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島面積為十六平方公裏, 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從南到北的走一圈。
島嶼四面環海, 西邊有座小山。
山下一邊是耕地,用來種植土豆和番茄,一邊是個很小的淡水湖,湖畔這邊是原住民的居住地。
房屋約有一百多棟,聚集在一起,形成一條小小的村莊, 村莊中間是街道。
街道兩旁,有醫院學校、餐廳酒吧、商店酒店、教堂博物館等,各種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場所。
住民皆是上世紀由英政府統一送進來的,因此建築保留着濃濃的英式鄉村風格。
大多采用原木與磚石搭建而成,簡約自然,與環境融為一體。
屋中家具使用質樸素雅的胡桃木制成, 配以碎花、條紋、蘇格蘭圖案點綴,看上去充滿生機和情趣。
這座島的風景本來就很美, 又擁有這麽多美麗的建築,想必在末世之前,是個很适合休閑度假的好地方。
可惜江妙妙來得不太是時候, 島上寧靜的氛圍被病毒打破。
醫院的白牆,餐廳的胡桃木桌子,商店的碎花格子布,都濺滿了血跡,在漫長的時光中凝成了黑色, 可怕又刺眼。
幸運的是,他們用了半天的時間将小島巡邏完畢,沒有發現漏網之魚。
島上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任何人,甚至沒有活物。
因為此前圈養的牛羊雞鴨,島上的野生動物和昆蟲,都被無法出島的喪屍大軍們找來吞吃入腹了。
陽光燦爛風景優美的小島,卻布滿了血跡,沒有活人,碼頭處堆滿殘肢斷臂,真是拍恐怖片的絕佳場所。
江妙妙越想越覺得滲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Advertisement
陸啓明放下槍,從餐廳後廚找來幾桶食用油,朝岸邊走去。
江妙妙見狀也搬了一桶,跟在他後頭。
抵達以後,陸啓明把油潑在破碎的屍體上,盡量潑得均勻,然後摸出打火機。
她問:“你要把它們燒掉嗎?”
“屍體腐爛容易産生細菌引發瘟疫,燒掉比較安全,也省得污染空氣和水源。”
“好吧,你燒。”
江妙妙不想看,也不想回到那鬼片似的街道上,于是往旁邊走了一點,抱着狗遠遠地站着。
陸啓明
點燃屍體,在食用油與海風的助力下,火焰蹿得老高,噼裏啪啦地燃燒着。
空氣中充滿了蛋白質燒焦的味道,掩蓋住原本的臭味。
要是不去想那些東西是什麽,居然還挺香,像烤肉一樣。
江妙妙背對着火焰,望向前方的房屋,琢磨該住在哪裏。
自己重新蓋一棟顯然太麻煩了,可是那麽多房子,該怎麽選呢?
大火燒了三四個小時才熄滅,岸邊一片烏黑。
陸啓明沒有管它,反正等到漲潮時,海水自然會将它沖洗幹淨。
他走到江妙妙身後,後者還在糾結住所的事,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他看着她糾結的小臉,突然想吓她一吓,學做喪屍的樣子,嗬嗬地朝她後背撲去。
江妙妙果然被吓到,尖叫聲沖破雲霄,端起狗轉身就往他身上砸,活生生用江肉肉的肥屁股,把他這個将近一米九的大個子砸得毫無反擊之力。
“汪汪!”
江肉肉率先認出他的味道,大叫起來。
她後知後覺地看清他的臉,累得氣喘籲籲。
“怎麽是你?我還以為……”
陸啓明哭笑不得,“本來想吓吓你,反倒把我吓得不清。”
這麽兇殘,喪屍見了都害怕啊。
她恍然大悟,叉腰道:
“好啊,原來是想吓我,活該!肉肉去,咬他兩口。”
江肉肉誰也不咬,站在兩人中間搖尾巴,迫不及待要去新家了。
忙碌了一天,夕陽西斜,金紅色的晚霞染紅了天空,也染紅海面,連空氣都是淡淡的紅。
他們猶如伊甸園裏的亞當和夏娃,沒有別人,只有彼此。
陸啓明揉揉被砸痛的鼻子,勾着她的肩。
“走了,回家!”
