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相)
空氣有一瞬極其安靜。
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跳, 劇烈如破繭而出的蝴蝶,想要擁抱找尋許久的心上人。
“......我看得賊清楚。”鄭景的聲音忽遠忽近,“就在胸上面, 跟真蝴蝶似的,還挺好看......”
走廊裏喧嚣漸遠, 涼爽的風從大廈空調席卷而至,先前幽閉的燥熱無聲傾退,薄時深顫着手,小心翼翼地朝她衣領探去。
不知所措的小張看到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老板, 趕緊轉過身,生怕自己看到什麽少兒不宜的場景。
但薄時深只是很小心很小心地把溫窈窈衣領扶好,透過兩寸寬的窄縫, 隐隐約約地捕捉到草蛇灰線, 只一眼,就飛快收回。
“......薄總?您怎麽不說話啦?”鄭景的喋喋不休還在繼續,“是不是高興得張不開嘴了?我懂我懂,您現在激動的心情我都懂,就跟梁山伯看着蝴蝶又變成祝英臺似的, 恨不得穿過手機嗖一下飛過來抱住她,啊呸這個比喻不吉利, 您等等哈,我再想個貼切點的......”
薄時深根本沒聽,一把抱起溫窈窈,疾步上車, 吩咐小張去最近的醫院,窗外街景沿着長街梧桐急速倒退,在男人微垂的側臉上落下溫柔的光影,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少女,找出毛巾,浸濕搭在她額頭。
眼底情緒幽. 深難辨。
許久,他回過神,給手機充上電,才有閑心搭理鄭景:“把溫窈窈簡歷發我。”
對着空氣白說那麽多話的鄭景愣住了:“???薄總,您是不是串頻啦?咱們現在讨論的不是您的白月光嗎?關溫小姐什麽事。”
薄時深喉結微動,眸光是難得的溫柔:“我想我已經找到了。”
“我知道啊,這麽棒的主意還是我出的。”鄭景沾沾自喜,“您快過來吧,比賽都快結束了,就等着您親自給您白月光頒獎。”
眼看鄭景和他在不搭嘎的倆頻道越走越遠,薄時深深呼.吸,一句“少廢話趕緊兒找簡歷”還沒說完,手機忽閃。
是鄭景在他被困時發來的微信。
幾張圖,還有一個小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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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個人。
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不算特別漂亮,氣質柔弱,略顯寡淡的眉眼上了妝,透過屏幕盈盈淺笑。
她頭發高高紮起,露出白皙皮膚和脖頸,最為抓眼的莫過于胸上一只蝴蝶狀的圖案,栩栩如生。
薄時深只掃了一眼,直接退出。
“薄總?”很久沒等到回音的鄭景一邊下載人力發來的簡歷,一邊驚奇,“您看到我發您的圖了嗎?是不是特別驚喜特別意外?我去可把我震驚壞了,當然我震驚不是因為她就是咱幼兒園老師,我是沒想到您小時候竟然喜歡的是良家婦女的類型,您的審美還真是和您本人一樣保守,啧啧。”
薄時深冷笑:神特麽的驚喜意外,今年是不是植物收成一般,蝴蝶都開始搞批發了。
他不知道趙一荼是通過何種渠道得知他要找的人身上有蝴蝶,也不關心。
當看到那雙眼,他就知道,她不是。
“嗡——嗡——”
薄時深點開手機,緩緩加載的簡歷斥滿屏幕,在他眼底清晰倒映出豔光四射的少女和方方正正的籍貫注明,他心髒驟顫。
像有什麽東西終于破土而出,根深入骨,藤蔓瘋長至每一寸骨髓,在血液裏開出灼熱的花。
薄時深很輕地閉上眼,輕輕握緊溫窈窈的手: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是他眼瞎。
明明咫尺距離卻依然被他誤會,自以為記得所有過往的他怎麽能認不出她呢,除了她,誰還能和他的小姑娘一樣有着同樣清澈的眼,流光閃耀如載滿星辰。
薄時深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女,眼底融化後的冰川勾勒出淺淺微紅。
“薄總,簡歷我發您了——喲嘿這麽巧,溫小姐也是離州的?!”鄭景腦子在錯誤頻道上跑了十萬八千裏後,終于恢複靈光,“薄總,您該該該不會是覺得溫小姐就是您白月光吧?!”
薄時深“嗯”了一聲。
“卧槽,草,操!”鄭景震驚地許久說不出話來,老半天,才恍恍惚惚地問出直擊心靈的疑問,“那,趙一荼呢?您怎麽知道她不是?”
薄時深把少女額發輕輕撥到一側,重新換了條毛巾,反問:“你見過越長越醜的人?”
