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果
林歲安心下一驚,清楚她的暴脾氣,如果不攔着她,梁校真能給那倆一人腦袋上開一洞。
她連忙扯住對方的胳膊,可梁校力氣比她大,掙了一下就甩脫了。
“梁校!”林歲安叫住她,聲音染上點懇求,“不準去。”
梁校猛地頓住,煩躁地揉了把頭發,轉身重新坐好,燭臺“砰”的一聲砸在桌面上:“操!”
林歲安就是因為了解她,所以即便知道瞞不住,但也拖到了第二天才告訴她,不然就昨晚那種情況,梁校拿的就不是燭臺了。
“狗東西電話裏支支吾吾,也怕我知道了揍他是吧。”梁校冷哼,将整杯水灌下去,“怪不得每次吳雨微來海港總拉着你和沈子宵吃飯呢,合着早惦記上了。”
“賤人,我看見她準潑她一臉酒。”
“我真佩服她,這麽多年,看着沈子宵對我獻殷勤,還能假惺惺和我做朋友。”林歲安輕哂,她已經調整好了,這會兒比生氣更多的,是好笑。
梁校看向面色如常的林歲安,嘆了口氣,“你怎麽樣?”
林歲安聳肩:“我沒事。”
梁校盯着她的臉,确認她是不是在說謊,又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治他們?”
她指了指手機,一臉無辜,說:“我拍了視頻。”
梁校了然,勾唇輕笑,抽出根煙點上,昂頭吸了一口,邊吐煙邊開口:“有時候我真佩服你,男朋友出軌閨蜜都能這麽淡定。”
“不過也是,認識你這麽多年,也就提到去醫院能讓你臉上出現害怕的表情。”
林歲安指尖微頓,攥緊了水杯,沒有吭聲。
氣氛有些低迷,阿巒适時端來林歲安愛喝的酒,還為梁校調了杯莫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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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校眉頭一皺,嫌棄地推開杯子:“你瞧不起誰呢?”
阿巒黑眸鎖着她,默了兩秒才懶聲道:“瞧不起你。”
梁校聞言雙目微瞪,還沒反應過來,指尖的煙被他拿走叼進自己的嘴裏,阿巒深深睨她一眼,轉身回到吧臺。
“這家夥,我才是老板!”梁校揮了揮拳。
林歲安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流轉,抿唇笑了下:“你忘了你剛割完闌尾了。”
“他是為你好。”
梁校切了聲:“神經病,我感覺我招的不是調酒師而是老媽子,什麽都要管。”
林歲安無奈搖搖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熟悉的桃子味滑進口腔,她眯了眯眼,心頭郁結舒緩不少。
“算了,莫吉托也行,來,今晚姐姐陪你,賤人都去死。”梁校捏着酒杯,笑着和她碰了碰。
兩人從八點一直喝到了夜半十點。
林歲安的那杯特調酒精含量少得可憐,以梁校的酒量莫吉托對她來說簡直是侮辱。
從酒吧出來時,她除了渾身發熱後腦昏脹外也沒別的不适,梁校更是和沒事人一樣。
二人像從前在學校那樣,互相摟着談笑聊天,準備先回酒店拿上林歲安的行李,這段時間暫時搬去梁校家住。
在廣場路口等滴滴的空檔,左後方傳來一道汽車相撞的聲響,二人下意識看過去,只見一輛白色的奧迪停在右側車道正中央,車頭已經癟進去了,被追尾的黑色大G撞上護欄,車主狀況不明。
夜生活剛開始,繁華中心地帶車流量極大,這場變故使得右車道頓時堵起來,喇叭聲不絕于耳,不少行人都停下了腳步上前圍觀。
奧迪車主開門下車,是個中年光頭,他額頭還在流血,衣服胸前也都是血,手裏好像握着什麽東西。
他反應遲緩,似乎被撞蒙了,踉跄着朝廣場這邊走來。
林歲安擰眉盯着他,男人身上的出血量根本不像是剛才的追尾導致,等離得更近了些,她才注意到,對方的脖子和手上也都是幹涸的血跡,手裏握着的東西在路燈下折射出駭人的寒芒。
是刀……
“走,快走!”
