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回結束後她直接昏睡過去,只怕他還不肯罷休
啬,讓他的心懸在半當空。
如今她改了個模樣,有甚話都直說,從不讓他白做工,他心裏簡直無一處不熨帖。
只覺諸事順遂,每一日都令人期待。
莊明心才想小睡,想起一事來,吩咐瓊芳:“把本宮給皇上準備的生辰禮物取來。”
毓景帝一骨碌爬起來,驚喜道:“愛妃給朕準備了生辰禮物?”
莫非他等待了兩三年的荷包,總算完工了?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他都沒敢奢望過,畢竟她對女紅不甚上心,繡花學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至今連朵花都紮不好。
他“咳”了一聲,暗下決心,等會無論荷包醜成甚樣,他都要拍案叫好,絕不叫她感覺羞赧。
不過他想多了,莊明心這樣的聰明人,怎可能自爆短處?
匣子被瓊芳呈了上來。
莊明心笑道:“這是玻璃方子。”
随即又玩笑了一句:“若香皂方子是只會下金蛋的母雞的話,那玻璃方子就是只會下金蛋的鴕鳥。”
“玻璃方子?”毓景帝接過匣子來,打開取出其中厚厚一沓紙,瞅了眼上頭的字,見上頭列着些石灰石、石英之類的材料,不解道:“這玻璃是用來作甚的?”
莊明心笑道:“玻璃跟水晶相似,不過比水晶更剔透。至于用處,那可就廣了……”
她思索了片刻,陳述道:“軍/事上可作千裏眼,遠距離刺探敵情。民生上,可做平板玻璃鑲嵌窗戶,使屋子明亮溫暖;可做杯、盤、碟、碗等餐具;可做玻璃擺件;可做能完全照清人影的玻璃鏡子……”
頓了頓,她又扶額道:“更多的臣妾一時間也記不起來了,總之用處多多,是樣頂/頂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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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毓景帝不在意,橫豎有替代品,但可遠距離刺探敵情的千裏眼,他十分的感興趣,忙不疊的追問道:“千裏眼?莫非隔着千裏地,便能看清敵人的模樣?”
“那哪能呀。”莊明心失笑,心想這玩意兒原叫望遠鏡,她怕古人不能理解,這才用的俗稱“千裏眼”,忙解釋道:“雖叫千裏眼,但看不了那麽遠,至多能看一兩裏地而已,且這還得是制作工藝純熟的前提下。”
毓景帝雖有些失望,但也知足了,拍手叫好道:“一兩裏地也盡夠了,橫豎前方有斥候呢,若給斥候都配備上望遠鏡,倘若有蠻族扣關,離着四五裏地邊城就能得到消息,足夠準備周全了。”
随即又一言難盡的瞪着莊明心:“如此要緊的物什,你卻想拿它來做杯、盤、碟、碗等餐具,簡直是暴殄天物!”
莊明心閉着眼,瞧不見他的視線,但語氣卻是聽的分明。
她說道:“千裏眼才用得着多少玻璃?回頭您叫人多開幾間玻璃作坊便是了。杯、盤、碟、碗等餐具倒罷了,倒是得盡快将平板玻璃制作出來,也好将窗戶給替換掉。”
她真是受夠古代的窗戶了,夏天用紗窗倒還好,春、秋跟冬三個季節窗戶上糊的都是白紙。
紙糊的窗戶透風不說,白紙透亮程度有限,大白天屋子裏都不亮堂。
若遇陰天下雨,白日就得點起蠟燭。
簡直快悶死個人兒了。
不待毓景帝開口,她又哼道:“臣妾原想以十萬兩銀子的價格将玻璃配方賣給皇上的,這會子臣妾分文不取,只想要幾頁平板玻璃鑲嵌窗戶,這樣簡單的要求皇上不會不答應吧?”
