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這麽正式的同人講話:“蔣大人可相信天資一說?” (4)
把持不住。”
趙秋衡道:“大不了我給你度修為。”
蘭漱不但是受寵若驚,還很恐懼:“趙秋衡,你怎麽了?你到底什麽意思?”
趙秋衡道:“是你說……”
蘭漱打斷他的話:“你好奇怪。”
趙秋衡看了他一會兒,又将劍提上出了門。
蘭漱更加覺得莫名其妙。
他思前想後,實在不知道趙秋衡有什麽機心,便只能躺在床上等人來虜他,可惜左等右等,也沒見任何人來。
就在他快要睡着時,懷裏揣的星晷突然發起光來,滾到床上後又浮在空中。
蘭漱吓了一跳,道:“怎麽回事?”
星晷更加的透亮,蘭漱只覺得腦中過了一陣電波,整個人都像是被人大卸八塊一樣,并非疼痛,而是前所未有的眩暈感。
随着光芒越來越盛,他愈來愈難受,無奈之下,他只能用力将星晷握住,不讓它再運轉,可人力難為,眩暈感并未減弱。
蘭漱道:“你想和我說什麽,前兩次……前兩次……跟我說話的人就是你!!!”
他幾乎是扭曲的面色,對着星晷另一方,森然道:“沈靈獻!!!”
話音剛落,星晷便暗下去。
蘭漱腦中卻突然多了一部分本該屬于自己卻丢失了很久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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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子時,屋頂上才有點響動,蘭漱當即睜開眼來,眼神有些空洞。
一個女人堂而皇之的進了他的房間,深衣長發,冷若冰霜的看着他,道:“你就是李伏天說的人?”
蘭漱點了點頭,道:“是。”
顧衣人道:“跟我走一趟。”
蘭漱道:“不和他們說一聲嗎?”
顧衣人道:“你覺得他們誰會關心你去了哪裏?”
蘭漱心說有道理,便也不推辭,将星晷裝好了,被顧衣人帶着攀岩走壁。
便是午時去過的那處沼澤地裏,越過後有一處小廟,矮牆上攀着一條巨蟒,看起來很是兇神惡煞。
蘭漱道:“這是哪裏?”
顧衣人道:“寺廟。”
蘭漱疑惑道:“既是寺廟,應該是為世祝贊才對……”
顧衣人瞪了他一眼,冷聲道:“那些根本不是和尚,而是從坯荒出來的鬼怪,修為很高,而且這廟裏面有機關道,我根本無法找到他們在何處。”
蘭漱嘆了口氣,道:“你是讓我在這裏将他們引出來。”
顧衣人道:“是。”
蘭漱很奇怪:“不是你找我長姐幫忙嗎,怎麽會這麽理直氣壯地,沒一點求人幫忙的态度?”
顧衣人的眼神更冷了。
蘭漱招架不住,道:“得得得,按你說的來好了,反正以我的容貌,那些怪物就是抓住我,也不舍得對我怎麽樣。”
顧衣人哼了一聲,轉眼便不見了,也不和他說如何救他。
蘭漱嘆氣:“女人怎麽都這麽無情。”
此地離寺廟隔着一條湖,湖面上同樣是顧衣人放的燈,光火一閃一閃的,按理說她已經放了幾日了,那些怪物應該不會在意才對。
可惜人倒黴了就是死也不得好死。
他剛抹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清醒,就在眼睛一睜一閉之間,他看到那條本該盤旋在矮牆上的巨蟒朝他撲過來,已經近在眼前,差點将他一口吞掉。
蘭漱膽子一向不大,愣了一會兒後便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他在想,倘若顧衣人留在這兒,說不定還能看到巨蟒将他帶到了何處。
…………
潮濕黏膩的地底,蘭漱渾身都起了紅點。
若非是還活的好好的,他都覺得這裏被人下毒了。
和他一同關在一個鐵籠中的是十來個女子,長相都是清冷的,即便是惡劣的環境也沒讓她們失态。
籠子外面也是三名美貌的女子,尤其是上座那位,紫衣墨發,披着一層薄薄的紗幔,杏腮粉面,八分病容,相貌堪比九天玄女,瑤池仙子。蘭漱心中忍不住蕩漾。
下座的一名女子道:“姐姐,那個丫頭壞我們好事,将此地發生的事一一寫下來,惹得不少人知道,附近的妓樓都争相模仿,我們可以虜到的女子已經沒有多少了。”
另一名女子道:“是啊,我已經觀察了三日,也只虜來一個男人,還是個不男不女的。”
蘭漱:“……”
上座的女子道:“男人?”
