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道:“神寧大公主沒說,王爺打聽不出來,但是屬下就此查過,聽說是天下首富建造的墨城山莊。莊中地形複雜,運用了玄門八卦布陣建造,如今亦有幾位能工巧匠陸續移居山莊。屬下進去查看過。險些被困在其間,要不是山莊尚未建成,只怕出不來。”
雲聚了天下的能工巧匠,他們又想做什麽?
慕容祯道:“你是說……雲五公子的靠山是神寧大公主府?”
張衛抱拳,“雲宅乃是大商會的盟主李萬財替人建造的。五十多名工匠用了一個多月便建好了,遠看幽靜雅致,近觀更是處處精致非常,令人咋舌。”
這,到底是處怎樣的地方,不茍言辭的張衛居然誇張地用到了“令人咋舌”。
太監問:“莫不過裏面很是吓人?”
張衛道:“不是吓人,是處處建設巧奪天工,屬下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外面瞧着只以為是幽靜,但進入屋中,就能讓人驚詫。”
一句話吊足了随行的侍衛與太監的胃口,連慕容祯都好奇起來。
太監追問道:“張統領且說明白。”
張衛道:“屬下夜裏進去過,裏面的院落不多,只得三處院子。每處各有風格,尤其是主院,屋子中央建了一座透明有裂紋的大魚缸,這魚缸直通屋頂,裏面養着許多錦鯉,還有泉水自地下冒出,又從屋中的小渠流出。”
太監道:“水晶魚缸!”
張衛搖頭,“不”,“屬下派人打探過,那是用玻璃做出來的大魚缸。處處設計奇巧,很是精妙。”
慕容祯已經有些等不及,他倒想瞧瞧,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神寧大公主府竟有天下首富投入府中,只怕每年得到的好處不計其數。“本世子來,一來瞧瞧你們,二來是想從你這兒選十二人做我的影衛。”
這次他勿須事事禀告豫王知曉,畢竟他喜歡楊采萍原是他自個的事,連個女人都得不到,他又如何配得擁天下,即便他只是喜歡,就如喜歡曾經的兩位側妃,或者是其他到手的姬妾,但凡瞧上眼的,就該是他的。
慕容祯挑選了十二名影衛,令随行的侍衛将人領回洛陽別苑,自己留到了黃昏,才不緊不慢地離開影衛營,沒再騎馬,而是一路賞景觀月般地負手而行。
這一夜,慕容祯徹夜難眠,憶起張衛說那院子裏的建造奇特,雲五一介書生,哪裏來那麽奢華的玻璃,如此精致的別苑。
從對楊采萍的喜歡,轉而對雲五産生了濃烈的好奇。
今晚失眠的還有一個人,她就是雲羅,此刻手捧着數年前制訂的《複仇策略》發着呆,第一步,成為一個有份量的人物,她已經做到了。
三月二十八昭寧要與廣平王慕容祎完婚,她一定要阻止。
杏子撐着玻璃盞油燈,有了這種燈就不易發生意外,燈若落地就會傳來聲響。問:“公子還不歇下麽?”
雲羅未答。
杏子的目光停落在她手裏的《複仇策略》上,杏子心下了然。“奴婢覺得這是大事,李盟主最緊張公子,公子還得與他商量一下才好。”
“大哥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她垂下頭來,“我想……”雲羅想着心事,多一個人許就多一個主意,“袁小蝶、楊采萍不知道我的身世,我暫時不想把她們牽扯進來。”
杏子點頭:“公子放心,奴婢和玉靈兒都不會說出去。小蝶要去辦自個兒的事,臨走前叮囑過我們,要我們小心服侍公子。”
雲羅輕聲道:“我想讓人去引誘廣平王,只要他陷入情網,再激他退婚……”神寧公主的女兒被退婚所棄,這一定可以狠準地打擊昭寧,也能更好的打擊到神寧,只要能讓他們痛苦,她樂意去做。
杏子先是一愣,這廣平王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是京城無數閨閣女子夢中的情郎,為了替他選得更好的女人相配,至今才迎娶正妃,聽說家裏側妃、姬妾全無。
杏子道:“讓楊采萍去,她才貌雙絕定不負使命。請韓采菱來做說客替我們傳話,楊采萍不會猜到這是公子的吩咐。”
雲羅點頭,“這件事交給你來辦。”
杏子欠身應喏“公子早些歇下”笑着退出內室。
杏子思忖片刻,起身往玉靈兒的屋裏移去。
玉靈兒驚道:“你要出門去?”
