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事為媒

第3章

淩雲霄早知道他有朝一日會問這個問題，但沒有想到，竟然是現在。

「當年……島中雌雄果的作用被外人得知，并且傳入中土，甚而被關外之人利用……他們雖然不知道更為具體的東西，可是雌雄果有一種很厲害的毒性，若是被他們發覺，到時候恐怕會生靈塗炭。」

淩雲洛低聲道：「是這樣……」

「雲洛是在怪我，不告而別？」

淩雲洛看他一眼，轉過頭去，「沒有……」

「你怪我，沒有關系，其實當初走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怪我，沒有和你告別，只是怕你不舍……」說着，他頓了頓，又道，「也許也是怕我自己心軟。」

淩雲洛道：「可你出島後，幾乎都沒回來看過我，唯一幾次來看我的，都是為了別城的兄弟們……其實你……其實你早就不想我的，是不是？」

淩雲霄将他擁入懷裏，輕聲道：「并不是，我有回來過，每年你生辰，我都會回來，只不過沒讓你發現……」

「你的武功本來也比我高……」

淩雲霄聽出他語中的難過，道：「此間事情已快了結了，以後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怎麽樣？」

淩雲洛哼哼了一聲，道：「我才不稀罕。」

淩雲霄微笑，淩雲洛話雖如此，失落之意卻比之前少得多了。

「師父！！」

「師父！——」

「弟子華清——請求一見！」

「師……」

「你找誰？」淩雲洛從竹屋裏出來，手中還拿着搗藥杵。

華立仙見到竟然有人從淩雲霄隐居的地方出來，大吃一驚，「你是誰？」

「你找誰？」淩雲洛又道，暗地裏上下打量這個人，其實他知道這個人恐怕是找淩雲霄的，但是淩雲霄上山去采藥了，為安全起見，還是先試探一下來得好。

華立仙走近竹屋，踏上木紙臺階，上下打量着他，「你……你是誰？」

淩雲洛笑道：「你都還沒回答我我的問題，怎麽就先問起我來了？」

華立仙聞言也笑，「是嗎？好吧，那我告訴你，我叫華立仙，是江湖上的大夫。」能在此地出現且安然若素的人，一定是淩雲霄的舊識。

「鬼醫？」這下變成淩雲洛上下打量華立仙了，江湖上傳言，異香閣閣主鬼醫華立仙見不漂亮的不救，見漂亮的有主了的也不救，乃是個非常大非常大的混蛋，幾乎壞到沒邊了，這人還算俊朗，并且舉手投足之間也算有些氣質，竟然是那樣的人……

華立仙被他的眼神看得怪怪的，咳嗽一聲，道：「請問兄臺和此間主人是什麽關系？」

「你猜？」

華立仙沉吟半晌，道：「師父曾和我說，他要去找一個他喜歡的人……難道你就是他心上人？」

淩雲洛臉一紅，随即道：「怎麽可能？」

華立仙笑道：「那你應該就是師父的親人了，我知道他有一個弟弟。怎麽？你是我的小師叔？」

淩雲洛暗道，若按照輩分來排，的确能算他的小師叔，不過他都要與淩雲霄師徒相稱了，自然和該和華立仙師兄弟相稱。

「我的确是你師父的親人，不過，你不用叫我小師叔，叫我聲師兄也就是了。」

華立仙面露詫異，随即道：「怎麽可能？師父不是準備不收徒了嗎？」

「他看見了我，讓我走後門，所以我就進了師門了。」

華立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生的秀美俊俏，咕哝道：「也不知是他讓你走了後門還是你讓他走了後門……」

他此話可是多有隐晦色彩，淩雲洛竟然聽懂了，一時之間又想要生氣。抿起唇就要發作。

「華清？」

「！！……啊……師父！」

淩雲霄手中提了個藥簍從山腳走來，華立仙立刻上前行禮，「拜見師父。」

「不必多禮，你今次來，可是得到了消息？」

華立仙肅穆道：「不錯，青雲他雖然身死，但陳氏還在不斷動作，恐怕知道了些什麽，師父先前誅殺了大半人，然而剩下幾個狡猾的，卻約定了今年七月要在楊勍娶親時動作。屆時我們一定要去。」