鄭景:“......薄總,我懷疑您在內涵我,您別看我現在平平無奇的是您身邊的一片小綠葉,我小時候也曾唇紅齒白貌若寶玉的好嘛,我就是長殘的典型代表,您覺得趙一荼沒溫小姐好看就直說嘛,哪能這樣一棒子把我們這種倒退人士打死,我們長殘已經夠心塞的了。”
薄時深:“......”
從小帥到大的薄總裁只是壓根沒考慮過會長殘這種問題,他的認知和家人帶給他的直觀感受,就是再不濟長相也能直線發展,而不是堪比毀容的波峰降至波谷的大變樣。
“沒內涵。”薄時深說,“趙一荼不是我要找的人,人也許會長殘,但不會基因突變。”
鄭景:“咳,咳咳。”
狠還是老板狠啊,這句基因突變內涵的醜,可比長殘殺傷力大多了。
“咋就基因突變了呢。”鄭景瞅着趙一荼長得也還行,雖然比起溫窈窈是被碾壓得有些慘不忍睹,一個天上一個天上人間似的,但今天有化妝加持,也算是跻身小美女級別了啊。
薄時深:“眼睛,她的眼睛是淺棕色。”
與他記憶裏的黑亮瞳仁,千差萬別。
“嗨,她那是戴的美瞳,我記得她本人眼睛不長這樣。您等等,我再找個她的素顏照,白月光是您的頭等大事,咱們不能有丁點馬虎。”鄭景說着,麻利地找出幾張特寫照,轉給薄時深。
如果說薄時深之前還是出于鄭景所謂的“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在耐着性子聽,這會看到他發來的圖,眸光瞬間冷了下來,唇角譏諷尤甚。
從大眼睛的洋娃娃長到小鼻子小眼的邦尼兔,這還不算基因突變?
“薄總,醫院到了。”
薄時深輕柔地抱起溫窈窈,疾步下車,聽到耳機那端的鄭景還在感慨化妝術可真神奇,冷聲開口:“她不是。”
說完,就要挂電話。
“我操,那還給她頒獎不?我之前一直以為白月光肯定是她沒跑,給她打的分特高,現在騎虎難下......”再次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鄭景哭喪着臉,瞅瞅已經所剩無幾的幾個參賽者,一陣頭疼。
殺了他吧,要是不把第一頒給目前得分最高的趙一荼,指不定多少網友罵他們黑幕,好好一活動也算是徹底被他搞砸了。
鄭景虔誠地雙手合十,期待薄時深能給他一個扭轉乾坤的建議,結果只等來了一句輕描淡寫的“你看着辦”。
鄭景:“......”
冰冷至極的嗓音穿透手機,恍若冷冷冰雨砸在他臉,鄭景不自覺抖了兩下,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他就等着以血肉之軀硬扛一個星期的冰刀子吧。
鄭景站在原地飛快思索了幾分鐘,果斷回去宣布增加第三輪比賽,話音落下的剎那,他清楚看到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趙一荼面露不甘,只一瞬,又恢複到了往常無公害無攻擊的笑靥。
“......人沒啥大礙,就是呆在悶熱環境時間太久,有些中暑。”醫生低頭刷刷寫着病歷,“還有就是可能中午沒吃飯,低血糖犯了,以後讓她多注意點,随身備着點糖啊巧克力啥的。”
薄時深點頭。
眸光溫柔地落在少女緊閉的長睫,見她臉色已經恢複正常,輕輕撥開她黏在額頭的一縷長發,無聲凝視了會兒,起身出門。
溫窈窈是被一陣飯香讒醒的。
好餓。
好想吃紅燒肘子,配一碗白米飯,再來一根東北大板去油膩,完美。
先于理智蘇醒的味覺在她舌尖叫嚣,她嘴唇無意識地抿了幾下,睜開眼,看到頭頂純白的天花板時,有些懵。
等等,她不是被困在電梯裏了嗎?怎麽突然瞬移了,暈了一會醒來就到家了?
而且家裏怎麽還多了個田螺姑娘?
飯都給她做好了。
溫窈窈抽抽鼻,在愈發濃郁的飯香中想要坐起身,結果還沒動,一雙幹淨的手立刻随主人傾身靠近,紳士地扶起她,幫她調整床頭,還在腰後面給她墊了個枕頭——動作行雲流水地仿佛把她當成了半身不遂的病人。
她疑惑擡眸,瞳仁深處映出一張帥得堪比阿多尼斯的俊臉,最後一點迷糊徹底灰飛煙滅:“薄、薄總?!”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狗血沒有誤會噠,比心心!小可愛們晚安呀~少熬夜哦,布丁也去睡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