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回結束後她直接昏睡過去,只怕他還不肯罷休
打算。
故而這話雖是肺腑之言,卻說的未免太早了些。
她這個人疑心重,暫不能兌現的承諾,于她來說就等于謊言,反倒不如不說。
莊明心也知道自個現在不具備封後的條件,為免他尴尬,打了個哈哈:“外頭風好大,皇上方才說的什麽,臣妾沒聽清楚。”
毓景帝失笑,擡手揉了揉她微濕的腦袋,笑道:“說愛妃傾國傾城,乃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絕色美人。”
莊明心:“……”
她好笑道:“皇上,您有疾。”
毓景帝不懂這個,立時一本正經的反駁道:“渾說,今兒一早太醫才請過平安脈,朕身/子康健的很。”
她擡手指了指自個的眼睛,笑嘻嘻道:“您有疾,疾在——有眼無珠。”
“小東西,好啊你,敢罵朕有眼無珠,看朕怎麽收拾你!”毓景帝兩手各伸出一根指頭來,開始撓她的癢癢。
“哈哈……哈……哈哈哈……”莊明心被撓的在床榻上翻/滾,躲避他的指頭,奈何躲了這邊那邊失守,躲了那邊這邊失守,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只好告饒:“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知錯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臣妾真的不行了……哈哈哈……饒了臣妾吧……”
毓景帝見她眼淚都笑出來了,胸/膛劇烈起伏着,怕她笑岔氣,忙收手,邊替她順氣邊笑罵道:“知道朕的厲害了吧?看你往後還敢不敢罵朕。”
兩人玩鬧了一場,這才說回正事兒。
莊明心道:“只要五萬兩銀子,肥皂、香皂配方您就能到手,回頭您叫人開幾個制皂作坊,再開幾個售皂鋪子,然後就擎等着收錢就好了,簡直是樁躺着就能來錢的好買賣!”
即便洩漏出去配方也不怕,誰敢跟皇帝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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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斷性買賣,天下獨此一家,可不就是躺着就能來錢?
毓景帝簡直不敢相信她五萬兩銀子就舍得将配方賣給自個,狐疑道:“你還有甚條件?”
“瞧皇上說的,臣妾能有甚條件?”莊明心白了他一眼,然後“咳”了一聲,弱弱道:“臣妾想要一成的幹股。”
不等他反對,她又理直氣壯的嚷多多嚷道:“這一成幹股所得紅利,臣妾會用于改善太妃們跟年老宮人們的居住條件,譬如購買水泥替她們修繕宮殿、冬日賣炭取暖以及夏日買冰解暑等。”
然後升華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臣妾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這會子幫了她們,将來臣妾需人幫忙時,希望也有人能幫臣妾。”
毓景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後,猛地抓/住她的手,鄭重道:“你放心,朕定不會讓你淪落到需要旁人救濟的地步。”
莊明心爪子被抓的生疼,偏又不好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
只好一臉“感動”的依/偎進他懷裏。
心想,自個拿了一手好牌,若還能打出個需要人救濟的結局,那她也沒臉活着了。
☆、63
俗話說的好, 過了臘月就年。
中旬開始,宮裏就開始忙活起來,每天的事兒少說也有幾十樣, 雖說都有舊例,但哪一樣不得過問?
