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發病
第二天是周末,難得休息日。
程醉一覺睡醒已是上午十點。
宿醉的感覺不太好受,他坐起來時還感覺眼前發昏。
“嘶——”程醉捂着頭吸了一口氣,“早知道不和沈煉那傻X拼酒了。”
程醉酒量不太好,醉酒後的記憶有些混亂,但他隐隐約約記得他好像耍賴要祁轶背他來着,也不知道最後祁叔叔背沒背。
想不起來索性不想了,程醉起床時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還穿着昨天那套衣服。
啧,看來祁叔叔不怎麽善解人意,都把他弄上床了,連個衣服也不給他換。
程醉咂咂嘴,鑽進浴室洗澡去了。
他渾身酒味,不止要洗澡,床單被罩也全要換。
一想到自己居然穿着沾滿酒味的衣服在床上睡了一夜,程醉不止想換床單被罩,他連那張床都想換。
但考慮到他畢竟是住在祁轶家裏,能簡單還是簡單點吧。
洗完澡程醉渾身清爽不少,他剛踏出浴缸,體內就升起了一小股燒灼感,程醉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做下一步動作,那股燒灼感頓時就從腹部蔓延到了全身!
“操!”程醉從嘴裏蹦出來個字,臉色開始泛白。
他随手披上浴袍,顧不上系帶子就往浴室外走,可燒灼感來勢洶洶,他剛走到門口,腳下一軟就跌倒在地。
程醉疼得心裏直罵娘,他一天得喝三次血,前兩頓都喝的人造血,最後一頓自從搬來祁家這邊,已經慢慢開始換成祁轶的血了。
本來是每天睡前喝,可昨天晚上他宿醉,沒喝上,今天又起晚了,早上那頓也沒喝,一連兩頓血沒喝,也難怪他的渴血症要出來搞事。
程醉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犯病的痛苦了,這種像是能燒死他的疼,慢慢從腹部爬到五髒六腑,進而蔓延到四肢,直到充滿每個細胞。
呼吸慢慢加重,因為疼痛程醉白皙的皮膚都泛上了一層薄薄的粉紅色。
血,他必須要喝血!
人造血放在了抽屜裏,以他現在的體力,根本完不成站起來拉開抽屜這套動作,燒灼感會慢慢消耗掉他所有力氣,恐怕再過一會兒,他爬都爬不動!
程醉看了眼打開的房間門,呼吸又粗重了幾分。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祁轶,祁轶的血比人造血更有效果!
程醉手肘撐地,強迫自己往前爬,浴室到門口的距離,他爬了仿佛有一萬年那麽久,好不容易到了門外,他卻沒有看到祁轶的影子。
祁轶不在家裏嗎?他出門了嗎?
程醉已經脫力,他趴在地板上,渾身的血液沒有冰冷的白色大理石降溫,反而開始沸騰,連帶着程醉吐出的呼吸都是滾燙的。
難受,太難受了。
他覺得快要被燒死了。
程醉張開嘴,無力地叫着祁轶的名字,可嗓子已經幹啞,他能發出的只有氣音。
死亡的感覺逐步逼近,程醉心裏千般萬般不甘,他還沒有報仇,還沒有讓祁成傑許可下地獄,還沒有撩到祁叔叔,他不想死!
求生欲如此強烈,可燒灼感已然開始蠶食程醉的神志。
視線模糊意識混沌之際,程醉感到有雙大手托起了自己,緊接着唇邊貼上了一片溫熱,甘甜的血液湧進嘴裏,身體先腦子快一步反應,大口大口地汲取着這股給它力量的液體。
祁轶一只手腕被程醉咬着,另一只手把程醉撈進懷裏,讓他背靠着自己胸膛,以免程醉喝得太兇而嗆到。
他從健身房出來時,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程醉,後者身上散亂的浴袍都遮不住身體,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紅,整個人猶如一條缺水瀕死的魚。
讓人動容的是,在這樣的狀态下,祁轶看到程醉的嘴張張合合,喊得是他的名字!
祁轶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他只覺得心髒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自己咬破了皮膚,将流血的手腕送到了程醉嘴邊,并将人抱在了懷裏。
程醉不知道喝了多少祁轶的血,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對血液的渴望達到了頂點,直到身體的那股燒灼感消失,他才松開祁轶的手。
身體回暖需要一個過程,程醉全身酸軟無力,他只能躺在祁轶懷裏,貼着他後背的胸膛裏傳來平穩有力的心跳,程醉心頭的恐懼因此消散了不少。
“叔叔……”程醉喊了一聲,那音量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嗯,我在。”祁轶見他能說話了,便把人抱了起來送回到房間。
“不……不要這個床……”程醉眼見着祁轶就把他放回床上,掙紮了一下。
他可還沒忘記一身酒氣的他在這張床上睡了一晚上,現在還要他躺回去,說什麽也不幹。
祁轶低頭看了懷裏臉色還發白的小少爺一眼,在床邊站定了。
“髒……”程醉可憐兮兮地憋出一個字,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液匹配率讓他對祁轶天生充滿了親近感,更何況他剛喝過祁轶的血,不僅是身體上,就連心理都忍不住充滿了對祁轶的依賴。
所以這回的撒嬌不是程醉故作姿态,而是出于本能。
祁轶沒說話,卻也沒把程醉放回去,而是将人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周圍都是祁轶身上的味道,程醉心安不少。
祁轶見他情緒平緩下來,站起身就要走,程醉反射性地拉住了男人的衣擺,他想說別走,卻又覺得自己矯情。
這次犯病是程醉自己犯蠢。
雖說只要沒停三次以上的血,他的生命不會有危險,但也夠在鬼門關走一趟。
程醉害怕犯病,那種将人置于無力反抗只能等待死亡的感覺,讓他從心底恐懼。
程醉第一次犯病是在三歲半,他燒到整個人脫水,渾身濕的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那次犯病他險些去見閻王,雖說活了下來,但因為年齡小抵抗力差,也是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才緩過來。
後來程醉一直沒再犯過病,不過那種燒灼感倒是烙在了記憶裏。
說來好笑,程醉聽着程媽口中的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長大,他一直從心裏相信,會有一個英雄在自己遇難時來拯救自己。
上輩子他死的凄慘,事實告訴他世界上并沒有英雄,人只能靠自己。
這輩子他再次遭遇孤立無援的境地,卻出現了一個叫祁轶的男人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像極了程媽故事裏的那個英雄,高大、英俊、有着強勁的臂膀和偉岸的身軀。
就在程醉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的臉那一瞬間,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是他吧,程醉就是他吧,他就是你的英雄。
可一想到祁轶和自己說的只談利益不談感情,程醉心裏就難受得很,他沒什麽立場要求祁轶為他做這做那,不談感情是他們之前就說好的條件。
可程醉後悔了,他不止想和祁轶談利益,還想談感情。
他低估了百分之九十九血液匹配率的威力,也低估了祁轶這個人的魅力。
不過幸好他程醉并不是一個會老老實實遵守承諾的人,也不是畏畏縮縮的性格,他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他要祁轶的人,還要祁轶的心。
想通了的青年沒放開抓着男人衣擺的手,他睜着濕漉漉的眼睛,語氣裏夾着一絲顫抖,“叔叔別走,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