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流逝漸漸被置之腦後,若非偶然提起關于寫輪眼的事情,也不會再在夢裏見到罷。
斑醒來的時候天剛亮起。
這奇異的森林中好似沒有半點活物,除了晨光便連半聲鳥鳴也沒有。他從樹上一躍而下——在野外露宿的時候大多如此,然後腳步輕快地朝着木屋而去。
若是視力受到限制的時候也就罷了,能自由行動的情況下斑可不會願意讓柱間掌控行蹤。好在這片森林雖然寂寥得讓人發毛,卻也提供了足夠的隐蔽空間。斑踏着晨露回到屋前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從另一個方向抱着滿懷藥草而來的柱間。
“早安。”男人極自然地笑了笑,打着招呼,“抱歉,還需要一點時間處理草藥呢。”
斑哼了一聲,算是示意自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
“進來坐吧?”柱間說着推開了門。
斑注意到那條他睡過的毯子已經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一邊。斑走進去坐在一邊,看着柱間将草藥放在石缽裏搗爛。說實話這樣的場景多少有點奇怪,但不知為什麽柱間做來也并不是很違和。斑想起小時候柱間曾經說過母親去得早,有時候自己要負責照料幼弟。大概男人那種莫名的細致便是從這種經歷裏來的罷?
相反地,他并沒怎麽照料過泉奈。
因為是早産兒的緣故,泉奈剛出生的那陣子總被認為會早夭。就算大了一點之後,也常常是一點小風就感冒了,因此長年都由族中有經驗的女忍幫着照料。誰也沒想到過了五六歲之後,之前總是弱不禁風的孩子會驟然強壯起來,一下子就皮得可以滿院子亂跑了。
到了現在,他所能抓住的唯一的血親……也只剩下了泉奈一個人而已。
“斑,剛抹上藥的時候大概會有一點刺激。”
柱間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斑這次連白眼都懶得給他了,直接閉上眼睛,示意你來罷。
于是另一個人的氣息就這樣接近了。眼目失去效用的時候其他感官反而無限地放大了,斑幾乎能清晰辨出草藥氣味之間所摻雜的那一縷屬于柱間本人的氣味。潮濕的藥泥覆上眼睛的時候,斑一凜,感覺後背的寒毛都立了起來。然而柱間顯然是會錯了意,伸出手扶住他的臉頰。
“很快就好。”
和長年帶着手套的自己不同,□□的手掌毫無阻隔地将另一個人的體溫傳遞了過來。那過分直接的感覺微妙地帶來将被鉗制的預警,戰鬥的直覺讓斑立刻伸手隔開了柱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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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這必要。”
“那就不要緊張啊。”柱間帶着笑意說。
斑哼了一聲,等着柱間将剩下的藥敷完又将繃帶妥善地纏起來,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藥草帶來的冰冷感。
猶如眼周的查克拉都被冰凍了一般。
“你的病症從跡象上來看,是查克拉過分聚集導致對身體産生了負面的影響。”柱間伸手按摩着他眼周的穴道,溫和的查克拉絲絲縷縷地傳了進來,“就算是宇智波家已經是擅長瞳術的一族,但常年的使用果然還是會帶來某種損耗……從廠裏上來推論,這就是視力減退的原因。可是,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并不認為宇智波會沒有應對的手段。”
斑沉默着,并不承認對方的話也并不否認。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柱間的聲音幾乎在他耳邊響起了,“……我只是想要治好你。”
“那對你可沒有任何好處,千手柱間。”
斑刻意将重音落在了千手的音節上。他知道這足夠打消對方那近乎天真的熱情了。
效果立竿見影。
男人不再說什麽了,只有溫和的查克拉還在持續傳來。斑反而有些焦躁不安起來,盡量不被察覺地調整了姿勢。
“但是……如果沒有宇智波斑,戰場也會失去樂趣的。”
最終,在治療結束的那一刻,柱間還是說道。
“……看不出你是這麽好戰的人啊。”
斑說完這句話才發現自己也并不是很意外。
“作為長年征戰的兩族的族長,至少要有這種程度的覺悟吧。”柱間說,“但是,我期待着的是別的東西。”
斑随口問了:“那是什麽?”
“你忘記了嗎?”