二人一狗走向房屋,在裏面挑選起來。
房屋結構基本大同小異,兩層的小樓,有兩三個卧室,客廳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
江妙妙在看了許多家後,選定了位于餐廳旁邊的一棟房子。
原因很簡單,那棟房子裏的地毯看起來很漂亮,繡滿粉色的小花朵,踩上去就像踩在一片玫瑰花園裏。
而且血跡也相對比較少,好清潔。
時間已經很晚了,島上的電力系統已被損壞,沒有燈。
于是他們暫時沒做別的,拿出幾袋軍糧填飽肚子
,随便洗漱一番,就準備睡覺了。
這棟房子裏有三個卧室,樓下一間,樓上兩間。
江妙妙站在木制樓梯下,問:“我們怎麽睡呀?”
陸啓明不解,“怎麽睡?”
“對呀,是睡一間房,還是跟之前似的一人一間。雖然到新地方有點害怕,不過你要是想自己睡的話,我也沒關系。”
陸啓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二話不說把她往肩上一扛,直奔二樓的主卧而去。
江肉肉跟在後面,正要進房間。
房門貼着它的鼻子關上,把它擋在外面。
它在門外孤零零地站着,尾巴一動不動,很快聽到裏面傳出嬉鬧聲,眼中充滿向往,用爪子撓了撓門。
可惜門仍然沒有打開,它站久了有些無聊,轉身找了個角落趴着,蜷縮成一團。
房內,江妙妙從陸啓明的身體底下艱難地往外爬。
“讓開,你好重啊,壓死我了。”
後者問:“還說不說分開睡的事?”
“以前不是你堅持睡兩間房嗎?只許你提,不許我提?”
陸啓明振振有詞,“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有什麽區別?”
“區別就是……”
他湊近她,笑嘻嘻的,眼裏有光。
“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江妙妙臉頰一熱,推開他坐起身。
“我看看肉肉去,它害怕一個人睡,得讓它進來。”
“回來。”
陸啓明長臂一伸,把她拉回原位,霸道地摟着她。
“不許去,我也害怕一個人睡,你走了我會哭的。”
“你哭啊,有本事就哭。”
快五十歲的小老頭了,還學人撒嬌,不害臊!
他當真掩面而泣,滿床打滾,腿太長把枕頭都蹬飛了。
“嗚嗚嗚,妙妙愛狗不愛我,我好傷心嗚嗚嗚……”
陸啓明滾了一圈,回到她身旁,下巴擱在她胸口,眨巴着眼睛說:
“你得安慰我,不然我就不起來。”
“……”
“我還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
“……”
“你再不說話,我就把那條狗的毛全拔了,讓它變禿驢。”
江妙妙忍無可忍,“說實話,他們是不是給你注射了結核杆菌?”
“結核杆菌?”
“讓你得了腦膜炎。”
變成一個智障。
陸啓明氣鼓鼓地看着她,活像條河豚。
她噗嗤一笑,揉亂他的頭發,右手伸向他腰下。
陸啓明戒備地按住自己褲腰。
“你要做什麽?”
“你又不讓我出去,我又睡不着,那就做點別的事啊。”
他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兩人吃飽喝足,體力充沛,環境安全,最适合做點羞羞的事。
江妙妙本以為這是順理成章 的,誰知陸啓明卻搖頭。
“不行。”
她面露擔憂。
“你那裏真的掉了嗎?”
怎麽辦?掉哪兒了?上哪兒找?找着了怎麽接回去?
陸啓明擡手就是一個腦瓜崩。
“就那麽希望我變成太監?”
“你沒有掉?”