林歲安想到了什麽,表情一變,立馬扯住梁校的手腕就朝後退。
可男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他揮起刀砍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夥子。
一切發生的太快,小夥正塞着耳機聽歌,忽然感到後頸刺痛,他下意識轉身看過去,腹部又被猛地捅進一刀,他痛呼一聲,跪倒在地,頓時鮮血從身下蔓延。
“啊啊啊啊啊啊——!”
“殺人啦!”
“報警啊!”
……
人群爆發出間連不斷的驚叫,大家回過神開始逃跑,男人捅完一個還嫌不夠,他追着落單的行人,一個年輕姑娘被他逮到,扯住頭發按倒在地,尖利的匕首噗的一聲刺入後背,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在夜晚迷離的上空。
一刀接着一刀,直到女孩徹底沒了動靜才停下。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輕易消失在自己眼前。
林歲安怔然地看着眼前恐怖的畫面,一時忘了行動。
“歲安快跑!”
梁校的聲音喚醒了她,林歲安呼吸加重,邊回眸看着那個死去的姑娘,邊被梁校扯着手朝前跑。
歹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倏地望過去,冰冷的眼神如有實質,讓她心頭一顫。
下一秒,渾身浴血的歹徒朝她笑了笑,仿若找到了下一個目标,拎着刀沖她們跑來。
猶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恐怖到了極點。
林歲安瞳孔微縮,腳下加速。
可緊急關頭,這具孱弱的身體拖累了她,或許也有酒精的緣故,林歲安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腦袋也不受控制的眩暈,腳步越來越虛浮。
她扭頭看向瘋狂的歹徒,心裏清楚,對方盯上她了,這樣下去她會拖累梁校。
不能讓梁校出事。
這麽想着,林歲安沒有絲毫猶疑掙脫了梁校的手。
梁校詫異回頭,腳步跟着減慢:“你幹嘛!”
林歲安沖她大吼:“快跑!”
緊接着她小腿一軟,整個人跌落在地,手臂摔得發麻,想站起來可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止不住地咳嗽。
她能感受到停滞的風,還有身後近在咫尺的腳步。
臨近死亡,林歲安忽地想起八年前那個雨夜,身上緊緊抱着她的人逐漸失去呼吸,血液被雨水稀釋,向四處蔓延,洇濕了她的全身。
好冷,冷到了骨子裏。
蒼茫天地間,她無助又痛苦的嘶喊求救,抱着一具屍體,直至暈倒。
此時的情況和那會無比相似。
可這一次,不會再有人抱住她了。
林歲安認命閉上眼,反正她的生命在八年前就該結束的。
貪活了這麽久,也算值了。
“呃嗯……”
疼痛并沒有如預期般降臨,反而是一個溫暖寬闊的身體從背後籠住了她,炙熱急促的呼吸噴灑在頸後,男人壓抑的悶哼撞進心口,讓她心跳都頓了頓。
林歲安顫抖着睜開眼,側額朝後看,還未等她看清臉,身後抱住她的男人快速松開她,回身制住行兇的歹徒。
沾着血的匕首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男人身形高大,歹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一會便被對方壓趴在地,嘴裏罵罵咧咧,盡是些不着邊際的胡言亂語,看樣子像是神經錯亂。
見歹徒被制服,逃跑的群衆紛紛返回,幫助男人一起壓制他。
林歲安心髒狂跳,劫後餘生令她渾身冒出一層冷汗。
梁校連忙蹲下扶起她,哭得滿臉是淚:“嗚嗚嗚!你有毛病啊!吓死我了!”
林歲安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她眼裏只有人群中一身西裝的男人,眼眶漸漸紅透,那個被她刻意省略八年的名字,此時此刻,沖破心防,宣出于口。
“明晝……”
尾音還未吐出,她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歲安!”梁校大喊。
明晝背脊一僵,下意識回頭,目光直直落在林歲安蒼白如紙的臉上,心髒像被人猛地攥在手心,呼吸都停了兩秒。
“哎哎!”
在驚呼中,剛剛還英勇制住歹徒的男人突然倒下,後腰部位不斷滲血,衆人這才發現原來他也被捅了。
“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