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殘忍)
南浠莫名有些心虛——雖然這事兒和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她也沒打算瞞着莫铮庭——但是, 在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還被他本人抓到要替閨蜜相親, 怎麽想, 好像都是她不對。
于是南浠非常乖巧地把鍋都甩給陳墨:“不是我, 是她,她有個娃娃親對象。”
陳墨淚珠子還挂在眼睫毛上, 一擡頭,瞧見來了個大帥哥, 分外敏感地嗅到一股八卦氣息, 朝南浠眨眨眼睛:“小浠, 這個該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那誰吧?诶, 我瞅你怎麽有點眼熟——”
她盯着莫铮庭苦思冥想,印象裏自覺以前沒見過這麽出衆的男人啊, 直到對上他那雙好看卻沉靜如深潭的眼睛, 頓時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家書書參加綜藝,就是你帶的他。”
只不過那個時候男人帶了口罩, 擋住了大半張令人印象深刻的神顏。
南浠:“......”
啧, 重色輕友的家夥,都忘了她也在那個綜藝。
莫铮庭禮貌颔首,從進門開始,目光一直溫柔地注視着南浠, 雖未明說,但極其自然的幫她整理頭發的親昵動作,算是側面回應了陳墨那句話。
陳墨趕緊兒解釋:“那啥,莫醫生,你別誤會,我只是讓小浠替我拒絕相親對象,不是真的相親。”
莫铮庭很輕地蹙了下眉,似是在吃醋,但因為情緒內斂慣了,一張臉看上去平靜如常,半天,勉為其難地淡淡“嗯”了一聲。
陳墨拉着南浠的手,抽抽噎噎地又說了會兒話,正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興奮地湊近南浠耳邊:“小浠,我的助理簡歷通過啦,書書約我吃飯詳聊了呢!我追他了這麽久終于有點效果了!估計等你出院的時候,我也能脫單了呢!”
南浠笑着點頭:“記得捂嚴實點。”
“嗯嗯,我知道。”陳墨自己就是女友粉,當然知道如果她和俞成書被狗仔拍到,得有多少粉絲心碎,她擦幹淨臉上淚痕,又瞅瞅旁邊一直靜靜等着南浠的莫铮庭,沒好意思再繼續打擾他倆,叮囑過南浠說她明天再過來,這才頂着一雙哭腫的桃子眼,輕輕帶上門。
小哭包走了以後,房間恢複安靜,南浠小貓似的蜷進莫铮庭懷裏,輕蹭:“我感覺我現在好多了,是不是可以下床鍛煉啦?”
莫铮庭溫柔撫摸着少女,眼底有片刻不易察覺的刺痛,稍縱即逝:“浠浠別急,再等等,很快就可以了。”
南浠哀怨地咬上他唇:“等多久?我都快在房間裏發黴了——”沒說完,被男人小心翼翼壓在了床上,一記深吻封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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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南浠睜開一雙水汪汪的眼,低下頭時,一眼就看到男人被白色大褂遮蓋的長褲,若隐若現地撐起了些許輪廓,小手調皮地撩開衣擺伸了進去:“莫铮庭,你晚上還值夜班嗎?”