“當然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肯……”
他正色道:“我怕傳染給你。”
江妙妙想了想,發現還真有這個可能。
原文中,就有因為接觸到喪屍唾沫而感染的人類,只是數量很少,微乎其微。
因性接觸而感染的應該沒有,畢竟憑喪屍那副樣子,除了戀屍癖以外,正常人都下不去嘴。
但陸啓明現在只是被疫苗抑制住病毒活性,本身依然是感染狀态,等同于喪屍。
他們要是近距離接觸,搞不好真的會傳染給她。
手裏倒是還有疫苗,然而總共就九支,陸啓明一個人都不夠用,再加一個她,那不更麻煩了。
好不容易逃出來,卻什麽都做不了,唉。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陸啓明親親她臉頰,“對不起。”
“沒事。”她收回手,靜靜地抱着他,“睡覺吧。”
累了一天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陸啓明的體內有兩種藥物做鬥争,對體力消耗極大,聞言閉上眼睛,沒多久就進入夢鄉。
江妙妙睡不着,等他入睡以後,悄悄開門出去,把江肉肉也抱進來。
胖乎乎的狗在床下盤成一個毛絨墊子,終于安心了。
江妙妙躺在床上,一只腳搭着陸啓明,一只腳踩在狗身上,宛如左擁右抱的女皇帝,幸福而滿足。
島嶼上的夜晚很安靜,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第一夜很快結束。
清晨,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穿過碎花蕾絲窗簾,落在江妙妙的臉上。
她睜開眼睛
,看着陌生的房間愣了許久,才想起他們已經離開冰天雪地的避難所,來到一座安全的小島上了。
呼,真好。
江妙妙深吸一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抱着枕頭想多睡一會兒。
身邊的人也醒了,爬過來,在她鼻尖上親了口。
她軟綿綿地揮揮手。
“別鬧,髒,沒刷牙。”
“我不嫌棄。”
“我嫌棄。”
“是嗎?”
下一秒,陸啓明朝她鼻子上吹氣。
江妙妙簡直服了,用枕頭蓋住臉,聲音從底下傳出來。
“你精力太多就去跑步,跑個十圈八圈的再回來,別煩我好不好。”
她身上穿得是一件昨晚随手從衣櫃裏翻出來的大T恤,沒穿褲子。
擡手時衣服跟着往上縮,露出白白的腿和纖細的腰。
內褲是淡粉色純棉的,有一圈蕾絲花邊,看起來很可愛。
陸啓明掐了把她的腰,表情嫌棄。
“你真瘦。”
明明大家吃得分量都差不多,卻不長肉,不知道消耗到哪兒去了。
江妙妙把衣服往下拉,哼哼道:“流氓。”
“這就流氓了?來,給你摸摸。”
陸啓明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衣服裏塞。
指尖碰到光滑健康的皮膚,肌肉充滿彈性,觸感令人着迷。
江妙妙情不自禁移開枕頭,睜眼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脫掉上衣,将近乎完美的軀體展現給她看,擡了擡下巴,大大方方地說:
“請盡情的對我耍流氓吧。”
這麽嚣張,以為她不敢麽?
吃不到,那就摸個夠。
江妙妙來了個猛虎下山,撲過去将他按在被子上,準備上下其手時,頭頂傳來一陣哈氣的聲音。
二人疑惑擡頭,江肉肉正趴在床邊看他們,狗嘴咧出一個燦爛的弧度,渾身的白毛在陽光底下發着光。
陸啓明翻了個白眼。
江妙妙放開他,跑去寵幸自己的愛犬。
“肉肉啊,你醒啦,早上好。”
江肉肉舔了她滿臉口水,而她一點也不嫌棄,笑得花枝亂顫。
陸啓明對比一下自己的待遇,無比憤慨,任勞任怨地穿上衣服下樓去。
島上本來有自來水系統,将水從湖裏抽出來過濾,然後送進民居裏。
但該系統已經損壞,水龍頭裏放不出
水。
于是陸啓明提了兩個桶,去湖邊打水。
屋裏許多家具都積了灰,他找來抹布和拖把,開始搞衛生。
一個多小時後,他已經弄完客廳和廚房,準備擦樓梯。
江妙妙打着哈欠下來,看見他愣了愣。
“你已經開始幹活了?我以為你真跑步去了呢,怎麽不叫我啊?”
