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嬷突然來了。
她進來後,環視了一圈殿內的情形,視若不見的冷冷道:“太後娘娘召見宸妃娘娘,還請宸妃娘娘跟老奴走一趟。”
莊明心舒了一口氣,張嬷嬷再不來,宮人們又不敢上前硬将她們拉開,她也只能自個上陣就她們撕擄開了。
如今鄭太後插手倒好,免得她得罪人。
沒錯,說的就是宸妃,明明自個話裏話外都是向着她的,偏她不領情,若自個強勢阻攔,她沒準還會恨上自個呢。
宸妃聞言,也只好松開揪住寧常在頭發的手。
寧常在沒趁機報複,也跟着松開了手。
宸妃站起身來,随張嬷嬷走了。
寧常在邊用手順了順自個散亂的頭發,又吐了一口血水後,站起身來沖莊明心福了個身,笑道:“大家争來争去,不想最後的贏家卻是婉妃娘娘您。往後三皇子還要仰仗婉妃娘娘多關照,嫔妾在這裏先行謝過婉妃娘娘了。”
莊明心淡淡道:“皇上将三皇子交由端妃撫養,要仰仗也是仰仗她,寧常在謝本宮作甚?”
寧常在笑了笑:“端妃是娘娘的人,謝您跟謝她有何區別?”
“寧常在的謝意,本宮得空會替你轉告端妃的。”莊明心懶得跟她掰扯這些有的沒的,敷衍了一句,便帶着陳钰沁、程和敏這倆站在門口裝木頭人的家夥走人。
出了翊坤宮的大門,程和敏這才驚呼道:“天老爺哎,今兒我算是開了眼界了。她們可都是世家貴女出身,竟幹出如市井潑婦般撓人、撕頭發的事兒來,所幸沒被皇上瞧見,不然皇上只怕立時就叫敬事房永久撤掉她們的綠頭牌。”
陳钰沁杠她:“寧常在的已經永久撤掉了。”
程和敏瞪她:“不還有宸妃娘娘的在麽?”
陳钰沁哼了一聲:“宸妃娘娘可是太後娘娘的外甥女,皇上的表妹,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呢,怎可能永久撤掉她的綠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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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的确如此,宸妃跑去翊坤宮鬧了一場,還将皇上被寧常在戴綠帽的事兒吆喝了出來,鄭太後也只罰她閉門思過一月,并扣半年宮份。
所謂宮份,就是年例裏頭的銀子。
除了譬如周貴人等個別家境貧寒的,有幾個宮妃是缺銀錢的?半年宮份不過一百五十兩銀子罷了,根本不痛不癢。
次日,莊明心依舊去了春禧殿坐班理事。
雖有心想換去绛雪軒,但總要請示一下狗皇帝或是鄭太後。
她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去驚擾鄭太後,只能等狗皇帝齋戒祭祖結束,來鐘粹宮時,再與他說。
今兒事情尤其少,來批條子的掌事宮人只小貓兩三只,且辦的都是正經事兒。
想必是衆妃嫔見宮裏出了這樣的大事兒,該夾/緊尾巴的都夾/緊了尾巴,不敢在這時候作妖。
莊明心樂得如此,提早一個時辰收工,回鐘粹宮躺着當鹹魚了。
瓊芳翻出了她的繡花繃子,哀求道:“娘娘,您這會子閑着,好歹紮幾針吧,不然回頭皇上問起來,也不好交代。”
“本宮前兒紮過了,今兒就免了吧。”說着,莊明心将身/子一扭,拿後背對着瓊芳,打呵欠道:“難得清閑,合該補補眠。”
崔喬笑道:“娘娘來着癸水,本就身/子嬌弱,又料理宮務半晌,想必是累的不輕,好歹叫她歇歇,這花兒回頭再紮不遲。”
瓊芳也只好作罷,嘴裏還是嘟囔了一句:“沒來癸水的時候,也沒見她多紮幾針。”
莊明心掏掏耳朵,只當沒聽到。
不過這眠也沒補成,因為外頭有人來報,端妃來了。
莊明心忙坐了起來,才要穿鞋下炕,就聽掀簾進來的端妃說道:“娘娘身上不好,快別下來了。”
宮裏妃嫔的小日子要被記錄在敬事房的,哪位妃嫔一換洗,綠頭牌立時就會撤掉,簡直就是公開的秘密。
故而莊明心來癸水的事兒,端妃知道并不奇怪。
莊明心也沒堅持,扯過小被子蓋住下/半/身,指着旁邊的錦墊讓道:“姐姐快請炕上坐。”
待端妃在錦墊上就座後,又笑道:“今兒沒有日頭,冷的很,姐姐有事兒只管吩咐宮人就是了,怎地自個親來了?”