“啪嗒——”話音剛落,柔軟的指尖已經靈巧地将皮帶解開,莫铮庭眸光驟深,捉住南浠還想繼續前進的手,重新吻上她:“值班,你乖乖睡,我交完班來陪你。”
南浠被他吻得情.動,迷.離地勾着他脖頸,将身前柔.ruan貼緊他,在克.制的輕.chuan中斷斷續續回:“那、那你快點過來,你不在這,我晚上睡不着。”
軟軟的小奶音無異于攪亂深潭的又一層撩.撥,男人剛剛放緩的輕吻再度轉為急風驟雨,等分開,一雙淡眸幽深濃郁。
南浠戀戀不舍地抱着莫铮庭,又蹭了好一會兒,直等到他午休時間結束,這才不舍地放他走。
窗外郁郁蔥蔥的高樹靜默伫立,舒展着繁茂枝葉,陽光透過罅隙,打在一室純白的病房,南浠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偶爾擡眸,盯着地板上的光影發呆,不知道莫铮庭的這句快了,還要再等多久。
時間在日複一日的焦躁中緩慢流逝,葉子逐漸褪去清爽的綠色,變得金黃,南浠看着手機上的日歷從夏天來到秋天,在天高雲淡的九月,開始觸到了日漸沁涼的風。
她卻依然躺在床上,沒有痊愈的跡象。
“莫铮庭,都三個月了,我可以站起來了嗎?”南浠快速吃完莫铮庭喂她的飯,扶着他的胳膊,躍躍欲試想要下去。
腿卻仿佛沒有知覺。
她急得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緊咬着牙,艱難地把一條腿放到地上,想要嘗試,緊緊抓着莫铮庭的手試圖放開。
但被他穩穩扶住了。
“浠浠,別着急,你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南浠這副倔強的樣子落進莫铮庭眼底,仿佛一把無形利刃,無聲淩遲過莫铮庭的心,他勉力壓下從心底一直蔓延到眼角的驟痛,一把抱起南浠,極其輕緩地小心将她放在床上,輕柔安撫。
“真的嗎?”南浠心裏沒來由地慌,死死盯着莫铮庭。
“真的。”莫铮庭對上她視線,“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這倒是實話......南浠差點兒崩潰的情緒被他後半句話撫平,悶悶“嗯”了一聲,看着此刻完全成了裝飾的兩條大長腿,心裏又憋屈又無奈,許久,和莫铮庭拉勾勾:“莫铮庭,你不準騙我哦。”
莫铮庭逼回心底酸澀,緊緊牽住她:“好。”
他把少女緊緊攬入懷,眼圈微紅。
從選擇成為醫生的那天起,莫铮庭就做好了面臨一切殘忍可能的準備,他從不把個人情緒帶入工作,也知曉醫生不是聖人,總會有他們拼盡全力卻也無法救回來的遺憾,而身為一名骨科醫生,除了生死,他們面臨更多的是比死亡更難教人接受的,在生死之間的,殘缺。
死亡留給家人的疼也許只是十年八載,而殘缺卻會讓所有活着的人疼一輩子,沒人願意接受從擁有健康再到被殘忍剝奪的巨大落差,這種緩慢淩遲的痛,使得病人崩潰情緒更甚以往,對早已看淡這一切的莫铮庭,他可以冷靜地告知病人手術後果,也可以給到他們最合适最禮貌的安慰。
可這些,唯獨面對南浠,他做不到。
當南浠用那種絕望卻又期冀的眼睛看着他,他所有的專業知識和冷靜都瞬間灰飛煙滅,滿腦子都是恨不得替南浠承受的劇痛——從醫以來,他在治療成百上千的病人過程中鍛煉出的盡人事聽天命的超脫淡然,在南浠面前,頃刻崩塌。
這一次,他不要盡人事聽天命,他要,逆天改命。
他要他心愛的小姑娘,不留絲毫後遺症的,和以前一樣,肆意奔跑。
窗外樹葉緩緩飄落,南浠在莫铮庭溫柔輕哄中,情緒逐漸變得平穩,她重新恢複到往常古靈精怪,用力抱着莫铮庭,仰起臉蹭着他鼻尖:“我不急,只要腿還長在我身上,我就肯定能好,你放心,我不會浪費我這雙大長腿的,等我好了,我要買好多好多雙高跟鞋,天天穿給你看。”
莫铮庭眼底一直克.制的疼在這一瞬倏然加劇,又很快被他壓下,他輕輕點頭,抱着他驕傲自信的小姑娘,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虔誠的吻。
“浠浠,”他啞着嗓子開口,“你在這乖乖養傷,醫院有個項目,需要我出去幾天,等我回來。”
南浠聽話地點頭:“你忙,不用管我,我能照顧好自己。”
莫铮庭離開後,南浠懶懶地窩在被窩,盯着窗外迎風輕晃的樹葉出神,沒過一會兒,許是因為天氣轉涼帶來的困意有些上頭,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閉上眼,長睫在稀薄的日光下投出一小片沉睡的暗影。
朱佳佳輕手輕腳給她蓋上被子,對前來換藥的護士“噓”了一聲,等換好藥,關上門,見南浠還在熟睡,小心翼翼地放緩腳步,去上廁所。
“......莫醫生又出差了?”
