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回結束後她直接昏睡過去,只怕他還不肯罷休
心在鄭太後跟廖太妃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白了他一眼,渴了說一聲便是,自有宮人送上茶水,用自己的茶盅作甚?給鄭太後瞧見,成什麽體統?只怕又要記自個一筆賬了。
鄭太後自然瞧在眼裏,不過她又不是沒年輕過,哪裏不曉得這些小年輕的膩/歪心思?
她又不是棒打鴛/鴦的那根木棍,理會這些作甚?
故而她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瞧見,只關切的問道:“可有傷亡?”
毓景帝頓了頓,嘆氣道:“楚王叔倒還好,只受了些驚吓,太醫給開了安神的方子,吃幾服藥就無礙了。只是世子皇兄吃多了酒,跑去許久不用的書房裏歇了,府裏衆人逃命時,壓根尋不到他,故而……”
“這……”鄭太後大驚。
廖太妃不解道:“堂堂王府世子,身邊竟沒跟着人?但凡有個小厮、長随的跟着,也不至于就這麽被活活燒死吧?!”
毓景帝搖了下頭:“姚全忙着指揮人滅火,又要叫人幫着疏散逃命的百姓,忙的分/身乏術,具體/內情如何他也說不上來。”
頓了頓,他又道:“這會子夜深了,也就不折騰了,明兒一早兒子就打發人去查。”
若燒的只是楚王府,楚王府願查他就派錦衣衛過去查,不願查他也不理會,橫豎修繕王府的費用他們自個出,愛燒就燒。
然而不光楚王府被燒成了空架子,還連累了整條街的住戶,這些住戶都是官宦人家,其中還有與他父皇一母同胞的秦王叔的王府,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恐無法交代。
更糟心的是之後重建的費用該由誰來出?楚王府顯然是拿不出恁多銀錢的,若從國庫出,戶部必然反對,只怕有的扯皮呢。
簡直是想想就頭疼。
鄭太後見他眉頭緊皺,很是煩惱的樣子,她笑問道:“皇帝可是在為事後重建費用的事兒發愁?”
不待毓景帝回答,她又自顧道:“這是皇上要操心的事兒,不關哀家的事兒。不過哀家吃齋念佛多了,最是見不得百姓受苦,大過年的他們拖家帶口逃命,在寒風裏頭一站幾個時辰,雖房舍沒被牽連,但人受的罪豈能沒個說法?明兒傳哀家的懿旨,叫戶部每戶拿十兩銀子出來給他們壓驚。”
每戶十兩,附近幾條街的住戶,最多破費一二千兩,比起數萬兩的王府重建費用,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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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如何都不會為了這麽點銀錢而不給鄭太後臉面的。
毓景帝忙道:“母後菩薩心腸,戶部敢不從命,兒子必定治他們的罪。”
莊明心笑着插嘴道:“大過年的,說什麽治罪不治罪,這原是太後娘娘的好意,若戶部有難處,只管叫戶部尚書跟左、右侍郎親來見太後娘娘,與太後娘娘分說分說便是了。”
鄭太後如今是安享尊榮不肯理前朝的事兒了,但她曾經的威名還是在的,諒戶部的幾位大人們也不敢跑到鄭太後跟前來撒野。
廖太妃“噗嗤”一下笑出來,側頭看向鄭太後,笑道:“婉妃這孩子,可真夠促狹的。”
鄭太後心裏卻十分熨帖,用話本子裏的說法,就是她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有她的傳說,如何不叫人得意?