把莊明心忙的都快腳不沾地了。
不過作為一個吃貨, 便是再忙, 也沒忘了指派小廚房做香腸, 不用柏樹枝熏只風幹的五香香腸、用柏樹枝熏的辣味香腸以及甜味的廣式臘腸,每樣各做了兩頭豬的。
沒法子,古代的豬沒飼料, 長膘慢, 飼養兩年也不過一百多斤, 兩頭豬也才抵得上現代一頭豬的重量。
臘月十五開始,地方上獻給毓景帝跟鄭太後的年禮陸續送了進來。
莊明心着人登記造冊, 送去給毓景帝跟鄭太後過目,若有喜歡的就留下, 若想賞人的就賞人, 下剩的入庫。
這當口, 內務府又送了宮人跟妃嫔冬服的料子進來, 宮人的倒好說, 都是一樣的料子, 叫各宮的掌事宮人來領就是了;妃嫔的還得根據三六/九等來分派,多了少了的, 又有是非。
簡直令人頭禿。
莊靜婉臘月十八出嫁,莊明心雖不能出宮觀禮,但給身為“姐姐”,給“妹妹”添妝是必須的, 故而她叫崔喬收拾了出一箱子布料跟一匣子首飾來,叫瓊芳十七這日親自出宮送去莊府。
布料都是她不甚喜愛的綠色系,首飾也是她嫌棄村氣不曾上過頭的。
瓊芳跟了她幾個月,對她的偏好了然于心,見狀扁了扁嘴,但并未多說什麽。
畢竟在不明就裏的旁人看來,這已是一份兒極體面的添妝了。
一過臘月二十,宮裏就得開始除塵了。
有人的宮殿倒好說,自有該宮的宮人負責,閑置的宮殿得分派人手過去。
整個皇宮恁大,宮殿不知凡幾,拉下哪一處都不吉利。
莊明心光單子都列了十幾頁。
接着去請示鄭太後出席除夕家宴的宗親名單,然後親手寫請柬,打發人挨家去送。
又要準備二十三祭竈的祭品,還得叫人陳設燈籠彩綢,安設天燈、萬壽燈等等雜七雜八的活計,忙的夜裏人躺在了拔步床/上,腦子裏還在合計次日的事項。
偏衙門臘月二十二就封印,毓景帝不必再上朝,閑來無事,可不就淨琢磨那檔子事兒了?
玩的那叫一個花樣百出。
可憐莊明心白日忙活一整日,夜裏還得“伺候”他。
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可把程和敏給羨慕壞了,二十六這日衆妃嫔齊聚慈寧宮親手制作除夕供佛、祭祖用的福糕時,她當衆嚷嚷道:“娘娘,也不見您節食,卻眼瞅着腰/肢又瘦了一圈,快告訴嫔妾,您是怎地做到的?”
衆人立時齊齊看向莊明心。
見她穿着水紅立領對襟窄袖長襖,襖長至膝蓋下三寸,顯得身量纖/細挺拔,腰身不足盈/盈/一/握,行走間若弱柳扶風,偏臉蛋巴掌大,一雙桃花眼也是波光潋滟,頭上雖只戴了一只單尾鳳釵,卻也掩蓋不住周身的豔/色。
怡嫔緩緩吐出了衆人的心聲:“小/妖/精!”
莊明心懶得理會怡嫔,只當她是羨慕嫉妒恨了。
她笑着對程和敏道:“快別提了,為着年節的事兒,本宮忙的跟什麽似得,時常飯都顧不得用幾口就又忙起來,且一會兒跑這裏一會兒跑那裏的,繡花鞋都走禿了兩雙,可不就瘦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若想減肥,一得管住嘴,二得邁開/腿,二者缺一不可。
管不住嘴,又成日窩在鐘粹宮,連隔壁的禦花園都懶得去逛的程和敏頓時沉默了。
這時,在鄭太後跟前有幾分臉面的曹太妃突然笑着對鄭太後道:“太後娘娘,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德妃閉門思過也快三個月了,也該放她出來了吧?況且婉妃雖能幹,到底年紀小了些,又沒經過見過,只怕不夠周全,叫德妃給她幫把手才好。”
鄭太後笑道:“皇帝命她閉門思過三月,哀家豈能擅自更改?何況除夕就到日子了,也不急在這三五日吧?且原先是由德妃跟賢妃共掌鳳印,德妃閉門思過,賢妃身懷有孕,這才改由婉妃協理。至于德妃出來後,鳳印該是個什麽章程……”
話到這裏,她故意停頓下來,滿足的欣賞了一番殿內衆人的神色,這才淡淡道:“得等哀家跟皇帝商議過後再說,怕是得年後才有定論。”
這顯然是暗示,只不過旁人不懂,只莊明心一個能領會。
也就是說她的貴妃之位,正月十六衙門開印之前就能落實到位了。
不然鄭太後也不必祭出拖延大/法。
這曹太妃莊明心并不了解,不過她肯跳出來替張德妃說話,想必兩人娘家是姻親故舊,有利益牽扯。
鄭太後這番話,堵住了曹太妃的後路,她又尋不出更好的托詞來替張德妃說項,只好硬擠出抹笑來,勉力道:“娘娘跟皇上向來公允,你們做出的定論,必然是極好的。”
這就有道德綁/架的嫌疑了。
鄭太後似笑非笑的看了曹太妃一眼。
曹太妃心中一凜,忙賠笑:“是我多嘴了。”
廖太妃打圓場道:“妹妹手藝好,來瞧瞧我這福糕做的可還行?”
