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沒事罷。你的臉色難看得厲害。」
柱間用手抹一把臉,才意識到手背上沾着不知從何處飛濺而來的鮮血。
「我很好。」
他回答了兄弟的疑問,聲音冷靜,态度毫無動搖。
那一刻和現下的一刻又有何差別?斑的冷酷和無動于衷難道不是一面映照出千手柱間的冷酷的鏡子?軟弱的人沒辦法在這時代長久地活下去,而持續厮殺的話,就必須這樣持續地、将自己作為“人”的地方不斷扼殺掉。
斑,我們……
柱間忍耐着撲面而來的熾熱,召喚出木龍沖散了斑的豪火球。燃燒着的木枝擦過他的面頰帶來一陣灼痛,他舉起手中太刀,踏在木遁的枝條上沖向了斑。
我們正走着錯誤的道路。
斑看起來似乎比他整潔一些,然而他是熟知斑那些細微的疲憊跡象——男人和他一樣都到了強弩之末。但男人仍未改變屬于宇智波的高傲,他揮動鐮刀的動作仍然優雅一如舞蹈,刃鋒相交濺出一串明亮的火花。
到底要怎樣——才能重新獲得你的信任——
而就在那一刻,他和斑都聽到了飛雷神斬的破空之聲。
斑驟然收刀後躍,不顧一切地縱身奔向他唯一的弟弟。
“泉奈!”
柱間望了過去。他看見扉間平板到無表情的面孔,意識到自己的兄弟實際比表現出來的還要更為慌張。他看見斑扶住了即将倒下的泉奈。他看見泉奈的側腹有一塊深色的痕跡正在不斷擴大。
這是最糟糕的發展。
柱間緩慢地走向他的敵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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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是多麽的疲憊,本來豐沛的查克拉幾已見底,他甚至沒辦法握住手中的長刀,只能任由它孤零零地棄置在那裏。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讓我們……将這一切畫上句點吧。”*
我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犧牲了。
“只要我們聯手,總有一天争戰也會銷聲匿跡的……”*
他說着,懷着最大的期待,和最渺茫的希望,将手伸向了斑。
其結果可以想見。
他不太記得他們是怎麽回到家中的,只記得扉間試圖向他解釋什麽,然而戰場上無論哪一個都是拼上性命去厮殺的,就連他和斑也并沒有別的選擇。
“不是你的錯。”
柱間說着,卻并沒能像個大哥一樣,拍拍扉間的肩膀來表示安慰。或許只是太過疲憊了。
“我只是……不想再和他繼續戰鬥了。”
扉間少有地露出了動搖的神情:“這能做到嗎?”
“你覺得是不可能的嗎?”
柱間反問,但很快便意識到和扉間讨論這種事并不可能達到什麽。他擺了擺手,道,“好好休息罷。”
“大哥。”
扉間在他轉身離開院子的那一刻喚住了他。
“如果以前結盟還是可能的話,那麽今天……因為我的行動,這已經接近不可能了。斑是多麽看重泉奈——你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柱間沒有回答。
他推開院門踏進夜色,猶如踏進他們不再明朗的未來。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柱間并沒有得到斑的任何消息。火之國的大名似乎滿意于千手的忠誠,并希望借由他們而斬落更大的戰績——如果敵手所依賴的忍者陷入混亂,那麽現在毋寧是最好的進攻之機。柱間和扉間率領千手一族将戰線不斷推進,直到火之國的大軍圍困了炎之國大名所居的天守閣。
毫無希望的戰況最終令炎之國的大名做出了投降的決定。他派使者送來訊息,希望能得到某種切合身份的體面對待:比如在寺院隐居、度過清貧而不失平靜的餘生,又或者安心側身于家臣行列自願低人一頭。
但火之國的大名卻并沒有像往日一般寬厚仁慈。活着的敵人永遠都是潛在的危險,遑論昔日的宿敵。
武家的事情自然和忍者無涉。那日清晨柱間和扉間在谒見之間外面巡視的時候,便見到有下級武士持着白木盒子向城外走去。柱間意識到那是戰敗大名的頭顱。
而此時火之國的大名正在他年輕的姬妾身邊沉沉睡着。
“他們要将頭顱示衆三日。”扉間說,“那之後會将之還給家人并進行安葬。”
