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李海第一次到大商場裏買衣服,以前他來這種商場都是來蹭空調的。齊岳對這裏看來很熟悉,熟門熟路的帶着他到二樓的一家店鋪裏,店鋪裏貨品很齊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衣服都有。齊岳挑了幾件衣服遞給他讓他先去試穿一下,然後又去女裝區挑了好幾套衣服。
李海經常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整個人瘦嘎嘎的一點肉都沒有,個子倒是不矮,有一米七五左右,說不上帥氣,但也不至于難看。齊岳剛才給他拿的都是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不挑人,往身上套都挺合适的,他就在更衣間裏換完所有的衣服然後又穿着自己那套髒兮兮的衣服出來了。
“怎麽不試穿下。”齊岳看到李海什麽也沒換就走了出來,有些納悶。
“穿了,都合适。不過我只要有一套換洗的就夠了,就這兩件吧。”李海從一堆衣服中挑出了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遞給齊岳。齊岳笑笑的接了過來,又把他身上抱的那些衣服都拿了過來,和剛才在女裝區挑的衣服一起拿到櫃臺去結賬了。
“哎,都說了一套就夠了。”李海試圖阻止齊岳結賬,齊岳擋開了李海的手,把卡遞給了營業員,營業員眼疾手快的接過齊岳手中的卡一刷,齊岳快速了按了密碼,在李海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前,已經結好賬了。
李海氣結的看着齊岳,他剛才試穿衣服的時候看過标簽了,衣服說不上很貴,但也不便宜,買一套他已經夠舍不得了,齊岳還把全部都買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欠齊岳的錢和人情這輩子能不能還的上了。
二人回到李海家裏等了一會後,齊岳的朋友就到了。齊岳接了電話後出去把他們領了進來。來的有兩個人,經齊岳介紹,一個是他的朋友林醫生,另外一個是醫院裏的護士。小護士顯然被這裏的氣味熏壞了,但又不敢表現出來,憋的很辛苦。
李海把他媽叫醒後給她介紹了一下來的人,她似懂非懂的聽着,臉上一片迷茫,李海也沒指望她能明白自己說什麽。林醫生看了看他媽的樣子,說先到醫院去吧,到那裏後再具體做個檢查。
李海讓他媽跟着自己走,她也就聽話的跟在他的後面,衆人一直走到巷子外面上了一輛大包車,李海的媽媽一直都很聽話,沒哭沒鬧。
到醫院後,林醫生就把他媽帶走了。齊岳本來還擔心她和李海分開會很惶恐,沒想到她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一樣任由護士和醫生帶走了。
林醫生只給她做了基本的檢查後就把她安排到一間病房,跟齊岳和李海說了基本的情況。林醫生告訴李海他媽已經瘋了這麽多年,要再恢複正常基本也不太可能了。醫院能做的就是開一些基本的藥物給她,讓她不會那麽精神恍惚,然後醫院環境也比較好,會讓病人心情愉悅一些。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就可以去辦住院手續了。
齊岳聽了後跟着護士去辦了住院手續。李海看着齊岳的背影心裏犯起了嘀咕,他倒不是擔心他媽,就是覺得這錢花的冤枉,感覺住在這裏和住在他原來的家裏也沒什麽區別啊。他本想跟齊岳說算了,還是別住了,但看他一副忙前忙後的樣子,也就沒開口,想着有能力後盡快把他媽接出來。
二人離開醫院時已經是傍晚了,齊岳帶李海在外面吃了晚飯後回了他的家。齊岳打開門走進屋子一會後李海還站在門口,于是問道“幹嘛呢,怎麽還不進來。”李海被齊岳一問,才終于懷着忐忑的心走進了屋子。屋子是簡單的兩室一廳,東西不多,布置也很素雅,比李海想象中的樣子要簡單的多。
“你先把藥吃了,別忘了。”齊岳回到家後到卧室換了簡單的休閑服,介紹了一下物品的基本布置就坐到沙發上拿起筆記本又開始敲敲打打了。
李海拿出了從醫院帶回來的杯子,從飲水機裏接了水把藥吃了。這一天忙忙碌碌的,他撐着拐杖到處走累的夠嗆,一吃完藥要就攤在沙發上不想動了。
“累了就去擦下身體先睡吧,客房有床和被子,我還要再忙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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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看齊岳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頭也沒擡,直直的盯着筆記本,眉頭微皺着,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李海很想為齊岳做些什麽,可他想想自己能幫齊岳做的事一件都沒有,現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添麻煩了。他洗漱完躺在床上,身體雖然疲憊,意識卻異常清醒,他默默的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成眠。
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一幕幕清晰的展現在自己的面前。齊岳的第一次出現,第一次同自己說的話,第一次到警局去保釋他,第一次抱起他,第一次帶他去醫院……這半個月同齊岳相處的點點滴滴讓李海覺得比他二十三年的人生經歷的還要多。在這個世界上他從未得到過什麽溫暖,也沒想過自己會得到什麽溫暖。他可以忍受比他厲害的人揍的他死去活來,也可以把比他弱小的人打的遍體鱗傷,他的心早在這艱難的生計裏變得堅硬無比卻也異常冷漠,但此刻那如千年冰山一般冷酷的心仿佛有一角在開始慢慢坍塌。