「好。」淩雲霄點頭，「為師也煉制了許多丹藥，到時候雖然無法完全抵禦那藥霧，還是至少能夠讓人有力氣反擊，不至于任人魚肉。」

華立仙卻是看向那淩雲洛，「那他……」

淩雲霄淡淡道：「華清，此後在外，他就是你的師弟。」

華立仙了然，對着淩雲洛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師弟。」

淩雲洛愣了一下，随即道：「大哥，可是我好歹也該算是他師叔，他怎麽着也該叫我師兄吧……」

淩雲霄道：「你年歲太小，何況江湖上從來沒有人聽說過我有你這個弟子，若你當了他的師兄，肯定會有許多人認為你是個讓他們成名立萬的好機會，來找你挑戰。」

華立仙嘿嘿一笑，道：「是啊是啊……好師弟，師父也是為了你着想。」

淩雲洛撇了撇嘴。

「只不過，師弟也要去？」華立仙猶豫了一下，「楊勍的婚宴是有白眉道長坐鎮的，之前楊三思的府邸早就損毀，現下雖然另行修葺了一座府邸，但是按照能守備的方位和人數來說，恐怕不如，若到時候陳氏來将我們堵在楊府，放上些毒，我們就算不會任人宰割，有武功留下，也無法出去。」

「師弟武功如何？」

淩雲洛道：「大哥的武功如何，我怎麽說，就算沒有他十成，也有七成了。」

華立仙驚訝道：「真的假的？」

淩雲洛道：「我在家中一直練武，從未斷絕，我和大哥是用同樣的心法，同樣的武功，你說呢？」

華立仙欲言又止，卻終于還是沒說，看向淩雲霄。

「雲洛得和我們一起去。」

華立仙點頭。

「不過他暫時不能以我的弟子的名義出現。」

「師父是想……」

「雲洛與楊勍是舊識。」

淩雲洛狼狽地側過臉去，「可是我不想求他……」

「不是求，而是以故人之名拜訪。」淩雲霄探手摸了摸他的頭，低聲道，「這是目前來說，最安全的方法……就算我，到時候他也能護你周全。」

淩雲洛抿了抿唇，「好！」

豔陽高照，可惜的是人心卻無法豔陽高照。

世上的人們，若是去赴宴，心情自然舒暢，但若是赴的宴會是舊情人的，只怕沒一個能高興得起來。

淩雲洛雖然年少登得高位，但他也畢竟是個普通人。是人，就免不了俗。

「站住！」守衛們敏銳地發覺有人在前頭逛了太久。

楊府迎來個個客人，均是提前來恭賀楊勍新婚快樂的，其餘的，也不免只是來道一聲賀，他成親那天卻是難來。

楊勍要娶一男一女，坐享齊人之福，并且正妻還沒着落，除卻來此恭賀的人外，還有一些人，卻是打探楊勍何時準備成婚。堂堂武林盟主，歷來也多三妻四妾，就算他有一男一女的妾室，那也不算什麽壞事。

「我是楊盟主的故人……」淩雲洛穿了一身白衣，繡着青竹，顏色素淡，守衛們一見他衣服就覺得他是來找茬的。

「有沒有請柬？」

「故人雖是故人，不過也好久沒聯系了，所以，我沒有請柬。」

「沒有請柬，就不能進去。」

淩雲洛挑了挑眉頭，道：「如果你們不讓我進去，我就只好打進去了，只不過，這樣的話，不就破壞了盟主的好事？不如你找個能主事的人來，讓我好好跟他說一下我和楊盟主的淵源，證明我并非假冒……」

「如果人人就用這個借口想要混進來，這裏不就亂套了？」

淩雲洛淡淡道：「那你是要逼我拔劍？」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

淩雲洛并非如此沉不住氣的人，但好歹要赴的是情人的宴會，表現得生氣一些也沒什麽。

「等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出來，腦袋尖尖，看起來十分精明卻不太像好人，「請問這位兄臺，尊姓大名？」

