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回結束後她直接昏睡過去,只怕他還不肯罷休
次日醒來時,她看着自個腰側跟脊背上的大片淤青,簡直無語凝噎。
偏又不好罵狗皇帝,畢竟她的确有爽到。
也只好默默的忍了。
用完早膳後,照例去绛雪軒坐班理事。
因先前敲打過,今兒掌事宮人來回事時規矩許多,且諸多舊例她早已銘記在心,很快就開發的差不多了。
倒是鹹福宮的掌事太監姚春遞了條子上來,說鐘才人病了,需要請太醫進來替她瞧病。
莊明心立時關切的問他:“病的可厲害?”
姚春回道:“不妨事,只是咳的有些厲害,并未發燒。”
莊明心在他條子上寫了個“準”,然後加蓋上鳳印,叫瓊芳遞給他。
她對姚春道:“你快去吧,若有甚短缺的,打發人來告訴本宮一聲。”
姚春是個機靈的,聞言笑道:“若有甚短缺的,我們惠嫔娘娘給添上便是了,哪裏敢勞動婉妃娘娘?”
莊明心笑了笑,沒接話,擺了一擺手,打發他出去了。
同時在心裏記了一筆,這妃嫔染病須上報一宮主位,由一宮主位打發人來批條子請太醫的規矩,往後得改一改。
若一宮主位是張德妃這般不好相與的,故意拖着不給遞條子,豈不小病拖成大病,甚至直接病故?
畢竟并非每個妃嫔都如陳钰沁、程和敏這般有底氣,壓根不經過自個這個一宮主位,就能讓底下宮人遞條子出來。
回到鐘粹宮後,她猶不放心,讓瓊芳帶着一包燕窩、半斤藕粉,去了趟鹹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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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芳回來後禀報道:“回娘娘,姚春并未撒謊,太醫替鐘才人瞧過了,只是偶感風寒,病情較輕,并不打緊,吃幾服藥應就能痊愈了。”
然後将手裏提着的包袱放到炕桌上,打開裏頭的東西給莊明心瞧,嘴裏道:“這是鐘才人替娘娘做的直領披襖,領子上的繡花她足足繡了大半個月,說讓娘娘試試可還合身,若有哪裏不妥當,叫人送回去,她給改。”
莊明心擡眼看去,見這披襖面子是煙霞紅織金緞,裏子是自個先前叫人送給她的藍狐皮,白色直領兩邊各繡了一支桃花,綠色的葉子,粉色的桃花以及含苞的花骨朵,都栩栩如生。
她起身試穿了下,披襖衣長至膝蓋,袖子卻是半袖,長度只到前臂一半,無論裏頭套直袖、窄袖還是琵琶袖,都能露出一截來。
瓊芳“喲”了一聲,驚訝道:“聽聞南邊才時興起這半袖披襖,奴婢原想過陣子給娘娘也做一件來着,不想鐘才人小主這就給娘娘做好了。”
這披襖共有四對玉扣,外加一對系帶,莊明心親自扣上扣子、系好系帶,走至東哨間的鏡子前轉動身/子照了照,又甩了甩袖子,笑道:“還怪好看的。”
瓊芳立時附和:“娘娘身段纖/細,天生的衣裳架子,穿甚都好看。”
因款式新奇,莊明心心裏喜歡,翌日去绛雪軒坐班理事時,便穿了這件直領半袖披襖。
好家夥,這可捅了馬蜂窩,立時就在宮裏風靡起來。
不過一月工夫,阖宮上下,每位妃嫔都有了三五件直領半袖披襖。
就連鄭太後跟廖太妃,在臘月初一衆妃嫔去慈寧宮給她們請安時,也都各穿了一件直領半袖披襖。
只不過鄭太後身上的是醬紫織錦緞,直領上繡的是折枝牡丹;而廖太妃身上的則是石青貢緞,直領兩側各繡了一叢蘭花。
衆妃嫔蹲身請安後,擅長溜須拍馬的徐貴人立時誇贊道:“太後娘娘跟太妃娘娘的披襖可真好看,面子好,裏子好,領子上的繡花更好,兩位娘娘穿了,仿佛年輕了二十歲,竟跟我們似姐妹一般了。”
怡嫔白了她一眼,用衆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馬屁精!”