“是,長得确實不錯,但好像……”
“男人不好嗎,精氣充沛,長得難看也沒關系……”
忍無可忍,蘭漱怒道:“說誰呢,誰醜了?!”
女子展眉,似乎在仔細辨認他,突然道:“抓得好!”
蘭漱頗有自得,暗道:算她識相。
“姐姐,他這麽弱,能有什麽用處?”
女子笑着道:“他啊,用處可大了。”
說着,便掀開身上的紗幔,從高臺上走下來,舌頭如同蛇信子:“你是追鸠一派的嗎?”
蘭漱頓了頓,不知該不該否認。
女子走的越來越近,“我知道你是誰,你是趙容見的兒子吧?”
蘭漱生了氣,她從哪兒看出來他是趙秋衡的,難道在外界,趙秋衡要比他招人喜歡嗎?
趙秋衡比他厲害他不高興,別人惦記趙秋衡,他還是不高興。
他扯着一邊的唇角,悶悶不樂道:“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是趙秋衡的?”
女子盯着他腰間的劍,掩唇笑道:“這劍是用碧血丹青鑄成的,總共兩把,一把被李雲漸那老賊私藏了,一把是趙公子佩劍,聽人說趙公子這劍叫藏息!”
蘭漱感覺到哪裏不對,但又不滿自己被人認錯,也沒細想便道:“你可能認錯了我……”
“還不快給趙公子松綁,好生招待着。”
蘭漱:“……”
那女子詢問道:“趙公子說什麽?”
蘭漱果斷道:“我替我爹謝謝你。”
那女子笑了笑,薄的不能再薄的紗衣遮不住長腿,在蘭漱面前晃着,道:“送到我的床上。”
蘭漱皺眉道:“這不好吧?”
那女子道:“有什麽不好的,我看趙公子也在看我。”
蘭漱無言以對。
另外的兩名女子給他松了綁,将他帶到一處精致的房間,香味撲鼻,蘭漱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只能被按着坐下。
女子道:“姐姐可沒有看過哪個男人,你小子走運了。”
蘭漱道:“誰走運還不知道呢,萬一她如狼似虎,壓垮我了怎麽辦?”
那女子羞紅了臉,跺腳:“流氓,我姐姐找你又不是要對你做什麽!”
蘭漱覺得她有意思,故作嚴肅道:“那可不一定,我這麽好看的人,走到哪裏都有人觊觎,她若是對我沒點想法,我才覺得奇怪。”
話音才落,便聽到一個清越的聲音:“說的是。”
那兩名女子連忙迎過去:“賴嘗姐姐,他就是個滑頭。”
蘭漱突然想起來,坯荒有個四當家的,因為美貌知禮,便都稱她為女孟嘗,多數人這麽說都帶有恭維的意思,畢竟是坯荒的四當家。可她自己卻信了,還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賴嘗。
蘭漱眉頭蹙緊,賴嘗一把拂開那兩名女子,盯着他道:“我有點想要你了……”
蘭漱搖了搖頭,義正言辭:“那是錯覺。”
賴嘗面色溫柔,纖弱無骨的手碰到他的臉,眼神無辜的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是真的對你有點想法。”
蘭漱道:“別了吧,不合适。”
那條巨蟒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纏在賴嘗身上,蘭漱有點害怕了,往後退了一步。
賴嘗淡淡一笑,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在三個人的注視下,那把匕首插進巨蟒的身體。
她溫柔極了:“現在可以了嗎,我可寶貝這條蛇了,但還是為了你殺了它,還不能證明我的真心嗎?”
