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個族名之下将黑暗密密地藏起來,只留下仿佛光鮮燦爛的表面和無聲忍耐的內裏。是啊,忍者就是這樣,永遠為了保護什麽而犧牲什麽,永遠為了成就什麽而割舍什麽——在這個充滿了戰亂的時代忍耐下去的又何止只有忍者而已?
可是這孩子還這麽年輕。
“告訴我罷。”泉奈再一次請求道,“現在兄長已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
“這是血繼限界的副産物。”老人示意他不要繼續說話——甚至這兩句短短的話已經讓他的喘息重新粗重了起來,“為了讓血繼限界能夠延續下去,宇智波嚴格控制着血脈,因為越強的血脈才能滋生越強的瞳力;但這也同時帶來了深重的問題,有些孩子沒辦法健康地長大,有一些則是剛出生就夭折了,就算那些僥幸長大了的,也會在某一刻忽然出現這種疾病……”
泉奈閉着眼睛。老人嘶啞的聲音像一條河流漫過了他,他好像只是随波逐流而無法理解那些字句之中的意思一般:畢竟前一刻他還為兄長的眼睛而擔憂着,但轉瞬之間情勢丕變,他已經沒有替別人擔心的餘裕了。
他的手攥成了拳又松開。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那麽陌生,幾乎不像是從他的喉嚨裏發出一樣:
“我還能活多久?”
小時候泉奈和斑作為兄弟一起度過的時間其實是十分有限的。忍者沒有童年,一旦學會行走就要以手裏劍和苦無作為玩具,只要能夠“派上用場”就要學會用劍刺入對方的喉嚨,并有着同等被人殺掉的覺悟。然而因為泉奈身體不好的緣故,他的童年被迫拉長了。
在兄長們練習忍術和體術,在大宅中的庭院中吵吵鬧鬧的時候,泉奈總是和母親待在一起。母親會抱着他,用柔軟的手去試他額頭的溫度,在他開始發燒的時候教他去睡。那些記憶已經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極其模糊起來了,他隐約還記得自己曾經将耳朵放在母親日漸隆起的肚皮上,問她“是弟弟還是妹妹”的事情,但自那之後,母親的形象就從他記憶中消失了。
他要到很久之後才能意識到這缺失就是永遠的道別。
那之後他健康了起來,開始履行作為一個宇智波的男孩的所有義務:練習忍術,熟悉兵器,在能熟練地揮動刀劍之後便開始執行間諜的任務。但是他第一次結束任務之後,斑就和父親吵了一架——他們争執得太厲害,所以泉奈也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争吵的內容。而在斑說出那句話之後,田島就不再言語了。
斑說:你要連我最後一個弟弟也奪走嗎。
第二天泉奈在族地邊上的樹林裏找到了斑。被暫時禁足的少年在林間空地上重複着揮刀,在聽見泉奈的足音才停下來将太刀收束入鞘。
「怎麽了?」
斑問,臉上仍然不見笑容,但泉奈卻并沒有錯認兄長眼中的溫柔神色。
「我也會保護兄長的。」泉奈說,這是他想了一整個晚上想出來的結論,「我會變強,守在兄長的身邊,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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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看着他,然後微微彎了彎嘴角。
「啊,那就這麽說定了。」
泉奈合上了手中的卷軸。
他的胸口仍然潛藏着一團暗暗燃燒的火焰:那熾熱已經無法熄滅了。但好在他還有一些時間,能讓他完成最後一件能夠幫到兄長的事情。
“我可不想失約啊……”
他喃喃道,将那記載了關于永恒萬花筒的事宜的卷軸藏回斑的書架深處。大概斑并不知道泉奈已經知道、他會将所有想要瞞着泉奈的東西都藏在這個地方罷。
他輕手輕腳地溜出了書房。白日的陽光明亮地灑落下來,他立在廊上望着遠處的蔚藍的天空。
“泉奈大人?您怎麽站在這裏。”
抱着幾只卷軸經過的火核看見他,叫道。
“又是公文嗎?”
“是啊,要給斑大人看過的。”火核苦着臉,“還有千手家又送來文書了。他們似乎還對結盟這件事情并不死心。”
“族裏的人怎麽想?”