然後并沒人理會她,衆人俱都附和徐貴人,對着鄭太後跟廖太妃就是一通恭維。
鄭太後看向廖太妃,無奈的笑道:“哀家就說不穿吧,你非逼哀家穿,看,可不就被小輩們笑話了?”
廖太妃失笑:“瞧姐姐說的,明明大家都在誇姐姐,姐姐卻非說別個是在笑話你,可見姐姐是被誇害羞了。”
然後她看向下頭的衆妃嫔,拿指頭隔空點了點她們,笑道:“你們快別再誇太後了,誇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衆人都笑起來,但也無人再繼續此話茬。
鄭太後擡眼看向莊明心,說道:“臘八的事兒你要有成算,莫要出岔子,免得宗親跟朝臣非議。”
莊明心恭敬道:“是,臣妾已叫人開始籌備了。”
臘八要分臘八粥,不光要分給宮裏的妃嫔跟宮人,還要分給外頭的宗親跟部分重臣、要臣。
于外頭人來說,這可是極大的榮耀。
若漏了哪個,或是臘八粥有問題,可就捅了大簍子了。
故而還沒進臘月,莊明心就已張羅起來,甚至親自去了趟禦膳房,瞧了瞧那裏熬臘八粥的幾口鐵鍋的情況,還跟管事太監江大成商量好了細節。
至于熬粥用的八樣谷梁,內務府已備妥并送至禦膳房,禦膳房驗看完畢,并已用雞、鴨試過毒,确認并無問題。
只待她午後親自過去驗看一遍,就可以鎖入庫房備用了。
故而她嘴上謙虛說才開始籌備,實則早已準備的差不多了。
鄭太後颔首,猶不放心道:“你頭一次辦這樣要緊的差事,務必謹慎再謹慎,莫給一些宵小之輩尋到鑽空子的機會。”
不待莊明心開口,廖太妃就先“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姐姐可是多慮了,這宮裏宮外,誰不知道婉妃極擅斷案?蛛絲馬跡都能尋到真兇!
誰想不開敢觸她的黴頭?
別以為指派個馬前卒就能逃過去,惹惱了她,盤根問底一通詳查,幕後真兇逃不掉不說,只怕連背後家族也給牽扯起來。”
這話明面上是打趣鄭太後,實則是在警告在場諸位妃嫔,莫要在這節骨眼上找事兒,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莊明心羞赧道:“太妃娘娘謬贊了,臣妾哪有您說的那樣厲害?”
頓了頓,她又收斂起神色來,淡淡道:“不過臘八賞粥于皇室來說是件極重要的事兒,若真有人搗亂,臣妾也不會姑息,必定将其揪出來。”
鄭太後滿意道:“正該如此。”
從慈寧宮出來後,還不到坐班理事的時辰,她幹脆坐肩輿去了禦膳房。
禦膳房雖日常只準備毓景帝跟鄭太後、廖太妃的膳食,但占地頗大,人手絲毫不比伺候整個後宮妃嫔的內膳房少。
掌事太監趙大成得到消息連忙迎出來。
行禮過後,他笑道:“娘娘來的真早,不知娘娘用過早膳沒有?若沒有的話,奴才這就叫人給娘娘準備。”
莊明心笑道:“不必了,本宮的小廚房已備妥了早膳,待會兒驗看完臘八粥所用的谷梁後,本宮回去用便是。”
趙大成聞言,立時在前引路:“如此,娘娘請随奴才來。”
到了存放谷梁的倉房後,趙大成叫人将裝着谷梁的麻袋解開。
莊明心用木勺子從底下舀了一勺子赤小豆出來,端詳了一番外表,嗅了嗅氣味,又抓了一把在手上摸/索了一番,然後将其倒回了麻袋裏。