蘭漱的道:“……”
那兩名女子都低下頭去了,賴嘗又離蘭漱近了幾步,伸出舌頭舔着他的臉,餍足的呻/吟,贊嘆道:“好,太合我心意了。”
蘭漱往後一退,卻被攥住了手腕,他十分無奈,不知是否該做出良家婦女被調戲後的表情。
另外兩名女子卻惴惴不安:“姐姐,他既是散心宗來的,那肯定還有其他人在附近,我們得防着些。”
賴嘗道:“防他們做什麽,一群蛇蟻之輩,尚架不住嬰兒投石,我還怕他們不成。”
“可是我們已經抓了不少女子,若是被顧南燒盯上了,那……”
“是啊姐姐,何況這麽多年了,他還是沒有恢複,抓再多的女子,也無濟于事的。”
賴嘗臉色漸漸變了,一聲不吭,但熟悉了解她的人便知,她生氣了,而她生氣了,總是要死人的。
巨蟒的血鋪了一地,她冷冷的看着蘭漱,道:“要麽脫光了躺在床上,任我所為,要麽……用這把匕首插進你的心髒,讓我看看大名鼎鼎的趙仙長的後人,心肝是什麽顏色,好不好吃!”
蘭漱衡量之下,覺得失身比起性命,一文不值,麻利的跑到床上躺下。
賴嘗臉色終于好了一點,吩咐道:“你找一個女人送過去,我想他也需要女人了。”
蘭漱突然有點可憐她。
本來這位四當家是有個青梅竹馬的,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情郎愛的是另一個女人,賴嘗不甘心,利用身份權勢将那個男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據說那人已經染上劇毒,唯有處子獻身方可緩解,但無法根治。
賴嘗爬上床,臉貼在他耳邊,道:“你知道嗎,他折磨女人的手段可厲害了,可他卻不碰我,是心疼我,但我卻已經不愛他,因為我有你了。”
蘭漱道:“這……說實話我可能受不起。”
賴嘗道:“你受不起也得受着。”
正欲解他的衣服,側方便傳來一聲劇烈的慘叫,蘭漱想起顧衣人在雪浪紙上寫的內容,覺得她寫的實在太隐晦了。
光是慘叫聲,便能夠想象得到女子受了什麽樣的折磨。
而這世間不乏有些變态的男人,顧衣人将這些事情暴露出去,行俠仗義的人不多,反倒是給那些賤男人施暴提供了極好的手段,不知有多少女子遭此迫害。
賴嘗皺着眉,松開蘭漱,跑了出去。
蘭漱想要跟着去看,卻被那兩名女子攔住去路。
那兩名女子大約也是好心:“看過五爺的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蘭漱道:“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就是寺廟。”
☆、鸠拂其羽
聲音不知是從何處發出的,眼前的兩名女子都有些不忍,別開了臉,低着頭。
蘭漱實在好奇,但比起那罪惡的場景,他更加惜命,便安安靜靜的坐着,一動也不敢動,憑借越來越微弱的聲音分辨另外一間房中發生了什麽事。
過了兩個時辰,賴嘗還是沒有過來,那兩名女子已經走了。
蘭漱蠢蠢欲動,想出去看看。将門推開,輕手輕腳的出去,通道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或許是休息了。
這麽想着,膽子大了些,他繼續往前走。就在他摸到一個鐵栅欄時,另一邊也走來一個人,似乎目的和他一樣,都想找到出口。
那只手放在蘭漱的手上。
可怕的觸感。蘭漱沒敢動,對方卻立即将手收回去,即便是看不到,蘭漱也能感覺到對方在打量他。
他往來時的路退了幾步,那人也跟着過來。
看樣子不是賴嘗的人,難道是被抓來的女子?蘭漱試探的往栅欄那邊走去,那個人還是跟着,看來和他一樣不熟悉地形。
突然,鐵籠中有人大哭起來,恐懼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蘭漱本想去一探究竟,可跟着他的人卻低聲道:“她們把屍體又扔進去了,要等幾天,聽說過幾天大家都可以活過來。”
蘭漱疑惑不已,但聽這聲音是個女子,很可能是關在鐵籠中的女子,趁不備逃出來的。
他不覺增加了幾分信任,道:“為什麽會活過來?”
