?不也是上趕着給梁卓昀挑嗎?實際與剛才在梁卓昀懷裏的男孩并沒什麽區別,只不過因為他是夏行遠的兒子,如果沒有夏行遠他就什麽也不是,梁卓昀或許早就想像甩掉其他人一樣把他扔出家門。
這個念頭在夏庭腦子裏一閃而過,他就感覺紮進他心髒的細針變成了一把尖刀,他猛地僵住捂着胸口蹲下身,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老人一樣縮在路邊,他不禁想梁卓昀不如給他一個痛快,不要這樣一邊柔情一邊利刃地讓他煎熬。
“庭少爺,你怎麽了?”
路過的傭人小心地靠過來,夏庭像受驚的貓一樣跳忽地起來,然後靜靜地看着一臉關切的陌生人,半晌之後才說:“地毯上有只蟑螂。”
傭人立即驚起,緊張地叫着在哪裏,而他已經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
花了好半天的勁夏庭終于在花園裏找到一塊清靜的地方,他躲在幾株茉莉下扒草,面前草坪被他扒出了光禿禿的一片才終于熬到了晚飯點。他早早地去宴廳給自己找了一個選離梁卓昀的位置,和幾個梁家的小輩坐在一起,梁卓昀來時看到他,親自過來請他換座位。
“小庭,來跟我坐。”
“那邊都是長輩,我就這裏比較合适。”
實際上梁卓昀每回來都被老太太押在身邊,和一桌的叔伯坐一起,而梁卓昀非要帶着夏庭,那會兒夏庭年紀不大,又誰都不認識也就許了梁卓昀,然後這一許就許了十來年。
此刻,梁卓昀的眉毛突突直跳,他還從沒在飯桌上被人拒絕過,可看到夏庭那副不想看他一眼的表情他還是耐着性子彎下腰貼在夏庭耳邊說:“乖,我錯了好不好,快起來。”
夏庭的手被梁卓昀輕輕捉住,他像是會染上什麽病毒一樣連忙掙掉,一動不動地盯着桌子不給回應。梁卓昀的臉色瞬間黑下來,桌上的其他人都被他身邊瞬間降到西伯利亞的溫度繃直了神經,深怕他氣起來會給夏庭兩巴掌。
然而,梁卓昀卻驀地立在一旁自己熄火,等他終于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了才又低下身囑咐夏庭,“別吃辣的,別吃蝦,不然有你難受!”
“嗯。”夏庭只回了一個鼻音,感覺梁卓昀走遠了才徹底松了一口氣。他不怕梁卓昀,雖然大多數人都怕他,可大部分時間梁卓昀都是順着他的,不過他也沒敢這麽大庭廣衆地拂了梁卓昀的面子過,當梁卓昀滿身寒氣地站在他身邊時,他還是怕的,就跟怕梁卓昀在床上不肯放過他一樣。
席間,沒有梁卓昀夾菜,夏庭基本只吃面前的,同桌的人說的什麽話他也不接,打算悶着頭吃飽了快點離開,可是他才拿起筷子沒一會兒就聽老太太身邊的管家站在中間代表發言。
“老太太說,今天除了大暑,還有件喜事,就是老梁家又要添丁了。”
梁卓昀聽到這話猛地一驚,這幾天他腦子除了夏庭什麽也沒有裝,這會兒才想起他六堂妹有喜的事,還偏是那個喜歡盯着他不放的主兒,瞬間他覺得頭疼起來。
“卓晅,你好好坐着,自己要注意。”老太太拉着旁邊的六小姐。
“我沒事,奶奶!好不容易有個收禮的機會!”梁卓晅轉向梁卓昀那邊,“四哥,你說是吧?”
梁卓昀盯住面前那只手,他兜裏除了給夏庭備的消食片,就是夏庭撒了一地的戰利品,其他什麽也沒有,唯一能送出手的只有跟夏庭一對的領夾,他可舍不得送出去,再也沒送未出生的小侄子領夾的道理。
“就知道你沒準備,我找夏庭要去!”