杏子點頭,“最遲明日晌午前歸來。”
“公子吩咐過,出門記得帶上百樂門的女護衛,以防不測。”
她們的名頭太響,誰不知道雲五公子身邊的四位紅顏知己,更以楊采萍、玉靈兒的姿容最美。
兩日後,楊采萍回到金苑貴賓房,輕聲禀道:“禀公子,我近日要處理一些私事,想與公子說一聲,只怕要暫時離開,待一切辦理妥貼,再回公子身邊服侍。”
雲羅“嗯”了一聲,着杏子取了張一百兩的銀票來,“出門在外,少不得花錢,你先拿着。”
楊采萍笑着接過,欠身退去,很快收拾了包袱。
玉靈兒一臉茫色,一面沏茶,一面嘟嘟囔囔地道:“好生奇怪呢,我們都知道采萍的親娘不願見她,叫她遠走高飛。她沒什麽親友,怎會有私事要辦?”不解的搖頭,眸光裏越發生疑。
楊采萍突然離開,只一個原因,便是從韓采菱那兒接了“引誘廣平王”從而讓廣平王與昭寧郡主淩雨裳退親的任務。
雲羅知道這事,所以不多問。
杏子猜到,只小心地看着雲羅,只不接話。
雲羅佯坐在琴臺前彈曲:“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回雲宅。”
玉靈兒笑着,“公子,聽說我母親和姐姐到洛陽參加名角兒大賽,我能不能……去瞧瞧?”
雲羅道:“待我們回雲宅後,你可陪她們多住幾日。”
金苑貴賓房內跑腿的小厮又送來了幾份請帖,這一次全都是給雲羅的,豫王世子的賞花宴、慕容公子的詩詞會,還有雲集天下名妓的盒子會。
杏子小心翼翼地道:“可不是巧了麽,全都在今日呢,且皆在辰日開始。”
玉靈兒在一邊捂嘴笑了。
杏子正要追問,她附嘴在側,用近乎蚊鳴般的聲音道:“我打賭以公子的性子,定會去天下名妓們辦的盒子會。”
杏子愕然,“豫王世子可是當朝權貴,最不能得罪……”
玉靈兒提高嗓門:“十兩銀子,賭是不賭。”
115 赴宴
賞花宴、詩詞會,雲羅想想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倒是穿越前的《秦淮八豔》小說裏聽說過這盒子會的事兒,名妓們各有千秋,可不是一臺真正的美人聚會,且個個都是才貌雙絕,只不知在這她不知曉歷史的古代,是否也會有陳圓圓、李香君、柳如是這樣的的奇女子。
杏子不知死活地道:“賭就賭!那可是名妓們的宴會,公子他……才不會去呢。”
雲羅捧着帖子,勾唇一笑,待笑意減淡時,脫口道:“回了豫王世子和慕容公子,就說早前收到盒子會的帖子,已一早應了,着實分身無術,難以赴約。”她言下之意:你盡量說得委婉些。
杏子一急“公子“,這眨眼的工夫,她就輸了十兩銀子,“那可是風塵女子的聚會……公子你……”雖穿着男袍,到底是女兒家,那種女子就該遠離,這些名妓裏有一半是賣藝不賣身的,還有一半可是不講究這些,一雙玉臂任人枕,一張朱唇千人嘗。頗是不甘心轉瞬間就輸了十兩銀子。
玉靈兒頑皮一笑,“杏子,十兩銀子哦。”
雲羅點指着二人,頗是無奈地道:“你們又賭上了……”四個丫頭在時,為一點小事就經常下注,四個人中最聰慧的當屬袁小蝶,其次又是機靈古怪的玉靈兒。
玉靈兒欠身道:“公子,我去傳話。”
出了金苑貴賓房,穿過後花園,在聽風長廊裏候着兩個着小褂的青樓侍女,雖着小褂卻是粉衣配桃紅褂子的繭綢,顯得嬌妍動人,兩位侍女個個生得眉目清秀,如花似玉。
二人行了萬福禮,嬌喚“玉姐姐”。
玉靈兒含笑道:“我家公子會準時赴約,你們且回去傳話。”
二女錯愕。原是報着一試的态度,沒想還真請到雲五公子,相傳他是當世神童,數年前便寫出了一篇篇脍炙人口的小說、戲劇。無論是唱詞、詩作都有頗高的造詣,就連杜繹也頗為贊賞,更相傳他的謀略也不輸于人。只是世間沒有完美之人,這雲五公子生來孱弱,竟有個多病的身子。