曹太妃順勢接過話茬,笑道:“我瞧瞧……”
張德妃這事兒就這麽揭過了。
做完福糕回到鐘粹宮後,崔喬進來禀報道:“娘娘,皇上賞賜給您的年禮送過來了,奴婢已登記造冊,這是單子。”
說着,将手裏的冊子遞了過來。
依照規矩,年下毓景帝得給妃嫔們賞賜年禮,賞賜內容多以彩緞、新制金銀锞子居多,再有一些擺設玩器之類的,賞賜的數量并無定數,全看得寵的程度。
作為阖宮最受寵的妃嫔,莊明心得到的賞賜自然是頭一份兒的。
光金銀锞子就裝了兩箱,裏頭金锞子一千個,銀锞子五千個,每個锞子一兩,折算成銀子,起來足有一萬五千兩。
她繼續往下看,見裏頭還有八箱各色/彩緞,俱都是織金緞、織錦緞以及妝花緞這些上等緞面,另還有兩箱金玉擺件,以及赤金點翠首飾、赤金嵌珍珠首飾各一匣。
每一箱都裝的滿滿當當的,可謂價值不菲。
莊明心嘴角上揚,狗皇帝還挺上道的,八成看出自個近日很是為低價轉讓香皂方子的事兒肉疼,變着法兒的貼補她呢。
攔腰打對折丢掉的五萬兩銀子,全回來了不說,只怕還有富餘。
雖然除了金銀锞子,旁的物什不好拿到外頭去變賣,但好歹價值在那裏。
她吩咐瓊芳拿喜慶的紅綢布袋裝了金銀锞子各一百個,親自給祖父母、父母各挑了一件擺件,并五香香腸、辣味香腸、廣式臘腸各二十斤,藕粉二十斤以及黃桃罐頭二十瓶,叫李連鷹出宮送去莊家。
算是她賞賜給娘家的節禮。
李連鷹回來時,帶回了莊家給她的節禮,有她原先的丫頭替她做的衣裳、繡鞋,有她愛吃的臘雞、臘鴨跟鹹魚,還有黃米做的年糕等,雖不甚值錢,但滿滿的都是家的味道。
讓她眼眶不禁濕/潤了。
“愛妃怎地哭了?哪個不長眼的給你氣受了?”
莊明心才剛拿起帕子拭淚,毓景帝就掀簾走進來,見狀立時臉色冷了下來。
“并無人給臣妾氣受。”她拿帕子胡亂抹了抹眼淚,笑道:“不過是看到娘家回的節禮,有些觸景生情罷了。”
原來是想家了。
毓景帝神色一緩,拉家常似的問道:“太傅的病可好些了?”
自然是拉家常,莊羲承的病情,安排了諸多人手盯着莊家的他能不知道?
