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搬家)
溫窈窈一頭霧水。
她什麽時候欠下這麽多債了?
“不是給你一個發箍當獎勵了麽?”她耿直反問, 單純得可愛。
啧,一個發箍就想打發他。
薄時深心說我就這麽不值錢?
啧啧啧啧,薄總裁似乎忘記了, 他在小姑娘面前壓根就沒值錢過,小時候免費看光他, 長大後一百塊錢就能看他全身,現在只不過拿了全場mvp而已,賞一個十塊錢的發箍已經很恩賜了好嘛。
他站起身,走到坐得離他宛若隔着銀河的小姑娘面前, 低頭站定,微暗的目光朝她臉上看去,在溫窈窈疑惑地差點兒又準備問她臉上有什麽東西之前, 停在她今天似乎格外水潤的紅唇:“你嘴上是什麽?”
溫窈窈下意識抿嘴, 以為是自己吃零食留下的殘渣被發現,有些不好意思:“我吃了一塊餅幹。”
餅幹?餅幹啥時候有潤唇功能了?
薄時深不動聲色靠近,盯着她紅唇的眸光愈深,像被下了蠱,想嘗一嘗:“不是, 你嘴上抹了什麽東西?口紅?”
溫窈窈很少化妝,聞言搖搖頭, 想了片刻:“可能是潤唇膏。”
今天一直在忙,喝水太少,她就塗了點無色的唇膏防嘴幹。
“什麽味道的?”薄時深喉嚨微澀,不自覺滾動。
一眨不眨地凝視着誘人的蠱惑。
溫窈窈沒注意, 本能舔了下唇,還沒品出味道,有柔軟蜻蜓點水地擦過她唇角, 轉瞬收回。
她擡頭,看到男人若無其事地直起身,曾與她短暫觸碰的指尖輕輕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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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輕嗅。
整個人驀地一僵。
“奶油味。”薄時深面上一如既往的鎮定,無人知曉的波瀾卻早已在他心底瘋狂肆虐,他輕咳一聲,克制着眼底情緒,“挺甜的,借我用下。”
溫窈窈手足無措地低頭開始找,拿出來的剎那,忽然猛地意識到“用”的含義,小臉呆住了。
他他他是要用自己的唇膏潤唇???
!!!
擡頭,恰好撞見男人在看她。
意味不明的眸光仿佛讀懂了她的遲疑。
“你不願意?”他傾身靠近,離她咫尺的俊臉倏然放大,長睫低垂,仿佛電影的慢鏡頭動作回放,将他輕抿薄唇的動作緩慢而清晰地映在她眼底,“那怎麽辦?我嘴有些疼。”
窗外暮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世界像按下休止符的琴鍵,漫長又悸動的空白将他們無聲吞噬。
靜得仿佛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亦或者,還有他的。
......
“一荼,來搭把手,咱倆一起把這個搬上去。”李安妮捶着老腰,此刻無比想念怪力美少女溫窈窈,要有她在,自己何至于淪落到要幹這種“粗活”的地步啊,“哎喲累死我了,可算搞定了,這些道具怎麽這麽重。”
倆人吭哧吭哧地把東西歸置好,李安妮一屁股坐在地毯,擦把汗,發現趙一荼從剛才進門就一直在四處張望,詫異:“一荼,你找啥呢?”
“哦,沒啥,就随便看看。”趙一荼若無其事地坐在她旁邊,撩撩頭發,“對了,我聽人說薄總剛才過來了,真的嗎?”
李安妮點頭,一雙星星眼冒着小紅心:“校董真帥啊,還親自幹活,一點都沒有有錢人的架子,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男人!好羨慕他未來的老婆啊!”
“別羨慕了,又和你沒關系。”趙一荼譏諷地看眼做白日夢的同事,“那這會兒怎麽沒看到他?”