女子道:“不知道,但是四當家說的,或許是邪術。”
蘭漱仔細想了想,這世上哪裏有什麽讓死人活過來的辦法。
“不對……”
“那我是……”
他捂緊了胸口,想到懷裏的星晷。
星晷可以穿越時空,他又是從現代來的,難道說他是除了趙秋衡之外唯一可以驅動星晷的人?
遍體生津。
他突然意識到顧衣人帶他過來時什麽都沒說,也沒約定該如何通信。她是知道他帶着星晷,并且可以驅動星晷,特意将他送進來的,她想做什麽?
至于顧衣人為何會知道,必定是李伏天和她說的。
所以……這一次游獵,他們是想讓他将星晷送到這裏來嗎?
荒唐無比,但是蘭漱卻有點相信了。
他們都騙了他,他們根本沒想過讓他活着回去!
這些賤人,太可惡了。
趙秋衡跟他們是一夥的嗎?
越想越煩悶,蘭漱閉上眼聽着周圍的動靜,只有鐵籠中有哭聲,賴嘗再沒有出現過。
那個女子道:“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蘭漱搖頭:“不知道。”
“就在這個鐵籠下面,有一條密道,直通城樓。”
蘭漱懷疑道:“你怎麽知道?你去過?”
“沒有,但我看到有人進來過。”
她的話更加證實了蘭漱的猜想,那個人若不是李伏天,便是顧衣人,他道:“是一個穿深衣的、冷冷冰冰的姑娘嗎?”
“是,而且她和那個五爺認識。”
顧衣人來過這裏!
她故意诓他過來的!
蘭漱心裏愈發的沒底了,他覺得自己很可能命葬于此地,徒生憂愁。
“你要跟我一起去試試嗎?”
蘭漱別無選擇,他若安分待着也是等死,倒不如闖一闖。
二人鑽進懸空的鐵籠下方,那女子輕車熟路的在旁邊摸了幾下,果然打開了一塊隔板。
但什麽也看不見,即便是打開了也不一定能下得去。
蘭漱試了試,當臉埋進去時,前所未有的黑暗籠罩着他,甚至有些窒息之意。
那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可怕起來:“你看到什麽了嗎?”
蘭漱道:“沒有。”
“下的去嗎?”
蘭漱搖頭:“下不去。”
“是嗎……”
後背被人推了一把,他猛地翻倒,尚未回過味來,人已經墜落下去。
速度過快,耳邊擦過風的聲音與念大悲咒沒什麽兩樣。
而這洞似乎沒有底,沒有盡頭。
就在他即将暈過去時,突然落進一個寒潭中,刺骨的冰寒之意讓他無法舒展身體,只能手腳發軟的沉進去。
他全身渡上一層鎏金色,意識已經不知去了何處。
好像回到了從前,他有一個好友,他日日為對方撫琴奏樂,對方為他煮飯做菜,閑時還會對弈。
有一日,他半夢半醒時,聽見有人對他說:“我早知你是誰,什麽身份,你又何苦騙我,即便我有什麽恨,對着你也是萬萬發不出來的。”
他似乎是醒着的。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便道:“你奏一曲,且為我聽。”
他依言。
畫面一轉,那個人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他親眼看見崔政胥的劍橫在他脖子上,逼問道:“東西在哪兒?怎麽用?你說出來!”