幾人先還你來我往的,很有些話可聊,但再有話可聊,聊了一個多時辰後,也不禁有些疲乏。
于是變成了有一搭沒一搭。
好容易熬到子時,莊明心眼睛雖還睜着,但靈/魂已經快昏迷不醒了,忙不疊的告退。
毓景帝與她一塊兒出來,用禦辇送她到鐘粹宮,然後自個去養心殿祭神。
莊明心回到鐘粹宮,将臉上的脂粉洗掉後,連安寧大長公主送來的禮單都顧不上看,就撲到東哨間的拔步床/上昏睡過去。
只是才剛睡着沒一會子,外頭就噼裏啪啦的想起鞭炮聲。
仿佛點燃了導/火/索一般,鞭炮聲漸次響起,很快就響成一片。
不過她實在困的厲害,雖被吵醒,不過片刻,又重新睡了過去。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突覺自個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身後人熟悉的氣息,讓她立時就辨認出丫是毓景帝,她迷迷糊糊道:“怎地不在乾清宮歇了,大半夜的還跑過來,也不怕沖撞了什麽。”
前世除夕夜裏,父母是不許自個出門的,說會有神仙出沒,萬一沖撞了他們,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小命不保。
毓景帝将她摟進懷裏,哼道:“朕是真龍天子,只有他們沖撞朕的,沒有朕沖撞……”
話還沒說完,就被莊明心捂住了嘴。
她沒好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毓景帝在她手心親了一口,笑道:“好好好,朕聽愛妃的,不說了。”
莊明心滿意了,往他懷裏拱了拱,說道:“快睡吧,您明兒還要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呢。”
次日天還不亮,莊明心就被瓊芳叫起來,身畔早沒了毓景帝的身影。
睡眠不足,她眼下挂着青黑,比往日多撲了一層紫茉莉花粉,這才堪堪遮住。
用完早膳後,她便坐肩輿去慈寧宮。
今兒上午內命婦入宮朝賀。
她們這些妃嫔們也算內命婦,故而全部妃嫔到齊後,便一塊兒跪下給鄭太後磕頭拜年。
鄭太後給了打賞,每人一只荷包,裏頭金銀锞子各一對。
雖不值多少銀錢,但圖的是吉利。
之後是宗親們進來朝賀。
因出了楚王府着火的事兒,楚王府跟秦王府的人兒各個灰頭土臉的,連朝服都沒的穿,身上穿着不知從哪裏借來的并不合身的衣裳,凄慘的沒眼看。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這明顯是在裝相。
哪家王府沒幾個別院、莊子的,哪個別院、莊子裏頭沒有備着供主人替換的衣裳?怎至于連件合身的衣裳都尋不出?
秦王妃拿帕子抹了抹眼睛,跟鄭太後哭訴道:“嫂子,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大過年的遭此無妄之災,把積攢多年的家底全燒了個幹淨,這叫我們往後怎麽活啊?”
先帝與秦王一母同胞,繼位之後沒少關照秦王這個弟弟,故而秦王家大業大,是所有王爺裏頭最富庶的,重修個秦王府的銀錢不可能拿不出。
不過能拿出來是一回事兒,願不願意拿出來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不等鄭太後開口,楚王世子妃就“撲通”一下跪到鄭太後跟前,放聲痛哭道:“太後娘娘,世子爺死的蹊跷,還請太後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看這孩子,有話慢慢說便是,怎地哭的臉都花了?”鄭太後叫張嬷嬷将楚王世子妃帶下去,名義上替她洗臉梳妝,實則是避開衆人,待會再細問。
然後她對秦王妃道:“弟妹莫急,如今衙門都封印了,走水這事兒要有甚說法,恐怕也得等到正月十六衙門開印後才行。”
況且這原是皇帝跟大臣們要商議的事兒,與她說也無用。
秦王妃聽了這話,又想到方才楚王世子妃的言語,心知這裏頭怕是有蹊跷,也就沒再糾纏,說道:“是,我聽嫂子的。”
鄭太後惦記着楚王世子妃所說的事兒,與衆內命婦們客套了幾句,便打發她們回去了。
只留了廖太妃跟莊明心在屋裏。
然後她叫人将楚王世子妃請了進來。
她冷冷道:“世子不是被燒死的麽?怎地就死的有蹊跷了?你且仔細說說。”
楚王世子妃抹淚道:“世子爺吃多了酒,突地想起臣妾那早逝的長子楓哥兒了,故而不許人跟着,自個去了楓哥兒的書房……世子爺出事,臣妾原以為是意外,并未多想,只是臣妾的小丫鬟與二叔孫兒小榮哥兒玩耍時,偶然聽他說了一句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報與臣妾,臣妾這才起了疑心。”
鄭太後追問道:“什麽話?快快說來。”
暗罵這楚王世子妃真是磨叽,說一半留一半,斷章斷的比說書先生都好。
楚王世子妃忙道:“小榮哥兒說昨兒祖父不肯陪他玩舉高高,急匆匆的往西南角去了,他不甘心,偷偷跟了上去,見祖父進了大伯的書房……想到乳母給他說過大伯書房有鬼的話,沒敢跟進去,吓的跑了回來。”
鄭太後靜默了片刻,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說世子的死跟你的小叔子有關?是他害死了世子,然後又點火毀屍滅跡?”