“走了啊。”
“去哪兒了?”趙一荼追問。
“這我怎麽會知道。”李安妮站起身,活動着老腰準備走,想起什麽,又停下腳,“不過他和窈窈一起走的,我聽到他倆好像在說什麽頒獎,估計發獎品去了吧。”
趙一荼剛從頒獎臺那過來,根本沒見到這倆人。
再一想到這個五次三番都和薄時深挂上鈎的名字,眼底多了幾抹冷笑。
低眉壓下,再擡頭時,臉上有隐晦的引人遐想的吃驚:“窈窈?她怎麽,和薄總關系這麽親密呀?”
“親密嗎?還好吧。”李安妮不以為然,剛才見薄時深強勢地拽着溫窈窈離開,她們幾個都沒出息地被男神的氣場驚到,倒沒留心其他。
“唔,你呀,可真是單純得可以。”趙一荼緩慢地拉長了音調,搖搖頭,用欲語還休的目光看着李安妮,“咱園裏這麽多女老師,你見過誰能和薄總一起頒獎?而且還是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新人,依我看,有些人呀,恐怕是想當咱們老板娘。”
“老板娘?”李安妮一愣,回味出來趙一荼的潛臺詞,正想替溫窈窈辯解,卻見趙一荼一聳肩,無所謂地笑了下,“我就随口一說,你別當真,咱們又不是當事人,哪兒知道人家私底下發生過什麽呀。”
李安妮腦子反應慢了片刻,等想通趙一荼好像是在暗示溫窈窈以色事人,一句“卧槽窈窈為人挺單純的啊”剛要說出口,一擡頭,哪兒還有趙一荼的影子。
......
趙一荼深呼吸,拿出化妝鏡重新檢查過妝發,解開衣扣。
款式寬松的衣領恰好開到鎖骨,白皙的皮膚若隐若現,彎腰時,引人遐思地露出半只蝴蝶。
她收好鏡子,偏頭看眼四周無人的長廊,緊接走近,小心翼翼地輕輕叩門:“薄總,打擾您了,請問安怡然在您這嗎?一直沒找到她。”
柔柔的嗓音透着恰到好處的焦急。
溫窈窈陡然驚醒。
夢境似的沉淪在這瞬間頃刻後退,仿佛先前一幕都是她的錯覺,只有外面驟起的敲門聲真實且急促。
“然然?!”倆人反應過來的瞬間,同時去開門,薄時深腿長胳膊長,早她幾秒。
趙一荼的笑臉在看到薄時深背後的溫窈窈時,僵了僵,又極為迅速地調整好:“窈窈?你怎麽也在這?你看到然然了嗎?我記得她之前不一直跟着你的嗎?”
看似溫柔的語調隐隐含着責備。
像在暗示溫窈窈失職。
溫窈窈顧不得和她掰扯,和薄時深疾步往外走:“你去我們那之前然然在哪兒?”
“繪畫室,她跟着李姨。”頒獎結束,家長們陸陸續續帶着孩子離開,有想多玩一會兒的小朋友開始自由活動,安怡然被他們勾起玩瘾,也不想那麽早回去,他就把她交給了生活阿姨。
溫窈窈自責:“我應該早點收拾好看着她。”
“不怪你,孩子交給家長的時候,你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薄時深一邊給阿姨打電話,一邊沉聲安慰,“李姨帶她時間最長,有分寸,應該還在幼兒園。”
溫窈窈心裏依然沒有輕松,一雙希冀的眼急切問他:“打通了嗎?”
薄時深搖頭:“關機。”
溫窈窈心髒直往下沉,來到繪畫室,飛快搜尋一圈沒看到安怡然身影,轉身朝游樂場跑:“快,去游樂場,然然喜歡蕩秋千。”
幾乎是同一瞬,和她想到一起的薄時深也同時轉身,長腿三步并作兩步跨過臺階。
趙一荼氣喘籲籲地跟在倆人身後,完全插不上話,到後來,被四條長腿遠遠拉開差距,只好跑跑停停,眼睜睜地瞅着倆人背影越來越模糊。
然後,停下了腳。
趙一荼微眯眼,确認再也看不到倆人身影,冷笑着一勾唇,折身去另一方向。
“......看到Aurora了嗎?沒有?啊好吧,謝謝,如果看到她了請她務必先回教室,就說窈窈老師和她家人都在找她,謝謝謝謝。”
游樂場,眼花缭亂的各種設備阻礙了倆人視線,溫窈窈和薄時深分開,每見到一個小朋友都壓着急切耐心詢問,燃起的希望卻一次次随着對方搖頭而緩緩熄滅。
熱鬧又巨大的場地被倆人無一遺漏地搜尋一遍後,薄時深克制着不亞于溫窈窈的焦躁,牽起她的手溫柔拍了拍,準備聯系保安去廣播室。
“舅舅,窈窈老師!”卻在此時,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小奶音,倆人倏然回頭,看到安怡然從趙一荼懷裏掙脫,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像玩游戲出了一頭汗。
溫窈窈陡然松口氣,一把抱住奔向他們的小丫頭,聲音裏滿滿都是失而複得的欣喜:“去哪兒了?!怎麽這麽熱?”