從那一日起,他性情大變,不僅不會和顏悅色,甚至會大發雷霆,欺辱他,孤立他。
整日都旋在他身邊,和惹人嫌的蒼蠅一樣,時時刻刻捉弄他。
崔政胥回了雅綏山。
他覺得這種辦法有用,一使便是十年。
在彈丸之地,最無能的他用最蠢的方法,保護了一個人。
可是這一切在那一夜全部被摧毀,他親眼看見崔政胥帶着人困住趙秋衡,給他喂淫毒,逼迫他使用星晷。
淫毒一旦進入肺腑,與廢人無異。
他是蝼蟻之輩,可趙秋衡卻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他就去大漠的禁地,找了解藥回來,那地方九死一生,他回來時滿身鮮血,還是堅持着到了琥珀齋,将解藥喂給他。
可是他無法再活下去,他不懂自己在堅持什麽。就在他快要死去時,沈靈獻來找他。
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他。
他很想活下去,因為在他看來,整個世間都是涼情薄意之人,誰都不可能好好對待趙秋衡。
沈靈獻那雙眼中閃着欲望的火,期待的、興奮的看着星晷進入他的靈虛,便是那一夜,他在另一個時空經歷了二十年。
淩晨時又醒來。
他睡過去之前,沈靈獻對着他的身體,道:“他果然已經把聲圖給了你……”
聲圖是趙氏一族的命脈所在,這是造福萬民之象征。
從這以後,他便成了唯一可以驅策星晷之人。
身體越來越沉,他已經快要放棄時,有人将他托了起來,冰涼的唇壓過來。
他下意識的攬住對方的肩。
趙秋衡将他撈起來,撩起袖口,看着他手腕處完整的圖案,松了口氣。
“好了嗎?”
蘭漱一只手将半邊臉捂上,道:“好了。”
趙秋衡道:“你為何要過來,來時為何不和我說?”
蘭漱想笑:“我不說,你也跟來了。”
趙秋衡看着他,突然翻身将他壓在身下,道:“你讓賴嘗動你了。”
蘭漱苦笑一聲,竟連他都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寒潭中一望無際,黑沉沉的水将此情此景變幻的罪惡起來,岩壁上還有刀刻的小人,若是仔細看,這裏很像是有人住過。
蘭漱道:“你看看,像不像世外高人住的地方?這牆上刻的是修為秘籍吧。”
趙秋衡手指壓在他的下巴上,擡頭便吻住他。
蘭漱徹底感受到了什麽是索取,他想到自己之前對他的小心翼翼,想到當時一同奏琴時,故意碰一下他的手指,都會開心好幾日。
他有些崩潰了,有時候知道自己被抛棄和經歷自己被抛棄是不一樣的。
他從來沒想過,為什麽散心宗那麽大,人那麽多,偏偏就他遇到了趙秋衡。更沒想過,為什麽每次趙秋衡被欺辱時,他總是會看到。
他的爹娘,他的祖父,還有他未來的後爹,都将他當成了提線木偶,操縱着他。
可他們不知道,若是真想讓他做這些,不用如此的,他心甘情願。并不是為了什麽大義,更不是為了所謂責任。
他是個俗人,也只能為趙秋衡了。
趙秋衡粗暴的解開他的箭袖袍,用自己的披風裹住二人,滾燙的體溫,冷到極致便是多餘的滾燙。
蘭漱偏頭躲開他的吻:“別這樣……”
趙秋衡停下來,神色黯然:“小九,你那天去大漠的禁地,是去做什麽的?”