「在下姓淩。」

「淩？」那人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憶。

「李管家，這人是來搗亂的，你看他穿得一身白……」在別人喜宴上穿白色，自然是晦氣的。

「閉嘴！」李管家瞪了旁邊不耐寂寞插話的人，道：「未知淩公子到來，有失遠迎，下人們有眼不識泰山，請……請……」

淩雲洛心中一動，卻是想着，原來他還是和別人說起過我。

李管家将人帶到一處亭子，這亭子旁有一池湖水，湖水中栽滿了荷花，然而因為季節還沒到，所以只有一頂頂荷葉，還算青翠，卻無夏季時襯着大朵花兒的灼熱鮮豔。

「雲洛……」

楊勍一身玄衣，走向他，「你怎麽會來？」

淩雲洛微微一笑，道：「心上人忽然要成親了，而且還是娶兩個，我當然要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楊勍低聲道：「我必須娶他們。」

「哦？」淩雲洛歪頭淺笑，道：「這其中，為何還有個必須的由頭？」

楊勍目中光芒閃了閃，卻是道：「我沒有辦法。如果你真的要問原因……我年紀也大了，自然是需要人陪。也需要妻妾成群，子孫滿堂。」

淩雲洛眼眶紅了，好半晌後，卻是低聲道：「如果我求你，讓你不要娶他們呢？」

「不行。」

淩雲洛扯開一個笑容，淚水卻不停地落，「那我就一直哭。」

往日他若是傷心了，楊勍怎麽說也會哄哄的。

楊勍仍舊堅決道：「不行。」

淩雲洛哼了一聲，當真坐在一邊哭起來。他哭得十分傷心，并不聲嘶力竭，但已覺得心都快要碎了。而旁邊的人卻無半分動容……

淩雲洛一邊哭，卻是一邊暗下決心，必要斬斷情絲，再也不對他有半分動心。

如若那日沒見到楊勍與桃娃恩愛纏綿的景象，也許他還會以為他有什麽苦衷，不過是假成親，現在看來……呵呵，假成親，竟然也會将人帶上床？即使他現在所言，為了妻妾成群，子孫滿堂之話不過是托辭，對于他來說，若心上人和別人不清不楚，而且還是主動的，那就已令他死心。

楊勍只漠然地看着他哭，一臉冷淡。

淩雲洛哭了一會自己也覺得沒趣，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他年齡雖不算太大，怎麽說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

走回李管家幫他準備的院子，淩雲洛住在了楊勍房間不遠處的客房。

終究是不止一年的感情斷開，他心中難過，一天也沒吃下飯。

傍晚，李管事卻送來一幅畫，道是淩雲洛的親人所贈。

淩雲洛知道是淩雲霄傳信給自己，強打精神地打開，只見那畫上一副春樹秋霜，落葉緩落，卻到半空時盤旋上了天，旁邊提了幾字：好風淩雲，神女洛河，縱失巫山，別有襄王。落款處沒有提字，卻畫了兩朵依偎在一起的雲。

淩雲洛手指一顫，畫竟然跌到了地上。

當年他對楊勍動心，正是相同筆跡相同筆觸的一幅字畫……

摘星城中人，對琴棋書畫都比別城多了幾分偏愛，醫術也是。是以他當初見到那幅畫……便被其中的感覺吸引。原來……怎麽會……

那這些年來，那每年的生辰禮物，令他暖心的，竟不是楊勍所送，而是淩雲霄。

是了是了，若楊勍有這等心思，為何還要娶了別人。何況他幾乎從未在他眼前動筆。

淩雲洛雙眼十分熱，只覺得心中如有一團火焰再燒，又是氣又是恨，但其中，卻生出許多奇異滋味。原來，他從前是癡心錯付？原來……他從前是弄錯了人？先前戀慕他，給他寄畫的，是淩雲霄？原來那些年他并不是真的孤孤單單，原來唯一關心他的人并非是假情假意而是他弄錯了人。