“我在廁所。”安怡然驕傲地眨着大眼睛,“我和小朋友們玩捉迷藏,誰先被找到誰就輸了,其他小朋友都沒有找到我,窈窈老師,我是不是贏啦?”
“......”溫窈窈哭笑不得地點點頭,找出濕巾給她擦汗。
薄時深咬了咬牙。
躲在廁所聞臭味一聞就是一個小時你還有出息了?
還好意思說自己贏?誰家愛幹淨的小姑娘會想到躲在又臭又悶的廁所捉迷藏?
他冷着臉叮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的李姨下不為例,走上前把黏在溫窈窈的懷裏小丫頭提溜出來,準備罰她面壁思過。
“......是一荼老師找到我的,一荼老師好聰明呀。”渾然不覺舅舅生氣的安怡然還在繪聲繪色地講自己的躲迷藏經過,溫窈窈看到薄時深臉色不怎麽好看,沖他搖搖頭,蹲在地上與安怡然平視,極其認真地叮囑她要時刻牢記安全第一,溫柔地摸摸她,這才站起來,和趙一荼道謝。
“客氣什麽,都是一個園的同事,小朋友也不分什麽你的學生我的學生。”趙一荼不動聲色地把目光從薄時深身上收回,彎下腰,笑着捏捏安怡然的臉,“是我們的Aurora小公主聰明,能想到這麽厲害的地方,好棒呀。”
薄時深冷聲打斷:“沒什麽事我們先走了。”
說完,敲敲真以為自己聰明得要上天的安怡然頭,單手抱起她,另只手拽着溫窈窈徑直轉身。
溫窈窈窘迫掙開,回過頭沖怔怔站着的趙一荼稍一颔首,跟上薄時深腳步。
趙一荼抿緊嘴,目光落在倆人幾乎一致的步調,掐進掌心的指甲和眸光無聲尖銳。
總有些人,能破壞她費盡心機的籌劃。
真,他媽的,礙眼。
男人忽然回頭,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恍若冰川侵襲。
她如墜冰窟。
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趙一荼沒來由地有些慌,故作鎮定,揚起臉沖薄時深盈盈淺笑,卻看到男人早已收回目光,從少女包裏取出一只發箍,戴到她脖子上。
少女明顯不大樂意,偏頭嗔了他一眼,乖乖地卻沒取下。
“......飛起來啦,我又飛高高啦......”被倆人護在中間的安怡然一手牽着一個,因為個子太小,小短腿幾乎雙腳離地,借着兩條長臂的力量身子懸空,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溫柔的黃昏在他們身後映出兩道長長的影子,中間是被模糊的小小一團,配上同款衣服,俨然幸福的一家三口。
趙一荼指甲幾乎掐出鮮血。
卻渾然不覺痛。
妒火如無人知曉的野草,遍布她心底的荒原。
肆虐叢生。
一晃月中,溫窈窈收到工資,高興地躺在床上打滾,滿足地看着四位數存款一下子變到了五位數,留下三千的生活費後,剩下的全給她媽轉了過去。
沒過半小時,屏幕忽亮。
正是剛收到錢就發來視頻的溫母。
“囡囡啊,怎麽給媽媽轉了這麽多錢?你自己不要生活的呀?”知道女兒孝順,但許美玲還是忍不住嗔怪。
“我發工資了呀。”溫窈窈笑道,“您和我爸多買點有營養的,別在家不舍得吃,缺什麽了就和我說。我上次回家見我爸的襯衫都破了,穿多少年啦都,寄回家的衣服您和他穿着還合身嗎?”
