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人身上傳來強烈的壓迫感,逼得福纨說不出話來。她嗚咽一聲,奮力掙了掙,誰知卻被抱得更緊。
她低低喚了聲“白蟬”,婉轉柔和,藏了讨饒的意思。
沒有回答。耳畔只剩下兩人糾纏不清的呼吸聲。
福纨垂眸,頭一回有些慌了——她從沒見過白蟬如此這般。這女子向來冷冰冰,虛飄飄的,高遠如天邊月,何曾露出這樣富有侵略性的一面?
無情道?呸,什麽無情道!福纨被她死死抱在懷中,簡直要罵娘。
她焦急地扭動身體,想将手臂從對方的禁锢中解脫出來。誰知剛一動,就被用力捏住了下巴。
白蟬的動作很粗暴。她捏緊下巴強迫福纨仰起臉,與她對視。
短短一瞬,兩人深深望進彼此眼中。一绺黑色長發自白蟬耳後滑落,軟軟劃過福纨的側臉,随即垂落脖頸——像暧昧的輕紗。
緊接着,白蟬俯首,在福纨極端震驚的目光中,覆上了她的唇。
與初次不同,這次的吻如疾風驟雨,不得章法也沒有技巧,卻兇悍得吓人。白蟬單手卡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打開牙關,先是兇狠的入侵,過了片刻,又轉做慢條斯理的炮制。
兩人相擁着一轉,福纨的後背撞上了多寶格,剛放下的幾本典籍雜亂掉了一地,她回手去抓,指尖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胡亂扯住了幾張黃紙。
“別……白……”
漫長的一吻。
福纨呼吸也好像被她掠奪了去,肺部不斷起伏,急促地想要吸入更多空氣。缺氧令她整張臉憋得通紅,攥住白蟬衣襟的手指幾乎泛出青白,眼前一閃一閃的全是星星。
就在她快崩潰的瞬間,白蟬托住她軟倒的腰身,渡了一口悠長的氣給他。
白蟬唇瓣偏冷,內息卻熾熱。
福纨只覺得一股暖流順着自己的喉管,彙入四肢拜骸,舒坦得要命。她平複了一會兒呼吸,覺得臉沒有那麽紅了,才偷偷仰起臉去看那罪魁禍首。
白蟬閉着眼,眉頭輕蹙,汗水順着光潔額頭緩緩低落,似乎正和什麽東西争鬥。
福纨試探着喊了聲她的名字。白蟬驀地一震,片刻後,緩緩睜開眼。她的眼神清朗烏黑,先前那抹妖異的紅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方才……”白蟬看向自己懷中抱着的人,視線在她紅腫的唇瓣掃過,說了一半的話噎住了。她其實記不太清剛才發生了什麽,只記得自己剛一對上福纨那雙眼,後腦就好像被人拿重錘砸了一下,瞬間陷入了黑暗。
再回過神,已是掐着福纨的下巴在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想起福纨小聲求饒的模樣,她臉忽然紅了紅,胸口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這滋味叫她十分茫然。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昨夜抱着福纨逃亡,當時她心神一蕩,險些從樹枝上栽了下去。
她心猿意馬,想起福纨很輕,抱在懷中軟軟的,還很乖。她的唇也柔軟,求饒時會喘着氣叫她的名字……
不。白蟬猛地回過神,搖了搖頭,心想有這樣的想法可真是太失禮了。方才她是走火入魔才冒犯了人家,清醒時又如何能有這些绮念?
更何況福纨還叫她一聲師父。她這般行為,哪裏還能為人師表?
福纨主動掙脫出她的懷抱,低聲道:“沒,沒關系。”
白蟬:“……抱歉。”她雙手敞開着,不敢去碰福纨,猶豫了一會兒,收回背後糾結地交握在一起。她很想抱一抱眼前的小姑娘,但又怕自己和剛才一樣失去理智。
氣海翻騰,內息亂得厲害。白蟬愣愣地想,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福纨在旁看着,還當是她不願碰自己,心中閃過一絲失落。
她裝作大度的樣子,垂眸道:“上回我親了你,這回你親回來,便算是扯平了,大家誰也不吃虧。”說完她忍不住唾棄了自己一句,幹嘛上趕着替人找借口?