“坐下。”
梁卓昀一句話把梁卓晅呵下來,當年梁卓晅結婚非問他要份結婚禮物,非財非物非讓他在婚禮上彈鋼琴,當時夏庭15歲,他以要照顧孩子為理由拒絕了,現在這個理由他總不好再拿出來用。他冷眼一掃看着臺上的鋼琴起身站了起來,心想梁卓晅就是拿準了他的軟肋,想怎麽整治他都可以。
夏庭一直埋頭苦吃,沒有注意過鋼琴臺那邊,以往每次來吃飯都有人演奏,他第一次來還以為到了餐廳。這會兒見到梁卓昀走過去他才發現那邊彈鋼琴的是梁卓昀之前抱的那個男孩。只見梁卓昀走到琴臺邊,原本彈琴的人起身相讓,梁卓昀卻把人按住,坐到一起低聲說了什麽,兩人就四手聯彈起來。
夏庭第一次碰鋼琴是梁澤宇的鋼琴家教課,那時他才被梁卓昀接回家不久,看到梁澤宇彈鋼琴的樣子覺得高端得不行,梁澤宇發現他就把他拉到旁邊,見他喜歡非讓他一起上課。結果他才磕磕巴巴能跟梁澤宇彈個致愛麗絲的前奏梁卓昀就回來了,也不知在邊上看了多久,他只記得被梁卓昀從鋼琴臺上拉下來,從此再也不許他碰鋼琴,連學校的音樂課上也不許。
此刻看到梁卓昀和別人一起彈琴的畫面,夏庭心底生出一陣難言的疼。
“那美人是誰呀?”
“何幼清啊,光娛的新人,怎麽接活接到咱們家來了!”
“你個眼瞎,那不擺明着是四叔帶進來的嘛!接什麽活!”
“唉,澤宇,你說四叔清心寡欲了幾十年怎麽突然就頓悟了?這才幾年就把名聲敗光了!”
“這話,你敢到四叔那裏去說?”
“我是不敢,小庭肯定敢呀!”
“可別,我看四叔要是生冷不忌連小庭也能下手!”
“別說,這個何幼清長得還有點像小庭,特別是眼睛!”
夏庭專心地對付面前的飯碗,對桌上的你來他往的對話基本充耳不聞,心裏卻被最後這兩句驚得一抖,筷子敲在碗銜上一聲脆響。
“小庭,你別聽澤瑾胡說,他口沒遮攔慣了,就是開個玩笑。”
夏庭一點也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他盯着碗呆了半天,其他人的話題已經轉到梁卓昀正彈的曲子上,他才悠悠地發表了一句,“我可不敢。”
口沒遮攔的梁澤瑾接道:“你這是回的上面哪一句?”
“說梁卓昀人品敗壞。”
一桌的人忽地大笑起來,聲音都蓋過了鋼琴聲,梁卓昀的視線輕輕地飄過來,夏庭正鼓着雙眼瞪他,害他彈錯了一個音。
夏庭收回視線專心吃飯,等琴聲靜了許久他才發現梁卓昀沒有回來,連一起彈鋼琴的何幼清也不見了。他低下頭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吃上,最後離席時他一不小心整整吃了五大碗飯,撐得他還是被梁澤宇扶起來的。
“你這是什麽臭毛病?”
“好吃!”
梁澤宇被噎得無語,夏庭還此地無銀地解釋起來。
“吃了兩年火腿面包,連白飯都覺得好吃。”
“沒你這麽吃的!四叔不知道哪兒去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等他。”
“小庭!”
“哥,你不用管我。”
“你何必!”
梁澤宇滿眼不知該怎麽說地看着夏庭,對方卻突然若無其事地提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對了,我給你帶了禮物,明天給你送過去。”
“那你等吧!禮物你有空了再說!晚了就讓司機先送你回去,你別在這兒幹等一晚上!”
“嗯。”
送走梁澤宇,夏庭一個人在花園裏坐到了淩晨,幸得還是夏天才不至于感冒,被人發現時他才知道已經這麽晚了。他進屋時老太太正在擺弄她的那株細葉昙花,看到他驚訝地問:“小庭,你怎麽在這兒?卓昀呢?”
“不知道。”
“你這是在等他?”
夏庭不回話。
“小庭,卓昀他父母去得太早,心思不免有些與人不太一樣的地方,可他總是長輩,你也總是要成家的,他不來你就先走吧,不要等他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夏庭不敢再多留一秒,幾乎是從老太太面前逃走的。老太太的話說得太含蓄,含蓄得他都以為自己聽不懂,深怕再留下去老太太要一字一句地解釋給他聽,他覺得自己是在掩耳盜鈴,就像他不面對問題就不存在一樣。
梁卓昀和他之間隔着的遠不是梁卓昀的沾花惹草,而是他們中間永遠都橫着一條他淌不過去的河——他是夏行遠的兒子,那個當年梁卓昀與梁家決裂也不放手的夏行遠。
☆、第 6 章
夏庭一早被設的鬧鐘吵醒,起床發現梁卓昀一晚都沒有回來,他只當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國外,若無其事地徹底收拾了一番準備出門。
梁卓昀就像是掐準時間似的,非趕着他到門口就橫生出來擋路。
“這麽早。”梁卓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