“哎呀合身合身,他都老頭子了還穿那麽帥幹嘛,你自己才要好好照顧自己,一線城市壓力多大啊,你還往家裏寄錢,不用擔心家裏,錢不夠了一定要和媽媽講。”
“嗯嗯我知道,幼兒園管吃管住,我平時都沒花錢的機會,您和我爸就當替我消費了。”又聽她媽絮叨了一會兒,溫窈窈這才戀戀不舍地挂斷視頻。
周一上班,溫窈窈拿到工資單明細,有些懵。
等等,她印象裏住房補貼不是兩千麽?怎麽突然變一千了?!
雖然拿到手的總工資和之前合同裏簽好的并無區別,但是少的一千塊房補是以員工獎金的名義發放的,無形之中給她造成了自己竟然花一千塊租了一千五的房子的錯覺——虧本了哎,畢竟住員工宿舍不要錢。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溫窈窈去找人力想問清楚,剛敲門,看到趙一荼從裏面出來。
眼睛通紅,像是剛哭過。
“一荼姐?怎麽了?”溫窈窈小心翼翼開口。
卻第一次見趙一荼陰沉着臉,一語不發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即将擦肩的一瞬,她倏然擡頭,極深地看了她一眼。
怨恨,不甘,頹然和嫉妒,諸多複雜到溫窈窈根本無法辨別的情緒在這個眼神裏稍縱即逝,她整個人驀地一愣,回過神時,趙一荼已經走遠。
溫窈窈壓下疑惑,推開門。
人力姐姐正在忙,和她打聲招呼,讓她先坐着等了一會兒,等辦公室其他人陸陸續續下班後,才稍有空閑,聽她解釋完來意,笑了下:“剛做了調整,還沒和你說,以後房補都調到了一千,不過你放心,該給你的總工資不變,會用其他津貼補償。”
唔,但溫窈窈還是覺得虧了......
她心疼自己多交的五百塊錢房租,正在想是不是再租一個更遠的便宜點的房子,人力姐姐忽然開口:“窈窈,我記得你是在外面住的是吧?這一調整,估計在外面租房的優勢就沒那麽大,你有沒有想過搬回員工宿舍?”
溫窈窈眼睛一亮:“可以嗎?現在已經過了申請宿舍的時間,這樣做會不會不太符合規定?”
“當然可以。”人力姐姐笑道,“員工宿舍本來就是為你們新員工準備的,只要入職不滿一年都可以繼續申請,只是——”
她有些為難地看着溫窈窈:“宿舍的現有床位都已經排滿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園外的單人宿舍,在咱幼兒園馬路對面,離得稍微有點遠,是個小一居,只能住一個人,不過相應的也會給五百塊錢的交通補助,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搬過去。”
當然願意了啊!一居室诶!超好哇,再也不用早起和室友搶衛生間洗漱了。
而且還有五百塊錢的補助,恰好抵消了沒有房補後損失的錢。
溫窈窈忙不疊點頭,開心得背後長出了一雙小翅膀。
“行,我一會兒把地址發你,你先把鑰匙收好。”人力姐姐找出鑰匙和門禁卡,拿出宿舍申請表讓她簽字,“家具電器都是現成的,水電網也直接能用,你收拾好了随時能搬。”
溫窈窈道過謝,高高興興地拿着新宿舍的鑰匙出門,打電話和舍友歉意地說了一聲,現在合租的室友是個在小區附近上班的女生,因着住了好幾年的緣故,對租戶的新舊交替早已習以為常,爽快接受後,溫窈窈就在網上發了轉租帖子。
同一時間,人力辦公室。
“......鄭總,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她沒發現,工資也沒少,差的房補我調整到了交通補貼的名義,嗯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經手,您放心,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對了,趙一荼那邊好像有點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