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個問題上施龔碓倒是樂觀:“你們想, 喪屍爆發後肯定很多人都想離開一二線大城市, 那麽在鐵路、公路等交通運輸方式都已經承受着比春運更大的壓力下, 水路就成了香饽饽,那些大城市有很多游船、游艇會開到這些人少的城市, 只要沿着江邊找,總能找到不少合适的船的。”
在還到江邊時,她們并不想去想象什麽,此事就暫且按下不提了。
晚飯沒有人做,因為可以煮的食物基本上都已經吃完了, 雖然還有一點, 但是特意燒火煮是很麻煩的事情,所以他們就只能喝八寶粥、海蜇絲、涼菜等。
海蜇絲和涼菜其實是袋裝的, 直接打開加入裏面的調味包攪拌之後就能直接吃, 雖說單量不能填飽肚子, 那就都吃幾份, 總能飽的。
更何況他們明天可能就回到香市了, 在确保安全之前, 食物都不是最重要的,不然有沒有命吃都還不知道呢!
待到施龔碓将他搜來的物資都确認了一遍, 沒有被他遺漏的食物後, 他才拿出自己的零食來跟大家分享:“雖然認識了才三天,不過這段行程沒有你們,我也不可能走到這裏來——”
他沒說完,彭茂趕緊捂住他的嘴巴:“住口, 別立fg!”
施龔碓撇撇嘴,說這些好像确實太早了。
對施龔碓的零食不太感興趣的郝箋起身道:“我去外面巡視。”
辛婷卻提着割稻機回來,笑說:“我給裏面加了一下汽油,發現這個還能用,郝箋,你拿着它去巡視吧!”
施龔碓說:“妹子,這是我找出來給你用的!”
辛婷一怔,旋即有些尴尬:“我、我只是想着夜晚了,外面太危險,不管是誰值守,最好都用這個……”
“你做的沒錯!”郝箋點頭,練如檸也上前稱贊辛婷,彭茂自然是站到辛婷這邊的,施龔碓見狀,只能攤了攤手。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興許是太靠近一二線大城市的原因,往日還能在興華市聽見的蟲鳴聲都已經消失了,連風聲也沒有,真正的萬籁俱寂。
同時也沒有人敢真正地安睡,因為空氣中帶着一絲危險的氣息,讓她們不得不提高警惕,準備提防那些随時出現的喪屍。
割稻機在這個夜裏的發揮令人驚喜,本以為那些齒輪只對稻草那樣的植物有效,不過在它對上喪屍的脖子時,就讓人想起了電鋸……這玩意兒比電鋸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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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夜裏,衆人睡覺的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因為期間陸陸續續有喪屍出現,為了不讓它們聚攏成群,她們總是需要出去清剿。這麽一晚上,廠房外已經有不少的喪屍屍骸,而她們也已經筋疲力盡。
其中郝箋在前半夜剿滅了七八個喪屍,而在零點過後剿滅的喪屍達到了二十一個,可見後半夜圍攏過來的喪屍是成倍地增長的。
所以在四點多,衆人又不得不提前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因路燈早已沒有供電,所以整條山路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在四點多,蒼穹漸漸從幽藍淡去時,她們才能結合車燈來分辨周圍的情況。
如果是在農歷的中旬,月亮圓又大、月光皎潔的時候,有月光沐浴和照亮夜晚的道路,她們倒是不介意在夜晚趕路。只可惜現在是8月7日,農歷的六月廿五,月亮彎得都快看不見了。
彭茂開着車先出發了,郝箋準備開車時,練如檸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感覺到手背的手有些顫抖,郝箋轉過身,安靜地看着練如檸。
昨天一晚上,練如檸都異常少話,而且随着喪屍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她的心情也變得十分沉重。
郝箋以為她是焦慮了,所以給了她一個擁抱:“香市那邊有大量的護衛隊,所以喪屍雖多,但是相對來說,能給我們提供信息和指引的人員也多,不要擔心。”
練如檸确實有些焦慮,然而卻不是擔心她們能否穿過香市到達南方城。
她說:“我是自私的,因為你有智慧、力量,所以我假裝讓自己相信你本意也是要到南方城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同行,我就不必忍受寂寞和孤獨。可是越是接近香市我就越是害怕,我已經無法再忍受我的自私會令你深陷困境了!”