其他文人所寫的戲劇,要麽欠缺一份高雅,要麽就是太過落俗,而如雲五公子所寫的戲劇一比,立見分曉,普天之下無論是候門将府。還是尋常百姓,更為推崇雲五公子的戲劇,杜繹這幾年寫過三篇,也只得《窦娥冤》深入人心,後面兩篇卻未能成為經典。連他都自嘆戲劇詞作上不及雲五。這,也讓雲五成為世人心裏的大才子。
雲羅換了件藍灰色繡竹葉、竹詞的長袍,更顯清雅風流,挽着高髻,腳踏內增高木屐短靴,玉靈兒擔心她體弱染了風寒,特意加了一件藍色鬥篷。
剛至花園。便見小路兩側立着有嬌媚女子,一個貴氣華麗,似若牡丹盛開;一個清顏脫俗,仿若春日嬌蘭。
貴氣女子一頭的珠釵款款而來,身着紫色富貴花開圖案的錦袍,面含羞澀。目露癡情,款款行禮:“慕容禧見過雲五公子。”
雲羅先是一愣,即便是豫王府堂堂的郡主,為了追尋真愛也甘願放下矜持,竟追随雲五她住入最昂貴的貴賓房。雲羅抱拳一揖:“雲五見過禧郡主。”
慕容禧如同被定住一般,只覺渾身都僵硬起來,吃驚地道:“公子……知道我?”
雲羅緩緩一笑,這樣的笑溫和而如陽光,慕容禧原本有些遲緩的思緒,此刻更不知如何應對了,讷讷地看着她,“禧郡主雍榮高貴,容似牡丹,在下早有耳聞。”這聲音如和煦的風,這容貌就如嬌花,雖然有些冷意,但慕容禧越瞧越喜歡,羞意又重了一分。
如意聽他一說,不悅地道:“我家郡主每日都與你遞帖子,可你從來不回。”
雲羅依舊是笑,抱拳道:“在下慚愧,郡主乃皇家金枝玉葉,在下不敢誤了郡主。”
慕容禧聽來,這話還有另一種意思:我配不上你啊。立時道:“誰說公子不配我?我覺得這可是上天賜下的良緣呢。”
她是女子,又不能娶妻。
雲羅頗有些尴尬,抱拳再揖,“在下一副殘軀病體……”她擡眸時,輕聲道:“在下多謝郡主的美意,告辭!”
慕容禧望着她的背影,瘦弱而高挑,寬大的袍子穿在她身上,顯得這樣的柔弱。一副殘軀病體……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拒絕她的。這麽一想,慕容禧大聲道:“公子,我慕容禧對你一片真心!是真心!”他定是因着自己的身子,不想累及了她才說的這些話。
雲羅抱拳,一臉歉疚離去。
慕容禧腦海裏都是雲五的聲音,望着雲羅的背影發呆,這樣的好聽,溫婉如水,帶着幾分瓷性,綿軟的、悅耳的、低沉的。“他是喜歡我的,只是他身子有病才拒絕我的……”想到這裏,自顧自的落下淚來。
如意暖聲道:“郡主,我們還是回府吧,再不回府,王妃只怕又要遣人來催了。”
慕容禧被侍女千催萬促,這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豫王府。
豫王妃半躺在暖榻上,聽罷慕容禧的話,立時彈跳了起來,“你說什麽?”仿佛不認識打小中規中矩的女兒。
慕容禧一臉憂愁地道:“母妃,我喜歡雲五,我要嫁給她。”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他是個病痨子,你要嫁給他,你是想将來……”要守寡麽,這可是他們倆夫妻的寶貝女兒,怎能将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不,不可以。
慕容禧一聽豫王妃反對,立時就急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歡他,除了他,再沒人入得了我的眼。母妃,你讓官媒去提親,他也喜歡我,他還誇我像牡丹花一樣美麗高貴呢……”
不過是雲羅随口說的話,但此刻慕容禧卻當了真。
“天下的好男兒多了,就說慕容世家的三公子,相貌、才學哪樣不是好的……”
“他好,與我何幹?我就瞧上雲五了,我一見他就喜歡,我要保護他。”
堂堂郡主要去保護一個男人,豫王妃聞所未聞,用手鑿着她的腦袋,“你到底在想甚?多少好男兒看不中,就瞧上那病恹恹的?”