那老不死的還是真個有福的,都中風半邊身/子癱瘓在床了,竟然又站了起來。
先還需人攙扶才能走動,如今不必人攙扶就能走出老遠,左手也漸次有了力氣。
照這個勢頭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個月,他就能重返朝堂了。
簡直是想想就令人堵心。
莊明心斜了眼他的神色,回道:“說是能自個站起來走動幾步了,手還是力氣不夠,抓握不起東西。”
心想,裝什麽裝,祖父的病情,他只怕比自個知道的都清楚。
毓景帝便有些後悔,提什麽不好,偏提起莊羲承,自個嫌莊羲承倚老賣老處處掣肘自個,恨不得他立時歸西,但于她來說那是對她疼愛有加的祖父。
兩人在這點子上很難達成共識。
不如避而不談。
他忙轉開了話題,又問起旁的來:“令堂跟令慈身/子骨可還康健?”
莊明心笑道:“多謝皇上關心,他們都好着呢。”
想了想,又起身福了一福:“臣妾謝皇上賞賜。”
這說的是先前送來的年禮。
毓景帝伸手将她拉起來,按坐在自個身旁,笑道:“旁人拿那麽多賞賜虧心,愛妃卻當得起。”
又是牛痘,又是水泥,又是香皂,哪一樣不是造福百姓的大善事兒?
不過一點子金銀彩緞擺件罷了,再多的賞賜她都當得起。
莊明心斜眼看他,打趣道:“皇上說的好聽,可到頭來那些彩緞、首飾,臣妾上了身、上了頭,造福的還不是您的眼睛?”
毓景帝将她往懷裏一拉,俯身在她嘴上親了一口,笑嘻嘻道:“這叫‘女為悅己者容’。”
她扭了扭身/子,拿手推了他的胸/膛,沒好氣道:“都胡天胡地好幾日了,您消停些吧。”
離她這麽近,又動手動腳的,一會兒子被撩/撥起興致來了,夜裏又是一頓折騰。
毓景帝兩手掐住她的纖/腰,将她抱/坐到自個身上,含/住她的耳/垂一陣厮/磨,啞聲道:“愛妃如此誘/人,朕如何能忍得住?”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才要罵他幾句,誰知身下一陣細流湧/出。
她渾身一僵,随即失笑:“臣妾癸水來了,看來皇上如何都得忍住了。”
頓了頓,她又不甚誠心的提議道:“不然今兒您翻旁的姐妹牌子?”
最好是別,她癸水一來,手腳就愈加冰涼了,正是最需要他這個人/肉取暖器的時候。
毓景帝瞪了她一眼,哼道:“朕翻旁人牌子,誰替你暖腳?小沒良心的,凍壞你的腳丫子才好呢。”
莊明心本想再跟他攀扯幾句,奈何情況不允許,忙掙紮着從他腿上跳下來,急急的往東哨間奔去。
毓景帝終究沒翻旁人牌子。
夜裏莊明心蜷縮在床榻上,脊背緊靠着他的胸/膛,兩腳貼在他的肚皮上,懷裏還抱着只湯婆子,整個人都舒坦了。
毓景帝腦袋擱在她肩頭,在她耳邊笑道:“小東西,知道朕的好了吧?看你往後還敢不敢動辄就将朕往旁人那裏趕。”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該趕還是得趕的,不然他這人胡鬧起來沒節制,她若不用趕人的法子控制次數,由着他亂來,只怕鄭太後該叫自個去訓話了。
這種事兒拿到臺面上來說,還不夠丢人的。
她再次趕人道:“您連着在臣妾這裏歇了五六日了,明兒別再過來了。不想翻別個牌子,就自個在乾清宮歇着好了。”
“不要。”他腦袋在她脖頸處蹭了蹭,嫌棄道:“乾清宮冷冷清清的,哪有溫香/軟玉在懷睡的舒坦?”