心中想起那華立仙曾說，淩雲霄是為了去接他的心上人……

難道，自己是他的心上人？

本來快氣哭了的人臉忽然一紅，淩雲洛咬牙切齒，「什麽狗屁，我才不信，說不定又是一場誤會……」

瞪着那字畫，将字畫撿起，見那字畫上寫的縱失巫山，別有襄王。

怎麽想怎麽都有幾分不同滋味。

他說自己失去了襄王，當然是認為自己是神女了，除卻楊勍外，別的襄王……難道是……

淩雲洛嘆息一聲，略急的心跳緩了下來，掩去眸中失落。

雖然知道往日裏對楊勍的情意就是個誤會兼笑話，而楊勍……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對他有恩而逢場作戲。然而他要一時之間不喜歡他，卻喜歡上別人，卻是難。

斷情容易，忘情難。一時之間他難道就能把往日裏牽挂的人，換掉？

誰叫淩雲霄竟然不署真名！！

淩雲洛無比氣憤，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比之前難過低迷得不想吃飯的情況要好得多。至少現在能吃下飯了。

喚了下人詢問晚膳可還有剩下，那婢女吃驚了一會，便道：「我為公子端來。」

淩雲洛點點頭，笑道：「多謝。」

遇見打飯的婢女。桃娃與梅娃均是帶着酸意地路過淩雲洛的房間，也帶着酸意地咬住嘴唇。

「他就是那個人嗎？」

「看起來是的。」

「其實楊大哥，娶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當他的擋箭牌吧……」

「這既然是我們心甘情願，那也沒什麽法子。」

梅娃如此說道，妒意卻燃燒得旺盛，她不但嫉妒淩雲洛，還嫉妒桃娃，他身上那些痕跡，一看就是被楊勍狠狠疼愛過的，雖然事後桃娃疼得直說楊勍好無情，但憑什麽……憑什麽楊勍就沒這麽對她？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子。

夜晚，梅娃推門進楊勍的卧房，望着他，微微一笑，仿若下了決定，緩緩脫衣。

楊勍只是冷冷地看她，道：「你幹什麽？」

梅娃一笑，道：「楊郎，弟弟有的，我也想有。」

楊勍面容俊朗，看着她的目中卻不帶有多少感情，眼看見她快要把衣裳脫光，沉吟半晌，才道：「過來，上塌。」

梅娃一喜，便當真過了去。

淩雲洛在門外站立一會，目光變了又變，初始似有淚光瑩然，最終，卻換上了決絕，原本，他過來，還想和楊勍談談，畢竟那些年的感情，從他動心開始，怎麽說也相處三年了。

強壓下疼痛，努力不讓自己淚水再度溢出，他愛上他就是一個誤會，現下他這樣子做，只不過是在幫他清除這個誤會，哪怕……即使他之前明知道是誤會，還斷不了對他的期望，現在，卻可以完完全全地斷掉了。