毓景帝感動道:“梓潼竟然給朕準備了價值十萬兩銀子的生辰禮物,朕實在是太開心了。”
他誇張的抹了把眼睛,然後笑道:“瞧梓潼說的,不過幾頁平板玻璃罷了,朕豈會如此小氣?別說平板玻璃,就是杯、盤、碟、碗等餐具,只要梓潼喜歡,朕也絕無二話。”
莊明心滿意了。
她十分大度的說道:“杯、盤、碟、碗等餐具容後再議,還是先将千裏眼趕制出來要緊,蠻族扣關在即,希望千裏眼能派的上用場。”
毓景帝颔首:“朕明兒就分別召見匠作監管事跟工部尚書,讓匠作監挑選可靠工匠秘密組建專門制作千裏眼的玻璃工坊,讓工部尚書招募工匠組建制作平板玻璃跟其他玻璃器皿的普通玻璃工坊。”
莊明心閉着眼睛,朝毓景帝說話的方向伸了伸大拇指:“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皇上着實英明!”
毓景帝失笑,擡手握/住她的大拇指,拿小指頭在她手心撓了撓,笑道:“多謝梓潼誇獎。”
然後松開她的手,輕拍了拍她的脊背,說道:“好了,有話回頭再說,咱們先睡一會子吧。”
這一睡就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時外頭已紅霞滿天。
院子裏,走路已十分穩當的年哥兒正追在将軍身後,試圖想要扯它的尾巴。
将軍通人性,逗/弄年哥兒一般,故意跑的比他只快幾步。
有這個“胡蘿蔔”在前頭引着,年哥兒也不嫌累,锲而不舍的邁着小短腿追在後頭。
張娘子跟幾個宮女太監紮煞着手圍在年哥兒周邊,時刻戒備着怕他摔倒。
果然下一刻,年哥兒就“吧唧”一下摔趴在地。
張娘子等人才要上前攙扶,就被莊明心隔着紗窗喝止了:“誰都不許扶,叫他自個起來。”
年哥兒扁着嘴趴在地上,要哭不哭的模樣。
“年哥兒是個好孩子,摔倒了要自個爬起來。”莊明心哄了一句,又引/誘道:“只有好孩子才有小兔子糖人吃喲。”
一聽小兔子糖人,年哥兒頓時撅着小屁股拱了拱小身/子,自個爬了起來。
張娘子等人這才圍上去,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然後就聽張娘子“啊”了一聲:“不得了,太子爺的手摔破皮了,娘娘,快打發人去請太醫。”
“帶他進來,給本宮瞧瞧。”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實屬正常,莊明心倒也沒太着急上火。
張娘子抱起年哥兒,小碎步的跑了進來。
莊明心接過年哥兒,将他放到自個腿上,先抓過他兩只手瞧了瞧,見兩手手心都擦破了皮,隐約可見血絲。
然後又撸開他兩條膝蓋,見膝蓋上皮膚好好的,并未磕碰着。
可見是重心前移,兩手先落地,膝蓋這才觸地。
她笑道:“不妨事,只是摔破了皮。”
然後吩咐瓊芳:“取酒精來。”
先前做香皂時,她折騰出了蒸餾鮮花的蒸餾器,懷孕養胎期間她指揮宮人試做酒精,經過大半年的多次嘗試後,最終被她折騰成功了。
當然,沒有酒精計,一切都是估算,肯定跟現代酒精的質量沒法比。
但這已經是劃時代的進步了。
酒精制作方子被她免費送給太醫院後,如今太醫院出品的酒精已成了各大醫館藥鋪必備的藥品了。
連莊明心這裏用的酒精,也不例外。
果然專業的事兒,還需專業的人來做,她這種半吊子水平,最多只能打個樣兒。
瓊芳很快将盛酒精的小瓷瓶取來,同時取來的還有用煮沸過的新棉花制作的棉棒。
莊明心拿棉棒沾了些酒精,對年哥兒說道:“酒精可以殺死你手上的蟲蟲,但是有些疼,年哥兒若能忍住不哭,母後獎賞你一根小兔子糖人。”
年哥兒昨兒才吃了一根糖人,按照他跟母後的約定,得六日後才能再吃一根,這會子母後竟然要獎賞他糖人……
他生怕母後反悔,忙道:“年哥兒,不哭。”
莊明心笑了笑,将酒精塗到他的皮損處,年哥兒頓時疼的“嘶嘶”的抽氣。
年哥兒龇牙咧嘴,淚花兒在眼眶裏打轉,但是哭出來就沒有小兔子糖人了,故而堅強的忍住了不哭。
莊明心怕他扛不住,塗抹完一只手心,又飛快的沾了些酒精,塗抹他另一只手心。
待兩手都塗抹完後,這才輕舒了口氣。
她起身親自從攢盒裏取了跟小兔子糖人給年哥兒,摸着他的小腦袋誇贊道:“年哥兒真勇敢,是母後的好孩子。”
年哥兒歡快的舔着小兔子糖人,頓時将手心的疼痛給抛諸腦後了。
