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勃勃,卻又夾雜着些許無奈,這種情緒被掩飾得很好,若不是書生眼尖,恐怕他也是察覺不到高衹也有這般無奈的時候。
書生随意反問道:“皇上要小生看的是什麽?是遙遙可望的道道關卡,還是籠罩于夜色下的整個南周。”
“天下。”高衹如此說,他的目光絕不短淺,他的野心亦是如此勃勃。
高衹攥着書生的手腕,放言道:“若是你這枚棋子沒了用處,亦或是背叛了朕,朕也會毫不猶豫地舍了你這棋子。”
“小生明白。”
自古帝王亦有弑父殺親奪位的戲碼,書生雖不知高衹是如何登位,但他也信高衹若有心要皇位,這種事也是做的出,帝王多是薄情人。
然而唯一叫書生欣慰的是他與他簡單的利益關系,他們只有互相利用,沒有那些個剪不斷理還亂。
書生嘆息一聲:“小生都沒明白,自己這樣做究竟對還是錯?”
高衹反問一句:“如何?”
“小生怕自己早晚也淪為廢棋。”書生扶着半高的城牆,入手冰涼,薛钰為南周皇室做到至此都将會被舍棄,而書生呢,他本就是沒有籌碼,最大的籌碼就是自己,誰能保證他不會被舍棄。
高衹沒說話,只是一直望着望關臺所能望及的很遠的地方。
書生只覺得高衹的手有些涼,像是被整個夜所感染的涼。
那一晚,書生與高衹在望關臺站了整整一夜,書生心裏是苦的,誰想大半夜要站在冷風裏陪着一個猜不透心思的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掉腦袋。
阿嚏!書生坐在床上,用厚實的被子将自己緊緊裹起來,還是凍得一個勁兒打哆嗦,昨夜吹風吹了一夜,染了風寒,書生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小肆端着藥過來,送到書生手裏,藥碗的溫熱讓書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攥在手裏不願撒手,哆哆嗦嗦喝下去。
藥裏有姜的味道,喝下去,胃裏也是熱乎乎的,喝完了,書生将被子裹了裹,難受得緊。
“薛、薛大人。”小肆見突然進來的人趕緊低下頭,薛督公常來府中,他也便認得這位大人。
不過小肆也是真心害怕這個人的,他也不明白想自家大人這樣随和的人怎麽認識這樣可怕的人。
“薛大人來了,小生身體不适,薛大人随意吧。”書生懶散地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随意指着一旁的椅子。
薛钰沒動,只對小肆說:“你先下去吧。”
小肆應了一聲是,趕緊下去了,要知道他也是怕這位大人的,端着藥碗就出了門,臨走還将門帶好。
薛钰随手拎起一張椅子,坐到書生床前。
如此熟悉的場景,書生低頭,他這個身子實在是沒用,這番場景倒是常看,上次書生得了疫病也是這樣。
薛钰擡眼,似是無意的一瞥:“怎麽生病了?”
書生壓下嗓子眼那股幹癢:“吹了風,薛大人過來有事嗎?”
“無事,只是順道過來看看。”薛钰別過臉,面向窗戶,陽光照進來,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那光亮中。
薛钰想起了昨晚,望關臺,他也在,只不過他沒想到書生也會在那裏,他亦是在遠處望着望關臺一夜。
不知何時,書生的手握向薛钰的手,書生因風寒而過熱體溫的手将溫熱一點點度給薛钰。
做官不如做個尋常百姓來得舒坦,他們都懂,可是想要從中抽身而出談何容易。
書生自嘲般的一笑:“小生怕是已經陷進去了。”
他甘心往官場的爛泥裏鑽,皆是因他陷進去了,陷在了薛钰這裏。
“我知道。”薛钰回握住書生的手,他知道,書生這般往該官場中鑽,他也知道,書生于他的心意,書生在護他,以另一種方式護着他。
咳咳,書生咳了兩聲,薛钰将書生的枕頭調了調,薛钰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多年沒有伺候過旁人了,這書生倒是享受得很。
“我要前往邊關一趟,你可要一同前往?”
書生問:“何事?”