她沒好氣道:“您也不怕腌臜着。”
癸水被古人視為腌臜之物,男子沾染了會走黴運,偏他這個潔癖患者不嫌棄,每每将她摟在懷裏抱的死緊。
毓景帝別有深意的笑道:“朕若嫌愛妃腌臜,就不會哪哪都下嘴親了。”
莊明心思及以往他的所作所為,不禁臉上一紅,用脊背撞了下他的胸/膛,嗔道:“您別說了。”
“朕偏說。”毓景帝湊近她耳朵,低語了幾句。
莊明心臉色都快紅透了,笑罵道:“您快消停些罷,仔細撩/撥臣妾沒撩/撥成,反把自個火氣撩/撥起來了。”
毓景帝一琢磨,倒也對,她才來癸水,小肚子難受的緊,斷沒有力氣跟心思用旁的法子替自個消火,還是莫撩/撥她為好。
于是當真消停下來,閉上了眼睛。
忙碌中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來到了除夕。
沒了癸水,加之該忙的都差不多忙完了,莊明心心情頗好,起了個大早,牽着将軍邊在院子裏溜達邊看宮人們貼春聯。
鐘粹宮的春聯,全部出自欣貴人陳钰沁之手。
陳钰沁這才女并非浪得虛名,旁的且不說,光這一手磅礴大氣的毛筆字,就足夠讓人欽佩至極了。
看宮人們貼好對聯,挂好大紅燈籠,她用過早膳,這才去了旁邊的绛雪軒。
衙門都封印了,她卻還要繼續坐班。
沒法子,各宮各處并不會因為即将過年而消停,該當差的當差,該惹事的惹事,該批條子的批條子。
好在來的人不多,小貓兩三只,不過兩刻鐘的工夫,就料理完了。
然後便坐肩輿去了慈寧宮。
因夜裏要守歲,宮門也得按時下匙,故而家宴設在半下午的申時正刻(15點),她得提早過去張羅。
說是張羅,菜肴由禦膳房制作,盤完碟子等用具跟使喚的宮人都出自慈寧宮,不必她費心太多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提早半個時辰等在慈寧門,迎接前來赴宴的宗親。
好在鄭太後怕她不認識人,打發了張嬷嬷與她一塊過來。
其實并無這個必要。
請帖是她親自寫的,來赴宴的賓客有哪些她心中有數。
先帝一輩裏頭,來的是毓景帝的兩位叔父跟三位姑母。
兩位叔父分別是秦王跟韓王,三位姑母是安南大長公主、安寧大長公主以及安平大長公主。
安南大長公主乃太後皇後所出,是嫡公主,其餘四位都是先帝妃嫔所出。
其中秦王與先帝一母同胞,只不過先帝生母早逝,被太皇太後抱到身邊養着,秦王則被交由他生母的妹妹小秦太妃撫養。
當然,都是拖家帶口來的。
莊靜婉作為安南大長公主的次子媳婦,此次也跟着進了宮。
當着衆人的面,莊明心端起假笑來,拉住莊靜婉的手,親/親熱熱的說道:“許久沒見妹妹了,妹妹出嫁我也不能親至,心裏着實惦記着。不過這會子看到妹妹氣/色這般好,想來在永昌候府過的不錯,我這個當姐姐的就放心了。”
莊靜婉雖是受情勢所迫不得不嫁,但廖清鈞對自個頗上心,安南大長公主也是個極好伺候的婆婆,日子過的跟在閨中并無太大不同,故而才剛出嫁十來天,胸中對莊明心的怨氣就消散了不少。
她真心實意的笑道:“大長公主跟世子爺待我極好,娘娘只管放心便是。倒是娘娘,瞧着比上回見時清減了不少,還須好生保養才是。”
莊明心笑道:“我會注意的。”
因安南大長公主等人在旁,兩人也沒多說,只客套幾句,莊明心便叫人領他們進去。
毓景帝同輩裏頭,來了三位王爺兩位長公主。
三位王爺分別是寧王、安王跟齊王,其中寧王與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安王是李太貴妃所出,齊王是蕭太妃所出。
兩位長公主,一位是裴太妃所出的福清長公主,另一位是曹太妃所出的福婧長公主。
也都是拖家帶口來的。
福清長公主與莊明心也算表姊妹,且自個母妃又頗受莊明心關照,故而待她十分親熱,拉着她的手笑道:“多謝你的藕粉,我才喝了幾回,胃口就好了許多,驸馬高興的跟什麽似得,直說要謝娘娘,只是一直沒得機會。”
因鄭太後不待見裴太妃,福清長公主想遞帖子進宮都不容易,十次有八次被拒。
莊明心笑道:“不值什麽,回頭我叫人把藕粉方子給你送去,往後想喝就叫人做,方便許多。”
福清長公主唬了一跳,忙拒絕道:“這怎麽成,這可是娘娘好容易才折騰出來的金貴東西,怎能輕易将方子與人?”