“太難了。”火核嘆了口氣,“畢竟我們和千手有着太深的怨恨,誰家沒有孩子死在戰場上呢……也許上一次談崩了反而是件好事吧。即使斑大人堅持要結盟……我想也……”
泉奈心中一動。他向着火核伸出手去。
“将那卷軸給我吧。我來勸一下兄長,讓他不要被千手的虛情假意所蒙蔽了。”
火核不疑有他,将最頂上的卷軸遞給了泉奈。泉奈笑了笑,道聲多謝。
——現在,是實踐那個諾言的時候了。
其之六
這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并不遵循人們的預期。這是所有要成為忍者的孩童,在握起武器的時候所需要認識到的第一件事情。
與其如此就不要做太過無意義的預期。扉間總是說。他始終是兄弟中更為腳踏實地的那一個,他從來足夠切實,會因為政治上的原因同意結盟——制定規範,停止争端,一切在條約和協定下運行。他大概從未試圖想象柱間所夢想的那一種“真正的同盟”;如果柱間真的對他說起這些事情的話,大概扉間也只會皺着眉頭說——別再講那樣孩子氣的話了,別再像小時候一樣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能結成協定就已經足夠好了。
而宇智波甚至連這點信任亦不肯提供。
他們的談判在第一次會面之後就陷入了僵局。扉間和泉奈作為雙方的代表曾經會晤過數次,但踏出第一步是極其困難的。柱間深明結盟所需要的并不僅僅是對利弊的梳理,關鍵是兩方相互靠近的意願——他一度以為已經建立,而現在看來卻又不然。
他隐約意識到斑态度改變背後潛藏的理由。而那之後他沒有再見過斑。作為千手的首領他沒辦法獨自接近宇智波的族地,那幾乎和挑釁沒什麽兩樣。有時候他會在夜裏來到南賀川邊,流淌了許多年的河水一如既往,那緩緩的水流并不會将月影扯破。他站在河邊,偶爾拾起一塊石子試着像小時候一樣投過去,卻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輕松地度過河岸。
孩童之時尚且容易的事情,難道長大了就會變得更難了嗎?
千手柱間并不是甘于放棄的人。他做出的決定便從未有收回或更改的打算,如果這條路行不通那麽就去找下一條道路。而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大名們似乎終于決定不要再忍耐下去了:新的任務要求千手去破壞一處城塞,那處城塞的位置已經極其靠近火之國勢力的邊緣,而敵方則雇傭了宇智波去擾亂可能的破壞者。
這毋寧是來自于大名的某種暗示,畢竟無論哪一方大名都安排了充足的間諜讓他們能夠截獲敵方的動向。城塞不是問題,戰争的勝負也沒有關系,這一切不過是大名們用來測試忍者忠誠度的工具——千手和宇智波是否已經暗通款曲?誰仍然忠誠,誰又已經背叛?誰可以信任,誰又必須被舍棄?
對于那些高踞天守閣中、遙遙地俯瞰着血和火的權貴們而言,犧牲不過數字,姓名只是一行黑白的字,再強大的忍族亦無非随時便可丢棄的棋子。
如果要想改變這一切的話——
然而戰場上是沒有時間給他思索的。柱間丢開不合時宜的思緒,縱身迎上宇智波首領絲毫不留情面的斬擊,木遁催生的枝條從他身後湧出架住鐮刀的刃鋒。然後是熟悉的熾熱的火焰侵吞過他們之間的空間。
斑。
他在心裏念着對方的名字,似乎這樣就能傳遞一些什麽。然而斑只是無動于衷地注視着他,因為運使火遁而展開的寫輪眼如同血一樣鮮紅。
于是柱間也沒有餘裕再去想什麽了。他們之間的對戰,因了對彼此太過谙熟的緣故,所以招式的選擇和交換都發生在之間。在命懸一線的刃鋒之間,言語反而成為了無意義之物。
他們初次披着盔甲在戰場上遇到的時候,他們仍不比手中太刀高出多少。那一次的相遇和柱間所設想的并不相同,他以為自己是會畏懼于在戰場上和朋友相互厮殺的,他也許會手軟、也許會想要逃走——這無疑将會被父親呵斥為懦夫的舉動,但是事到臨頭他卻發現原來他是可以對宇智波斑揮刀相向的,只要他身後還站着千手的族人,只要斑身後還站着宇智波的戰士,那麽他就能穩定地揮出刀:哪怕那刀刃可以輕易切入皮膚筋肉骨骼斬斷血脈性命乃至最後一點微渺的信任,哪怕他可能殺了宇智波斑,他的心中也并無動搖,一如對面之人并不曾和他相識一般。
這認知讓柱間感到恐懼。
那日從戰場上下來的時候扉間曾經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