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殿般氣派,處處雕梁畫棟,做工精致,連柱子上都刻以唯美絕倫的花紋,他雖未進過皇宮,但想來皇宮殿堂也不過如此了。
夜深了,趙珺起身時才發覺自己真的坐了太久,久到兩腿發軟,要不是有人扶了他一把,他險些跪倒在地上。
“怎麽半日不見就如此懂規矩了,還行如此大禮。”
今兒薛钰穿着一身墨色長袍,上面繡着暗紋,墨色的緞子衣袍內露出銀色镂空木槿花的鑲邊,讓他顯得更加沉穩,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着高高飄起,英俊的臉龐帶着與身俱來的高貴和威儀,整個人發出一種震懾的威嚴氣态。
想必夜裏太涼,薛钰身上還有一股子淩人的寒氣,之前是薛钰刻意淡了自己身上的鋒芒,将那張臉藏了起來,如今鋒芒畢露,卻也傾國絕色。
這次書生如此近距離靠着薛钰,又聞到那股淡淡的香味,暖暖的,本來是在心裏暗暗想着的,書生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你身上好香。”
只見薛钰一甩手就将書生撂下了,書生一個沒站穩又跌坐回了凳子上,書生委屈地揉揉腿,又想起自己剛才的話,又臉紅又委屈,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門前關上了門。
薛钰見他匆匆掩上門:“難不成我來這裏還要偷偷摸摸的?”
書生關上門,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小聲答道:“夜裏涼,你身上涼得都能結冰了。”
薛钰拿着茶杯的手一頓,從皇宮出來時确實夜深了,茶水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被放下了:“以後你就在薛府住下,直到科考結束。”
趙珺心想着若是在薛府待下去,說不定哪天薛钰心情不好就把自己了結了,書生在自己有時候挺煩人這一點上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回道:“小生不想……”
“想也好,不想也罷,必須住下。”
趙珺想了一下,又說道說道“小生其實不太想參加科考的,小生本就是個苦秀才,就圖在鄉下待着也樂呵得緊,榜上有名、榮華富貴這些就算了。”
薛钰笑了一聲,眼角上揚,神采輝然,這一笑倒叫書生摸不着頭腦,自己沒說錯話吧?
薛钰又道:“現在必須考。”
書生聽了這話,猛地跳了起來,卻忘了腿腳還發麻,這一跳又軟了腿腳,直接跪倒在地,哎吆哎呀叫喚着。
叫喚了幾聲,書生又扒着桌子艱難站起來,據理力辨:“你怎能逼人應試?”
薛钰眉毛一挑:“我樂意。”
東廠督公,先斬後奏,皇權特許,就連當官的都不敢招惹薛钰,他一個書生哪裏敢反抗,趙珺想了想,要不然試試換個說法?
“小生沒書本。”
“書房裏準備了,兩套。”
趙珺有些不明白:“兩套,為什麽是兩套?”
“你要是撕了一本,不還有另一本備着麽。”
想起自己做的事,書生不由臉紅了,喃喃辯解道:“小生不愛撕書。”
“獵洞裏糊燈籠的紙,還有引火用的書都是哪兒來的?”
被揭短的趙珺臉更紅了,都說聖賢書聖賢書,書生如此作賤書本子這就跟和尚劈了木魚沒什麽兩樣。
“那、那是……那些書小生早就熟讀了,用、用不着了。”
“嗯。”
書生忽地揉揉鼻子,想打噴嚏還是忍下了,他怯怯伸着脖子不知死活地問了一句:“公公都會擦香粉嗎?”
薛钰攥緊茶杯,鳳眼微微垂下,睫毛下的淩人殺氣:“你想死嗎?”
“不想……”書生委屈地揉揉自己的鼻子,他也是頭一次覺得自己鼻子能這麽靈。
按理說香味不應該那麽濃啊,但他聞着薛钰就像是掉進香粉缸裏剛撈出來一樣,那薛钰豈不就是行走的人形香粉包,想到這裏書生忍不住笑起來。
薛钰微蹙眉,這個書呆子又在傻笑,他微颔首輕輕嗅了嗅,身上脂粉味确實重了些,這個書呆子敢這麽笑話他。
趙珺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件小事被關在薛府好幾天,還被派了個人跟着,而派來的這個劉安根本就不聽任何話,只執行命令,可憐書生都沒處說理去。
書生只知自己在薛府半月有餘,薛钰每日天未亮便進宮,至于何時回來他是不知道的,應該很晚,偶爾早回來了,也會在書房待上很久,這樣下去出府之日無望啊。
(7)鬧事
不過薛钰最後也解了不許書生出門的禁令,雖說有人跟着,但也總比被關着強得多,京城之繁華,他還沒見過呢,想來定是熱鬧的。
京城街上确實熱鬧,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小商販的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酒樓茶館都熱熱鬧鬧的,這遠比書生的小鎮要繁華要熱鬧。
只是趙珺走了一會兒就覺得不對了,這大街上怎麽見着他跟見着鬼一樣繞着走,書生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衣裳了啊,難不成臉上髒了。
他回頭問了下随他同來的劉安,劉安說他臉上沒有髒,趙珺納悶了,那怎麽人人都躲着他?