比起連家族都皆盡連根拔起的可能而言,眼下的處置不能算是酷烈。然而柱間注視着那下級武士的背影,卻仿佛嗅到了那混雜在優雅的熏香之間的血腥。
“從此之後,戰争将要減少了罷。”扉間道,“畢竟這個國家已經和平了。”
“希望如此。”柱間低聲道。
然而昨日宴飲上火之國大名的表情不期然浮現出來。男人噙着志得意滿的笑容,唯有眼底含着一抹淺淺的陰鸷。他的身體在宴會之上,但他的心卻早已奔赴了更加遙遠的戰場。這新得到的國土并不能令這由戰争所撫育的男人安枕無憂,反而,就像得到了刀劍的小孩子那樣,他開始躍躍欲試地期待着有什麽東西可供他斬殺。
炎之國的大名是第一個。
卻遠非最後一個。
另一邊,宇智波家似乎已經放棄了他們的前雇主。
自然炎之國也試圖雇傭了其他的忍者——盡管這個時候很少有人願意跳上一艘正在傾覆的船,更何況還要和千手家正面對敵。也有一小部分宇智波的忍者留了下來,似乎是為了證明他們不是毫無信義的,但結果不過是增添了千手的戰績。
于是,沒有斑的消息也許還能算是一種好消息。柱間和族人們帶着大名的常賜回到族地,意識到他們兩族之前那始終持平的天平已經不可逆轉地朝向千手傾斜了。
斑會後悔沒有在更好的時間答應結盟的請求嗎?(即使斑的字典裏大概沒有“後悔”二字)而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炎之國,也并未能夠及時和火之國建立可靠的關系。他們會離開現有的族地投奔他處的大名嗎?還是說宇智波們會暫時放棄那仿佛根植在血脈中的高傲、重新接受千手結盟的建議呢?
最糟糕的或許是宇智波将決定和千手對立——哪怕代價是全族的滅亡。但在想到這一點之後柱間首先否決了它。
斑并不是那樣愚昧而狂妄的人。他始終是認真地負擔着族長的名號,而試圖将全部的族人都納入他的保護之下的——在這一點上,他和柱間是沒什麽分別的。
然而當他們到達族地的時候,等待柱間和扉間的,卻是來自宇智波叛忍的消息——他們竟肯投奔一直以來的宿敵千手已經出乎意料,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什麽貴賓的待遇、而被作為敵方的間諜而嚴密地看管了起來。
這兩個人聲稱,泉奈已經亡故,而斑完全瘋了。
柱間并不喜歡待在審訊室裏。事實上這樣的場合也鮮少需要族長出馬,但今天他堅持要親自問一問這兩個逃亡而來的叛忍。
然後他便聽到了那個事實。
“……斑大人移植了泉奈大人的眼睛,為了獲得更加強大的瞳力……”
“這是……會被詛咒的事。”
他們說着,仿佛深信宇智波斑已經沾染上不祥的狂氣。
“誰知道泉奈大人是不是傷重不治?誰也沒有看到……也許……是斑殺了他……”
然而柱間決然地打斷了他:
“斑不會做這樣的事。”
屋裏一時之間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望着他。
柱間的表情幾乎近于憐憫了。
“難道你們不應該比我更熟悉斑是怎樣的人嗎?難道你們沒有見過他是怎樣地對待自己的弟弟的嗎?”
屋裏的空氣幾乎都要凍結起來了。
“……那是禁忌。”
終于,一個叛忍抖抖索索地說出了這句話。
“那是被詛咒的……決不允許的事情。”
柱間站在原地。他一度在戰場上感覺到的龐大疲憊感再度攫取了他。他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扉間也跟了出來,他顯然已經做出了處分的決定:“這兩個人無法信任。如果對自己的族長都沒有最基本的尊敬,又怎麽能指望他們會對千手抱持忠誠。”
柱間只是仿佛毫無目的地望向遠方。灰白色的天空上開始積起了雲。
“斑……不會傷害泉奈。一定是——”
柱間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并不熟悉斑的兄弟。他所能記得的只是那孩子過分蒼白的臉龐和凝視着斑的時候全然信賴的眼神。一旦意識到別人要對他兄長不利的話,那麽泉奈就會露出可怕的表情,就仿佛會随時拔出刀劍斬斷攔在斑面前的任何障礙。
他不懷疑泉奈會為了斑做出任何事情。
“回去吧,大哥。”扉間嘆了口氣道,“要下雨了。”
遠處的雲層翻卷着,帶上了不祥的黑色。柱間點了點頭,卻并沒有急着移動腳步。
那一刻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