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發黃的竹筏在平靜的江面上不疾不徐地向前推進, 兩岸的青山、農田一一從眼前緩緩移動, 并且随着太陽的高升, 兩岸的自然風光越來越罕見,随之而來的是修築整齊漂亮的江堤、密集的房屋以及高樓大廈。
這還僅僅是臨近香市的一個鎮, 等到了游江碼頭的時候,那裏本該停着的游船紛紛不見了蹤跡,有的只是沿岸徘徊的喪屍。
聽見發動機的聲音,喪屍們紛紛朝岸邊湧,雖然有圍欄攔住了它們, 可是在大量喪屍擁擠的情況下, 前排的喪屍跟下水餃似的,一排接一排地往江裏掉。
彭茂抱着背包, 按下自己的雞皮疙瘩, 說:“我情願一輩子在江面上生活好了, 只有江裏、海裏是相對安全的。”
“那等我們到目的地後, 你可別下竹筏了。”施龔碓說。
“這裏你可不是老大, 我不聽你的。”彭茂說。
施龔碓看了一眼正在阖眼休息的郝箋跟練如檸, 說:“說起這個,我當初還真以為練同學是你們的隊長。”
相處這麽幾日, 他要是再看不出這些人中, 實際上郝箋才是決策者,那他就太丢“特別反應組”正式工的臉了。
“其實練同學被稱為老大也正常,因為郝箋向來聽她的。”彭茂小聲嘀咕。
施龔碓被酸倒了一排牙:“戀愛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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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過了七八個大彎後,熱鬧喧嚣的城鎮再度消失在眼前, 随之引入眼簾的又是一片美不勝收的景色。
然後再過兩座大橋,到達第三座大橋——潼湖大橋時,她們就已經跨入了香市的地界了。
兩岸難能再見青山,偶有樹林,但是它們完全被密集的房屋和高樓大廈所包圍,完全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大自然的美。
當然,郝箋幾人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欣賞青山綠水般的美景,在她們跨進香市的地界時,她們渾身的肌肉都緊繃着,全神貫注打量着岸邊的每一寸土地。
江水漸漸變的渾濁,江面飄着不少汽油,而在她們的肉眼範圍內,随處可見相撞的游艇殘骸、或者翻倒的游船。可見想到走水路來逃離大城市的人并不少,只是船有承載量,而逃亡的民衆并不會考慮到這些,超載後的船自然而然地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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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箋等人還在江面上看見漂浮着的屍體,有男有女,其中最多的是小孩,可見這些都是沉船的受難者。他們沒被喪屍感染,卻因意外而身亡,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末世?
“哎,有飄着的行李箱哎,我們要不要撈上來,看看裏面有沒有什麽食物?”施龔碓說。
“我想裏面不是衣物就是錢財或是別的值錢物件吧!”郝箋說。
“雖然我挺想換新衣服的,不過也不好搶已逝之人的衣服,至于值錢的東西……對于末世來說,根本不值錢不是麽?”練如檸嘆了一口氣。
郝箋倒是想說錢其實還可以流通的,不過鑒于他們都清楚丁顧年那夥人要收錢,而對此産生懷疑,她不想在那之後再表現出“收錢”的舉動來,否則也會将自己暴露在別的宿主的面前。
唉,要表現出一副“視錢財如糞土”的模樣,可真傷自己的心!
最終她們都沒有動手去撈那些行李箱,因為就在她們聊天的時候,上空出現了幾架直升飛機,它們徑直地朝繁榮的西邊去了,壓根就沒看江面的她們一眼。
“好些天沒見過直升機,我都快忘了護衛隊還有這些駕駛工具。”五人眼巴巴地看着直升機離去,感慨道。
“看情況,直升機不用于救援行動,像是在執行什麽緊急的任務。況且我們遇到的護衛隊基本上算是陸地的,海上的跟空中的都沒遇到過,接觸得少,自然就容易忽略了它們。”
“也對,正常情況下直升機、戰鬥機都不會在人員密集的城區上空出現,又不是拍美國大片,電視臺都還會有直升機出動直播。”施龔碓說完,略遺憾,“啧,老子當初怎麽就沒直升機相送的待遇。”
“你幫官方打個雜而已,還想要直升機相送?想的忒美了!”彭茂噴他。
施龔碓指了指他,最終哼了哼:“快到地方了,我還是不跟你多說這麽多廢話了!”