之前的練如檸還不能想象一二線大城市會有多危險,畢竟她所見所經歷的都是開市、江市、興華市這樣常住人口相對較少的城市,很多時候她們所走的路甚至還只是偏僻地區,真正的城市絕境,她還沒見識過。
可是到了這裏後,随着喪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她也深刻地認識到,哪怕只是一個偏僻的郊區,危險系數也随時在8以上。
所以她不能再讓自己這麽自私下去,為了她那不知生死的家人,她倒也罷了,卻還要連累郝箋,她舍不得。
是的,因為心裏在乎郝箋,希望總是能看見她這樣神采飛揚的臉龐、充滿智慧的雙眸、會說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的雙唇……
跟郝箋的每一個相處的細節都被她放大,然後在她的內疚與愛意的矛盾中越發确定——她希望郝箋能活下來。
“我希望該我承受的由我自己承受。生命是多麽可貴,你才23歲,你還有幾十年的人生還沒走,你還有更多的未來,所以我不能讓你有九成的幾率折損在尋找未知的我的家人生還的可能性上——”
郝箋捧着她的臉,突然親了上去,将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這個吻似風暴般熱烈,又似風平浪靜後的安寧,仿佛在海中經歷着狂風暴雨,又仿佛在沙灘上享受着暖陽,它令人腎上腺素飙升,又令人在惴惴不安中平和下來……
“其實我騙了你一件事……讓你因為對我的表白而忐忑,我很過意不去,因為在那之前,我其實就知道,我喜歡練如檸,喜歡我的小師妹。我也知道你喜歡我,你總是偷偷看我,或許在想為什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女生,又或許在煩惱喜歡上了我該怎麽辦……”
練如檸瞪大了雙眼,有郝箋對她表白的話,也有郝箋不要臉地吹捧自己的原因。
“或許在那時我主動點表白,我也不必擔心你會拒絕我。但是我不想讓我們成為我們的爸媽,也不想成為陳矜跟黃晟。因為我覺得,即使我們經歷了重重困難,找到了你的家人,可我們或許還會有分離的那一天,然後過着聯系不上對方,不知道對方生死的日子。”
練如檸眼眶濕潤了,她知道的,可是她之前一直不去想她們将來分開的可能性,她也無法體會陳矜跟黃晟那樣的煎熬。
如今她想明白了,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願意去想是因為她的自私。她決定勇于面對自己的自私,所以才下定決心,就好像陳矜将戒指交給她們,希望她們轉交給黃晟一樣,不管黃晟是生是死,對陳矜而言,都已經結束了。
“那你為什麽又回應我了?”練如檸問。
郝箋的拇指在練如檸的眼睑上輕輕拂過,道:“小師妹哭什麽呢?我回應你是因為,我當時想……去他的郝看跟陳秀珠、去他的陳矜跟黃晟,我不是他們中的任意一個,我也不想跟小師妹分開,也不會跟小師妹分開。”
練如檸淚眼婆娑,但是還是瞪了她一眼:“你怎麽直呼自己爸媽的姓名?!”
郝箋輕笑:“我保證,我會盡一切可能性活下去,即使不能,也會跟你死在一塊兒。”
練如檸連忙捂住她的嘴:“快吐口水,不許烏鴉嘴!”
郝箋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都捂着了,還怎麽吐口水?練如檸只好放開,然而郝箋非但不吐口水,反而又逮住她的嘴唇親了好幾口。
施龔碓拿着對講機發問:“好同學,為什麽還沒看見你們追上來?”
“剛才方便去了,現在就來。”郝箋回道。
“是我想的那個‘方便’嗎?”
“随你怎麽想。”
郝箋坐上摩托車,然後朝練如檸伸手:“走吧,小師妹,你并不自私,你只是……太溫柔了。”
練如檸将手搭上去,然後坐在了郝箋的背後,又摟主了她的腰,剛要說什麽,便聽見郝箋又叮咛道:“抱緊了,小師妹。”
剛加了點力道,摩托車就發動,然後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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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在她們的身後緩緩升起,天際翻出一抹魚肚白,而蒼穹呈現出從白到幽藍的漸變色彩,只不過郝箋她們前進的方向,仿佛一張會吞噬萬物的深淵入口,而她們正逐漸踏入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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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多,陽光已經照射到了鄉鎮上的每一個角落。江邊的農田上已經有不少正在幹農活的身影,而江岸用網圍起來的一個個養魚場裏也有一艘小船正在撒網捕魚,然後将捕上來的魚賣給開着卡車來收魚的人。
村民們挑着菜蹲在路邊一邊叫賣一邊跟旁人閑聊,小孩子在邊上或幫忙收錢,或成群結伴地在玩耍。
買了菜的人回到家裏開始燒水煮粥,将她們買回來的青菜洗幹淨直接下鍋燙一燙,然後就撈上來,倒點醬油。或許還有的人家買了魚,将這兩條巴掌大的魚下油鍋煎至兩面金黃,然後放調味料。
做好了菜後就扯開了嗓子把家人喊回來吃早飯……
末日前,這只是一個鄉鎮上最稀松平常之景,然而這一切都已經湮滅在恐怖的喪屍病毒入侵下。
郝箋她們沿着江岸,所看見的都不過是一個個毫無人氣的喪屍、殘破的木門、淩亂的養魚場,甚至還能看見許多魚浮在江面,然後散發着惡臭。
她們這一路來倒是看見了幾艘船,然而不是木船,就是旅游景點常用的皮艇,而它們的共同點是,都需要人力劃槳。而平日工業性質的船一艘也沒看見。
靠人力劃槳的船劃着到香市的市中心去,顯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所以一行人只好沿着江繼續找下去。
很快,她們就在靠近下一個鎮的岸邊發現了兩艘竹筏,可以坐着觀光旅游的那種。在确定它們是有發動機的後,一行人才準備靠近那裏。
施龔碓十分興奮:“也不知道哪個家夥把旅游景點的竹筏都開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一行人将周圍的喪屍清理後,派了郝箋跟辛婷下去檢查竹筏。辛婷确認其中一艘竹筏用的是電動船用機,已經處于停電的狀态了,而另一艘則還是用比較老式的汽油發動機,不過它已經沒有汽油了,而且還被人推上了淺灘。
“将剩餘的汽油倒到裏面來,把東西也搬下來吧!”郝箋道。
其實她們并沒有多少東西,有的也只是行李,以及在路上撿的各種破爛。她們很快就可以到香市,所以那些破爛也沒必要再拿着。
幾人一邊背着自己的行囊一邊靠近竹筏時,忽然從路邊的高坡上跳下來幾個人,他們率先沖向了郝箋跟辛婷:“哈哈,沒想到你們居然還有汽油,真是天助我也!”