誰知,白蟬頓了頓,臉上浮出一抹薄紅,道:“我方才下嘴有些重,細算起來卻是你吃虧。”
福纨:“……”她無語道,“那又怎樣,難道還要我親回來不成?”
白蟬輕咳一聲:“倒,倒也不是不行。”
福纨一愣,臉孔騰地紅了,再看白蟬一本正經的表情,竟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福纨小聲說:“你剛才到底怎麽回事?”
白蟬搖搖頭:“我……內力似乎有些收不住。”
她平素修的是無情道,欲望和情感全都壓制到了極致,整個人冷冰冰的,和她腰間的劍也沒有太大分別。剛卻不知怎麽了,一撞上福纨那雙眼睛,就變得精神恍惚,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簡直像着了魔一般。
她愧疚地瞥了一眼福纨:“适才我孟浪了,實在抱歉。”
福纨道了聲“無妨”,心中卻想起白蟬方才說的話。“破道”……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破了無情道?有沒有可能是……她對她有情?
福纨掃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後生生将疑問咽回肚裏。
一會兒的功夫,白蟬已經打坐調息完畢,呼吸重新恢複了悠長的節奏。
天色漸晚,地平線透出朦胧的紅光,天街的紅燈籠一路映亮了半空。
零星幾聲隆隆的轟鳴聲傳來。
福纨側耳聽了聽,道:“宮裏在試燃煙火。”
白蟬大約是因為剛才強親了她有些愧疚,聞言站着沒動,只靜靜将她瞧着。
福纨擡手往多寶格上摸了一把,拎起幾張皺巴巴的破紙,埋怨:“都怪你,好不容易找到的書扯成這樣。”
白蟬道:“書壞了……帝姬會怪你嗎?”
福纨點頭:“那肯定啊。所以,為了補償我,你必須陪我去看煙火。”
白蟬:“……”
福纨摸摸下巴:“最好再幫忙将這庭院拾掇一下,興許她看着高興,就不罰我了。”
白蟬望向一片狼藉的庭院,唇角抽了抽。
福纨半點也不客氣,指點江山:“這裏,這裏,還有這棵歪脖子樹,都給整整。”
白蟬:“你自己為何不幹?”
福纨理直氣壯:“我肩膀受傷了,剛才又被你霸王硬上弓——”
白蟬險些嗆着:“什,什麽霸王……你不要亂講。”
福纨有恃無恐,挑眉看她。
白蟬無奈:“行吧,都依你。”
“好!”福纨笑嘻嘻地,“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說完她上前去抓白蟬的手,白蟬往後一避,卻還是叫她抓了個正着。
福纨一路将她拽去內室,從櫃中翻出套素淨的宮女服飾。白蟬接過,擡眼只見室內空空蕩蕩,連個隔斷的布簾都沒有挂。
她猶豫了一瞬:“這……”
福纨正坐在桌邊,托着腮看她,聞言笑起來,指了指牆角那盞三開的山水刺繡屏風。
屏風由絲線繡錦帛而成,半透明的布料,手指戳上去隐約能見淺肉色。屏風後搖晃着一點燭光,白蟬走進去,便投出了三個影子。
她動作利落,很快解開了外衫,往屏風上一挂。白色的衣帶軟軟地垂下來,福纨心中一跳,忽然有些口幹舌燥。
她還記得被白蟬抱在懷中的觸感,這人看着很瘦,卻有着流暢的肌肉線條,四肢輪廓十分漂亮。
短短片刻,簾後的人已經脫了個幹淨。透過屏風懸空的雕花木架,能看見劍客瑩白的腳踝和小腿。很快,裙袍落下,遮住了旖旎景象。
白蟬抱着換下的衣服轉出來,撞見福纨定定的目光,一愣:“怎麽了?”
福纨心猿意馬,一張臉漲得通紅,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我對你……”
白蟬:“——嗯?”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莊嚴肅穆的撞鐘聲,打斷了兩人。她們一齊扭頭望向窗外。
铛、铛、铛……
鐘聲綿綿,連奏十六下,慶賀帝王禦極十六年來,四海升平,八方寧靖。
這鐘聲洪亮且悠長,直到停下後四周一片寂靜,依舊還能感覺到耳膜嗡嗡餘震。
福纨心中一跳,宮宴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24 04:45:41~2020-08-27 22:27: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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