說完不等楚王世子妃回答,她就失笑:“他圖什麽呢?你跟世子有兒子有孫子,即便他害死世子,楚王府的爵位也落不到他頭上。”
楚王世子妃振振有詞道:“道理雖如此,但二叔去過楓哥兒書房,事後妾身問他,他卻矢口否認,說小榮哥兒小人家亂說……若果真與他無關,為何要否認去過楓哥兒書房的事兒?”
鄭太後皺了下眉,然後轉頭看向莊明心,問道:“婉妃怎麽看?”
莊明心笑道:“太後娘娘可是問倒臣妾了,沒勘察過火災現場跟檢驗過死者屍首前,臣妾怎敢亂說?”
頓了頓,她要看向楚王世子妃,說道:“勘察火災現場倒好說,只是若想檢驗世子爺屍首的話,世子妃恐怕說了不算,得楚王跟楚王妃同意才成。若此事果真與貴府二爺有關,楚王跟楚王妃恐怕不會同意驗屍。”
楚王跟楚王妃統共才兩個兒子,沒了一個,不能再沒了第二個。
楚王世子妃到底稚/嫩了些,不該詢問小叔子打草驚蛇,不然謊說懷疑有仆人弄鬼,說不定能忽悠的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驗屍。
這也是她今兒求到鄭太後這裏的原因吧,若有鄭太後發話,楚王跟楚王妃不同意驗屍也不成。
鄭太後颔首,說道:“婉妃說的在理,你雖是世子發妻,但他上頭父母健在,若要驗屍,必得他們同意方可。”
楚王世子妃見鄭太後不上道,不肯替她做主,只好明言道:“王爺跟王妃愛子心切,不願世子屍身有損,但比起屍身有損,究竟還是查明真相免得死不瞑目更重要些。臣妾懇請太後娘娘替臣妾做主,若有您發話,王爺跟王妃不同意也不成。”
鄭太後失笑:“你這孩子,未免太天真了些,這并非國事,而是楚王府的家事,哀家哪裏當得了楚王府的家?”
楚王世子妃委頓在地,嚎哭道:“難道世子爺就這麽白死了?”
莊明心有些不落忍,勸道:“不如世子妃回去好生勸說一番楚王爺跟楚王妃,沒準他們看在世子妃一心想替世子爺伸冤的份兒上,就同意驗屍了呢。”
畢竟還要仰仗婉妃來驗屍,故而楚王世子妃雖不贊同她的說法,仍好聲好氣的道謝:“多謝婉妃娘娘提醒,我會試試的。”
鄭太後見狀,送客道:“你們府裏燒了個精/光,又有白事需要張羅,想必有諸多事兒等着你回去料理,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去吧。”
楚王世子妃只好告退。
送走楚王世子妃,鄭太後看着莊明心,再次問道:“你怎麽看?”