“母妃,我們是皇族,要尋什麽樣的良醫沒有。算命的說,我是旺夫命,許我們一成親,他的病就好了。母妃,你讓官媒去提親,大哥也覺得是我們的良配呢。”
“這麽大的事,總得與你父王商議。”
慕容禧撅着小嘴,“女兒這輩子就認定雲五了,除了他,誰也不嫁!”
這裏母女正吵着,書房裏慕容祯父子正說着話。
豫王爺一臉怔容。
慕容祯道:“神寧為什麽把昭寧許給慕容祎,那就是告訴我們,她倒戈了,現在她要支持的是慕容祎。蜀王府的勢力,再加上神寧的……父王,不僅如此,我的人還打聽到,雲五乃是神寧大公主的人,雲五與大商會盟主李萬財乃是八拜之交的兄弟,感情深厚。我們得扳回局面,把禧兒嫁給雲五。”
普天之下,衆所皆知,當今昌隆皇帝膝下無子女,而這儲君是要在慕容祯和慕容祎二位中挑選一個。
神寧府是雲五的靠山,雲五是大商會盟主李萬財的義弟……
這雲五當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可是祯兒,雲五體弱多病……”如果慕容禧嫁過去,沒過幾月,人就死了,不是害了自家女兒守寡麽,這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舍不得,多少好男兒沒許,竟許了個病秧子。
慕容祯唇角一揚,露出幾分狡黠,“要是雲五死了,整個百樂門就是我們的。”
豫王爺“呃”了一聲,面露疑惑,“你的意思是說……百樂門的門主是雲五?”
慕容祯揚了揚頭,“百樂門的門主是雲五,每次與神寧府接觸的人乃是百樂門的副門主花無雙,門主是誰,身份如何,從來沒有人知道,要不是有我們的影衛打入百樂門內部,還查不出來呢。”
他拿定了主意,“雲五乃是孤兒,無親人,一旦訂親,禧兒就是他唯一的親人。把禧兒許給雲五,他若死了,偌大家業就會落到我們豫王府。”李萬財雖是義兄,又如何能與人家的遺孀相比,更不敢與豫王府争奪家財,“到時父王、母妃可替禧兒另尋一個好婆家。我們不是真的要把禧兒嫁過去,是謀略,借着雲五拉攏李萬財,再得到雲五的家業財産。”
豫王爺雙眼閃光。這幾年,百樂門發展得很快,各郡、各州、各縣都有各種各樣的戲班子,從未見過哪一行能發展這般迅猛的,而這一切還都掌握在一個多病少年的手裏。
慕容祯道:“他原體弱多病,就算死了,禧兒也不會生疑,實在是有利無害的大好事。”
父子二人商議完畢,豫王爺大呼一聲:“來人,請王妃。”
慕容祯退出書房,一出來太監就面露憂色,“世子,萬一這雲五一年半載死不了,可不是誤了禧郡主的青春……”
116 謀財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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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落音,冷不妨被夏候逸重擊一拳在後背,太監跳了起來,“說你傻還真傻,死不了,就不許世子動動手腳,早些了結他的痛苦。”
太監小鄧子錯愕,“他……他可是雲五公子。”
“那又如何,大不了到時候做得隐秘一些。”
反正這種事,慕容祯也不是沒做過,對他來說輕車熟路也能順當下手。
小徑那頭,移來了豫王妃,身後跟着慕容禧,正纏着她道:“母妃,你就答應了吧,你不是說,只要是我瞧中的好男子,你和父王都會成全。如今,女兒就看上雲五了,你為什麽不同意,為什麽?”
她已經說了,雲五有病,是個有今日沒明天的人,說不準明兒就一命嗚呼,她怎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兒許給這樣的男人。她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要品嘗那種失夫之苦,孤獨地生活。
慕容祯抱拳喚了聲“母妃”。
豫王妃道:“你們兄妹說說話,我去見你們父王。”
慕容禧要跟去,被慕容祯伸手給扯住,她正要叫嚷,慕容祯道:“禧兒,乖,我已經說服父王成全你的真心。”
慕容禧立時安靜下來,雙眸熠熠生輝,“大哥沒有騙我?”