端妃笑道:“一來得了娘娘叫人送來的玫瑰純露,特來謝恩;二來自打賢妃娘娘有孕,罷了請安這一茬,已有好幾日沒見着娘娘了,想來與娘娘說說話。”
莊明心板起臉來,佯怒道:“姐姐一口一個娘娘,與我生分至此,我可無甚話要與姐姐說。”
略一停頓後,她又補了一句:“知道姐姐是個講規矩的,從前姐姐是嫔位倒也罷了,如今姐姐升了妃位,于情于理都要跟我姐妹相稱才是。”
端妃猶豫了片刻,松口道:“那也是我喊你姐姐。”
同位分以晉升先後論長幼。
莊明心只好妥協道:“罷了罷了,那咱們就依照宮規來吧,妹妹。”
端妃立時打蛇棍跟上:“姐姐。”
喊完後,她眉頭皺了起來,疑惑的問道:“諾大一個餡餅突然從天而降落到我頭上,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些像在做夢。不知姐姐可知道內情?若方便說的話,還請姐姐替妹妹解一解惑。”
莊明心斟酌了下措辭,說道:“寧常在犯了大錯,往後再無丁東山再起的可能。恨屋及烏,皇上恐怕以後也不會待見三皇子。”
端妃靜默片刻,突地搖頭失笑:“果然天上沒有白掉餡餅的道理,得到一樣,必要失去一樣,如此才算公平呢。”
“若姐姐不想養三皇子,妹妹興許能幫着拒了。”莊明心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三皇子再如何,也是毓景帝名義上唯二的皇子之一,不知道內情的妃嫔想養他的可不少。
端妃立時擺手道:“不不不,我想養他。”
莊明心抿唇輕笑,果然如她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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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前孟嫔, 現端妃,滿臉帶笑的對莊明心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又不像姐姐是個有本事的, 若拒了撫養三皇子的差事,想憑自個本事生下個皇子來, 無異于癡人說夢。
還不如好生養着三皇子呢, 一來替皇上跟太後娘娘分憂, 二來将來也是我的依靠。”
莊明心內心表示贊同,三皇子可是個燙手山芋,誰撫養他誰有功, 孟嫔這還沒正式接手三皇子呢, 就先晉升為端妃了, 往後若能好生教養三皇子,憑這份功勞, 必定能晉升為四妃。
要知道先前她還只是個不受寵的嫔呢,兩廂一對比, 可謂麻雀變鳳凰。
但就像端妃自個說的, 得到一樣就得失去另一樣, 皇上不待見三皇子, 教養三皇子就等于徹底失寵, 現下她覺得這筆買賣劃得來, 焉知将來不會後悔?
故而莊明心并未發表自個意見,全由她自個決定, 如此即便将來她後悔,也與自個無關。
她笑道:“這可是關乎一生的大事,妹妹可要想仔細了。”
“實不相瞞,來姐姐這裏前, 我心裏還有些犯嘀咕呢,生怕自個勞心勞力,回頭寧常在東山再起,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吃了姐姐的定心丸,我自然是再無疑慮的。”
端妃分說了一番,又握拳發狠道:“三皇子我是養定了,誰也別想将他從我這裏搶走!”