莊明心笑道:“童言無忌,小榮哥兒說的只怕是真的。”
鄭太後心裏其實也已認定此事有蹊跷,誠如她方才所說,此乃楚王府家事,她着實不好幹涉。
莊明心一臉深意的笑道:“是楚王府家事,也不全是楚王府家事。皇上那裏正叫錦衣衛查起火緣由呢,興許能查出什麽蛛絲馬跡來也未可知。”
直球不行,就拐彎抹角來呗。
“你說的對,是哀家迷障了。”鄭太後恍然大悟,雖不能驗屍,但錦衣衛可以調查,若查出起火根源與楚王世子之死有關,楚王跟楚王妃根本沒法拒絕驗屍。
否則,豈不是自個都有了嫌疑?
☆、65
因外命婦午後才會入宮, 莊明心睡眠不足,想回鐘粹宮歇個晌兒,故而婉拒了鄭太後賜飯。
用完午膳後, 她正在東次間裏溜達消食呢,突然外頭傳來太監尖利的聲音:“聖旨到!”
莊明心吃了一驚, 忙迎出去。
才至明間, 就見翰林院掌院, 文淵閣大學士杜子寧與禮部左侍郎韓榔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見着她後,齊齊躬身作揖:“臣杜子寧、臣韓榔見過嘉貴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莊明心:“……”
知道毓景帝近期會兌換冊封自個為貴妃的承諾, 但卻沒想到他如此性急, 大年初一就叫人來頒旨。
其他位份的妃嫔晉升, 由高巧這個大內太監總管頒旨就足夠了,但四妃卻不同。
必要由兩位重臣, 分別擔任正使跟副使,前往待晉升妃嫔處頒旨。
這正是莊明心之所以在自個宮裏看到文淵閣大學士杜子寧與禮部左侍郎韓榔的緣由。
“兩位大人不必多禮。”莊明心笑了笑, 忙吩咐人擺香案。
一切就緒後, 她這才跪了下來。
文淵閣大學士杜子寧展開手中的黃色卷軸, 朗聲道:“奉天承運, 皇帝诏曰:婉妃莊氏溫良向善, 勤勉淑慎, 深得朕心,特進為貴妃, 封號‘嘉’,欽此。”
莊明心磕了個頭,口呼:“臣妾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伸手将聖旨接過來, 遞給崔喬,并給瓊芳使了個眼色。
瓊芳悄然退了下去,片刻後取了個兩只荷包來。
莊明心叫她分給杜子寧跟韓榔一人一只,笑道:“勞動兩位大人跑這一趟,不值什麽,只當是個彩頭吧。”
“娘娘客氣了。”
“微臣恭敬不如從命。”
因是慣例,兩人也沒推辭,客套了一句,就揣到了袖子裏。
送走二人後,宮人們紛紛跑來磕頭道喜:“恭喜娘娘晉升貴妃,貴妃娘娘吉祥安/康。”
莊明心笑道:“都有賞。”
待都得了賞錢後,她将衆人打發走,只留下小滿,吩咐道:“去打聽打聽皇上是怎麽說服朝臣同意封本宮為貴妃的。”
小滿笑道:“不必打聽了,方才已有人來報與奴婢了,奴婢正要跟娘娘說呢。”
莊明心一板臉:“那還不快說?!”
小滿忙道:“今兒皇上在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後,點了幾十位大臣,與他一塊兒到養心殿。
讓他們瞧了瞧西次間的水泥房,又叫人搬來幹透的水泥塊跟武器,叫幾位武将大人試試它的厲害。
幾位武将大人又是劈又是砍又是捅的,竟拿它半點法子都沒。
永昌候當即就哭了,直呼‘神跡’,說有了這個,邊關安矣……”
莊明心:“……”
永昌候廖晉言這也忒浮誇了,想必是事先得了毓景帝的指示,跟他唱雙簧呢。
不過即便沒得指示,廖晉言作為自個嫡親“妹妹”莊靜婉的公公,也不會唱反調就是了。
“只這樣,他們就不反對封本宮為貴妃了?”莊明心明顯不信。
小滿笑道:“朝堂上怎可能只有一個調調,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有人跳出來反對,更何況是娘娘封貴妃這等大事兒?陳閣老跟程閣老反對的厲害呢,可惜武将、勳貴們不似從前那般能讓就讓,險些當場揍這些文臣不說,還揚言要讓手下兵丁去這些文臣家門口求活路……”
說是求活路,實則是要帶兵圍了文臣家。
莊明心失笑,狗皇帝還真會把控人心,将水泥的軍事作用一展示,可不就讓武将們瘋狂了?