在街上走了沒多久,書生納悶,就在一間茶館坐下了,周圍幾張桌子都沒人坐過來,書生也樂得清靜。
茶館裏有說書的,至于說書人說的是什麽。趙珺剛坐下還沒來得及細聽,就聽座下有人吆喝了一聲:世道艱難、佞臣當道啊!
趙珺朝下邊看了一眼,就見幾個意氣風發的書生模樣的人站在茶館裏沖着說書人吆喝:“如今南周是佞臣當道,一個區區官宦竟也能行得先斬後奏的特許皇權,殺了無數賢臣良才,你怎的就不說!”
有人應和:“就是!區區一個奴才竟也能爬上這麽高的職位,誰知道用的什麽卑鄙手段。”
“那不容易,後宮那麽多位娘娘呢,爬上了哪位娘娘的繡床,讨好了哪一位娘娘幫他在皇上身邊吹吹耳邊風不就得了。”
“他們分明有指督公!”劉安氣急,握拳暗暗砸了下桌子,書生覺得桌子顫了好幾顫,摸着桌子,乖乖,挺結實的,不知是哪家的木匠做的,回頭還能推薦給薛钰試試,這桌子可不比薛府的桌子要結實麽。
書生瞧了那麽一下就收了眼,這一路百姓不是嫌他臉上髒,原來是看着身後跟着個東廠的人才怕了他。
“你們公公都擦香粉嗎?”
這句話問得劉安一愣。
“書生,我是督公手下的侍衛,不是太監。”
話畢,書生一手掩着嘴幹咳了兩聲掩飾着尴尬,他還以為太監的手下就只有太監呢,虧他擔心傷了人家的自尊還特意用公公二字而非太監。
書生說:“你就當小生沒問過罷。”
書生端在手裏的茶沒那麽熱了,書生覺得自己待得時間夠久了,他便招呼着身旁的劉安走了。
劉安去結賬,書生就在樓下等着。
“書生你說我說得可在理?”
書生才下樓就聽有人在喊什麽,似乎是在叫他。
書生指着自己反問道:“你可在問小生?”
“一介書生能得了東廠的庇佑,怕是從哪個有名的館子出來的小倌吧。”
“看你相貌平平,肯定是有過人之處。”
茶館裏一時間又是哄笑還有人指着書生竊竊私語,臉上帶着揶揄的笑。
那個人想必是看到了他與劉安走在一起才以為他是東廠的人吧。
趙珺不氣不惱:“聽兄臺的話,兄臺看來是常出入那些場所吧,小生就是個窮苦書生,真沒去過那些個地方,不如兄臺有見識,自愧不如。”
書生的話引來衆人對那人的哄笑。
“你窮書生裝什麽傻!”
趙珺收了扇子,斂了臉上的笑意,向來不喜跟人家争強奪勢的書生今天也認真起來了。
“兄臺若是真是賢才,還不如去考取個功名扳倒你口中所謂的佞臣,而不是在這裏圖一時口舌之快。”
書生話音更落,只聽咔嚓一聲,一個茶壺裝着滾燙的茶水就被扔到了書生旁邊摔了個幹脆,這變故吓得旁人一哆嗦,可趙珺卻一動不動,神色依舊。
書生笑了一聲:“人不知而不愠,你我并不相識,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又何必如此動怒。”
“你個窮書生廢話連篇什麽!”
那人想來甚是氣惱,氣勢洶洶朝書生走過去。
書生還沒想好怎麽應付過去呢,就看那人撲通一聲倒在書生腳邊,不知是被什麽絆倒了摔了個大馬趴。
茶館裏頓時笑意哄哄,那人爬起來,回頭一看,身後就一張桌子那裏坐了個少年,一拍身旁的桌子,吼道:“是不是你推的我!”
那人與其同行幾人将那一桌二人全都圍了起來,書生深覺得不妙,那少年另一個則看上去像個無為纨绔,無論是數量還是體形上都不占上風。
最後出來幾個挺厲害的人将少年護住,而那幾個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