☆、85
四皇子晟年, 雖貴為太子,但因才剛一歲半,現下的主要任務就是玩耍。
然而因萬壽節那日摔傷了手, 原就匮乏的娛樂活動,因為沾不得水的緣故, 更是直線縮水。
莊明心實在看不下去了, 琢磨了兩日, 決心在坤寧宮後殿正殿給他建造個簡易的游樂場。
也不必搞甚太複雜的項目,就滑梯、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旋轉木馬幾樣就成。
這幾樣裏頭,就旋轉木馬有些難度。
但難度也不高, 只要把前世小時候玩過的, 由人力推動的旋轉秋千裏頭的秋千, 改成木馬就成。
畫圖的時候,被毓景帝給瞧見了。
得知她的意圖後, 他頗不贊同的說道:“年哥兒是太子,是儲君, 如何能沉/溺于此等外物中?未免有些玩物喪志!不若咱們再生個公主, 如此你想怎麽帶她玩就怎麽帶她玩, 朕絕無二話。”
“生什麽生?受一回罪不夠, 還想受第二回罪?想都不要想。”莊明心立時柳眉倒豎。
毓景帝忙改口道:“那就先不生, 年哥兒還小呢, 再生一個怕是顧不過來。”
莊明心這才略緩和了下神色,但對他的說法卻是嗤之以鼻:“年哥兒還小, 如今正是玩耍的時候,合該玩耍個盡興才是,如此長大了才不會在這上頭找補。”
無憂無慮的童年,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 很多童年有遺憾的人,長大後或多或少都會想法子找補,偏激些的甚至會走上歪路。
随即她又大言不慚的一揮手,霸氣道:“本宮的孩兒,要玩就玩最好的、最新奇的!”
毓景帝:“……”
有心想說她慈母多敗兒,但她素日對年哥兒并不縱容,凡事都與他定好規矩,若與規矩不符,無論年哥兒如何哭鬧,她都鐵石心腸。
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嚴母了。
但這樣一位嚴母,寵起孩子來也是沒邊的,竟然要給他建專門玩耍的游樂場,當真驚世駭俗。
內心糾結了半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橫豎年哥兒還小呢,且讓他玩耍幾年,待五歲開蒙後,再給他套上“枷鎖”,不怕他不用功。
連皇帝/都不阻止,旁人就更阻止不了莊明心了。
她歷來就雷厲風行,拿定主意後,就風風火火的折騰起來。
先是将圖紙送去匠作監,讓他們趕制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以及木馬等物什。
又召來大幾十號工匠,将面闊五間的後殿正殿打通,中間挖好坑,以便埋柱子建旋轉木馬,四周也事先做好規劃,好方便将來假設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滑梯等小玩意兒。
忙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而毓景帝這頭,某日忙完政務後,正要坐禦辇去坤寧宮,鄭太後突然打發人來請他。
于是他忙叫人改道慈寧宮。
進/入西次間後,毓景帝擡眼掃了眼殿內,見只鄭太後一個閉眼靜坐在北邊的羅漢床/上,手裏轉動着串十八子佛珠,并不見廖太妃的身影。
他心裏頓時一沉,看來母後這是有私事要與自個說。
“給母後請安。”毓景帝行禮,随即一掀龍袍,坐到炕桌另一側的錦墊上,笑道:“母後這裏倒是涼快。”
鄭太後睜眼,掃了他一眼,淺笑道:“皇後鬼點子多,竟給她想出個芒硝制冰的法子來,比直接買冰便宜許多。如今不光哀家這裏不愁冰使,壽康宮那幫太妃跟西長房的那幫子老宮人們,也不愁冰使。”
聽聞太後誇贊莊明心,這比直接誇贊他都讓毓景帝高興。
他嘴角微翹,得意道:“皇後慣愛憐貧惜弱。”
“皇帝的眼光不錯,她這個皇後當的比哀家當年強多了。”鄭太後再次給莊明心戴了個高帽。
毓景帝心下雖高興,但嘴裏還是替莊明心謙虛道:“德音她到底年輕,要跟母後學的地方多着呢,還請母後多教教她。”
“若皇後有需要,哀家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鄭太後笑了笑,心想憑莊明心的聰明才智,哪裏需要自個幫忙?