陸啓明道:“誰會叫豬幹活。”
“……去你的,給我塊抹布。”
他搖搖頭。
“你沒事做就去弄早飯,我馬上就幹完了。”
“好吧。”
江妙妙摸摸狗頭,“肉肉,咱們做飯去。”
一人一狗跑向廚房,陸啓明看着她愉快的背影,心裏暖洋洋的。
廚房裏有鍋有竈,竈的燃料來自于島上統一配送的煤氣。
由于煤氣管道是埋在地下的,到現在居然還可以用,打開就有火。
櫥櫃裏有許多調味料,橄榄油、黑胡椒、鹽等等,保質期很長,可以正常使用。
江妙妙從櫃子裏翻出幾袋面粉和一麻袋土豆。
土豆全發芽了,葉子長得比菠菜都大,不能吃。
江妙妙把它們留着,準備有空的時候種到院子裏,專心對付面粉。
迄今為止,她唯一還算熟練的面食是烙餅,用半個小時烙出七八張原味大餅,配上軍糧裏的咖喱醬,早餐硬生生吃出一股印度風味。
吃飽飯後,兩人各捧着一杯飲料,讨論要做的工作。
連着換了好幾次新家,這些事他們已經做得很娴熟了,很快便确定目标。
首先是收集物資。
雖說眼下整個島都是他們的,但糧食放在眼前更安心,應該把能吃的能用的都集中起來保存。
要是哪一類不夠,得想辦法補充。
其次是過濾飲用水。
淡水湖的地下水并不流通,主要來自于雨水積累,中間可能會有細菌和微生物。
身邊沒有醫生,萬一喝水導致腹瀉或感染,很可能去掉半條命。
最後就是享受生活啦。
這麽美的風景,不多欣賞欣賞,簡直是暴殄天物。
二人喝完飲料,精神飽滿地出發了。
第一個目标是島上政府設立的倉庫。
根據陸啓明之前旅游時聽說的信息,這裏每隔兩周都會有運輸船過來,給島民們運送島上沒有的食物
。
如牛肉、牛奶、大米、水果等。
倉庫常年保持滿貨狀态,有專人管理。
管理的人已經變成喪屍,燒成骨灰沖進海裏,倉庫大門緊鎖着,鑰匙無處可尋。
陸啓明找來一把斧頭,對着門上的大鎖狂劈一陣,除了火花四濺虎口發麻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江妙妙圍着倉庫轉了圈,發現通風口,忙喊他過來。
二人撬開通風口上的鐵欄杆,齊心協力爬進去,差點被裏面食物腐爛時産生的毒氣給熏死。
空氣嗆得人涕淚橫流,陸啓明脫下上衣撕成兩半,用來捂口鼻。
兩人眯着眼睛在裏面翻找,從一堆堆已經風幹的食物殘骸當中,找到十幾箱飲料,幾十袋大米,與許多卷紙、毛巾、衣服被子等,島外運進來的生活用品。
大門打不開,通風口很小。
他們便把箱子和麻袋拆開,一點點往外送。
送了大概三分之一,估摸着夠用一段時間了,趕緊逃出去,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江妙妙摸着旁邊的物資,心裏美開了花。
休息幾分鐘,陸啓明找來一輛手推車,把這些東西運去昨天選好的新家裏,堆在用不上的空房間。
兩人繼續工作,第二站是醫院。
之前無數次受傷的經歷,讓他們深刻認識到藥品的珍貴,尤其是感冒發燒消炎類的常用藥物,恨不得貼身帶着才好。
島上人口少,醫院規模也小,相當于鄉鎮診所。
統共只有兩層樓,四間病房,四間辦公室,一大排點滴位,與一個很小的庫房。
喪屍爆發後,島民們大概習慣性的往醫院跑,向醫生求助。
因此醫院成為狀況最慘烈的場所,牆壁上一大片都是烏黑的血跡,宛如一幅後現代藝術畫。
他們直奔庫房,陸啓明一腳踹開鎖上的門,裏面的貨架上放着許多藥。
江妙妙抖開袋子準備拿,一看藥盒傻眼了。
盒子上的藥名都是英文的,許多詞彙都不常見。
她撐死了一個四級水平,看不懂啊。
在國外工作許多年的陸啓明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給我打下手吧,小文盲。”
她不服,“你一體育生還好意思說我?”
“體育生怎麽了?你是不知道幾十年前上大學的
難度。能考上的都是萬裏挑一。”
“切,你就吹吧。”
江妙妙說歸說,老老實實按照他的指揮,把用得着的藥放進袋子裏。
她瞥見旁邊貨架上的一盒,感覺有點眼熟,拿起來晃了晃。
“這是什麽?”
陸啓明掃了眼,收回視線,語速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江妙妙沒聽清,“什麽?”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重複了一遍。
“短效避孕藥。”
“是麽?”