一路驗看下去,幾十口麻袋,無一放過。
事實證明,內務府行事還算謹慎,并不敢給自個添堵,每樣谷梁品質都是上等的,也不存在任何安全問題。
莊明心将木勺遞給瓊芳,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都是好的,可以封庫了。”
她出了倉房,站在倉房門口,叫禦膳房的太監們将十口大鍋也搬入倉房中來,然後将蓋有鳳印的封條貼到門、窗上,大門用她提供的鎖頭鎖起來,鑰匙上交給瓊芳。
确保萬無一失後,這才坐肩輿回鐘粹宮。
路上李連鷹笑着恭維道:“娘娘做事兒當真滴水不漏,奴才佩服的五體投地。
奴才可打聽了,往年張德妃娘娘跟衛賢妃娘娘共掌鳳印時,莫說封庫了,連谷梁、鐵鍋都不曾親自驗看過,只聽憑禦膳房自個調停。”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旁人如何做事本宮管不着,但本宮擔着的差事,必要盡善盡美才行。”
瓊芳無奈笑道:“娘娘在娘家時就是這脾氣,總要事事周全才好,老太爺說了娘娘可是随了他的脾性,好也不好。”
至于好在哪裏,不好在哪裏,她沒說。
因為說不上來,畢竟大姑娘當初就只說了這麽半截,後頭的她就不知道了。
回到鐘粹宮後,莊明心将宮人全部召集起來,讓他們最後一次給葡萄酒過濾,并進行分裝。
陳釀了一個多月,酒石酸析的差不多了,過濾之後,就可以裝瓶儲存了。
葡萄酒瓶是她跟匠作監預定的,模仿前世紅酒瓶的模樣,只不過質地是陶瓷的。
五筐葡萄五百斤,出酒率不高,僅有五成左右,故而得到葡萄酒約二百五十來斤。
每只葡萄酒瓶可裝半斤,故而最後得到了足足五百零八瓶葡萄酒。
莊明心看着這擺了整整一屋子的葡萄酒瓶,仿佛農民看收割回來的小麥一樣,心裏那就叫一個滿足。
片刻後,她肉疼的“嘶”了一聲,差點忘了,這一堆小麥,不,葡萄酒,其中有一半是狗皇帝的。
罷了,橫豎是白撿的,一半也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于是她吩咐李連鷹:“去養心殿問問高巧,皇上那份兒葡萄酒是寄存在本宮這裏,還是讓人給送去乾清宮?”
李連鷹應聲去了。
結果沒等來高巧,卻把毓景帝給等來了。
“臣妾恭請聖安。”莊明心起身行禮,臉上詫異道:“皇上怎地這個時辰過來了?”
心裏默默吐槽,你丫也忒不淡定了些,一聽說葡萄酒好了,就甚都不顧的跑了過來。
毓景帝也沒找借口,直言不諱道:“朕聽聞愛妃将葡萄酒釀好了,正好奏折批閱完了,就過來瞧瞧。”
莊明心只好領他去被充作“釀造坊”的西耳房。
“這麽多?”才一踏進西耳房的門檻,毓景帝就驚呼出聲。
莊明心笑道:“瞧着酒瓶子不少,實則一瓶才裝半斤,統共也才二百五十四斤。”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其中,一百二十七斤是您的。”
可別全當成他自個的,給安排好了去處,那她可是要翻臉的。
總不能叫她白做工吧?
她這戒備警惕的神色沒半點遮掩,毓景帝一下就猜到了,然後就給氣笑了:“朕答應過你的事兒,何時毀諾過?你就不能對朕多一些信任?”