毓景帝見鄭太後東拉西扯,并不提喚自個來的原因,想是有為難之處,便主動詢問道:“不知母後召見兒子,所為何事?”
鄭太後嘴唇抿了抿,手上轉動佛珠的速度明顯加快,沉/吟着不開口。
毓景帝心裏更沉了幾分,面上故作輕松的笑道:“母後有事只管說,自個兒子跟前,莫非還有忌諱不成?”
鄭太後閉了閉眼,片刻後,嘆了口氣,說道:“你要晉莊明心為妃,哀家準了;你要晉莊明心為貴妃,哀家準了;你要立莊明心所出的四皇子為太子,哀家準了;你要封莊明心為皇後,哀家也準了。”
頓了頓,她擡眼盯着毓景帝,逼問道:“哀家諸事都順了你的意,你能否順一回哀家的意呢?”
毓景帝鳳眼不自覺的瞳孔放大,他自以為瞞的很好,不想太後竟然猜到了莊明心的真正身份……
且顯然不是才猜到的。
但莊明心封後前太後絕口不提,這會子卻突地揭破此事,意欲何為?
他收斂神色,故作鎮定道的問道:“母後您是知道的,兒子腦袋向來不甚靈光,你不直言相告,兒子就算猜到明年去,只怕也猜不中您的心思。”
鄭太後也不計較他是當真猜不中還是裝作猜不中,直言不諱道:“你外祖家如今是甚情形,不用哀家說想必你也知道。除了你外祖父頭上有個承恩侯的爵位,旁的子弟皆不成器,不過捐個虛銜,然後便沉迷酒/色混吃等死罷了。”
說到這裏,她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又繼續道:“待你外祖父去了,鄭家一分家,那些敗家子們如同沒了籠頭的馬,怕是要不了幾年,就将家底給敗光了。”
毓景帝眼觀鼻鼻觀心,只靜靜聽着鄭太後訴苦,并未插言。
鄭太後也不計較,自顧道:“好也罷,歹也罷,那到底是皇帝的外祖家,皇帝在時,自然會看顧着些。可若皇帝不在了,年哥兒跟鄭家無甚幹系,他如何還會理會鄭家?鄭家人若安分守己倒罷了,若鬧出亂子來,年哥兒又怎可能會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毓景帝聽出些門道來了,他淡淡道:“所以,母後的意思是?”
鄭太後猶豫了片刻,終是一橫心,說道:“給靜妃個孩子,有個鄭氏血脈的皇子在,也算是給鄭家留了條後路,若有甚事兒,也好有個依靠。”
毓景帝給氣笑了,再想不到太後打的竟是這樣的主意。
他冷聲道:“稚子何辜?他活該被生下來?活該去替鄭家不肖子弟收拾爛攤子?活該将鄭氏一族的榮辱興衰抗在肩頭?這究竟是替朕生的兒子,還是替鄭家生的皇子?”