“嗯嗯,好像還是去他母校,想找他導師和其他專家再幫忙看看。”
“哎,我記得他學校好像是全球最好的骨科專業?他這幾個月把之前一年的假都請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死馬當活馬醫咯,反正咱院最權威的王老都說了,想要徹底痊愈幾乎不大可能,但莫醫生堅信她肯定能好,那估計還是有一絲希望的吧。”
“哎,也是,多漂亮的一大美人,說站不起來就站不起來,擱誰心裏不難受。莫醫生對她這麽上心,和她到底什麽關系啊?真的是情侶麽?可如果她一輩子都只能這樣,這倆人還能在一起嗎?這年頭還有人願意娶一個殘疾人嗎?”
“噓,小點聲,別把她吵醒了......你管人家能不能在一起,我看你呀是賊心不死,還惦記着人家莫醫生。”
“誰不想,莫醫生這麽出色的男人,就算離婚帶娃,也有大把的小女孩往上撲......”
窸窣的聲響悄然遠去,朱佳佳震驚地捂着嘴,眼淚簌簌往下掉,不敢哭出聲,她沒有看到,背對着她躺在病床上的少女,一只手緊緊攥着被角,浸濕了身前病服,嘴角被無聲咬出了鮮血。
當月光靜悄悄地躍上枝頭,朱佳佳看到睡了一下午的南浠終于醒來,忙收拾好情緒,擠出一個歡快的笑:“小浠姐,你晚上想吃什麽呀?”
南浠搖頭,語氣平靜:“給我辦出院手續,我想回家。”
朱佳佳被南浠突如其來的反常吓到,忙抓着南浠的手,急聲說:“小浠姐,你怎麽了?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莫醫生說了你沒事兒,讓你在醫院等着他,你忘了嗎?”
南浠擡眸看她,一雙眼漆黑如墨,教人看不出情緒:“沒有,我在家等他,一樣。”
朱佳佳這才松口氣,稍微放下心:“那咱們明天再出院,這會兒窗口估計下班了,小浠姐,你先別着急,咱們再住一晚上。”
她說完,不知道南浠是聽到了還是沒有,她沒再說話,只是移開視線,一雙漆黑沉默的墨眸靜靜看着窗外。
背影無端透出孤寂。
朱佳佳不放心,等南浠再次睡着後,跑到走廊給莫铮庭打了個電話。
卻無法接通。
想到護士說的他去了國外,估計這會兒還在飛機,朱佳佳找到莫铮庭微信,把南浠反常如實描述,發完,返回病房。
結果推開門,床上空空如也。
“小浠姐!”朱佳佳整個人如墜冰窟,下意識看向窗戶,在發現一直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一扇時,兩腿一軟,跌跌撞撞地奔到窗臺,哭着大喊,“小浠姐!小浠姐!你在哪兒啊!”
朱佳佳撕心裂肺的尖叫驚醒了門外保镖,兩名身材高大的壯漢急匆匆走進,一把扶住她,急聲追問:“發生什麽事了?”
“小浠姐不見了!”朱佳佳哭得語無倫次,指着病床,又指指窗戶,“她、她剛剛說,要回家,然、然後,就不見了......”
這可是八樓啊,小浠姐要是、要是......
朱佳佳不敢深想。
兩個保镖迅速對視一眼,他們一直守在門口,除了朱佳佳,再沒看到其他人出來過——想到莫铮庭離開之前的千叮萬囑,意識到嚴重性的保镖立刻拿起對講機,準備聯系同伴下樓,卻在此時,不遠處響起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
“我在這。”少女出現在衛生間門口,如墨長發垂在身前,被穿窗而過的冷風淩亂吹起,襯得一張巴掌臉愈發蒼白。
“小浠姐,你怎麽下床了啊?!吓死我了啊!”朱佳佳瞬間破涕為笑,忙跑上前扶住輪椅,被淚水染濕的手緊緊抓着南浠,怕她再消失不見,“你想幹什麽就和我說,我幫你做,你突然不見,真的把我吓死了啊!”