從她們目前的位置,大約還要走二十多公裏才能到達離市中心,然而市中心範圍太大,郝箋讓施龔碓将範圍縮小後,确認大概需要二十七公裏。而且這還只是到達離那兒最近的江岸的距離。
上岸後,還有幾條街道才能到達。
旁的不說,光是這幾條街道都是最危險的區域,她們闖過去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大抵是每個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越是靠近目的地,竹筏上的氣氛便越發沉重。施龔碓也不和彭茂吵鬧了,練如檸安靜地操控着竹筏,辛婷坐在竹椅上休息,郝箋則站在竹筏前頭用望遠鏡觀察周圍的環境。
她們偶爾能聽見岸邊的求救聲,不少人向她們招手,請她們載他們一程。然而郝箋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雖然看起來很冷酷無情,但她們也不想在這樣的關頭再橫添什麽枝節了。
又加了一罐汽油後,江水的分流越來越多,江口也漸漸變窄。
就在施龔碓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時,他猛地看見岸邊的一塊廣告牌上,寫着的地址,并非“香市”,而是南方城。
意識到什麽後,他扭頭盯着郝箋。
郝箋似乎在沉思,不過在他投過來的視線之後,很快便會過了神,然後回視他。
“這裏已經不是香市的範圍了,你騙我!”施龔碓極力壓制着怒火,手中抓着辛婷替換下來的斧子,仿佛只要郝箋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就會上前去挾持練如檸那般。
彭茂和辛婷被他這句話弄得有些懵,什麽叫這裏已經不是香市的範圍了?
他們看向練如檸,卻見練如檸将竹筏停了下來。
郝箋在施龔碓的身側坐下,在施龔碓準備揍她之前,說道:“我不希望我的槍口對準了我的同伴。”
施龔碓想到她身上還有槍,只能忍了下來,看她想說什麽。
郝箋見他配合了,才微微一笑:“你希望我們幫你,但是我沒說過我是聖人。沒有一點好處,我憑什麽要冒着生命危險去幫你?”
彭茂剛想問,他們不是同伴嗎?可是對上郝箋冰冷的眼神,他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他們,不是同伴嗎,為什麽郝箋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們?
郝箋不管彭茂跟辛婷,她扭回頭重新看着施龔碓:“你也不用琢磨我是不是‘無咎’的人,在這件事上,我沒打算騙你們,我跟‘無咎’沒半毛錢關系。我想向你索要的好處,你應該想得到。”
施龔碓凝視着她,忽然想起她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回到南方城尋找親人。他再看這個位置,竹筏位于東江北支流處,北岸是南方城的郊區,南岸則是香市的地界。
在身後那座大橋底下,還有一條東江北支流分支出去的河流,從那邊進入,可以回到他的目的地最近的岸邊。而直接往前走,則進入南方城最南邊的一個區。
這個位置的直線距離,恰好與大學城在八公裏之內,也就是他可以用這臺設備侵入官方通訊頻道的最遠距離。
他想了想,冷着臉問:“說吧,你們想做什麽?”
“我要你入侵南方城大學、南海大學的教育系統,搜索幾個人的登陸情況。”
練如檸大抵是不想只讓郝箋當這個壞人,于是說:“他們是我的父母跟弟弟妹妹,我此次執意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他們,不管他們是生是死,有個消息,便總有個前進的方向。對于做出挾持你的事情,我們非常抱歉,但是我也不打算為自己的別有用心而辯解什麽,希望你能配合點。”
施龔碓翻了一個白眼:“你們倆個真是好樣的!行,都到了這裏了,看在你們也幫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就試一試。不過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們都還是要回到我說的地方,答應嗎?”
練如檸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我聽小師妹的。”
施龔碓不樂意再搭理她們,而是打開了自己的設備迅速地操作了起來。
郝箋背靠着竹椅,思緒又回到了與系統的對話上。
就在她們踏入南方城的地界時,主線任務1:将練如檸送回南方城,其實就已經提醒達成了,而在任務達成的提示音響起時,出現的是任務的獎勵。
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1……
任務時長:216小時42分鐘。
任務評價:三顆星
任務獎勵:200經驗,500積分。
宿主目前累積經驗1196,累計剩餘積分1955!