薛钰解釋道:“定番國将赤那公主的嫁妝送來,本督前往護送。”
書生猶豫片刻,搖搖頭:“小生就不過去添亂了,近來小生事兒實在有點多。”
薛钰握着的手微微收緊,他緊盯着書生,似乎是要看書生是否要改變主意,但書生沒有。
(45)七夕
七夕乞巧節。
七夕節,又名乞巧節,書生從未過七夕節,石門鎮是個小鎮子,鄉下,做的是耕田織布,過的是無拘無束的日子,書生自然沒怎麽接觸過七夕乞巧節這日子,知道歸知道,過沒過又是另一種說法。
薛钰覺得書生今兒有點奇怪,今兒他過來,書生心神不寧,坐立不安,不是打翻了杯子,就是險些被椅子絆住了腳,反正做什麽事都要出些岔子。
就比如現在,書生拿着茶壺倒水,茶杯滿得都溢出來了,茶水濕了書本子,流了下來,也将他的衣裳也打濕了。
“衣裳。”薛钰端着茶杯不緊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書生立馬回過神來,發現衣裳和書本都濕了,手忙腳亂了大半天,又是抖衣裳,又是拾本子,最後險些用袖子去擦桌子。
薛钰及時将書生的袖子給拎起來,調侃道:“你這是做什麽?看本督來了還緊張了?”
書生慌慌張張扯回自己的衣袖,垂下眼,低聲嘟囔着:“什麽跟什麽,小生就是在想事兒。”
薛钰微挑起眉,問道:“在想什麽?”
書生沒說話,說是要換身衣裳就把薛钰一個人留在書房,自己一溜煙兒跑沒了影兒。
薛钰以為書生換身衣裳就回來,誰知道書生這一跑還真就跑沒影了,薛钰在那裏坐了半個時辰沒等到書生回來,一問才知道書生早就出去了。
莫名其妙被放了鴿子,薛钰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東廠的眼線自然是遍布整個京城,想知道書生在那裏豈不容易。
妙音閣,這書生倒是會尋地方,旁人在這時候是想進都進不去,他倒是換身衣裳就直接跑進去了。
薛钰擡頭看了一眼妙音閣的牌匾,朱漆玄字,怎麽看都不順眼了,以前倒是也來過,來這裏抓人,今兒個也是一樣,也是來抓人,等找到那個書生定要他好看。
妙音閣中更是熱鬧,絲弦之樂繞梁,紅袖舞舞,嬌笑嬉笑之聲在閣中環繞。
薛钰未着官服,玄色錦服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姿,邊角繡着精致的暗花,發以黑玉發冠束着,周身纏繞着清冷的氣息,一眼看去,不是達官便是貴胄。
他踏進閣中,便引來不少人的目光,有男有女,一是看了也知道出身不凡,二是薛钰長得好看,只是他周身的氣勢并不近人。
“這位公子一看您氣度不凡,裏邊請。”
“不必。”薛钰沒有理會,徑直就朝樓上走,不知道的還嘴裏嘟囔着他是來找相好的呢。
确實是找相好的,薛钰直接将來尋書生直接歸類于來找相好的,并沒什麽不妥,他為了那個書生也沒少費心思,他怎麽沒看出來書生會是個小白眼狼呢。
門咣當的一聲被薛钰推開,太突然了,吓得裏面的人的酒杯也咣當一聲掉地上了,書生看到門外出現的人吓得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半天也沒緩過神來。
書生趕緊理了理衣裳,又故作鎮定的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薛钰沉默着,微眯起眼,書生瞧了一眼就沒敢再瞧,他當然看出來薛钰現在是生氣的,可書生也沒弄明白他是怎麽了,書生就指着旁邊的椅子,說:“要不要進來喝一杯?”
書生說話太急,險些咬了舌頭,也不知怎麽了,他有種被捉奸在床的局促感,在薛钰坐下後,書生才安安分分坐了下來。
清荷姑娘也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這個男人,着一身玄色衣裳,金銀線繡,精致金貴,黑發束起,五官清晰雅致,好看。
清荷端起酒壺,淺淺一笑“要來一杯嗎?”
只見薛钰冷冷瞥了一眼,便回絕道“不要。”
清荷也算是閱人無數,如今眼前這個人的态度連猜也不用猜,冷漠,應該是讨厭了,清荷自識無趣,也收回了要為他添酒的手。
卻看書生又自己拿了個酒杯,急着說道:“小生再來一杯。”
清荷一笑便又為書生添了一杯,這是桂房的桂花釀,入口清甜,不醉人,書生怕是嘗到甜頭了,左一杯右一杯喝了許多了。
薛钰見書生還心寬到喝酒,一時間,那兩道眉皺得更緊了,就連清荷也察覺到了這氣氛不對,反而是書生心寬的不得了。
“我再去拿些點心過來吧,二位稍後。”清荷起身,禮數周到,臨出門時也将門帶好了。
書生是目送清荷出門的,他是偶然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