這可是婉妃在宮裏立足的利器,自個拿了她的方子,若不甚洩露出去,豈不得罪了她?
莊明心笑道:“不光公主有,旁的妃嫔也有,您只管收着便是。”
福清長公主聽她這麽說,這才放下心來,慚愧的笑道:“既如此,那我就觍顏收下了。”
賓客到齊,毓景帝得到消息,也移駕過來。
莊明心請示鄭太後後,吩咐宮人開始上菜。
因都是至今骨肉,故而宴席并未分兩處,只按照男女進行分桌。
依着當世的規矩,莊明心作為“媳婦”,且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妾,是沒資格入座的,只能站在鄭太後身邊幫着布菜。
她倒無甚怨言,家宴最多一年三兩次,并非日日如此,忍忍也就過去了。
旁人想來“罰站”還沒這個資格呢。
宴席到一半,安寧大長公主兩手各端一只酒盅過來,将其中一只遞給莊明心,說道:“若非婉妃,玉馨只怕就白白冤死了。這杯酒本宮敬你,謝你替我兒伸冤的大恩。”
說着,不等莊明心回應,就先幹為敬,仰頭一飲而盡。
莊明心原還想客套幾句,見狀,也只好拿帕子一擋,喝幹了酒盅裏頭的葡萄酒。
沒錯,是葡萄酒。
狗皇帝從他那份兒裏頭貢獻出了十瓶葡萄酒,每桌兩瓶。
每桌七八人,兩瓶葡萄酒加起來也只一斤,能頂什麽用?不過每人分個一兩盅,略嘗下味道罷了。
酒雖喝掉了,該客套的還是得客套,她羞澀道:“臣妾也沒幫上甚大忙,大長公主快別折煞我了。”
安寧大長公主伸手拉住她的手,含淚道:“好孩子,你莫怪本宮謝你謝的遲,前些日子本宮大病一場,險些随玉馨去了,甚都沒顧上。”
說着,擡了下手,叫跟着她進來的婢女送上禮單。
她解釋道:“東西已叫人給你送去鐘粹宮了,你莫嫌棄,能着使吧。”
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了數日都沒等來安寧大長公主的謝禮,莊明心還以為沒戲了呢,不想今兒竟兌現了。
她客套道:“臣妾沒孝敬大長公主就罷了,哪能拿您的東西?”
安寧大長公主拍拍她的手,說道:“本宮給你的,你只管拿着便是了,除非是嫌東西不好,瞧不上眼……”
莊明心自然連道“不敢”,“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安寧大長公主這才滿意的歸座。
宮人們送了最後一道酸筍雞皮湯上來,莊明心端起鄭太後跟前的湯碗,才要拿湯勺替她乘湯,突然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進來,禀報道:“啓禀皇上、太後娘娘,大事不好,楚王府走水了……”
莊明心心頭一跳,這還得了?