她老月經不調,以前聽說這種藥能調節經期規律,可以試試。
江妙妙丢了幾盒進袋子,陸啓明陡然瞪大眼睛,想問又不太好意思問,只好裝作沒看見。
各類藥物拿了上百盒,酒精、消毒棉、紗布等也裝了幾袋子。
二人打道回府,路過教堂門口,好奇地走進去看了看。
寬闊的廳堂裏挂着一幅耶稣像,畫像前面有十排座位。
由于建築主體是白色的,一眼望去,很有點聖潔的感覺。
江妙妙側着臉問:
“你相信有神明嗎?”
陸啓明搖頭。
“為什麽呀?”
“要是有,他怎麽會任由他的信徒一個個死去?”
他說完低頭問:“你信?”
她笑道:“我不信神明,但是信緣分。”
冥冥之中,是緣分讓他們走到一起。
遇到他之前,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青年。
可是見到他以後,她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變得有意義有追求。
“快走快走,咱們該做午飯啦。”
江妙妙拉住陸啓明的手,穿過無人的街道,回到漂亮的新家裏。
手頭有米,可以做米飯吃。
陸啓明去耕地那邊挖了幾顆土豆和番茄,切塊丢進鍋裏和米飯一起煮。
一小時後,一鍋香噴噴的蔬菜燴飯出鍋了。
米飯被番茄染成紅色,點綴着綠色的歐芹葉子,看起來相當漂亮。
土豆的味道也很香,江妙妙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進嘴裏,滿意地豎起大拇指。
“真好吃。”
“真的?”
“嗯!你不覺得看起來特別像餐廳裏的海鮮燴飯嗎?可惜沒有海鮮。”
陸啓明:“……你想暗示什麽?”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咱們現在靠海,島上的人本來就是靠海産品為生的,所以你
看……”
他面無表情地說:“那些骨灰可都沖進了海裏。”
“沒事沒事,大海那麽大,這麽點東西混進去,毒不死人。”
“海裏的魚沒有食吃,會吃喪屍的殘骸,搞不好你會從魚肚子裏吃出一根手指頭。”
“……”
“有些魚體型小,會把喪屍的屍骸當巢穴,在它腸子裏鑽來鑽去。”
“……”
“大龍蝦很喜歡吃動物屍體,遇到喪屍大概會游過去飽餐一頓吧,你确定要吃這樣的海産品?”
江妙妙被他說得都快吐了,臉色發青,敗下陣來。
“行行行,我繼續吃土豆好了吧。”
陸啓明忍俊不禁,“不過我覺得貝類還是可以嘗嘗的,它們主要吃水草和微生物,不如下午去礁石那邊看看?”
貝殼好啊,牡蛎扇貝青口貝,都是江妙妙的熱愛。
今天從倉庫裏找到幾包粉絲,搞不好晚上就能來道粉絲蒸扇貝呢。
兩人加快吃飯速度,解決完那鍋燴飯後,就從屋中翻出魚簍膠鞋水桶等物,奔向不遠處的海岸。
由于碼頭那裏昨天才焚燒過屍體,他們特地選了另一個方向,離那片海域遠遠的。
岸邊布滿了巨大的深色礁石,上面長滿青苔,看起來毛茸茸的。
至于貝殼,乍一眼望過去,到時一個都沒有。
江妙妙從未在海邊生活過,見狀有些狐疑。
“你确定這種地方有貝殼,不需要下水去撈?”
陸啓明把膠鞋丢給她,自己赤着腳往礁石去走。
“等着瞧好了。”
江妙妙見狀,趕緊換鞋跑過去。
身後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回頭一看,江肉肉也跟來了。
“肉肉,回去,別過來。”
這裏浪可大呢,它又傻乎乎的,萬一一個浪頭把它給卷走了,她哭都沒地方哭。
江肉肉卻不肯回頭,執着地跑過來,爪子踩進水裏。
江妙妙打算去抱它,卻見它往水裏一鑽,像模像樣地游了起來,狗刨的姿勢比她都标準。
……好吧,它還有這技術,差點埋沒天分了。
江妙妙放心地朝陸啓明走去,後者已經蹲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開始尋找貝殼了。
“咦,這個是嗎?”
她瞥見一個圓溜溜黑乎乎的東西,撿起來一看,只是枚小石頭,失望地丢回水裏。
“你是不是傻?貝殼肯定吸在石頭上,去地上怎麽可能撿的到?”
