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開撩)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 姿态閑散地支着長腿,凝視着她的眸光似乎含着深意。
“你怎麽在這?”溫窈窈一臉詫異。
“你暈倒了。”他輕聲開口,嗓音清冽。
溫窈窈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醫院, 沖他感激一笑:“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男人不置可否, 只是輕輕一揚眉,用幽深難辨的目光看着她,緊接收回視線,把一份份香氣四溢的熱菜打開, 放到她面前,拆開一雙筷子:“醫生說你低血糖,得補充營養。”
溫窈窈這會兒是真的餓了, 被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引誘, 再也顧不上和他客氣,夾起一筷菜咀嚼咽下,才顧得上道謝:“我沒有低血糖,可能是中午沒吃飽,不過還是謝謝你。”
沒吃飽......
薄時深無聲輕笑。
還真的是和小時候一樣, 吃得賊多消化賊快,動不動就搶他的吃的。
而且還無肉不歡。
薄時深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少女, 本來沒什麽食欲的胃口也跟着好起來,拆開一雙筷子加入飯桌,有一瞬間,還神奇地get到了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看吃播的心理。
倆人安安靜靜地一起吃了頓認識這麽久以來的第一頓飯, 沒有劍拔弩張,也沒有尴尬毒舌,直到吃完, 溫窈窈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的氣氛有些詭異——他怎麽還不走?而且為什麽老瞅着她?
她臉上粘上米粒了?
溫窈窈摸摸自己的臉。
挺幹淨啊。
薄時深眼底笑意愈濃,饒有興致地看着支棱起小爪子的少女,像只軟萌萌的小貓,撥雲見日後的相處越久,越懊惱自己的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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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可以到現在才認出她......
她明明除了完全長開的身材外貌,神情姿态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嬌憨懵懂,與精致風情的五官大相徑庭。
而她镌刻在他心底的那雙眼,褪去兒童時黑葡萄似的天真,增添了幾分妩媚,漆黑如墨的瞳孔卻一如既往的清澈,亮晶晶的,像永遠含着水光。
這雙和兒時一樣濃墨清亮的眼,笑起來時彎如月牙,又濕漉漉的含情,眼尾上挑恍若星辰爛漫,勾魂攝魄。
薄時深看得入迷。
微風穿堂入室,帶來不知名的花香,種滿梧桐的長街車水馬龍,步履匆忙的行人穿過斜陽樹影,留下歸家的烙印。
他漂泊無定的心,在此刻,仿佛因着終于找到的小姑娘,開始有了緩緩降落的栖息之地。
溫窈窈被他瞅得莫名其妙。
耿直的鋼鐵直女本鐵,雖然不會自戀到問出“你看夠了沒”這種典型薄氏風格的話,但還是非常破壞氣氛地來了句:“你老盯着我,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被抓包的薄總裁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極其自然地點點頭,伸出手,溫熱的指腹輕輕蹭過她臉,仿佛上面真有什麽東西,無實物表演的演技堪稱一流。
溫窈窈只覺柔軟的觸感在她臉頰稍縱即逝,遠不是他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堅.硬。
“沒了。”吃完豆腐的薄總裁坦蕩蕩地往後一靠,垂在一側的手指似有若無地摩挲了下,心底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悸動。
溫窈窈愈發奇怪,不懂男人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友好——那部電梯難道還有改造功能?把人性格都直接改變啦?又不是監獄。
但還是非常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說完,收拾東西準備走,看到放在桌上的病歷本,小臉驀地一僵。
阿西吧,瞧她這腦子,薄時深哪兒是在看她啊,分明是在等着她趕緊給他看病的錢。
溫窈窈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也沒留心手機已經有電這種小細節,懊惱地看着他:“對不起啊,我剛才忘記問你醫藥費多少錢了,我現在轉你。”
薄時深:“不用。”
“嗯?”溫窈窈一懵。
“工傷,不用你掏錢。”
啧啧啧,薄總裁進化了,從“斤斤計較”的毒舌潔癖男成長為了會為人考慮的忠犬狼狗,胡扯張口就來。
溫窈窈更懵了:“這怎麽能是工傷呢,現在是周末,是我自己的原因造成的,而且你下午也說了,周末是私人時間,和幼兒園沒關系。”
薄時深額角跳了跳:“......哦,那以後有關系了。”
薄總裁非常任性地現場改了規定,為某人制定了專屬霸王條款:“以後你的周末時間,也屬于幼兒園。”
溫窈窈:“......”
她能說這不符合勞動法嗎?
還沒開口,見男人淡淡看她:“你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溫窈窈斟酌措辭,正在想如何委婉地維護自己權益,話音未落,被男人攥住手腕。
“那就這麽定了。”男人攥着她往外走,“你下午也說了,你對愛洛沒有任何不滿,非常滿意現在這份工作。”
溫窈窈稀裏糊塗地被男人繞進圈子,滿腦子都是“诶,這話是她說的,好像邏輯上也沒啥毛病”,直到男人帶着她在一輛車前站定,才醒過神,脫口而出:“你該不會現在就要帶我回幼兒園加班吧?”
并無此想法的薄總裁微愣,忍俊不禁的笑意從眼尾蔓延開來,慢悠悠開口:“如果我現在讓你回去加班,你去嗎?”
溫窈窈猶豫一瞬,誠實地點點頭。
見她單純得人拿個麻袋都能把她哄進去,薄時深沒繃住,方才清淺的笑愈發明顯,卧蠶分明。
他發現了,少女的硬脾氣只體現在某些特殊場合,比如發燒、停電等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其他時候,都軟得像棉花糖。
溫窈窈從未見過這樣的薄時深,好像千裏冰封的雪原一夜融化,溪水從地下潺潺流出,繁花生樹,草長莺飛。
她像是被下了蠱,心神有片刻不受控的意亂情迷,迷失在他眼底漩渦。
直到一陣風過,她才陡然驚醒,慌亂地咬着唇,避開他的直視:“你、你笑什麽?”