各王府都在皇城附近,比鄰六部衆衙門,離翰林院也不遠,若火勢控制不住,帶累各衙門是小事兒,若燒到翰林院,把藏書閣給殃及了,那可就糟糕了。
這可不是沒先例的,前朝就發生過這樣的事兒,某王府半夜起火,恰逢正刮大風,一連燒掉數條街,還波及到翰林院,将大半個藏書閣的孤本都燒了個精光,損失慘重。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起來,冷聲道:“宣五成兵馬司指揮使姚全。”
☆、64
若只是小小不然的走水, 斷不至于着急慌忙的報到毓景帝跟前,可想而知火勢必定不樂觀。
故而這家宴是繼續不下去了。
衆宗親們也擔憂自家被殃及到,忙不疊的告退。
毓景帝也擺駕回養心殿等五成兵馬司指揮使了。
先還熱鬧非凡的慈寧宮, 不過一刻鐘,就走的只剩下鄭太後、廖太妃以及莊明心三位主子。
莊明心嘆了口氣, 好好的大年三十, 家宴完就該守歲了, 結果這整的,別說宮裏,只怕全京城都戰戰兢兢。
畢竟古代城市裏頭多是木建築, 一家着火, 數家跟着遭殃。
雖然五成兵馬司裏頭有專門的救火隊, 但沒有現代的消防設施,救火就是兩板斧, 要麽拿桶裝水潑,要麽用麻袋裝土灑, 再沒旁的法子。
唯一慶幸的今兒風不大, 救火難度相對容易一些。
她命宮人将明間收拾打掃幹淨, 桌椅板凳撤掉, 恢複原先的模樣後, 這才進了東次間。
鄭太後人坐在暖炕上, 眼睛卻不時的朝楚王府的方向瞧上一眼,顯然很憂心。
憂心的肯定不是楚王府衆人的安危, 楚王是毓景帝的叔叔,不過生母出身低微,高宗皇帝在時就跟個透明人兒似得,先帝登基後也懶得理會他, 只當沒他這個人兒。
毓景帝繼位後,雖沒苛待這個叔叔,但也如先帝般懶得理會他,否則旁的老王爺都能來參加家宴,為何只他一個被排除在外?
楚王府也素來行事低調,不像旁的王府那般不時就要捅個簍子出來。
不想丫不捅則已,一捅就捅了個大的。
翰林院如今正修高宗皇帝的《坤元大典》呢,毓景帝對自個父皇無甚敬意,但對自幼疼愛他的祖父敬重有加,若是被大火毀了先前五六年的辛苦,他能把楚王的皮給扒了。
道理雖如此,見鄭太後如此憂心,莊明心還是寬慰了一句:“太後娘娘也莫要太擔憂了,今兒無甚風,五成兵馬司又是慣常救火的,想來應能控得住。”
鄭太後嘆氣道:“但願如此吧。”
廖太妃也跟着嘆了口氣:“不論控不控得住,疏散百姓都是必要的,偏巧今兒是除夕,本該阖家團圓歡歡喜喜過大年的,這會子卻要在外頭喝風,真真是造孽!”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莊明心無奈的搖了搖頭。
頓了頓,她又暗搓搓的進言道:“只是百姓到底無辜,若不給他們些補償,只怕會有怨言。這補償本該楚王府來出,畢竟事情是他們府裏惹出來的,只是楚王府還不知道燒成甚樣了,若燒的不甚厲害倒罷了,若燒成個空架子,重修王府的銀錢都未必夠,哪裏還有富餘補償百姓?”
鄭太後擡眼瞅了她一眼,倒也沒說甚不該牝雞司晨的話,只淡淡道:“這話你合該跟皇帝說,與哀家說無用。”
此舉有助皇室收買人心,便是婉妃略有些出格,她也只當沒分辨出來。
只是不由楚王府來出,就得戶部來出,戶部又素來愛哭窮,少不得要跟皇帝打機鋒。
婉妃這個狡猾的小狐貍,不跟皇帝說,卻跑來跟自個說,只怕是想讓自個出面。
畢竟戶部可以駁皇帝的意思,卻不好阻攔吃齋念佛慈悲為懷的太後體恤百姓,否則自個的官聲可就壞了。
莊明心笑嘻嘻道:“皇上年紀尚輕,遇事容易急躁,此事若對皇上說了,怕就不是替皇上分憂了,而是替他添堵了。到底還是太後娘娘沉穩有度,臣妾有事兒不對太後娘娘說,還能對誰說呢?誰能及得上娘娘半分的可靠呢?”