陸啓明回頭,赤|裸裸地嘲笑她。
她冷笑,“你別笑話我,你找半天了有收獲嗎?自己也是個門外漢,半斤八兩。”
“急什麽?馬上就有了。”
陸啓明繼續搜尋,不放過每一個縫隙,很快真的找到一個,舉在手裏晃了晃。
“你看這是什麽。”
江妙妙要過去,不料腳底打滑,身體一歪摔了個四腳朝天,尾椎骨磕在石頭上,痛得她眼淚狂飙。
陸啓明忙過來扶她。
“你沒事吧?”
她脫下膠鞋遠遠丢開。
“這什麽破鞋啊,一點都不防滑。”
“破皮了嗎?回去擦點藥?”
她搖頭,心思全在他手上。
“你到底撿到了什麽?給我看看。”
陸啓明遞過來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兒,粗看也像石頭,但是仔細觀察,就發現中間有條縫,表面凹凸不平。
根據江妙妙多年的燒烤經驗判斷——這是枚牡蛎。
陸啓明找了塊石頭,用力一砸。
堅硬的外殼裂開,露出裏面肥美的嫩肉。
嗚嗚,真的是牡蛎!
一枚可不夠吃,她還要找。
江妙妙如同打了雞血般站起來,赤着腳在礁石上攀爬,勢要将這裏的貝殼一掃而空。
然而對方跟她過不去,苦苦搜尋半天,除了腳板被青苔染成綠色外,一無所獲。
陸啓明又找到一枚,得意地朝她炫耀。
“你覺不覺得我像一個偉大的父親。”
“父親?”
“用雙手賺錢養家,帶食物回去,喂養自己不成氣的傻女兒,還有貪吃的傻狗。”
“……少自戀了,指不定誰喂誰呢。”
江妙妙振作精神,繼續找。
突然一個濕漉漉的黑鼻子拱到她手上,江肉肉渾身的毛濕透了,嘴一張,放下一枚小扇貝。
江妙妙:“!!!陸啓明你看!肉肉找的!”
她激動地舉起來,後者瞥了眼,不屑。
“這麽小,夠塞牙縫嗎?”
江肉肉扭頭鑽進水裏,片刻後回來,叼着一枚快有手掌大的牡蛎。
“陸啓明,你看吶!它好厲害!”
陸啓明看看自己手裏的小螃蟹,氣不打一出來,将它丢進水裏繼續找。
江肉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繼而連三地叼回來東西。
牡蛎、扇貝、海螺,甚至一只大龍蝦。
龍蝦很兇,把它嘴都夾破了。
它憨憨地放在江妙妙面前,咧着嘴笑。
“嗚嗚,我的好肉肉……”
江妙妙感動又開心地抱住它,摸摸狗頭。
“你別找了,去玩吧,剩下的我們來。”
它搖搖尾巴,跑去沙灘上刨坑玩。
江妙妙提着快裝滿的水桶,來到陸啓明身邊,瞥了眼他可憐兮兮的收獲,撞撞他肩膀。
“偉大的父親?您女兒只靠您養的話,恐怕要餓死啊。”
陸啓明怎能忍受這種屈辱?
起身說道:“你給我等着。”
然後往水裏一跳,靈活地游遠了。
江妙妙聳聳肩,繼續找貝殼。
時間過得飛快,傍晚大家收工回去,江妙妙把兩個桶都裝滿了,陸啓明只收獲滿身的鹽粒沙粒。
回到家中,他拿了毛巾去湖邊洗澡。
江妙妙用水沖了沖腳,踩着原屋主46碼的人字拖,在廚房裏啪嗒啪嗒地走來走去,鼓搗晚飯。
貝類太多,一次性吃不完。
她撿出來一些,剩下的養在水桶裏。
晚上有三道菜。
黑椒粉絲蒸扇貝,番茄海螺湯,香煎大龍蝦。
她以前一樣沒做過,全都是瞎弄,但因為食材新鮮,工序簡單,出來後的味道居然挺不錯。
從櫥櫃裏拿出漂亮的盤子,把菜肴端到桌上。
江妙妙揭開另一口鍋的鍋蓋,裏面的米飯已經熟透了。
“肉肉,陸啓明,開飯啦。”
她喊了幾聲,沒人應,走到二樓窗戶朝湖邊望。
美麗的夕陽下,她的男人和狗,正踏着青翠的草坪,緩緩歸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