南浠把劃破皮的手掌藏在身後,聲音很輕:“我只是突然想透透風,看你不在,就沒叫你,你不用擔心,我沒事。”
她拒絕朱佳佳的攙扶,滑動輪椅回到床邊,雙手撐着床沿,艱難而倔強地把身子摔到床上,像是在用實際行動證明,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朱佳佳眼睛再次紅了,揮手示意保镖出去,沒敢說話,只是把被南浠碰掉的被子小心翼翼給她蓋好,然後關上窗,只留了很窄的一條縫。
一整晚,睡在南浠隔壁的朱佳佳一直沒敢沉睡,時不時就睜眼,确認一下南浠情況。
房間一片黑暗,如水般的月光穿透輕薄窗簾,只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輪廓,她不确定南浠睡着了沒有,空氣安靜得針落可聞,除了她的呼吸,其他一切都好像陷入凝滞,與她所在的時空無聲割裂。
但她對面那被夜色吞噬的單薄身體,分明還在。
朱佳佳是被莫铮庭的電話驚醒的,她猛然起身,先是看眼還緊閉着雙眸的南浠,松口氣,然後把手機調成靜音,下床,小心翼翼推開門,接通電話:“喂,莫醫生......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現在還在睡,好多了......”
南浠睜開了眼。
她轉過頭,看着窗外隐約露出霞光的天空,有一瞬間在想,當初爸爸知道他再也還不上那些債款時,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這種絕望到能讓人喪失活下去的沖動,極其悲觀的情緒,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怕拖累,怕被嘲笑,怕這輩子都只能當個被人憐憫的廢物,一輩子都再也無法翻身。
她盯着窗外看了很久,直到朱佳佳又輕手輕腳進來,躺到床上,假裝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重新入睡。
她才再次睜開眼睛。
摸出手機,看到莫铮庭發的數條消息,男人隐藏在字裏行間的溫柔撲面而來,教她隐忍了一晚上的眼淚瞬間決堤。
她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啊,救下妞妞的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疼朝她四肢百骸侵蝕,她沒有哭,拍戲時曾經大面積挫傷軟骨受損,一直到晚上收工才有時間去醫院,她也沒有哭,她一直以為自己經歷過死別以後,足夠堅強足夠耐痛,可就在昨天,當她知道自己連站起來的可能都沒有,無盡的絕望頃刻間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把她徹底拉入深淵。
就是這一瞬,她終于徹底明白,為什麽爸爸會忍心丢下她一人。
以後的她,再也不是那個驕傲張揚的南浠,而是一個只能活在輪椅上的廢物。
一個注定站不起來的廢物,沒有資格再拖累別人。
南浠擦幹眼淚,沒回,狠心把置頂的對話框設為免打擾,然後退出微信,怔怔地望着窗外逐漸亮起的天光,等待朱佳佳睡醒,出院回家。
外界已是軒然大波。
醞釀了三個月的重磅新聞終于在這天早上九點席卷網絡,因為前期被怕和她瓜分資源的棠娅保密得滴水不漏,一經公開,震驚了整個娛樂圈,苦等南浠消息的西米露們早在她助理很久不營業時,也曾惴惴不安地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是這種直接摧毀南浠一生的致命一擊,崩潰得無以複加。
諸多後悔錯過頭條的狗仔記者第一時間趕到省醫,卻發現裏面早已是人去樓空,又迅速趕往南浠曾被曝光過的所有住所,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而不少敏銳的網友通過各種蛛絲馬跡,發現那些本來屬于南浠的代言,在這三個月裏,竟然無聲無息地接洽了新代言人——資本最無情也最真實,這些利益至上的殘忍風向标,無一不教網友們更加确信,南浠這次,恐怕是真的墜入了深谷。