莊明心半點羞愧都沒,笑道:“臣妾不過是先小人後君子罷了。”
“罷了。”打定注意來日方長的毓景帝也沒揪住這個不放,搓手道:“叫小廚房做幾樣好菜,咱們開一瓶葡萄酒嘗嘗。”
其實先前分裝時,莊明心已嘗過半杯,覺得滋味寡淡,單寧含量太低,缺乏厚重感,跟前世她用釀酒葡萄赤霞珠釀造出來的沒法比。
但可比涼州貢上來的,用葡萄、糧食混釀的所謂“葡萄酒”強多了。
她也沒反對,只笑問道:“皇上想喝幹紅還是甜紅?甜紅是帶甜味的葡萄酒,幹紅是不帶甜味的葡萄酒。”
因沒有糖度計無法測量葡萄的糖度,故而先前釀酒時她分了好幾個标準加糖,最終釀出了幹紅跟甜紅兩樣葡萄酒來。
當然,甜紅也分了幾個不同的甜度,她回避了沒提,免得還要跟他細細分說。
毓景帝兩手背負到身後,哼道:“朕這般頂天立地的男子,自然要喝幹紅,甜紅那是娘們兒喝的。”
莊明心:“……”
性別歧視可還行?
信不信自個讓他一只手,也能輕松将他揍趴下?
她冷笑道:“是麽?先前吃燒烤時,是哪個嚷嚷着要喝金華酒來着?”
金華酒就是偏甜的低度酒,很受女眷們喜愛。
毓景帝臉上一紅,改口道:“朕開玩笑的,甜紅朕也愛喝的。只要是愛妃釀的酒,朕都愛喝。”
這就太假了,你連甜紅都沒喝過呢,就知道自個愛喝了?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這個時而直男癌時而婦女之友的家夥。
今兒分例裏頭正好有牛肉,莊明心便叫小廚房煎了兩盤牛排,下剩的做成了牛肉拉面。
吃牛排,嘬拉面,品紅酒,略奇異的組合,但卻大受毓景帝好評。
他端起盛了葡萄酒的水晶杯,笑道:“愛妃果真沒說大話,你釀的葡萄酒可比涼州貢品葡萄酒強多了,朕甚是喜歡。辛苦愛妃了,朕敬你一杯。”
莊明心端起水晶杯,與他碰了一下,笑道:“為皇上效勞,是臣妾的榮幸。還要多謝皇上賞臣妾的這套水晶杯,臣妾正愁沒好杯子配葡萄酒呢。”
玻璃沒被造出來的背景下,水晶可謂價值連城,這一套六只的水晶杯,拿到外頭去,換一座七進大宅只怕還有剩。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滿足的眯眼,嘴裏豪爽道:“不值什麽,愛妃喜歡就好。”
兩人小酌幾杯,就小酌掉了兩瓶葡萄酒。
毓景帝一臉微醺的躺在暖炕上,拍了拍身側的空地兒,對莊明心道:“過來,陪朕躺躺。”
莊明心才剛坐過去,就被他一下摟/抱到了懷裏。
他嘴唇在她耳垂上摩/挲着,略帶醉意的呢喃:“莊明心,朕喜歡你。”
☆、62
莊明心怔了怔。
神色不自然的推了推毓景帝胸/膛, 打趣道:“喝醉酒喊錯小/姨子名字這種事兒,似乎不太妥當吧?”
葡萄酒後勁雖大,但統共也沒超過二十度, 且喝幹的兩瓶葡萄酒其中有一瓶是莊明心的功勞,故而毓景帝雖有了醉意, 但還不至于醉的太厲害。
他将莊明心摟的更緊了些, 呢/喃道:“你就是小/姨子。”
“渾說。”莊明心哼了一聲, “我妹妹才是你小/姨子,惦記小/姨子可不是明君所為喲。”
毓景帝嘴巴在她唇/瓣上嘬了一口,口沒遮攔的哼道:“你說莊靜婉?別跟朕提她, 她早就被清鈞毀了清白, 朕瘋了才會惦記她!”
莊明心:“……”
啥玩意兒?
莊靜婉被廖清鈞毀了清白?
原來如此!