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回房。關上門，睡覺。

「新婚賀喜之日，恐怕還要好幾個月，呵呵……楊盟主好福氣，在下這裏卻先恭賀盟主登上此位，為武林和諧有序，做出功績。」

「楊某不勝榮幸。」

淩雲洛坐于廳中，眼見着那一個個有身份有地位有財富，或者是幾者有其一的人來往，最終在廳中入座飲酒，不由嘴邊帶笑。

他在摘星城中，和他飲酒的都是相熟的好兄弟，哪個需要這般客套地說話，他們倒是也不嫌累。

酒過三巡，忽然一陣青煙。衆人面色一變。齊齊奔向大堂，卻見幾個武林中有名的人士均面色古怪，好似有什麽話要說。

「顧教主，怎麽了？」

顧君謙攙扶着自己的心上人雲陌言，搖了搖頭，旁邊的武當道人，皺着眉頭，道：「外頭有埋伏。」

「什麽埋伏？」

有幾個就想沖出去看看。

柳依風一把将人擋住，道：「別出去，外面的煙霧太濃，此煙霧有毒。」

衆人面色大變。

雲陌言咳嗽兩聲，低聲道：「這麽倒黴，這麽多人裏就我的避毒珠給了人……」

「……也不算很倒黴。」

淩雲洛道，細細地看了眼這傳說中十分風流卻和同樣風流的顧君謙成婚後再無二犯的男人。

果然是風流倜傥，眉目多情。

雲陌言擡眼，見到他容色如此美麗，忍不住道：「哦？這位美……這位兄臺有法子解這毒？」

顧君謙縱使知道他現在中了毒，但看他一副被色所迷的樣子，也不由捏了捏他的扶着他的手，捏得他差點龇牙。

「我沒法子，不過我師兄有法子。」

「你師兄是誰？」

「他叫華立仙。」

楊勍的面色一變，雲陌言也終于有幾分詫異，「華立仙那混蛋是你師兄？」

淩雲洛心道其實他算是我師侄，面上卻道：「嗯……也算，臨來前師兄說，陳氏未殲滅幹淨的餘孽可能會挑在楊……武林盟主成親那一日動手，想不到會這麽快。」他掏出一顆藥丸來，道：「你吃下吧……」

然後又将剩下的分發給那些吸入毒氣的人。

「只要我們不出去，不吸入過多的毒氣，這毒性就不會發作。」

「但我們也不可能困在這裏一輩子。」

說完，有人就有些恭敬地上前請教，「不知醫仙前輩，是否決定出山？小兄弟是何時拜得他為師的？」

淩雲洛低聲道：「也不久，就前幾日。」

衆武林人士的面上立刻浮現喜意，「這麽說，我們都是有救了？」

淩雲洛想到淩雲霄研究出的那藥藥引，面色古怪了一瞬，道：「也……不算，大……師父他雖然研究出了藥，但那藥引很是難得……只是我們現在不會發作，只要不誘引出來，便不會對身體有害。可若是要出去……只有童男子童男女才不會受其害，中毒死去。」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是童男子童女子，吸入毒氣，也需要交合才可解。」

雲陌言咳嗽了一聲，道：「想必這裏……也沒多少人是童子了吧……」

「呵呵……呵呵……」

「咳咳……咳……」

「呵呵……」

「老夫孩子都有了……」

「在下也老婆孩子都有了……」

「呵呵……」

「咳……」

「不知道楊盟主……？」

「是啊……楊盟主？」

「我也不是。」

衆人便看向他那兩名未來侍妾。桃娃與梅娃都羞紅了臉，什麽意思昭然若揭。

這下可完蛋了。這麽許多人，竟然沒有幾個是童子的。偶爾幾個，那也是家中孩子或者閨女，年歲很小，縱使父母狠得下心讓他們去犧牲，也只怕他們受不住。

「雲洛。」

淩雲霄帶着面具，從不知什麽地方飄出來，身形飄搖，飄逸勝仙，身後站着鬼醫華立仙。

雲陌言吃下那藥丸後就恢複了精神，看着華立仙燦爛一笑，「什麽時候你也老婆兄弟都齊全了，隐瞞得真好。」

華立仙沖他擠擠眉毛，然後咳嗽一聲，低頭。

顧君謙卻是吃了一驚，道：「醫仙？」

淩雲霄嘴邊帶着淡笑，「教主。」

顧君謙笑道：「原來是前輩啊……不知道前輩可對我們現在這困境，有什麽法子？」

「有。」

楊勍立時道：「不管是什麽方法，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淩雲霄淡淡掃視過衆人，「你們中，有幾個是童子？」

衆人立時噤聲。有一個女孩子想要站出來，卻被父母拉了回去。

「會武功的童子。我需要他和我一起闖出去，陳氏餘孽恐怕就站在外頭，等着我們出去自投羅網。」

淩雲洛深吸一口氣，道：「我跟你出去。」

「雲洛……」楊勍竟是忍不住出聲，好似要挽留。

淩雲洛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淡漠，好似真的完全對他沒感情般，但那淡漠很快化成笑意，令楊勍以為之前看見的不過是錯覺。