未盡之言是如今靜妃沒有皇子,太後以及鄭家才沒有其他想頭。一旦讓靜妃生下個皇子來,太後又這般顧着娘家,豈不縱得靜妃跟鄭家心大起來?
只是得個有自家血脈的王爺如何能滿足得了他們的胃口?畢竟王爺得看年哥兒這個新帝的臉色。
哪及得上出個自家血脈的新帝來得榮耀?
因此,這個頭絕對不能開。
只是話卻不能直說,否則太後只怕會仇視上莊明心母子。
故而他歪扯到了稚子無辜上頭。
鄭太後也沒點破,只嘆氣賣慘道:“哀家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凡鄭家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子弟,哀家也不會開這個口。”
其實早在皇帝露出對莊明心的迷戀之初,她幹脆利落的将人除掉,就沒有今日這一出了。
只是她到底心軟,難得兒子有真心喜愛的女子,她不願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平白惹他傷心。
毓景帝深吸了幾口氣,将內心暴怒的火氣壓了壓,好聲好氣的與太後道:“母後常與廖太妃說‘兒子自有兒孫福’,不叫她牽挂永昌候府的事兒,怎地到了您這裏,反倒想不開了呢?”
他淡淡道:“又有哪個家族是長盛不衰的呢?即便給靜妃個皇子,皇子能保得了他們一時,還能保他們一世?”
火氣終究沒壓住,他也懶得拐彎抹角,冷笑了一聲:“況且,這皇子還未必會安分守己呢,到時別說保鄭家,不拖着他們一塊兒死就不錯了。”
這點鄭太後自然也想過。
這也是方才她說此事之前顧忌跟猶豫的原因。
不成器的子弟越多,出蠢人的可能性越大,況且靜妃原就有些糊塗,回頭被鄭家出的蠢人一蹿唆,興許真會拖着鄭家一塊兒往死路上走。
別看莊明心素日語笑嫣嫣的,一副好說話好脾氣的模樣,她可是出了名的護短,若敢惦記她兒子的皇位,保管叫他們有去無回。
被毓景帝直接點破,鄭太後也意識過來了,深覺不該對靜妃跟鄭家子弟抱有幻想。
她閉眼長長的嘆了口氣,如釋重負道:“是哀家着相了。”
毓景帝也不好将鄭太後逼太急,免得她有甚其他想頭,打一棍子後又忙塞顆甜棗,笑道:“其實鄭家子弟也沒母後說的那樣不堪,大舅的次子元表弟朕瞧着還不錯,很有一把子力氣,正好殿前司有個缺,給他正好。”
殿前司是禦前侍衛所屬的班直,是大齊最炙手可熱的衙門,想進殿前司可不容易,除了有家世有功夫,還得盤靓條順。
畢竟日日在皇帝跟前當值,混都能混個臉熟了,升遷跟調任都比天高皇帝遠的官員容易。
況且殿前司的俸祿也比同階官員高,而且三節兩壽還有皇帝的賞賜。
這算是意外之喜了。
鄭太後頓時眸中一亮,笑贊道:“到底皇帝想的周到,哀家還是十年前見過與元哥兒一次,生怕他長成個夜叉樣,沒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模樣是其次,蓋因殿前司裏頭都是護衛皇帝的禦前侍衛,皇帝近幾年又屢遭刺殺,鄭太後即便有心想替娘家侄兒讨個官職,也不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毓景帝笑道:“畢竟是朕的表弟,莫說他生的極好,就是生的醜了些,也不打緊,朕發了話,殿前司的指揮使還能駁回不成?諒他也沒這個膽子。”
“你大舅生的可不咋地,想來元哥兒是随了她母親蕭氏。”鄭太後刻意貶低了兄長一句,又笑道:“回頭你外祖父跟大舅舅曉得了,必定十分高興。”
鄭太後自個也十分高興,雖被駁回了給靜妃個皇子的想頭,卻意外的給二侄子讨來個極好的官職,也算歪打正着了。
她先前那句話并非假話,但凡鄭家有一個子弟能支撐門面,她又何至于逼兒子睡他不喜愛的女子?