“你倒是會給哀家戴高帽。”鄭太後哼了一聲,心裏卻有些歡喜,她拐彎抹角的算計自個,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個兒子?只好兒子好,她多勞動幾分又有何妨?
然後便又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她原以為莊靜婉就是全京城世家貴女裏頭頂/頂八面玲/珑的了,誰知她這個以驗屍斷案聞名在外的妹妹莊明心,竟更厲害幾分。
沒錯,經過方才家宴時她對莊靜婉的一番試探,已确認婉妃就是莊明心。
至于莊家李代桃僵的原因,她已經猜着了,定是廖清鈞跟莊靜婉私定終身,莊家得知消息時已無法挽回了,只好叫莊明心頂替莊靜婉入宮。
若與莊靜婉私定終身的不是安南大長公主的兒子,自個的外甥廖清鈞,而是旁的什麽人,她定不會輕饒。
現下也只能假作不知。
否則鬧出來,安南大長公主臉上過不去,皇帝臉上更過不去,被表弟戴綠帽子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想到這裏,她臉上頓時一僵。
皇帝今年這是犯的什麽煞星,竟接二連三的被戴綠帽子!
看來只在宮裏裝模作樣念幾卷經書不成,得空得親去慈安寺燒香拜佛捐些香油錢,再求個轉運符才成。
再想到不知所謂的靜妃,跟莊明心一比,無論長相還是脾性都被比到泥地裏去了,簡直讓人糟心。
正胡思亂想着呢,又聽莊明心笑道:“那也得有得高帽戴才成,換了旁人,就是臣妾舌燦蓮花,也斷然不能如此誇,否則豈不有諷刺之嫌?”
鄭太後回神,露出個無奈的笑來:“真拿你沒法子。罷了,你給哀家找的這活計,哀家接下便是。”
莊明心露出個誇張的笑容來,朝外喊了瓊芳一聲,瓊芳忙掀簾進來,懷裏抱着個木匣子。
她将木匣子放到鄭太後身旁的炕桌上,打開匣蓋。
莊明心笑道:“臣妾豈能讓太後娘娘白做工?這是臣妾替皇上給太後娘娘的謝禮。”
鄭太後“哦”了一聲,伸手從匣子裏摸出一枚麻将牌來,見上頭凹刻個兩個字“八萬”,且還描了紅漆,手感細膩光滑冰涼,像是用象牙做的。
她笑道:“這就是麻将?”
莊明心時常邀請欣貴人、和貴人跟喻貴人打麻将的事兒,鄭太後略有所耳聞。
“正是。”莊明心點頭,略帶遺憾的說道:“臣妾原想今兒将象牙麻将獻給太後娘娘,守歲時與皇上一塊兒陪太後娘娘跟太妃娘娘玩個通宵來着,誰想突地出了這樣的糟心事兒,怕是不能夠了。”
哪怕将火撲滅,只怕也會損失慘重,即便還有玩樂的心思,也要顧忌影響。
廖太妃笑道:“改日再玩也是一樣的,離過完年還早着呢。”
過了正月十五上元節才算過完年,還有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呢,即便要接見內、外命婦,不過用去一兩日,有的是玩耍的工夫。
雖不好玩樂,但該守歲還是得守歲。
旁的妃嫔自然是在自個宮裏守歲,莊明心卻得在慈寧宮服侍鄭太後。
說是服侍,壓根不用她作甚,只坐在椅子上陪着鄭太後跟廖太妃喝茶、吃點心、說話就成。
戌時二刻(19:30)毓景帝過來了。
他端起莊明心跟前的茶盅,“噸噸噸”的喝了好幾口,滿足的長舒了口氣後,這才說道:“火已經撲滅了,燒了足足一條街,姚全從五成兵馬司調來一千多人,好容易才給撲滅。”
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