打仗就會死人,哪個武将家沒在戰場上折損過親人?況且,誰又真的不怕死呢?
如今有了水泥這等可以讓城牆刀槍不入的“神物”,能不讓他們欣喜若狂?
至于弄出水泥來,往後還指望她弄出更多好物的婉妃,自然要投桃報李,助她登上貴妃之位。
武将之間雖也有争鬥,但比起文臣們之間勾心鬥角、拉幫結派來,要耿直的多。
眼瞅着文臣、武将要打起來的當口,毓景帝站出來和一和稀泥,兩邊各打五十大板,将事端平息下來,也就算完事兒。
至于封莊明心為貴妃的事兒,自然就順理成章了。
莊明心笑道:“看來本宮這貴妃之位,多虧了武将們的幫忙呢。”
小滿笑道:“他們幫娘娘也是該當的,您弄出來的水泥,可幫了他們大忙了呢。修築城牆就不說了,若将官道全部換成水泥路,運送辎重糧草起來縮短一半時間都不止,這對于打仗來說可是至關重要的。”
“兵貴神速嘛。”莊明心笑笑。
其實水泥對于文臣來說,用處也挺重要的。
比如修築堤壩,雖不說修完就能一勞永逸,但不必像現在每年都要征發勞役,能大大減少人力跟開支。且水泥堤壩的抗洪能力也比土壩強太多,能有效防止洪澇災害,減少人員傷亡。
橫豎她已與毓景帝說過,後續他自會交由工部負責,無須她多操心。
鐘粹宮突然跑來兩位外男,東、西配殿早就被驚動了,故而一盞茶的工夫沒到,陳钰沁跟程和敏就都跑了過來。
程和敏一臉豔羨的說道:“咱們可是同一日進宮的,娘娘都升貴妃了,嫔妾如今還是個貴人,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同是貴人,卻比她們早入宮三年的陳钰沁感覺自個被內涵到了,立時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是來道賀的還是來拈酸的?”
被陳钰沁一提醒,程和敏恍然大悟,立時上前沖着莊明心福了福身:“給嘉貴妃娘娘道喜了。”
陳钰沁也跟着上前一福身:“恭喜娘娘晉升貴妃。”
莊明心笑道:“多謝兩位妹妹。”
又叫瓊芳給了她們一人一只裝了金銀锞子各一對的荷包。
得虧先前有成算,料定會有這麽一遭,叫瓊芳帶着幾個宮女做了不少荷包,不然這會子可就抓瞎了。
畢竟如今阖宮上下她位分最高,不止陳钰沁跟程和敏會來道喜,旁的妃嫔也會來。
來道喜的人可以空手,但她卻不能不給賞錢。
虧得毓景帝後宮妃嫔并不算多,即便全來,也就二十五個,滿打滿算五百五十兩銀子足夠了。
況還有張德妃這等與自個不對付的,以及靜妃、梁貴人以及寧常在這等出不得門的。
而事實也果然如她所料,東六宮住着的妃嫔們很快便得到消息,過來給她道喜。
半個多時辰後,西六宮的妃嫔也陸續趕了過來。
就連有孕在身的衛賢妃,也坐着肩輿過來了。
把莊明心給唬了一跳,忙親自上前攙扶她,沒好氣道:“妹妹也太胡鬧了,大老遠跑這一趟作甚?就算有心想給我道喜,打發宿喜公公或者宿安姑姑過來便是了,何必自個折騰?”