毓景帝笑道:“朕明兒就宣殿前司指揮使季祥,讓他替表弟安排入職的事兒。”
頓了頓,他又狡黠一笑:“報喜的巧宗朕就不跟母後搶了,母後打發人去外祖家送信吧。”
“你呀。”鄭太後隔空點了點他,笑罵道:“行了,知道你人在曹營心在漢,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坤寧宮吧。”
毓景帝笑道:“瞧母後說的,兒子是那等娶了媳婦就忘了娘的不孝子不成?朕陪母後用了晚膳再回去。”
“哀家這裏可沒做你的飯。”鄭太後白了他一眼,哼道:“再不回去,皇後該遣人來尋了。”
毓景帝失笑:“這母後可就說錯了,別說朕是在母後這裏,就是去了旁的妃嫔那,皇後也絕不會遣人去尋的。”
“雖不遣人去尋,只怕比遣人去尋更嚴重。”帝後之間的那點子事兒,鄭太後雖未主動探聽,但也是有人會禀到她跟前的。
被說中,毓景帝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站起身,說道:“那兒子就不打擾母後了。”
回到坤寧宮後,毓景帝并未隐瞞,主動把太後喚自個過去的緣由跟莊明心說了。
莊明心立時就拍案而起:“旁的妃嫔倒罷了,靜妃可不成,若給她生個皇子出來,有太後娘娘跟鄭家撐腰,豈不成了年哥兒的勁敵?”
然後她斜眼看他,威脅道:“您若敢碰靜妃,臣妾就跟您恩斷義絕,從此休想再想上臣妾的床榻。”
毓景帝扁嘴,委屈巴巴的說道:“太後點破你是莊明心的事實,拿這個要挾朕,朕絞盡腦汁跟她周旋,好容易才勸她打消念頭。梓潼你不獎賞臣就罷了,還威脅朕,朕對你的一番情誼,終究是錯付了……”
說完,往羅漢床/上一歪,将頭轉向窗臺,動作誇張的又是抹淚又是抽噎,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莊明心嘴角抽了抽,狗皇帝真是越來越幼稚了,見自個大半心神在年哥兒身上,竟生出争寵的心思來,動辄就賣萌撒嬌耍賴,簡直讓人吃不消。
她對此一慣的态度就是視而不見,他自然而然就裝不下去了。
但這回他婉拒鄭太後有功,她也不好再拿往日的态度對他,便湊過去,将腦袋趴/伏到他肩頭,笑着哄道:“臣妾一着急,口不擇言了,并非真心威脅皇上,皇上您千萬別跟臣妾計較。”
毓景帝哼了一聲,不接她的話茬。
倒是不裝抹淚了,畢竟她臉都湊到他眼前了,着實裝不下去,不過抽噎還是要抽噎的。
莊明心抱/住他的胳膊,邊搖晃邊哄道:“臣妾知錯了,皇上就原諒臣妾吧,臣妾往後再也不敢了。”
毓景帝差點就被哄住了,但一想到方才她威脅自個的話,又屏住了。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丫還拿喬上瘾了。
她也不哄了,哼笑道:“今兒臣妾吩咐小廚房做了豌豆涼粉,皇上若是不原諒臣妾的話,臣妾也只好跟年哥兒兩人一塊兒享用了。”
毓景帝憋不住了,他兩手一拉一扯一拽,就将莊明心給壓在了下頭。
他咬牙切齒道:“你這小沒良心的,朕在前頭替你沖鋒陷陣,免除了你的後顧之憂,你可倒好,不但不勞/軍,還想吃獨食,真真是沒天理了。”