先前沒想通的疑惑, 這會子全想通了。
真/相就是莊靜婉想在進宮前偷偷溜去津州看海,還沒出京就被監察百官的錦衣衛發現了, 報與副指揮使廖清鈞。
廖清鈞上奏毓景帝,毓景帝給了讓他假扮人販子将莊靜婉扣住的旨意, 于是廖清鈞就将莊靜婉扣在了津州。
期間不知出了甚意外, 廖清鈞毀了莊靜婉的清白, 于是不得不将人送回來, 并上門求親。
她就說嘛, 就算莊靜婉是內閣首輔的孫女, 若果真落到人販子手裏過,就算廖清鈞及時将人救回來, 她也沒了清白,怎可能還能與安南大長公主與永昌候之子這個金龜婿定親?
若是錦衣衛假扮的人販子,那就說得通了。
弄明白一切的莊明心“啧”了一聲,胡攪蠻纏道:“若莊靜婉的清白沒被廖副指揮使毀了, 皇上就能惦記她了?”
毓景帝頭有些暈乎,正閉目養神,聞言睜眼斜了她一眼,拿指頭點着她的小鼻子,笑道:“愛妃這是吃醋了?”
吃你個大頭鬼的醋!
若不把這茬給歪到旁處,他若再對自個表白可如何是好?
都說酒後吐真言,想來狗皇帝是果真對自個上了心。
但是她想說,這又是何苦呢?
大家老老實實當一對合契的火包友不好麽?
情情/愛/愛的,太麻煩,有了這樣的心思,不免會生出思念、甜蜜、期待,失望、擔憂、吃醋、埋怨,怨恨等等情緒來,再不複從前的灑脫,當真是可怖。
尤其是近來已習慣他給自個暖腳,在他暖烘烘的懷裏一覺到天亮,他不翻自個牌子時,總要輾轉數次才能入睡。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再這麽下去,她只怕要不自覺的陷入其中了。
然後也會變成自個從前讨厭的模樣。
好在春天就快來了,氣溫暖和後,就可以将他這個人工取暖器抛諸腦後了。
她傲嬌的一扭頭:“誰吃醋了?!”
這番欲蓋彌彰的模樣,讓毓景帝心裏猶如貓抓在撓,一個翻身将人壓在了下頭,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好一番嘬/弄研/磨,然後舌兒蠻橫的闖/進去,在她的嘴巴裏肆/虐。
莊明心被親的氣喘籲籲,原本喝酒就有些上臉,這會子雙頰緋紅,眼帶桃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的毓景帝火氣蹭蹭上漲,恨不得立時就将人就地正法。
奈何日頭還挂在西邊。
也只好暫時按捺下去,摟/着她歇了個晚晌兒。
醒來時,外頭天都黑了。
瓊芳悄悄探頭進來瞧過幾次,都不見人醒,這會子又探頭進來,恰好與才睜眼的莊明心對了對眼。
她壓低聲音道:“娘娘您醒了?”