蘭漱沒有說話。
待他們都冷靜下來,趙秋衡又給他穿好衣服,自己則是要坐到另一邊去,在他起身時,蘭漱拉住他的手,道:“我們倆真是幾世的冤家,若沒有李家,你便是我歷劫十世也夠不到的人,可若是沒有你,我也會安穩一輩子……”
趙秋衡道:“你後悔了嗎?”
蘭漱怔了怔,氣笑了:“說的什麽話!”
他很疑惑的道:“我就是想知道,衡兒是不是什麽都知道,然後也看過我的笑話。”
趙秋衡沉默了很久,坐的遠了些:“我只是……怕你會……抛下我。”
蘭漱道:“可你不告訴我,才是真正逼我抛下你。”
他自己的人生,卻從沒自己活過。
他生氣,可這點怒氣卻抵不上對趙秋衡的萬分之一愛意,這讓他更生氣。
趙秋衡沒看他,低聲道:“對不起。”
蘭漱不知再說什麽了,他很混亂,生怕說多了會讓他傷心。
李伏天等人找來時,他們二人便離得遠遠的,誰也不理誰。張買誠看見他臉色蒼白,手忙腳亂的從袖中掏出藥來,也不理他能否咽下去,使勁的搖晃他。
李伏天連忙拍了拍蘭漱的背,道:“好些了嗎?”
蘭漱沒有說話。
沈蜚英本來以為趙秋衡在的話會好一些,可沒想到蘭漱比想象中更慘,他怒道:“趙秋衡,你說你可以,我才沒有來的!”
趙秋衡再一次道:“對不起。”
蘭漱收緊五指,最終還是松開了。
他也沒問是什麽藥,便咽了下去,眯了一會兒才道:“顧衣人呢?”
李伏天将他扶了起來,道:“她……”
蘭漱道:“她想要星晷,救五爺?”
李伏天道:“你怎麽知道?”
蘭漱挑眉:“我瞎猜的,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李伏天懷疑的看着他,道:“我們得去賴嘗困在這裏的人救出來。”
蘭漱微微嘆了口氣,道:“那走吧。”
衆人都發現他的異常,但眼下情況緊急,誰也沒有心思去管了。李伏天還是帶頭走在前面,蘭漱則是特意落在後面。
趙秋衡依然跟着他。
過了通道的拐角,蘭漱突然回頭,鉗住趙秋衡的手臂,将他壓在岩壁上,不規矩的大石橫在後背,疼痛逐漸加重。
他看着臉色更加蒼白的趙秋衡,露出一個生平最邪惡、最下流的笑,道:“衡兒,我在這兒把我送給你,好不好?”
趙秋衡:“……”
蘭漱吻在他的額頭,不顧他的不願。耳邊是岩洞滴水的聲音,前面是同門弟子交談的聲音,而他卻即将與這一切無關。
蘭漱道:“衡兒看起來好正直,可我以前總是……”
他幾乎是将自己全部覆在對方身上,繼續說:“那時我們剛認識,覺得是知己,日日在一處。後來金儀同我說你是趙家的仙子,趙秋衡,你知道他們都說你奏琴是‘仙子鳴琴’,而我是‘雞鳴狗跳’。”
“但我最希望的便是和你卧疊胸,坐交股,食同器,飲同杯!”
趙秋衡緩緩蓄力,眼底發紅,粗暴又魯莽的與他換了位置,一口咬在他唇上,頓時鮮血蔓延,他卻繼續吻他。
“小九……小九……”
蘭漱自己解了扣帶。
趙秋衡陰郁着眼,幾乎是在求他:“不要!”
蘭漱不聽:“你忍你的,我脫我的。”
趙秋衡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不要瘋,抵着他時用了十二分的自制力,就在他埋身進去時,蘭漱仰起脖頸,看到沈蜚英的一片衣角。
☆、鸠拂其羽2
李伏天本來是在最前面帶路的,一回頭卻不見了好幾個人,她訝然道:“人呢?”