莊明心一臉無辜的說道:“這還不是您逼的?臣妾左哄右哄,就是哄不好您了,有甚辦法呢?也只好辛苦臣妾,将皇上那份兒也給吃了。”
論嘴皮子功夫,毓景帝顯然不是莊明心的對手。
他氣的磨了磨牙,一俯身,用嘴堵住了她“叭叭叭”說個不停的嫣/紅小/嘴。
莊明心瞬間瞪大雙眸,随即在他由重重肯咬允吸到輕柔輾/轉厮/磨後,閉上了眼睛。
偏夏日天長,這會子日頭正挂在半山腰,照在屋頂的琉璃瓦上,反出一片紅燦燦的紅暈來。
故而毓景帝雖親出了火氣,卻不能立時纾/解。
只好恨恨的松開莊明心,牽着将軍這條蠢狗去院子裏跑了幾圈,這才暫時消掉了火氣。
晚膳是一桌清涼消暑的飲食,有涼皮、涼粉、姜汁皮蛋、泡椒鳳爪以及澆了櫻/桃醬的冰碗,飲料是蜂蜜檸檬水。
毓景帝先前派出船隊下南洋,歷經兩年的時間,年初總算返程了。
船隊除了幸運的找到了莊明心點名要的辣椒跟玉米外,還帶回來三棵檸檬樹。
辣椒跟玉米栽種簡單,直接交給皇莊的人來料理就成。
檸檬可是好東西,維C含量非常高,對于維C缺乏的古人來說,簡直是瑰寶。
更別提蜂蜜檸檬水還能美白了。
莊明心将他們栽到了後頭院子新辟出的菜地裏,找了幾個花匠來照管着。
其中一棵枯死,另外兩棵頑強的活了下來。
收獲的辣椒跟檸檬都被端上了餐桌,只玉米得等九月才成。
用着這滿桌與在現代時近乎相似的晚膳,看着對面狼吞虎咽的丈夫以及身旁乖巧坐在寶寶椅上等投喂的寶貝兒子,莊明心心裏滿滿的都是滿足。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還缺個女兒。”
夜裏躺在東哨間的拔步床/上時,毓景帝如是說道。
一日兩回提起這事兒,莊明心耐心耗盡,頓時化身噴火龍,朝他噴火道:“您稀罕女兒盡管稀罕,又不是沒有女兒,何苦跟臣妾過不去?”
毓景帝将她摟進懷裏,笑罵道:“朕雖有兩個公主,但旁人生的跟梓潼生的如何能一樣?咱們只有年哥兒一個兒子,子嗣未免單薄了些,還該再生一個公主,湊成個‘好’字,人生才算完滿。”
莊明心“嗤”了一聲:“生男生女全看天意,您憑甚斷定臣妾二胎一定能生個公主?若生的是個皇子呢?”
毓景帝猶豫了片刻,這才實話實說道:“昨兒夜裏朕做了個夢,夢到梓潼給朕生了個玉雪可愛的小公主,小公主生的跟梓潼別無二致,可愛的朕心都化了……”
莊明心:“……”
別以為變着法兒誇自個可愛,她就會心軟。
如今年哥兒還小,她自個身/子也沒徹底恢複好,即便要生二胎,也是過幾年的事兒。
她懶得跟他掰扯,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将自個的嘴唇湊到他耳邊,笑道:“不是說要敦/倫麽?您還等甚呢?”
說完,就含/住了他的耳垂,貝齒輕輕的研/磨着。
不撩/撥他,他就一身火氣了,更何況是這般撩/撥?如同烈火裏扔進了油瓶一般,毓景帝渾身的火氣“蹭蹭蹭”暴漲。
他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下頭,咬牙切齒道:“小/妖/精,看朕怎麽收拾你!”
扔下狠話後,就開始在她身上忙活起前序工作來。
腦子裏哪裏還記得要生公主的事兒?