他薄唇上揚,一副陰謀得逞的喜色,“你且說說怎麽謝我?我說服父王,我可沒少下工夫。”
“大哥,真的麽?父王真的同意我嫁給雲五?”
慕容祯肯定地點頭,意味深長地笑着。
慕容禧歡喜地道:“你是個好大哥!我這就派人去告訴雲五,讓他高興高興。”
慕容祯止住道:“何必多此一舉,回頭遣官媒過去就是。父王擔心他的身子。一會兒只怕要遣兩名太醫過去診脈。”
慕容禧一臉不悅,還不是嫌他是病軀,“他原是胎裏帶來的病……父王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父王也是一片好心,想替他好好瞧病。父王同意将你許配給他,但得等他身子大好才能讓你們倆成親。得給他請最好的太醫診脈瞧病,留他在洛陽好好将養些日子,許過幾日就全好了。”
慕容禧笑流于色,深深一拜,“謝大哥幫忙。”
“哈哈……”慕容祯爽朗大笑。
他有他的用意,慕容禧卻沉陷在愛情之中。
豫王府遣來的官媒還是晚了一步,待官媒到時,被告知:雲五公子離開洛陽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原本應在護城河上的紫舫船也消失了。好像是昨夜就不見了,沒人知道它停泊在何處。
慕容禧知曉後不免難過了一場,直怨豫王妃:“都怪母妃,非要拖,這下好了。人走了。他心裏許還以為,我嫌他有副病體呢。”可她從沒嫌棄過,反而覺得這是他的動人處。
二月二十日,朝堂裏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有人揭發王丞相貪污受賄的賬簿呈送到昌隆皇帝面前,上面清楚的記載着,在王丞相自昌隆帝登基為丞相的二十年裏。統共貪污了九千八百萬兩白銀,這等驚人的數額,氣得昌隆帝大發雷霆,當即下令抄查王丞相府,王丞相父子打入诏獄……
袁小蝶半跪在雲羅的面前,如實回禀着:“公子。小蝶已了結心願,餘生甘願為公子作牛作馬,死亦無憾。”
雲羅執着棋子,正與玉靈兒對奕,淡淡的望了一眼。“我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
袁小蝶垂首答道:“超了期限幾日,但是小蝶不敢魯莽,為防萬一曾試探過何拯、李固等人,其間有一個因為畏懼王丞相的權勢,早已沒了複仇之心。”
“一個月,便只得一個月。你超了幾日,便是壞了我的規矩,去領罰。”
袁小蝶心悅誠服,抱拳退出閣樓。
玉靈兒看着一臉寒冰的雲羅,所謂的領罰,便是領打,雲羅平日裏倒也和善,卻觸及到她,也會有罰。“公子,要是楊采萍那邊……”
“這可是她自願接的差事,若是辦不好,便是廢物。此等廢人,留在身邊又有何用?不得讓她回雲宅!”
玉靈兒亦不喜歡楊采萍,有她在,玉靈兒總覺得在容貌上就被人壓了一頭。
杏子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不喜歡楊采萍原出身青樓的身份。“既是如此,公子何不順水推舟,把她送給了豫王世子?”
雲羅不緊不慢地落定棋子,玉靈兒又下了一枚。
玉靈兒心中冷笑,面上卻平靜如初,“豫王世子是什麽身份?巴結讨好的如過江之鲫,若因楊采萍的事得罪了豫王世子,豈不得不償失?再則,公子是什麽人?何需低頭去做這種事?”
楊采萍非完璧之人,而這些皇族的女人,哪怕是個小小的侍妾,都需得完璧之身,一個弄不好,就會惹來禍事。
楊采萍的過去,雲羅知,玉靈兒三個也是隐約知曉一些的,只不過雲羅下過令,不許她們在楊采萍面前提及,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杏子從小廚房裏取了湯藥,雙手奉遞到雲羅面前:“公子該服藥了。”
她低應一聲,“下了這盤再泡溫泉,洗洗就該睡了。”
杏子住樓上,玉靈兒住樓下。杏子随雲羅上了二樓,雲羅拿了一本詩詞,翻看了幾頁。
杏子垂首道:“奴婢不明白,小蝶完成使命,為甚公子要因她晚上幾日罰她。”
雲羅勾唇笑道:“你回頭探探她的口氣,看她是否有怨言,好歹她身份貴重,是袁相爺的嫡孫女。”
杏子恍然醒悟,“公子,若她心有怨言又如何?”