妃嫔間以位份高低論姐妹,現下她成了貴妃,衛賢妃自然就成了妹妹。
四妃的循序是貴淑德賢,以貴妃為長。
不過後三位都只能有一人,而貴妃卻沒有定數,想封幾個就封幾個,全看皇帝自個的意思。
除非封後,朝臣們是不能幹涉宮妃升遷的。
而她封貴妃這事兒之所以會鬧到前朝去,蓋因她乃內閣首輔之孫女,進宮還不到半年,就連升兩級,且并未懷上身孕,實在不合常理。
當然,以上都是托詞。
真相是另兩位內閣次輔的孫女至今還是貴人,陳、程兩派的官員哪能容忍莊羲承的孫女壓過自個這邊太多?自然要大力反對。
衛賢妃笑道:“姐姐大喜!”
她先道了喜,這才笑道:“派宮人來道喜未免太不誠心了些,怎及得上我親自前來?況我如今胎像也安穩了許多,偶然出來一回不妨事。”
說是這麽說,但莊明心還是揪着心,忙将她讓進東次間。
東次間裏,還坐着幾位前來道喜的妃嫔,其中就有一臉不情願的怡嫔。
見莊明心攙扶着衛賢妃走進來,她“啧”了一聲:“還是貴妃娘娘臉面大,閉門養胎的賢妃娘娘都趕來給您道喜。”
衛賢妃暖炕西邊的錦墊上坐下,笑道:“貴妃娘娘自然是最有臉面的,旁人想勞動本宮,只怕是不能夠的。”
一句話,把怡嫔堵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偏衛賢妃懷着身孕,她還動不得。
莊明心怕怡嫔在自個這裏上演全武行,忙警告道:“怡嫔妹妹,雖說本宮今兒晉位份,你孝敬本宮些物什也是該當的,但本宮臉皮薄,不好拿妹妹太多東西,故而妹妹還是消停些為好。”
怡嫔:“……”
這無賴,不敢跟自個真的比試,耍陰招就罷了,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動辄就拿坑走自個禦賜寶石的事兒說事,簡直是可惡!
陪坐在下首的徐貴人、賀才人等人,俱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摻和到這裏頭來,生怕成為怡嫔的出氣筒。
一中午的工夫,莊明心都用來應酬前來道喜的妃嫔了,根本沒法子補眠。
午後又趕去慈寧宮。
已是申時正刻,慈寧宮東次間裏,已有幾位诰命坐着了。
鄭太後跟廖太妃都不在,估計以禮佛的名義躲開了,待衆诰命來齊才會出現。
見莊明心走進來,俱都站了起來,行禮道:“臣妾給嘉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安/康。”
“諸位夫人不必多禮,快請起來吧。”莊明心擡了擡手,又羞澀笑道:“才剛頒完聖旨沒一會兒子,你們竟都知道啦?”
其中一位夫家與莊家有些瓜蔓關系的夫人臉帶善意的笑道:“方才有人來給太後娘娘報信,咱們正好聽了個正着。”
“原來如此。”莊明心了然。
才要就座,就聽外頭有人通報道:“首輔夫人到!大理寺卿夫人到!”
莊明心忙快步奔了出去,激動道:“祖母、母親!”