各種版本的傳言甚嚣塵上,惋惜,同情,幸災樂禍,向來沒有真感情的圈中人都在貓哭耗子的假慈悲,吃瓜群衆們則隔岸觀火想等一個後續,這期間,南浠經紀公司架不住西米露們的逼問,發了個不痛不癢的聲明,宣布南浠因為身體原因暫停工作,更像是變相承認了網上盛傳的南浠受傷極其嚴重,恐終身難愈的新聞。
沒人知道南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屋裏沒開燈,遙遠的月光從高空揮灑,星星點點地落在窗前時,映出輪椅上一張靜靜出神的側顏,而當月光被烏雲遮擋,那抹沉默不語的單薄身影,就仿佛隐入了黑暗。
朱佳佳紅着眼睛,透過窄窄的門縫守着從回家後就一直盯着窗外的南浠,不敢上前,不敢走,她不确定南浠到底聽到了什麽,她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依然吃飯,依然順從地由着人換藥按摩肌肉,依然會倔強地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在沒人看到的角落,一遍遍地嘗試想要站起。
她只是不說話了,也不回莫铮庭消息了。
與她們幾近隔着十二小時時差的大洋彼岸,朱佳佳卻從今天早上到現在,每隔一小時都能收到莫铮庭的微信,問南浠怎麽樣了,問她身體,問她吃飯和所有瑣碎的舉動,事無巨細。
她從未看到過如此話多且小心翼翼的莫铮庭。
這樣一個完全不複以往冷靜驕矜的男人,教她看到了這世上最隐秘而熱烈的愛。
朱佳佳心裏愈發難受了,恨上天就是看不慣倆人太.恩愛,才故意這樣折磨小浠姐考驗她和莫醫生,她擦擦淚,回完莫铮庭消息,搬來一個小板凳,繼續守着南浠。
門鈴忽響。
朱佳佳立刻警覺地站起身,抓着手機跑到門口,準備給保镖打電話,一低頭,看到電子屏上出現了一個英俊的陌生男人,微愣。
男人打扮的衣冠楚楚,微微擰起的濃眉和挺拔身姿無一不散發着常年位居高處才能養出來的強大氣場,看上去不像記者。
她遲疑地放下手機,正要按接聽,保镖的電話打了進來。
片刻後,朱佳佳一頭霧水地挂斷,返回南浠房間,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小浠姐,有個人找你,說是姓黎。”
南浠從漫長的游離中回過神,冷淡開口:“不見。”
朱佳佳小聲補充:“他還說,他是你哥,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穿透窗紗的風吹亂了南浠長發,她很輕地動了下眼,長時間陷入空白的思維仿佛生了鏽,反應了一會兒,才記起這個自稱她哥的不速之客,是黎朗。
“哦。”她滑動輪椅,平靜地穿過一團黑暗的卧室,在來到客廳,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得本能閉了下眼,然後恢複到往常冷傲,坐到沙發,示意朱佳佳把輪椅收走,“讓他進來。”
黎朗被一直嚴防死守的保镖放行時,身上還帶着從宴會匆忙離場的酒氣。
觥籌交錯的華光在他得知南浠受傷的瞬間,悉數化為了屏幕上刺目驚心的血照,他不敢深想南浠現在到底是何種情況,震怒和自責教他失去了一直恪守到現在的理智,他一路踩着瘋狂的油門來到南浠家時,腦海中的唯一念頭,就是他不能再失去南浠。
他曾經錯過一次可以照顧南浠的機會,第二次,他不想再錯過。
“小浠。”他壓下聲音裏的顫抖,很輕地走上前,在南浠身前蹲下,“你還好嗎?”
少女冷冷淡淡地坐在沙發上,雙腿被一層薄毯蓋得嚴實,看上去和常人無絲毫區別。
在他說完,南浠只是很淡地擡了下眼,語氣冷漠:“我很好。”
黎朗苦笑,垂在一側的手指很輕地動了下,小心而克制地,朝着他喜歡了這麽多年的姑娘緩緩觸近:“小浠,我都知道了。”
他擡起頭,在南浠從未正眼看過他的冰冷目光下,一直深藏到現在的隐秘心思終于撕開了僞裝,懇切地看着南浠,目光灼熱:“小浠,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