正值夏日,寝殿內擺了數個冰盆,溫度涼爽适宜。
毓景帝折騰起她來就少了許多顧忌,烙餅一般,一會子就翻個面,一會子又倒過頭豎起來。
在床榻上折騰還不夠,還将她抱到貴妃塌跟春凳上折騰。
足足折騰了兩回,把她折騰的渾身軟成面條兒,整個人都精神恍惚了。
若換作旁的時候,收尾工作由他負責,她可以放心的昏睡過去。
但自打他吵嚷着要生公主,她就起了警惕心。
她強打起精神,眯眼盯着高巧給她按壓穴位避/孕,又半睡半醒的感受着他抱着自個去浴室沐浴後,這才松懈下來。
把毓景帝給氣笑了:“朕雖想與你生個公主,但在你沒點頭應下前,朕是不會胡來的。”
頓了頓,又控訴她:“你這人就是警惕心太強了,竟連朕都信不過,真真是讓人傷心。”
莊明心困倦的不成,忙不疊的往他懷裏一拱,哄道:“臣妾當然信得過皇上,否則哪敢跟您敦/倫?好啦,夜深了,明兒還要早朝呢,快些安置吧。”
毓景帝無奈的笑了笑,捏了下她的小鼻子,伸手将她摟住,說道:“睡吧。”
☆、86
年哥兒的室內游樂場, 歷時兩個月時間,總算完工了。
此時恰好秋收,皇莊那頭報上來了玉米的産量, 每畝竟然高達兩石,是小麥産量的兩倍。
按照玉米、小麥輪播, 一年兩茬來算, 等于說畝産加起來足有三石。
一石一百五十斤左右, 三石合起來差不多四百五六十斤。
原先小麥跟粟或是豆輪種,上等田最多也就兩石。
等于每畝地産量增加一百五十斤。
這還只是一畝地的數值,全大齊加起來, 總量就十分驚人了。
而且玉米能當主糧, 比粟更頂餓, 比豆更易消化。
這如何不讓毓景帝欣喜若狂?
少不得大張旗鼓的祭祀天地告慰祖宗,并着戶部着手進行全國推廣。
這還不算完, 毓景帝又在早朝上大肆吹捧了一番皇後莊德音,以報先前他派船隊下南洋時她被禦史彈劾之仇。
“當初禦史們是如何說的來着?哦, 對, 說皇後恃寵而驕、勞民傷財、奢侈靡/費, 有禍國妖妃之兆。”
“結果呢, 這畝産兩石的玉米就是拜這有禍國妖妃之兆的皇後所賜, 才在我大齊落地生根的。”
“你們這些不恃寵而驕、勞民傷財、奢侈靡/費的, 怎地就沒這本事呢?”
“哦,還有能祛除體/內寒氣的辣椒, 也是此番下南洋得來的。”
“現下你們還有何話說?怎樣,這臉打的疼不疼?”
幾位曾上過彈劾莊皇後折子的禦史縮着脖子,一聲不吭。
毓景帝在前朝趾高氣揚,莊明心這裏也熱鬧的很。
皇莊給她送了一筐事先預留出來的鮮玉米, 她叫人剝下玉米粒,放入石磨磨碎,加黃/冰/糖煮成了玉米羹。
三皇子有口福,淑妃帶他過來時,正巧趕上玉米羹出鍋。
莊明心叫人也給他盛了一碗。
淑妃笑道:“又偏了皇後娘娘的好東西了。”
莊明心笑道:“今年是頭一年,确實金貴些,過幾年全國推廣開,就不稀罕了。”
因要留種子,只她跟鄭太後各得了一筐鮮玉米,旁人就沒這個份兒了。
想了想,她又大方道:“一會兒妹妹回去的時候,本宮叫崔喬給妹妹裝一匣子,你叫人剝了粒子下來,拿石磨磨碎了,煮玉米羹給三皇子吃。”
淑妃忙拒絕道:“娘娘得的也不多,還是留着給太子爺吃吧。”
“整一筐呢,他小人家的,哪裏吃的完?放幾日就該老了。”莊明心笑了笑。
頓了頓,她又狡黠一笑:“與其便宜了他們老子,還不如給三皇子吃呢。”
淑妃失笑,隔着紗窗朝外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