“心生怨言,我必不能再留,唯有贈些銀子,讓她離開。若心存感激,又識輕重、好歹……”她便可信任,也可備日後重用。
“若沒有公子襄助,就憑袁小蝶一人之力,她又怎麽可以順遂扳倒王丞相,成功為家人報仇?公子,要是她心下生怨,奴婢也容不得她。”
雲羅淺笑嫣然,杏子卻覺得自己一定是雲羅最信任的人,道:“小蝶的罰刑只怕已經結束了,奴婢去探望。”
杏子備了一瓶創傷藥,前往西院,袁小蝶從刑罰室裏出來,在她身後站着一身肥肉的啞婆,正叽哩呱啦地比劃着什麽,袁小蝶步履蹒跚,杏子快奔幾步,将她扶住,故意道:“公子還真是不通情理?袁姐姐已經完成使命,還不肯原諒了你……”
袁小蝶垂眸道:“這怨不得公子,早前便約定好的,以一月為限。若是行軍打仗,延誤了軍情也是要重罰的。”
杏子細細地觀察着,見袁小蝶眉眼裏并無怨意,受了幾鞭子,反倒是心安理得,“你當真不怪公子麽?我都替姐姐不值呢,公子要罰你,你怎麽不反駁?”
袁小蝶勾唇一笑,并未多說,“公子待你、我恩重如山,我不敢有怨言,便是公子要我的命,袁小蝶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她曾反複回味過,在小蝶尋到何拯時,竟似有人亦找過何拯,因為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是袁丞相的孫女?”袁小蝶先是一愣。何拯道:“有人與我說過,若是你來尋我,讓我助你一臂之力。我已與宮裏的來福聯系過,他亦願意相助。”
杏子心下一動,扶她回到夢茵閣,将她送回樓下房間,又取了吃食來,留下創傷藥方才離去。
杏子靜立在雲羅的床前,低聲禀報了袁小蝶的反應。
雲羅仰了仰頭,笑道:“和我想的不差,只是我想要再證實一番。”
“公子接下來想怎麽做?”
“楊采萍那兒不知辦好了沒有?”
杏子道:“奴婢覺着,這事兒應該交給玉靈兒去做,普天之下,玉靈兒最賞識的便是廣平王。”
“楊采萍無心,玉靈兒早有情愫,我是擔心玉靈兒一出手,只怕廣平王未落情網,她自個卻先掉進去了。我寧可讓楊采萍一試,也不想看玉靈兒受傷。”
玉靈兒的心裏還有一份純真。
楊采萍則更信錢財,認為只有自己擁有無數的錢財才是最安全的。
杏子又道:“洛陽百花樓的百花香姑娘近來因公子之故紅遍洛陽城,公子所作的兩首詩詞、廣平王的詞、百花香姑娘的詞頗得文人贊譽。不過,有人傳言,那詞并非百花香姑娘所作。”
雲羅回憶那日,有開得正好的海棠,又備了兩大盆海棠花,給她送的乃是瓶中花,可見這一切早就有了準備。“這是提前備好的,我能猜到,明眼人也能猜到。百花羞一身傲氣,确能擔得這個美譽,而百花香奴顏婢膝,遠不及百花羞,這是百花樓的白媽媽有意要擡高自己女兒的身份,身為風塵中人,名氣與身價就意味着她們能否尋個好人家。”
雲羅參加盒子會,旁人沒預料到,百花樓的人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态度來邀請,自更未料到。
杏子道:“溫黛黛近來在百樂門學曲很是認真,百靈姑娘亦是花了心力在教。副門主傳話來說,是将溫黛黛留在本門唱曲,還是贈些銀子放她離開。”
雲羅漫不經心地道:“若是她本人樂意,就讓她去京城酒樓裏唱小曲兒,這好過任她四處流浪。”
117 伴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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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應答一聲“是”,微微笑道:“李盟主令人傳話來,三月初三是名角兒大賽的絕賽,公子可要參加?”