莊明心點頭,坐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推毓景帝:“皇上,醒醒,該用晚膳了。”
毓景帝是個警醒之人,聞言立時就睜開了眼睛,但卻沒坐起來,而是将腦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兩手一下環抱住她的腰,邊拿腦袋蹭她的大/腿,邊哼唧道:“困。”
瓊芳唬的立時退了出去。
莊明心拿指頭在他腦袋上戳了一指頭,沒好氣道:“成何體統。”
頓了頓,又無奈道:“別蹭了,再蹭襯褲都要皺成鹹菜幹了。”
毓景帝笑罵道:“不就是件綢褲?什麽好東西!朕再賞你兩箱軟綢,夠你做百八十件襯褲了。”
話雖如此,終究兩手松開她,坐了起來。
更衣淨手後,宮人們将晚膳擺了上來。
今兒有一樣新菜——雞公煲,因沒有洋蔥跟土豆等雞公煲的通用配菜,用的是芹菜跟蓮藕,滋味也還算尚可。
不過她只略嘗了嘗,下剩大半砂鍋都進了毓景帝的肚子。
許是實在太撐了,不用她開口,他就自個主動到明間遛起彎來,還把将軍也給牽上了。
莊明心叫人取來木炭條、木尺,以及事先拿麻線訂好的紙本子,開始畫表格。
表格共有五項,分別是送粥人姓名,送粥人在何處當差,目的地,領粥以及送達。
前三項根據人手分派事先填好,後兩項則當日由責任人現摁手印。
顯而易見,是為臘八節送臘八粥所準備的。
有了這表格,就可以具體到責任人,哪處出問題,只管找哪處的責任人,想推卸責任都不成。
她原不想鬧出太大動靜來,所以打算自個多畫幾份,然而計算了一番所要使喚的宮人數量後,她放棄了。
只畫了兩份出來,一份兒當底稿,另一份兒明兒叫李連鷹送去匠作監,請雕版師傅趕着雕刻出來,然後印上幾十份。
雖是為着公事,但并沒先例,算是她“無事生非”,故而這筆支出只能由她自個掏腰包。
算了算雕版印刷的成本,她肉疼的抽了抽嘴角。
好在明兒她就叫人将熟化結束的香皂給預定的衆妃嫔以及毓景帝送去,待廣受好評後,就可以拿香皂方子跟他換銀錢了。
至于素日各處批條子的表格,還是再等等吧,起碼等她當上貴妃再說。
毓景帝牽着将軍走了進來,問道:“愛妃忙什麽呢?”
莊明心将紙本子合起來,遞給瓊芳,嘴裏笑道:“合計了下臘八那日派粥的事兒。”
毓景帝聞言,撇了撇嘴:“不過是派個粥,有甚打緊的,值得你半夜點燈熬油?”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您說的倒是輕巧,卻哪裏知道這裏頭的彎彎繞繞?若不謹慎些,回頭出了岔子,該罰的人都找不到,還不是得臣妾自個背黑鍋?”
毓景帝立時改口,附和道:“愛妃說的對,宮裏無小事兒,再謹慎都不為過的。”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日理萬機,處理的都是軍國大事,不能事事體察入微也在常理之中,她也沒打算苛求,橫豎她還能應付得來。
幾時應付不來了,再讓他出面收拾爛攤子就是了。
吃飽睡足的狗皇帝,夜裏不免又飽暖思那啥,按着她好一頓折騰。
前幾日雖也同/床共枕,但因她來了癸水,并未敦/倫,這會子頗有些小別勝新婚的意味。
他将她兩條細/長的腿/兒抗在肩上,掐住她的纖/腰一下重、一下輕的動作着。
故意吊她的胃口。
莊明心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難/耐的扭/動着身/子,半晌後終于檀/口微張,催促道:“快些……”
毓景帝湊過去親她的耳/垂,狡黠道:“求朕。”
她立時道:“求您了皇上。”
毓景帝動作愈發折磨人,面上卻板起臉來,哼道:“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态度。”
“皇上想要臣妾如何?”莊明心一雙水霧朦胧的桃花眼迷茫的看着他。
毓景帝抱着她翻了個身,換她到了上頭,然後讓她腦袋往自個身前一按,霸道的說道:“親朕。”
莊明心:“……”
這又是看了什麽不正經話本子?
正猶豫呢,狗皇帝在下頭猛的一動作,她咬/唇悶/哼一聲。
只好俯下腦袋,如他所願。
然後悶/哼的就換成了他。
不撩/撥他都熱情似火,更何況這般撩/撥?其結果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次日莊明心醒來時,全身淤青,脖子上更是布滿草/莓印子,腰腿無一處不酸/軟的。
可見昨夜折騰的有多厲害,體質強悍如她都遭不住。
就這狗皇帝還不滿足,大清早就想又拉着她胡來,被她一巴掌給拍了回去:“您不要命了?難得休沐,好生睡個懶覺不好麽?”