莊老夫人跟莊二夫人裴氏瞧見莊明心,先是臉上一喜,接着齊齊行禮道:“給嘉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安/康。”
莊明心忙上前,一手攙扶起一個,嘴裏道:“快別折煞我了。”
莊明心挽着她們進了東次間,幾位夫人又站了起來。
先前開口的那位夫人,笑着對裴氏道:“給二夫人道喜了!您家姑娘封了貴妃,二姑娘又嫁了個前途無量的金龜婿,您呀,真真是個好福氣的。”
“這是哪裏的話,哪比得上林夫人您,三個兒子個個都有出息,簡直羨煞旁人。”裴氏反手就是一個恭維,把林夫人誇的眉開眼笑。
心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個生下過不少孩子,但只養活了兩個閨女,且生她們的時候傷了根本,再不能有孕,從前不知多少人明裏暗裏嘲笑她命中無子,如今兩個閨女有了個好的歸宿,她們反還羨慕起來。
莊明心沒理會這些,因小半年沒見着祖母,她拉着祖母的手不撒手,撒嬌道:“孫女小半年沒見祖母了,可想死孫女了。”
莊老夫人仔細打量了一番莊明心的臉蛋跟身量,皺眉道:“怎地比在家中還纖細了些?你是不是又犯了‘一忙起來就不記得用膳’的老/毛病了?”
說着,瞪了眼侍立在莊明心身後的瓊芳:“你也不勸着你們娘娘點?!”
莊明心拍了拍莊老夫人的手,安撫道:“祖母放心,孫女身/子康健着呢,每天都帶着将軍溜達,想偷懶都不成。”
莊老夫人笑起來:“倒也是,有将軍在,你若想偷懶不遛它,它非得咬着褲腿把你拖出去不可。”
因不斷有诰命進來,每個诰命進來都必要給莊明心行禮,故而她與祖母、母親不過開頭閑聊了幾句,然後便顧不上了。
申時四刻,衆诰命們到齊,莊明心親去小佛堂将鄭太後跟廖太妃請出來。
衆诰命跪地磕頭給鄭太後拜年。
有資格進來朝賀的诰命們不少,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頭,鄭太後看的眼暈,說了幾句客套話,叫人分發下荷包,然後便迫不及待的将她們打發走了。
廖太妃失笑:“從前姐姐多愛熱鬧的一個人兒呀,最喜歡這種高高在上萬人朝拜的場合 ,如今反倒躲的比誰都快。”
鄭太後白了她一眼,哼道:“從前哀家還是跟嘉貴妃這般花一樣的年紀呢,自然張揚些,如今都老太婆一個了,合該過些清靜日子才是。”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鄭太後跟旁的老太太迥異。
旁的老太太都愛熱鬧,最喜歡小輩們圍着自個轉,可她倒好,只初一、十五才讓人來請安。
即便來請安,也不多留,最多兩刻鐘,就必叫散。
這還是好的,對待诰命們更冷淡,磕完頭就打發走,連留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不過再不喜熱鬧的人兒,只怕也很難抵擋得住麻将的魅力。
正好現下無事,莊明心叫鄭太後的宮女燭心取來昨兒她送上的麻将,又叫太監們搬來一張八仙桌,對鄭太後道:“這會子無事,不如臣妾陪太後娘娘試玩下麻将?”
鄭太後來了興致,招呼廖太妃一起,分別坐到八仙桌前一側,又叫張嬷嬷坐了下剩的一側湊數。
莊明心先大概說了下規則,然後邊實踐邊細細講解。
鄭太後跟廖太妃都是腦瓜子聰穎之人,才打一圈就已基本掌握,張嬷嬷要差一些,直到第二圈快結束時,才勉強能不出錯。
鄭太後摩拳擦掌:“要開始動用銀錢了,你們可要仔細了,哀家可不會留手,必要殺的你們片甲不留不可。”
廖太妃笑道:“想殺的我片甲不留容易,但想殺的嘉貴妃片甲不留只怕是難.她麻将雖打的不好,可她銀錢多着呢。”
莊明心:“……”
知道慈寧宮也有在鐘粹宮安插內奸,但你們好歹收斂着點,沒必要如此明目張膽的吆喝出來吧?
她是該裝傻呢還是該裝傻呢?