莊明心笑道:“皇上都發過話了,誰還跟敢跟妹妹搶不成?”
這不過是句玩笑話,不想卻立了FLAG。
次日她正用午膳呢,小滿就急匆匆的來禀報道:“娘娘,大事不好,靜妃娘娘要跟端妃娘娘搶三皇子呢。”
莊明心:“……”
靜妃瘋了不成?
她是鄭太後的侄女,且只是小産,并未傷及根本,養個一兩年,再重新懷一個就是了,又不像端妃本就不得寵,且還有不利有孕的症候,不得不破釜沉舟。
跟端妃搶三皇子,她莫非瘋了不成?
顯然鄭太後也是這麽想的。
靜妃打發人來請她去延禧宮,語焉不詳的,她還以為靜妃哪裏不好了,急忙從慈寧宮趕到東六宮的延禧宮,凍的臉都僵了,結果一來靜妃就跟她說這個,把她氣的眼前一黑。
鄭太後緩了片刻,這才怒道:“你是沒了孩子,不是沒了腦子,怎地想出如此離譜的主意來?!”
靜妃被罵的眼淚汪汪,弱弱道:“民間有養子可帶來親子的說法,侄女想着若能将三皇子養在身邊三年兩載的,借借他的運勢,給侄女帶來個皇子,也是極好的事兒一樁……”
“蠢貨!”鄭太後險些厥過去,三皇子是誰的種還不一定呢,借三皇的運勢帶來個皇子?得虧這話沒叫皇帝聽到,否則別想皇帝再踏進她的延禧宮正殿半步。
奈何寧常在跟她表兄幹的那些腌臜事兒半句都說不得,她只好将先前對外宣稱的托詞又搬了過來:“寧常在對哀家不敬,皇帝重罰了她,并認為有甚樣母親就有甚樣兒子,連三皇子也不待見了。你在這個節骨眼上搶三皇子來養,是想叫皇帝遷怒你,自此厭了你?”
“可,可三皇子畢竟是皇上的骨血,即便皇上惱了寧常在,也不能就此厭棄三皇子吧?”對于鄭太後的說辭,靜妃并不認同。
鄭太後:“……”
靜妃這話倒沒錯,但前提是三皇子果真是皇帝親子。
如今三皇子生父不明,皇帝一瞧見他,就會想起自個被寧常在戴綠帽這窩囊事兒來,誰養他就等于誰徹底失寵。
她還指望靜妃能生下個皇子來,當不當太子的另說,至少有個鄭家的骨血出身的皇子,将來也好關照關照鄭家。
畢竟鄭家作為外戚,外頭看着赫赫榮榮的,實則一家子爺們統沒一個有出息的,不然她也不必叫兄弟送女兒入宮了。
她也懶得再掰扯給靜妃聽,強硬道:“你若不想皇上徹底厭棄你,就別再打養三皇子的主意。”
頓了頓,又緩和了下聲音,勸慰道:“你好生養身/子,回頭自個生個皇子下來才是正經。”
“姑母……”靜妃沒能如願,委屈的“嘤嘤嘤”起來。
鄭太後眉心皺成個川字,以往常聽人說靜妃動辄就“嘤嘤嘤”,她也沒當回事兒,畢竟靜妃在自個跟前向來都是眉開眼笑的,今兒見識到,才知道有多可笑。
“閉嘴!”她斥責一聲,冷冷道:“你沒生個嬌弱的模樣,卻偏作出這番矯揉造作的姿态來,簡直是東施效颦,愚蠢至極!你若能拿出往日在哀家跟前一半的伶俐讨巧來,皇上也不至于越來越不待見你。”
見靜妃被自個說的一怔,立時就要拿帕子遮臉繼續“嘤嘤嘤”,她又威吓道:“再叫哀家瞧見你‘嘤嘤嘤’,哀家就叫你父親再送個人進來。橫豎鄭家的女孩兒不少,比你好的也不是沒有。”
以往姑母都是溫和慈愛的模樣,突然變得如此冷酷無情,靜妃直接給吓呆了。
鄭太後見威吓有效,閉眼輕舒口氣,站起身來,丢下句“好生養着,莫再想東想西。”,然後離開了。