雲羅未答。
“參賽的人極多,而今還餘有六組戲班,再賽只怕就只剩下三組了,還是沒有出色的醜旦、老身名角兒,但是絕活這塊,各地戲班倒呈出不窮,尤其是蜀戲的變臉、噴火引人矚目……”
雲羅吐了口氣,“到時候若沒有大事纏身,我自會前往。楊采萍那兒可有進展?”
她想參加,可想着現下手頭的要事,自得以要事為主。
杏子垂首答道:“她也是用心的,買了兩個使喚丫頭,擺着小家碧玉的款兒,扮作偶遇慕容祎的樣子,或設下英雄救美的局……”
第一次。楊采萍候在慕容祎常去的百樂門茶樓等候,百樂門有最雅的曲子、還有最動人的評書、相聲、小品,是京城權貴、纨绔們最愛去處。
但因百樂門門主與神寧府交好,從來沒人敢在那裏鬧事,據說神寧大公主是在百樂門裏入了份子錢的,究竟入了多少,無人知曉,但去砸百樂門的場子,那就是給神寧府為難。
見他過來,楊采萍下了雇來的小轎,故意在慕容祎靠近時“哎喲”一聲蹲在地上,佯裝出被人撞到的模樣,分有慕容祎離她還尚遠,面露楚楚憐人的神色,露出那對最誘人矚目的波胸,沒想慕容祎只淡淡地望了一眼,決然回身,翩然而去。
第二次。楊采萍在他必經的路上,令買來的小痞子輕薄自己。她扯着嗓子大呼救命。
慕容祎走近時,淡淡地瞧了一眼,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小姐這戲也演得太假了。”
這樣的戲能一眼被人瞧清。可不就是演得假麽。
第三次。楊采萍赴了一次詩話會,相伴的乃是一位皇族子弟,她想瞧瞧慕容祎會不會有半分醋意,可慕容祎只與衆人談論詩詞,竟全然沒将她放在眼裏。
這樣的次數,輪番上演,可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雲羅聽罷,不由得勾唇譏笑。
杏子蹙眉道:“公子還有心笑。”
雲羅道:“本公子在想,世人都說,美麗的女人就顯得笨。早前不信,而今從楊采萍身上倒不由得不信。”
杏子道:“可不是笨的,同樣的戲碼反複上演,都快一個月了,沒誘到廣平王。倒是誘了一大堆的纨绔子弟如蒼蠅一般圍着她轉。更可氣的是,聽說被嘉勇伯府的蔡大爺瞧中了,人家給了五千兩銀子,點她伴枕一晚,她竟就應了。”
雲羅挑着眉頭,不可思議地看着杏子,“你說什麽?”
杏子咬咬唇。但這是事實,轉身回到自己的屋裏,不多會兒取了個小盒子來,“這是關于楊采萍的飛鴿傳書,李盟主說她是公子的人,把消息轉過來。請公子責罰。楊采萍背着公子,不僅服侍蔡大爺,還服侍了王丞相府的王三公子,又有……”
雲羅接過盒子,見有一疊上特意用夾子束住。這就是說杏子已經分類整理過了,她拿起一疊紙片當一個個名字躍入眼簾:二月初二,伴枕蔡元甲,得文銀五千兩。二月初五,伴枕王文才,得文銀六千兩。二月初六……
“可惡!”雲羅“砰”的一聲将盒子重重砸在地上,盒子落地傳出沉悶的聲響,卻自然而合,那疊小紙靜默地躺在地上。
玉靈兒聽到聲響,急急上了二樓。
正待細問,卻一眼瞥見那比巴掌還小的紙條,立時花顏俱變:“我便瞧她不是個自重的,當日韓姐姐要将她引薦到公子身邊,我母親和花師傅就不同意,瞧瞧!瞧瞧!背着公子竟做出這些下賤勾當來……”
雲羅厲聲道:“楊采萍不必再回到本公子身邊。将她的事回傳給韓大管事知曉,人是她的,由她處置。”
如此不曉自重,又怎會入得了慕容祎的眼,服侍的男人多了,即便扮成是良家女子,身上那股子輕浮還是會流露出來。
玉靈兒道:“公子為這種人不必生氣,莫平白氣壞了身子。”立時,玉靈兒回過神來,“公子,楊采萍到底是去做什麽事了?”
杏子小心地看着玉靈兒,“公子,不如讓靈兒出馬。”
“不行!”雲羅不待細想,張口回絕,“你們倆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會犧牲你們。”
玉靈兒越發着急,拉着杏子道:“快告訴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