柱間的聲音裏奇妙地同時交疊着希冀和失落。
……有沒有……讓彼此誠心對待的方法呢?*
在繃帶的後面,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忘記了啊。”
那天傍晚換藥之時斑一語不發,解下繃帶之後就直接離去了。
他直覺不應該再維持這種奇怪的關系,吃飯也好、閑談也好,度過無所事事的時光也好。就好像他和柱間仍然是朋友一般。這多麽奇怪,假如現在将他們推上戰場的話,那麽他們肯定還能拼盡全力為了奪取對方性命而厮殺;可只要在這裏,在這平靜的、和一切的仇恨和戰亂都毫無牽系的所在,兩人卻可以這樣的親近,他甚至不會對這個男人的貼近多建立一分防範。
因為想把眼睛治好才會這樣虛以委蛇?這借口甚至不能說服他自己。
斑坐在樹上望着無月的夜空。夜晚往往讓他覺得更為安定,但這一日他卻失去了睡意。
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這念頭短暫地掠過腦海。但斑從來不會逃走,亦不願屈居下風,尤其是面對柱間。
“期待着的東西……”
他低聲地重複了一遍那句話。
——我們來一起建立一個能夠保護孩子們的村子吧。
留着老土的發型的少年那燦爛的笑容,就仿佛幻視一樣無法驅散。
而那時候他曾經回答過嗎?
俯視着那片青綠的、仿佛無垠的森林之時,尚且天真的自己定然是回答了什麽吧。
——既然忘記了,就不再重要。
斑想着,換了個姿勢之後合上了眼睛。
人是在變的。過去的天真早已經被他所抛棄了。如果千手柱間只是認定那個少年時候的他,那便真是太遺憾了。
但顯然柱間比他所能想象的還要更為直接和堅持。就算他們每天接觸的時間那麽有限,敷藥的時候男人也孜孜不倦地向斑講述着他的理想。
“如果我們聯合起來,那麽別的國家是沒有可以和我們匹敵的忍族的……”
“如果可以有村落的話,我們也可以選擇性地接受委托,不用再派孩子去戰場上……”
“只要和可靠的大名簽訂長期契約,也可以不用擔心戰事減少之後的金錢來源問題……”
“可以制定忍者的等級,這樣能夠把任務派給不同的忍者也可以減少傷亡……”
“啊對了,說不定還可以接受各種行會的任務呢。忍術也不一定要用在屠殺之上啊!”
聽到這裏斑終于無法再保持沉默下去了:“你是準備用木遁□□去種地嗎!”
“哎,這個方法說不定不錯?”
盡管眼睛上已經纏了繃帶,但是斑還是準确地一把抓住了柱間的衣領。極具威脅性的火遁查克拉從他身後蔓延開來:
“你是認、真、地、在說這些嗎?”
“啊哈哈哈!”柱間反而爽朗地笑了起來,“真不容易啊,斑終于肯和我說話了。我算一算,這都多少天了……”
哼了一聲,斑松開了柱間:
“想得這麽容易,但做起來的很多麻煩你根本沒考慮吧。如果我們聯合的話,之前的雇主說不定就會追殺我們。刺探情報的工作,無論千手還是宇智波都做過不少,難道那些雇主不會因為有可能洩露的情報而把我們的同盟首先打消嗎?”
“……斑,你……”柱間的聲音甚至因為激動而有一些顫抖了,“你居然真的在聽——”
斑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在柱間說出更失禮的話前伸手用力地彈了一下柱間的額頭。
“戰争總有盡頭。有一天忍者也會被這世界遺忘的吧——你是以為我除了打仗之外,什麽都不想的莽夫嗎?”
柱間發出了奇怪的低低的笑。
“斑……”
“你那惡心巴拉的笑是怎麽回事!”
雖然這樣訓斥了對方,但下一刻,一雙有力的手臂便擁了上來。
“你果然是我的天啓啊。”
這樣、太奇怪了。
如果是被別的什麽人突然這樣抱上來,大概斑已經一腳把對方踹開了。但是這個男人——這個明明已經成年了的、卻還在內心保持着赤子般天真的男人——卻讓斑無法生起逃避的心思。
簡直就像是……聆聽着對方心跳之時,就能夠了解對方的想法一樣。
“哎?”柱間忽然發出了疑惑的聲音,手掌梭巡在斑的後背,“斑你好像瘦了哎。”
“……”
“之前抱的時候明明還是有點分量的。所以你看只吃兵糧丸是不行的啊,還是——”
于是斑還是将對方踹了出去。
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