靜妃往錦被上一撲,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莊明心雖聽聞靜妃欲與端妃搶三皇子,但并不替端妃擔心。
便是毓景帝同意,鄭太後也不會同意的。
鄭太後将靜妃選進宮裏來,是為着讓她生個鄭家骨血的皇子,給鄭家帶來榮耀的,可不是讓她給來歷不明的三皇子當後娘的。
故而她毫無負擔的歇了個晌。
醒來後,崔喬進來禀報道:“娘娘,方才賢妃娘娘打發人給娘娘送來了八兩銀子,說其中五兩是給寧常在辦壽宴下剩的,另外三兩是零頭,給娘娘做辛苦費,還請娘娘別嫌少。”
七人湊了一百四十兩,剩下三十八兩,每人分五兩,可不就剩三兩零頭?
“讓瓊芳收起來吧。”莊明心也沒推辭。
零頭不好分,自個拿着倒罷了,若退還給衛賢妃,衛賢妃還得打發人兌換成銅錢,再均分給大家。
一人分四百多文,能頂什麽使?還不夠折騰的呢。
“皇上駕到!”明間裏突然響起高巧的聲音。
莊明心忙坐起來,正穿鞋的工夫,門簾被打起,身披黑色織金緞貂皮大氅的毓景帝徑直走了進來。
她只好趿着鞋子,上前蹲了個身:“臣妾請皇上安。”
毓景帝淡淡道:“起來吧。”
莊明心站起身來,上前替他解大氅的系帶,笑道:“皇上這件大氅挺別致的,面子上的金龍繡工活靈活現,裏子金貂毛皮順滑濃密世所罕見,您穿上它,比往日更威嚴了。”
丫臉色這麽難看,估計還在為被戴綠帽子的事兒憋氣,她得趕緊拍拍馬屁,免得自個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見她面帶微笑,眼神清明,拍馬起來全不似高巧等人那般虛僞跟油膩,反倒讓人聽的十分熨帖,不由得神色略緩。
待兩人在暖炕錦墊上就座後,莊明心又殷勤的說道:“臣妾叫人做了紅棗味的藕粉,與桂花藕粉滋味大不相同,皇上您要不要嘗嘗?”
“那就嘗嘗吧。”毓景帝點了下頭。
莊明心暗自舒了口氣,還有心情吃“零食”,說明他心情也還沒壞到很嚴重的地步。
瓊芳很快沖了兩碗紅棗藕粉呈上來。
莊明心用湯匙在其中一碗裏頭攪了片刻,散去一些熱度後,将其推至毓景帝跟前,笑眯眯道:“皇上您請用。”
如此殷勤備至的照顧,毓景帝還是頭一回享受。
他別有深意的睨了莊明心一眼,用湯匙舀起一勺紅棗藕粉送進嘴裏。
咽下去後,他忍不住誇贊出聲:“好喝。”
莊明心笑眯眯道:“好喝您就多喝點。”
內務府今兒一早派人來報,說津州黃莊的蓮藕已送到內務府了,問要不要立時給自個送進來。
今兒天雖不錯,但正值化雪,屋瓦滴水不說,地上也濕/漉/漉的,不是個做藕粉的好時機,故而她只好先将蓮藕存放在內務府庫房裏,待過幾日雪盡地幹之後再說。
眼瞅着就有大量藕粉入賬,她才不心疼被他喝掉這一星半點呢。
毓景帝一擡手,将殿內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然後斜眼看着莊明心,哼道:“寧常在的事兒,你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吧?”