施龔碓之前說過的話被人提起,恍若在打他的臉,“啪啪”響的那種。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郝箋面不改色,看着圍着她們的幾個人。
這五個人其中四個都是男人,只有一個女人,不過那個女人一看也知道不是一個柔弱的人,她的神情讓郝箋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些通緝令上的犯人。
五個人的手裏都拿着刀、鋼叉、棍棒、斧子以及警棍等武器,雖然郝箋她們的身上看起來也有武器,不過誰讓她們多數是女人呢?
在他們的眼裏,女人就是弱勢的,不足為懼的。
郝箋冷冷地看着他們,殺喪屍容易,可是要對上這些人,她确實沒有足夠的力量對付他們。
就在這時,周圍又出現了一些喪屍,那個女人叫道:“快殺了她們,我們好離開!”
郝箋拔-出槍,笑了笑:“那就看看,是你們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被郝箋的槍口對準的男人笑了,笑容裏充滿了蔑視:“玩具槍誰沒有?”
剛說完,“砰”的一聲傳出,男人頓了頓,然後發出了呼天搶地的痛叫聲。他的同伴被這聲響吓了一跳,同時看見男人的小腹流出了不少血,滴到了地上……
“這他媽居然是真槍?!”他們震驚了,然而他們也沒有被郝箋吓退,直到另一個人又被郝箋打中。
一連傷了兩個人,剩餘的人毫不懷疑郝箋的彈匣裏還有很多子彈。他們雖然身形高大,在力量方面是壓倒性的,然而對上槍,他們沒這能耐。
更何況練如檸、彭茂和施龔碓也沖了過來,他們見自己只剩下三個人,不敵她們五個人,于是迅速撤退。
“我操,要不是喪屍來了,我非把你們這些龜孫給殺了!”施龔碓叫道,“好同學,快走快走!”
郝箋跟他們将東西扔上竹筏,然後将它推下水,又推了好幾米,直到水沒過了她們的膝蓋,她們才陸陸續續爬上竹筏。
喪屍已經跑到淺灘上來了,那兩個中了槍但是還沒死的人看見這麽多喪屍,就想跑,然而受了傷的他們根本就跑不過喪屍,很快就再度傳來他們的慘叫聲。
衆人心中顫了顫,然後施龔碓推了推彭茂:“快去開竹筏。”
“這玩意兒我不會開!”彭茂道。
他說完後,又跟施龔碓将目光對準了郝箋,郝箋沉吟片刻:“我也不會。”
“……”眼看着已經有喪屍的腳已經沾到水了,施龔碓罵了一聲“操”,然後抓起辛婷的汽油割稻機,對準了那些喪屍。
最先下水的喪屍已經到了割稻機齒輪的位置,施龔碓兇狠地怼了上去,一邊叫道:“你們快點找東西劃船啊,先劃走再說!”
他剛說完,就聽見“篤篤篤”的聲音響起,然後竹筏一晃,施龔碓險些摔了下來。然而他平衡力還行,很快就穩住了。
他們看着辛婷,後者羞赧道:“其實汽油發動機很多的原理都有點相似的……”
“那個,動一下控制方向的劃槳吧,不然你就把我們都送到喪失窩裏去了。”郝箋說完,一刀砍在了過來的喪屍的脖子上。
只見沒有劃槳控制方向的情況下,竹筏直直地朝淺灘滑去了。練如檸眼疾手快地過去調整船槳的方向,不一會兒,竹筏就拐了個彎,又稍微離淺灘遠了些。
喪屍們并不放棄,直接下了江,然後漸漸被水沒過腦袋。
而想到江底興許還有在走動的喪屍,辛婷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就開了最大的馬力,然後在好幾次不知道怎麽控制船槳的手忙腳亂之下,漸漸地穩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