第二天李海起床的時候,齊岳已經離開了。桌子上擺放着簡單的面包牛奶,還留了張紙條,李海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他看着那些字心情莫名的就很好,這是一個人對自己的關心。
李海遵從醫生的囑咐哪也沒去,就乖乖的在房子裏面靜養,因為他想快點好起來,他想為齊岳做些什麽,就算什麽都做不了,也不想像個廢人一樣一直受他的照顧。所以當兩個星期後,醫生告訴他終于可以拆掉石膏下地走路時,李海覺得連醫院裏藥水的味道都變的好聞起來了。
拆了石膏的李海像脫了缰的野馬一樣,撒歡的奔跑着,齊岳看他這麽開心的樣子也沒阻止他。終于瘋夠的李海靜下來後告訴齊岳他想找份工作。
李海本不想請齊岳幫忙,但他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憑他一不能識字,二沒有文憑,正正經經的工作肯定是很難找,他也不想再去做以前那些坑蒙拐騙的勾當,這輩子他也沒想趕上齊岳,但至少希望可以向齊岳稍微看齊一點。
齊岳聽了李海的話後當下沒說什麽,過兩天後就告訴他可以到他一個朋友開的一家賣衣服的店幫忙。李海一下就應承了下來,只要是份正當工作,做什麽都行。
齊岳本來是想帶李海去店裏,但突然來了電話,李海看他為難的樣子知道他肯定是有事,同他保證自己絕對沒問題。齊岳又打了電話給他朋友,又交代了他見到人一定要有禮貌之類的才不放心的走了。
李海按照齊岳說的地點轉了一趟公交車,比約定地點早了半小時來到了那家店鋪。那人聽到自己是齊岳介紹過來的,交代了他一些基本的東西後就讓他明天來上班了。李海很開心,從今天起,起碼他可以不再是齊岳的拖油瓶了,而且這是他的第一份正正經經的工作,他一定會努力幹好的。
回到家的時候,齊岳已經在家,還買了一些下酒菜慶祝他身體康複和明天開始正式上班了。李海在沒拆石膏前一直吃的很清淡,但他也沒覺得有啥,因為比起以前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三餐都不用愁的日子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現在看到桌上滿滿當當的酒菜更是高興,他看着齊岳,心裏五味雜全。
二人這是第一次一起喝酒,李海雖然很少喝酒,但酒量卻不錯,幾瓶酒下肚跟沒喝似的。但齊岳的酒量似乎不怎麽好,才喝了沒有兩瓶啤酒,他就有些昏昏沉沉了,眼神也跟着有些渙散,整個身子搖搖晃晃的。李海怕他摔倒,趕緊坐到他旁邊,看他快摔倒的時候趕緊扶他一把。
李海也不知怎麽扶着扶着齊岳就漸漸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李海想把他扶起來,他愣是不松手,溫熱的氣息就這樣直直的打在李海的臉上。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天氣太熱了,李海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紅了起來。
“李海、李海……”
李海聽到齊岳開始無意識的叫起了自己的名字。本來齊岳叫一聲他還應一聲,後來發現齊岳根本就是自己在那瞎叫,不是真正在叫他。他想齊岳是真的醉了,想着扶他回屋睡覺。
齊岳雖然高但看起來挺瘦的,但比李海想象中的重很多,他沒有預估到齊岳的重量,剛開始要扶他起來的時候差點把兩個人都摔了。所幸調整了姿勢後總算扶穩了他,慢慢的把他往主卧拖。剛才坐着的時候,齊岳雖然靠在自己的身上,但因為坐在椅子上所以沒有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還沒怎麽覺得重。現在站起來後,齊岳整個人完全挂在了自己的身上,又要帶着他走,真是有夠沉的,李海走的異常艱難,加上齊岳的臉經常無意識的往自己臉上蹭,鼻息時不時刮過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自己渾身燥熱不已,短短的從客廳到卧室的十幾步路,李海感覺走了特別長的一段時間。
終于把齊岳扶到了床邊,剛把齊岳放下,氣都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時,李海也不知怎麽回事,好像是被齊岳帶了一下,整個人啪的一下摔倒在他的身上。在這昏暗的房間裏,李海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人,一下子亂了呼吸,他掙紮着想要起身,卻被齊岳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
若不是剛剛親眼看到滿臉醉态的齊岳,剛才的那一下,李海都要懷疑齊岳是清醒着的了,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李海此刻連心跳都亂了,躺在李海的身下一動都不敢動。
“齊岳。”李海感到身上的人只是緊緊的抱着他,似乎是睡着了,他輕輕的喚了一聲。李海看齊岳沒有任何反應,慢慢的将他抱住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後輕的把他放了下來。他把毯子給齊岳蓋上後,緩緩起身走到了房門口,在帶上房門前他靜靜的望了望齊岳,輕輕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