沈蜚英匆匆跟上來,目光躲閃:“不知道,在後面吧,走的慢。”
張買誠突然看着她,道:“你快吃解藥……”
李伏天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黏膩的血漬,她朝後面看了一眼,便拿手帕擦幹淨了,道:“再等等吧。”
張買誠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這算什麽?”
沈蜚英低着頭往前走,一雙手緊緊握着。
大約半個時辰後,趙秋衡和蘭漱一前一後的跟了上來。張買誠有些擔心,問道:“怎麽了?”
蘭漱道:“沒事。”
看他的臉色确實不像有事,張買誠放下心來,對衆人道:“大家小心,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一直通到完璧谷,那些女孩都被關在各處,需要大家仔細找。”
衆人聽命,便各自分了組,從這條通道走出去,到了一塊谷底。
天光明媚起來,蘭漱被光照的刺眼,突然從背後伸過來一只手遮住他的雙眼。
他挑眉,低聲道:“又想了?”
趙秋衡:“……”
沈蜚英臉色鐵青,道:“這裏有賴嘗的幻術,你們很可能看見野獸,但其實是人,不要被吓到……”
他剛說着,附近的湖面都不平衡了。
小蟲跳出來的水面波津蕩漾,幾片水簾忽的掀起,從綠葉滑下,一只畸面獠牙的獸從水底冒出來,身體上還沾着黏膩的液|體。
蘭漱無意識的看過去,大腦突然空白一片,他要先做什麽。
衆人都已經拔劍了。
僅僅幾息的時光,幾名弟子已經沖了過來,圍在野獸周圍。
趙秋衡擋在他前面。
蘭漱恍惚怠色,看着他們一起出手,各色的靈光都向着野獸噴去,野獸絲毫不懼,沖天潑水,張開大口,對着幾人吼出一聲來,橋身也震了兩下。
張買誠和沈蜚英打了頭陣,拔劍與之相對,沈蜚英的縛仙索是最有靈氣的,将怪獸從手臂處纏繞住,打亂了它的招式,龐然軀體愈加笨重不能動。
張買誠的劍适時沖在它頭頂,道:“快擺劍陣,活捉。”
弟子們聽命,各自将劍抛向空中,手掌靈活的動作,刺目的白光沖着野獸襲擊。野獸咧開嘴,衆人來不及收劍,不知從哪裏出現了十來只同樣的野獸,幾乎是從天而降一般,跌落在水中,将仙師的劍吞入皮肉,那劍尖已經迅速腐爛,氣息有回彈的趨勢。
有人逮住了發怔的蘭漱,道:“大師兄,您快出手啊!!”
蘭漱已經亂了陣腳,不知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動手,讪讪的移了步子,準備動手襲擊那只被困的野獸。張買誠突然從半空中傳話下來:“不要輕舉妄動,還有很多妖獸潛伏在此。”
蘭漱眼皮抖了抖,心想他一個廢人怎麽出手,出什麽手?