毓景帝不過是想逗逗她,并未真想胡來,昨兒折騰的狠了些,這會子他還腰酸腿軟呢。
他将她攬進懷裏,指頭順着她如墨的長發,笑道:“逗你的,朕惜命的很,還想跟愛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呢。”
這話莊明心聽聽也就罷了,誠然他現在的确對自個動了心,但帝王的愛意能保持多久呢?還真不好說。
畢竟宮裏美人那麽多,且過幾年就選秀一次,有了春秋的舊人哪比的過花一樣嬌/嫩的小姑娘?
色衰愛弛也是人之常情。
她所要做的,就是趁着這愛意還在,把銀錢跟權勢都掌握到手裏。
如此誰還在意他的愛意能保持多久呢?
見她不吭聲,他也沒步步緊/逼,反而說起旁的來:“匠作監已經将水泥制作出來了,也已驗看過效果,果如愛妃所說,令人大開眼界。朕已叫人騰出了西次間,今兒他們就會過去拆地磚,明兒刷地、刷牆。”
“西次間?”莊明心皺了下眉頭,随即笑道:“如此倒好。”
養心殿西次間原是他的禦書房,只不過如今天冷,他接見朝臣、批閱奏折的地兒已挪到了東次間的暖閣。
用水泥重整西次間,既不耽誤他處理政務,又能讓朝臣們瞧見效果。
之後該鋪地磚鋪地磚,該拿粉土刷牆拿粉土刷牆,恢複原樣并不難。
但自此牆面不容易再返潮,也不會有蟲議從地磚縫隙裏爬出來。
莊明心十分心動,可惜現下不是動工的季節,否則她非叫人将鐘粹宮正殿全部用水泥重整一遍不可。
好在要不了多久貴妃之位就到手了,聊表欣慰罷。
沒幾日就來到了臘八。
莊明心寅時三刻(3:45)就爬起來,用了碗小廚房熬好的臘八粥,然後帶着匠作監替她印好的表格,坐肩輿去往禦膳房。
瓊芳跟李連鷹兩人,分別帶了三名宮女、四名太監,醜時正刻(1點)就過來了。
臘八粥裏頭的部分谷梁需要事先浸泡,他倆帶着庫房鑰匙過來,開倉房給禦膳房的宮人取谷梁出來,同時也監督他們防止動手腳。
莊明心過來的時候,頭茬八寶粥已經快熬好了。
讓崔喬将瓊芳跟李連鷹替換下來,莊明心把事先填好派粥人員名單的表格遞給瓊芳,印泥交給李連鷹。
然後朗聲對擔了送粥差事的宮人們說道:“今兒你們的差事幹系甚大,務必謹慎小心。若有差池,立時來報與本宮,或可免罪;若心裏藏奸,鐵了心要給本宮添堵,本宮必會追查到底。管你們是有主子的,還是沒主子的,犯到本宮手裏,你們自個,連同你們的家人,一個都別想跑!”
嚴詞敲打一番後,叫瓊芳跟李連鷹分別展示了下手裏的表格跟印泥,她又道:“今年與往年不同,哪人送哪處,本宮已事先分派好,并記錄到了表格裏,一切依照表格來執行,容不得你們挑揀。
再有,領粥之後要摁一次手印,送完回宮後要再摁一次手印銷賬。兩次手印齊全的,可至瓊芳姑娘處領取賞銀。”
“兩次手印不齊全的,或是找他人代摁手印的,一旦被本宮查出來--”說到這裏,她重重一哼:“剁手!”
衆人身/子立時一抖,齊聲道:“謹遵婉妃娘娘之命。”
有了白紙黑字立下的規矩,又明确了獎懲的條件,後頭的事兒就簡單多了。
才剛卯時六刻(6:30),宮外宗親跟朝臣的臘八粥就全部派送完畢。
下剩的就是宮/內主子跟宮人的,人數雖多了不少,但因臘八粥素來一視同仁并未分個三六/九等,故而主子跟宮人的粥合在一塊兒送便是,倒也并不算太費勁。
辰時六刻(7:30),阖宮上下,包括東北角上老宮人們居住的福善堂,全部派送完畢。
莊明心拿過紙本子,從前翻到後,見全都整整齊齊的按着兩列紅手印,這才輕舒了口氣,然後把紙本子還給瓊芳,讓她繼續發賞錢。
此番共動用了兩百名宮人,每人二兩銀子賞錢,共計四百兩。
加上先前請匠作監雕版印制表格所花出去的一百兩,共破費五百兩。
回鐘粹宮的路上,瓊芳抱怨道:“臘八節派粥是公事,即便要花銀錢,也該花公中的,哪有娘娘自掏腰包的道理?”