宿主經驗已到達升至等級4所需的1000經驗,請選擇是否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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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升級等級4所需的經驗恰好卡在了996,如果主線任務1沒有完成,那郝箋還得再去擊殺一個喪屍。不過對于眼前的她來說,是否升級到等級4并不重要,不過如果能升級,那也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她選擇了升級,然後還沒來得及看升級到等級4之後有什麽變化,便跟施龔碓對峙了起來。
如今施龔碓老實下來了,她就繼續看等級4後更新的權限和功能。不過在那之前,她被系統提示的升級到等級5所需的2000經驗給看呆了一瞬。
當然也只有一瞬,畢竟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根據她玩游戲多年的經驗,等級6或許所需5000經驗,又或許是10000經驗,這怕是與等級所開放的權限跟功能有關。
等級4後,系統開放了包裹權限,限定存放10件物品。
郝箋暫時不确定它是如何定義“件”的,她只是十分疑惑:“系統不是已經自帶包裹功能了嗎,這個權限,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
系統回複:“宿主自诩聰明,難道沒有發現,宿主所認為的包裹功能,其實只不過是宿主懶得将獎勵拿出來,而系統只是代為存放而已嗎?而且宿主一旦從系統裏取出所有的獎勵,皆不可放回。”
郝箋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就是說這個包裹權限,其實就類似空間外挂,可以放入系統之外的物體?”
“正解。”
郝箋沒有半分高興的模樣,反而是又沉思了起來。
系統擔心她又産生什麽驚人的想法,于是又提醒:“宿主到達等級4後,可購買的食物為100份,可購買的非處方藥為30份,可購買的生活用品為50份,可購買冷兵器3件,另外新增加處方藥可購買數量3份。地圖可視範圍達到5公裏!”
“……哦,那我能确定丁顧年之前确實已經在等級4以上了。”除了熱-武器外,所能購買的物資,別說養活二十人了,就算是五十人那也是綽綽有餘的了。
“你這些獎勵,當真讓我産生了一絲不真實的感覺。”郝箋暗道,“不過感官上卻又十分真實,真實到好像我經歷過這一切。”
“宿主的話有個專業名詞叫做‘既視現象’,又叫做‘海馬效應’,也就是指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或場景仿佛在某時某地經歷過的似曾相識之感。”
“你對這個倒是挺有研究的?”
“當然,系統是博學多才的!”
……當初那個霸總的系統去哪兒了,為什麽現在換了一副十分自戀的編碼?
郝箋瞥了施龔碓一眼,見他還沒搞定,又去看自己的等級獎勵。
基礎獎勵還是辣條,不過從1包增加到了2包,而似乎真正有用的獎勵卻有點讓人琢磨不透,因為一個是電動滑板車,另一個是“蜘蛛人”安全套裝,也就是高空作業者所用的安全索等。
“你們這等級獎勵,挺騷的操作,我還真的無法從中判斷是否每個宿主的等級獎勵都一樣的,畢竟你們獎勵的盡是這些玩意兒,可能一輩子都用不着。”郝箋頓了下。
“不過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當初在黃田鎮時,丁顧年那夥人沒有人發現我們,也就是說,他們中沒有盯梢的人,換個說法,他們中瞭望距離沒有我們那麽遠的……所以說,他們沒有望遠鏡,也就是說,我們的等級獎勵可能是不一樣的。”
“……”眼瞧着又到了郝箋裝逼的時刻,系統只想假裝死機,它什麽都聽不見……
至于廓爾喀軍-刀,郝箋認為丁顧年是從冷兵器專場上買的,又或者……宿主們在等級1的時候的獎勵是相同的。
不管怎麽樣,現在都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
就在這時,施龔碓忽道:“練青苗,南海大學地理科學學院教授,曾在2018年7月登陸過幾次學校的教務系統,最後一次登陸是在2018年7月27日11時23分,地址顯示在大學城的南海大學校區。”
練如檸的心在這一瞬便提了起來。
“高若素,南方城大學歷史系副教授,最後一次登陸教務系統是在2018年7月26日,地址在南方城大學南校區,也就是月灣中路……”
郝箋皺起了眉頭,果真如她所料。練如檸的母親的校區在被封鎖的市中心,也就是說,她生存下來的幾率比練如檸的父親低太多了。
“至于練如檬,近一個月內倒是沒有她的登陸記錄,不過南海大學美術系有一份外出寫生的名單中,好像有她的名字。”
練如檸的心随着施龔碓的話一上一下的,在她問出最後一個名字時,施龔碓就說了:“你們是不是該兌現諾言了?”
言下之意是,如果郝箋她們不配合,那他不準備将練如基的消息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