衆人聽到張買誠的聲音時,都安靜下來,望着突然飄雪的山谷,心裏都沉重起來。果然不出所料,在湖底埋伏的妖獸一擁而上,破水而出,弟子們的劍躺在一片污泥之中,落着黑血。
野獸呲牙。
沈蜚英立即收回縛仙索,扣着張買誠的肩穩穩落在地面上,道:“不好,我們的仙器對它們不管用。”
張買誠眉間蹙起,一點火燃起:“那該如何,總不能任着它們——”
李伏天領着一群弟子到了對面,望着滿湖中的妖獸,她道:“怎麽會這樣,我們沒辦法了……”
妖獸們似乎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面面相觑後齊力将一段山谷劈碎,側徑荊棘遍布,風雪罩在頭頂,仰面長嘯後舉手将橋面端起,弟子們往中間聚齊,面如土色的看着暴躁的妖獸胡亂攻擊。
它們像逗弄孩子一樣,将所有弟子的劍毀去,還偏向他們發起進攻,看着他們用手抵擋的樣子,笨重的腳步在湖中激起水浪。這湖很深,可絲毫不影響妖獸的行走,它們圍成一圈,見仙師們作困獸之鬥。
李伏天翻轉手心,将銀鈴抛向空中,一串焚音蓋起氣流牆壁,将妖獸的聲音掩到其外,弟子們緊張失措,道:“怎麽辦……”
沈蜚英道:“我們太過大意,妖獸本來就是吃人的。”
萬般的糾結之下,張買誠用一種忍辱負重的表情道:“給散心宗發信號,讓宗主……來救我們……大多數人已經沒了法器,根本不可能抵擋。”
蘭漱有點奇怪,因為張買誠太奇怪了。
說來也是笑話言語,來了半日,一個妖獸沒捉到便被一群妖獸困住,劍也沒了。
發信號的弟子面色低沉,顯然也是不願意承認事實。蘭漱緊盯着湖中的妖獸,突然出聲道:“小心!!”
被他看着的弟子先是煩躁,再是驚恐的慘叫,野獸竟然活生生挖開了銀鈴所設屏障,将那個人從後領上拎了出去,抓住頭發甩了兩下,直接啃上他的頭皮。
所有人心下惡寒,又無法出手救人。
野獸嘗了一口,似乎覺得這人味道不錯,便向其餘的野獸打了招呼,短暫的商議過後,鼠寸目光皆轉向他們,一股強大的力道将整個橋面連根拔起,衆人眼前昏昏沉沉,被甩向空中,力道一傾斜,所去正是方才劈開的小徑。
衆弟子們随着石頭滾落到不知名處。
大石崩塌的聲音和人的慘呼聲壓在高空下,而他們是從最高處掉下來的,回音響在谷底。
有人妄圖攀住岩壁,指甲血淋淋的也沒能阻止下墜的力道,蘭漱欲伸出的手立刻收了回來,任由着自己往下墜,心想着在此時死了也不錯,人一生最好的歸宿就是死于意外。
這是一場意外而已。
正當他閉上眼睛時,有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以為是妖獸,他有點害怕了,睜開左眼,看不見什麽,睜開右眼,見風沙雪沫飄灑的岩壁中,趙秋衡單臂抱着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另一旁被張買誠拉着的李伏天皺着眉,大聲道:“叫你怎麽都不應?”
蘭漱想着先攢點力氣,便沒和她說話。張買誠因為功夫了得,還能盡力在空中保持一點平衡,無奈道:“停不下來了……”
風沙漫過懸崖頂,大石都被急勁的風暴阻止,堆砌到一處落不下去了。
沒有多久,他們便挨上了地面,摔了個皮開肉綻。若不是趙秋衡抱着他,他骨頭都摔沒了。
天氣惡劣,環境更加惡劣,甚至于這很可能是妖獸捕殺凡人吃肉的廚房,每個人心頭懸着一把刀,都是修煉不久的公子,沒見過多少殘殺暴虐,又親眼看着同伴被活吃,根本不能平靜心情。
掉落的地方似乎是沒人跡,一腳踩下去便有幹樹枝咔嚓碰撞的聲音。無法照明,衆人只得想辦法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找出路。
蘭漱自覺地和趙秋衡去另外的地方睡,也不是自責沒有幫上忙,而是怕那些弟子半夜起來捏死他。
他的劍沒有出鞘,便沒有失去劍。在這場并不盛大的決鬥中,他竟是少數沒有失去任何東西的人,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會不會有人嫉妒他的好運氣。
剛側躺下,有人從身後将手臂繞在額前,低聲問:“有幾個人發熱了,你發熱了沒?”
蘭漱沉沉的回聲:“我沒有。”
李伏天席地而坐,淡淡的看着他,其實黑夜裏根本看不清楚。
她本想說什麽,回頭卻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