“笑——”男人忽地傾身,一偏頭,低沉的音色就落在了她耳邊,“你長得好看。”
酥酥麻麻的呼吸朝她席卷而至,清冽的微癢,在她身上帶起一陣抑制不住的輕顫,男人五官在她眼前放大,星眸深邃,劍眉上揚,美好得恍若人間四月天。
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楚聞到他身上混着烈陽的味道,冷冽不再,異常柔和。
溫窈窈本能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麽能罵人?”
薄時深:“......”
唔~直點好,不會被別的男人花言巧語騙走。
“我說的實話。”他直起身,在少女随手紮起的丸子頭上揉了下,拉開車門,“上車,我送你。”
溫窈窈睜大眼:“真要現在就去加班?”
難怪剛才沖她笑!還笑那麽好看!一定是想讓她心甘情願地免費勞動!
他怎麽能這麽犯規呢,都學會披上親切的羊皮僞裝自己了。
薄時深失笑:“......加班這事兒不着急。”
剛恢複好,哪能真的加班,就算她心甘情願,他也不願意。
“先養好身子。”男人單手撐在車頂,垂眸看少女的眼神像看待宰的小綿羊,意味深長地笑了下,“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完,沉聲吩咐司機:“去愛洛。”
溫窈窈一噎,在心底小小聲說了句“可你現在不還是要帶我回幼兒園”,不過沒敢說出口,就跟所有只敢在背地裏吐槽老板的社畜一樣,心底再不滿,老板發的群消息依然回得積極。
唯一區別大概就是她對加班并沒太大抵觸。
反正回家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多工作多充實自己。
一路無話。
舒服的堪比豪華按摩椅的車子平穩前行,溫窈窈規規矩矩地坐在後排,看着窗外街景打發時間,然而,不知是吃飽了就困的生理反應,還是車裏環境太.安逸,她竟然一不小心地在男人的餘光注視下打了個盹兒,然後,頭一點一點地歪向車窗,沒心沒肺地去見周公。
梧桐樹随長風搖曳,在疾馳倒退的柏油路上留下斑駁,薄時深不動聲色地靠近,胳臂伸長,手指小心翼翼地貼着車窗插進去,護住少女時不時撞到玻璃的額頭。
動作細致且溫柔。
柔軟的發梢蹭着他的掌心,在他掌心溫熱的紋路留下少女的體溫和發香,有些酥癢。
半小時後,車子安靜抵達,吃了一路狗糧的司機小張繼續裝死,保持着僵硬姿勢刷手機,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和手指在動,生怕自己一個動作幅度過大吵醒還在和周公親切會晤的睡美人。
一陣猝然駛過的鳴笛,溫窈窈一個激靈醒來,睜開迷迷糊糊的眼。
薄時深收回手。
溫窈窈盯着五彩斑斓的牆畫漸漸回神:瞅瞅,都到幼兒園了還說不是加班jhggl;。
老板的嘴,騙人的鬼。
她任勞任怨地下車,被熟悉的環境喚醒血液裏的責任感,徑直往班裏走。
卻被男人一把拽住:“你去哪兒?”
“去班裏啊。”她老老實實地擡起頭,“之前園長說快到抽查日了,我正好趁周末提前準備下。”
薄時深:“......”
園長怎麽能這麽沒有人性,時時刻刻都在給員工施壓。
薄總裁被愛蒙蔽理智,壓根兒忘記自己就是沒有人性的老板之一,沉着臉拽回還準備往前走的小姑娘:“我送你回宿舍。”
宿舍?
溫窈窈詫異:“回宿舍幹什麽?”
“你沒在員工宿舍住?”為方便老師上下班,愛洛為員工提供的有免費住宿,除了家在本地的老師和習慣自由的外教,其他人基本都選擇了住在幼兒園,見小姑娘這會搖頭,薄時深才猛然意識到剛才他的想法有多想當然,懊惱地閉了閉眼,“那你住在哪兒?”
溫窈窈報出一個地鐵名。
薄時深蹙眉——這站地鐵離市中心很遠,基本處于郊區,就算不堵車開車過去也要大半小時,她每天那麽早都到幼兒園,得多早起床?
“怎麽住那麽遠?”
溫窈窈實話實說:“房租便宜。”
薄時深眉頭擰得更緊:“我記得住在園裏不要錢。”
“但如果不住宿舍可以有兩千的住房補貼。”溫窈窈非常誠實地當着老板的面現場算了筆賬,“一千五就可以在我們那租到一個帶陽臺的兩居次卧,一個月省五百,一年就可以省六千,每個月坐地鐵也花不了多少,到月末還能打折,所以算下來還是租房更劃算。”
薄時深:“......”
他沒想到當時園裏設計的那麽好的員工宿舍,竟然敗給了五百塊的差距。
他心髒無聲抽緊,看着嘴上說着不缺錢,但卻用一點一滴的實際行動努力省錢的小姑娘,放緩聲音:“走吧,我送你回去。”
溫窈窈眼眸倏然大睜。
第一反應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坐地鐵就行。”她連忙擺手,“很方便,還不堵車。”
男人卻似乎置若罔聞。
“為什麽不讓我送你?”薄時深不動聲色地逼近她,微微泛冷的嗓音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泛酸,低聲試探,“你有男朋友?怕他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放個後面的片段:
後來,溫窈窈搬家,薄時深不請自來。
陽臺上,還沒收的內衣正迎風招展,倆人同時愣住。
溫窈窈:“......”她為什麽要給他開門!
薄時深:“......”有,那麽那麽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