「我相信師父會護我周全。」

畢竟他已默默關注了他這麽久。

走出大堂，來到楊府門口，那煙霧竟好似只籠罩在楊府一處，四周都有出煙的地方，好似有人的眼睛在閃亮。

淩雲霄帶着淩雲洛不走正門而是飛檐走壁，很快就帶着他略過那煙霧肆虐的地方。

跳入一處客棧的二樓，那二樓竟然正是他們之前住過的地方，房間還沒有退。

淩雲霄關上窗戶再檢查了一遍門口，背對着淩雲洛低聲道：「你應該知道，選擇跟我出來，是選擇了什麽。」

淩雲洛大抵明白外面埋伏着的陳氏餘孽不會那麽快攻進去，只會在外面等着他們一個個出來，所以他們會有時間，在前去對付他們前……交合。

「大哥，若我沒猜錯的話，中了這毒與別人交合破了童子身，加上吃了之前的藥，就會終身……或者至少一段時間對這藥免疫。」若不然，他們不會有把握。

「不錯。」

淩雲洛走近他，與他面具下那一雙墨黑清瞳對視，「大哥……其實很久之前就想要我的，對不對？」

淩雲霄不答，卻道：「好風淩雲，年年相望，明月無知，但知我心。」

淩雲洛一怔，想起當初見到這話時的怦然心動，咬牙道：「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不用自己的名目将那些東西送給我？」

「我以為，你會知道，是我送的。」

淩雲洛怔怔然，他遇上楊勍的那一年，正是淩雲霄出島的那一年，有人送禮給他，他當然就會想到是楊勍了。

何況淩雲霄那個時候如此絕情，他也不會想到那樣的愛語，竟然會是自己親生哥哥給自己寫的。

「你……是不是有點在騙我？」

淩雲霄解下面具，露出驚為天人的面孔來。

淩雲洛呼吸窒了窒，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感覺到體內隐隐而有的熱潮，還未因藥性而紅了臉，就先熱血湧上面頰。

「若是你不願意，我這裏還有幾顆藥丸，大概也能暫時壓住你的藥性。」

淩雲洛咬着唇死死盯住地板，好似上頭蹭蹭地冒出了許多蘑菇。

「……我……我都跟着你回來了，你說呢？」

淩雲霄一怔，緩緩笑了。

淩雲洛側過臉，低聲道：「其實我也有因為島規……畢竟我們是兄弟，三島六城中的規矩，除卻有血親的親人外，在二十五歲之前，是不能和別人發生關系的，我是城主，自然要以身作則。」

淩雲霄溫柔地替他将頭發繞到耳後，「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這一代，幾乎所有城主都和自己兄弟在一起了？」

淩雲洛微微吃了一驚，「好……好像是這樣……」

「雌雄果的典故中，若是雌雄果孕子丹出世的那幾年，三島六城的城主往往都會兄弟相戀……偶爾也有叔侄相戀的，也許是巧合，但更多的，可能是命中注定，城中已失傳的傳說，在扶風城藏書樓中，有所記載，一對兄弟，實際就是纏了紅線的轉世戀人。雌雄果煉制出的孕子丹就是紅線。」

雖然這聽起來十分無稽，更像是哄小孩的玩意，可是淩雲洛的心髒卻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我……你……嗯……」

他面頰越來越紅，卻是真的感覺到幾分藥性的作用。

淩雲霄修長如玉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讓他擡起頭與他對視。

淩雲洛望着那雙墨黑的瞳半晌，抱住了他，小聲地道：「大哥……我好難受……我好熱……」

淩雲霄唇在他額上親吻着，低聲道：「乖，忍忍，很快就好了……」一把将淩雲洛打橫抱起，走向床榻。

淩雲洛看着那床榻，更是羞得埋首進他懷裏，被放在床上，見他一腿跪上床，一腿站立，将床榻的幕簾解下。

淩雲洛全身顫抖，又是羞，又是懼。

然而奇跡般地，竟然有奇怪的甜蜜滋味。

他以為，楊勍不要他之後，這輩子都不會有一個人，會一直守候他愛着他，卻原來，楊勍本就沒有一直守候他愛護他，而真正對他好、喜歡他的人，卻關注着他很久。

淩雲霄壓上淩雲洛的身，手撐于他身側，長長柔軟的黑發有一縷散在淩雲洛的胸口上，淩雲洛與他對視，目中竟好似要溢出水來。

「怕嗎？」

淩雲洛點點頭，卻道：「我怕，不過，我信你。」

淩雲霄目中笑意緩緩鋪染開來，好似月光灑滿了眼前。

俯身，印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