賠本賺吆喝,且一賠五百兩銀子,這樣的傻事兒莊明心如何會幹?
她笑道:“你且等着瞧吧,不出半日,皇上就會給本宮補上。”
發賞錢前小滿還在呢,發完賞錢後她就沒了蹤影,顯是去給毓景帝通風報信了。
毓景帝那般傲嬌,又豈會背個“花用妾室嫁妝銀”的惡名?
必會給她補上,且還有富餘,如此方能彰顯他能養家糊口的大男子氣概。
事實證明,她對毓景帝的心态把握得還是十分到位的。
才剛用完午膳,高巧的徒弟趙來福就帶人替毓景帝送東西來了。
其中兩箱是給她拿來做貼身衣裳的軟綢,另一個小匣子裏頭裝了二十只金元寶,每只五兩重,折算白銀一千兩。
花出去五百,收回來一千。
送走趙來福後,莊明心笑觑瓊芳:“你這會子再看,這筆買賣是賺了還是虧了?”
瓊芳捧着一只金元寶,喜笑顏開道:“奴婢算是服了娘娘了。”
頓了頓,她又笑道:“娘娘您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對,‘錢是賺的,不是攢的。’,果然很有些道理。”
莊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這才哪到哪兒呢。”
果然沒幾日,阖宮都誇贊起她的香皂來。
預定少了的妃嫔,忙不疊的打發人送銀子來預定下一茬,卻被告知沒有下一茬了。
不免後悔的捶胸頓足。
毓景帝不解道:“如此賺錢的買賣,你竟不做了?這可不像愛妃的脾性呀。”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剛沐浴完,正靠床畔躺着用熏籠烘頭發。
莊明心笑道:“您既知臣妾的脾性,就該明白臣妾是如何都不會放過這只‘會下金蛋的老母雞’的。”
毓景帝疑惑更甚,歪頭去看她,帶的如墨長發跟着一蕩。
莊明心側過身來,看着他,狡黠的笑道:“因為臣妾想将這只‘會下金蛋的老母雞’賣給皇上,不知皇上可有興趣?若沒有的話,臣妾就叫人去問問寧王。”
後頭半句話,顯然是激将法。
不過若他當真不想要這只‘會下金蛋的老母雞’的話,當也未必不能跟寧王合作,寧王私德不咋地,但人品還是挺過硬的。
毓景帝如何聽不出這是激将法?他沒好氣道:“你果真對朕一點信任都沒有,但凡對朕有一點信任,也不必搬寧王出來激朕。”
莊明心沒接他的話,依他的性格,若她敢接話,後頭必定是一連串的抱怨,甚至又要對她剖白一番內心,她最怕的就是這個。
于是忙追問道:“這可是關系到臣妾棺材本的大事兒,您就直說吧,到底要不要買?”
毓景帝哼了一聲:“攢甚棺材本,你死後必要與朕合葬的,很不必操這個心。”
說完之後,就愣住了。
能跟皇帝合葬的,除了皇後,別無二選。
便是再寵愛的妃嫔,最多也只能陪葬帝陵,也就是葬在主墓室旁邊的其他墓室,斷沒有妃嫔與皇帝合葬的道理。
他這話,相當于口頭封莊明心為後。
然而當初他為了拒絕安寧大長公主将玉馨郡主塞給他當繼後,曾在家宴時當着衆宗親的面宣稱未來繼後必要是太子生母。
莊明心如今膝下可沒兒子,且短時間內也沒有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