而且什麽叫“麻将雖打的不好”,侮辱她可以,侮辱她的麻将技術可不行。
她那是麻将技術不行嗎?當然不是,她只是手氣差罷了。
她不服輸的哼哼道:“臣妾麻将技術差?哼,今兒就叫你們見識下什麽叫真正的麻将技術。”
然後就慘遭打臉。
才打一圈,她就輸出去三十兩。
又打一圈,她又輸出去二十兩。
輸的瓊芳的臉都綠了。
就在莊明心猶豫要不要尋借口跑路的時候,救星來了。
高巧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皇上駕到!”
莊明心心下大喜,有比自個技術跟運氣都差的毓景帝在,她終于不用繼續輸下去了。
毓景帝進來後先給鄭太後跟廖太妃請了個安。
見她們正打麻将呢,立時撸袖子道:“你們打麻将呢?朕也來。”
莊明心起身給毓景帝請安,笑道:“皇上忙完前頭的事兒了?”
毓景帝“嗯”了一聲,在張嬷嬷讓出的太師椅上坐下,說道:“被那幫子武将纏住甩不脫,好容易才将他們打發走。”
鄭太後兩手稀裏嘩啦的洗着牌,嘴裏道:“皇帝不是發狠要将杜子寧發配去西寧吃沙子麽,怎地又叫他去給嘉貴妃宣旨?就不嫌棄不吉利?”
毓景帝聞言一頓,随即笑道:“兒子說氣話罷了,杜子寧雖執拗了些,到底有些真才實學,還指望他給皇祖父修《坤元大典》呢,怎能說發配西寧就發配西寧?”
鄭太後颔首,滿意道:“這才是皇帝該有的姿态,世間哪有完美無缺的人,不過是只挑好處看罷了。”
莊明心便壘麻将牌邊圍觀太後教子,心想難怪狗皇帝心性跟能力都算不錯,有鄭太後這樣厲害的母後,想不成材也難。
然後就開始為也不知存不存在的未來兒子擔憂,跟着自個,怕不是會長成個吃貨吧?
轉念一想,毓景帝也是個吃貨,但皇帝也當的有模有樣的,似乎并不妨礙……吧?
四人一塊兒玩了三圈,莊明心輸出去的五十兩總算回來三十兩,而毓景帝足足輸掉了一百兩。
這已經算是他超常發揮了,若以他平時的水準,只怕二百兩都不夠他輸的。
身為最大贏家的鄭太後得意笑道:“多謝你倆的孝敬,哀家就笑納了。”
不過百八十兩銀子罷了,買進了一只‘會下金蛋的老母雞’,不日将會有大筆銀錢進賬的毓景帝對此根本不放在眼裏,笑道:“母後開心便好 。”
然後兩人告退出來。
莊明心斜眼看他,說道:“臣妾昨兒累了一日,今兒又累了一日,很需要睡個安生覺,皇上還是回乾清宮去吧。”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臉蛋在她脖頸處蹭了蹭,哼唧道:“朕也需要睡個安生覺,別趕朕走,朕保證不鬧你便是。”
狗皇帝的承諾,旁的她深信不疑,但有關那檔子事兒的,她是半個字都不信。
不過他才為自個晉升貴妃的事兒忙前忙後,冷臉将人趕走似乎有忘恩負義之嫌,故而也只好由着他跟去了鐘粹宮。
大年初一不可以煎炸烹炒,晚膳莊明心叫人将三樣香腸各切了一盤,并一盤姜汁皮蛋,一盤鹹鴨蛋,以及幾個涼菜,配着事先蒸好又放入蒸籠熱過的各色面食,湊合了一頓。
毓景帝這個吃貨,毫無意外的又吃撐了,倒背着手在東次間的空地上溜達。
莊明心則歪在暖炕上看崔喬呈上來的禮單。
有些妃嫔來道喜時直接帶了賀禮,有些嫔妃來的急沒顧上備禮,事後都打發人另送了過來。
毓景帝突然開口道:“用牛犢引種低毒性痘苗的事兒,太醫院已有了不錯的成果,年後開印後,就可以給宮裏的主子們接種牛痘了,到時你多費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