莊明心心頭一跳,也沒立時反駁,片刻後這才收起笑容,嘆氣道:“要說臣妾沒胡亂猜測,皇上肯定不信。臣妾是有所猜測,加之又有宸妃姐姐大鬧翊坤宮,所以更加篤定寧常在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有幹系……”
說一半留一半,才更具有說服力。
當然,說的只是天花這一半,綠帽子那一半她是打死都不敢提的。
然而毓景帝沒那麽好糊弄,他聞言哼了一聲:“就這些?”
莊明心歪頭,挑眉問道:“不然還有哪些?”
毓景帝冷冷道:“你別給朕揣着明白裝糊塗!”
“臣妾是真不知道。”莊明心眨吧眨眼睛,作無辜狀,“傻白甜”的問道:“不然皇上給臣妾說說?”
毓景帝:“……”
讓他親口給她說自個被寧常在戴了綠帽子的事兒,還不如拿把刀在他脖子抹一刀呢。
而且,瞧她那“惺惺作态”的模樣,明顯什麽都猜到了,也篤定自個打死都不會說出口,故而有恃無恐。
他恨恨道:“你給朕等着,朕夜裏再收拾你。”
“要叫皇上失望了,臣妾癸水還未走呢,今兒怕是不能侍寝了。”莊明心一臉“惋惜”的說道。
想了想,為免他打歪主意,又補了一句:“臣妾前兒吃多了金華酒,嘴巴裏頭起了個口瘡……”
毓景帝被她給氣笑了:“到底是自小作男兒教養,在大理寺當了數年仵作的人兒,婉拒朕的理由還真是滴水不漏!”
一個不慎,将她是莊二姑娘的身份給嚷嚷了出來。
雖然這是他倆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畢竟沒有捅/破窗戶紙擺到明面上來說過。
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
片刻後,莊明心打了個哈哈,裝傻道:“皇上說什麽呢,臣妾不過是時常借妹妹的身份去大理寺驗屍查案罷了,真正自小作男兒教養的是臣妾妹妹莊二姑娘。”
毓景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沒堅持,順着她的話道:“朕當然知道,朕還将那男人婆賜婚給了朕的表弟廖清鈞。”
莊明心:“……”
順杆就爬還不忘趁機黑自個一把,真是個小氣鬼!
不就是答應他的荷包至今還沒影兒麽,她已經很認真的在學習繡花了好不好!
她氣鼓鼓的開始趕人:“臣妾今兒是萬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您要翻別個牌子就快些翻吧,翻了後趁着天還亮着早些過去,免得夜黑路滑摔了。”
“朕不過說你妹妹一句‘男人婆’,你就咒朕摔下禦辇,要論狠心,朕不及你萬分之一。”毓景帝控訴了她一句,然後往靠背上一歪,耍無賴道:“朕今兒哪也不去,就待愛妃這裏了。”
莊明心才要張口,就被他一擡手給止住了。
他白了她一眼:“朕在你眼裏就是那等只想着床笫之事的色/胚不成?翻你的牌子就必要你侍寝?就不能老實偎在一塊兒歇一/夜?還是說,你自個跟朕躺一塊兒就忍不住想那事兒?”
莊明心:“……”
她簡直無語,先前是他自個說跟她躺一塊兒就控制不住的,斷無可能單純蓋棉被睡覺,這會子話鋒一轉,反倒将起自個的軍來了,當真是無恥之極。
“既皇上如此說,那咱們就走着瞧,若皇上做不到跟臣妾老實偎在一塊兒歇一/夜,自個打自個的嘴,那往後再對臣妾承諾什麽,臣妾可就不信了。”她挑釁的拿眼睛瞪着他。
這如炸毛貓兒般的嬌/俏模樣,勾的毓景帝心裏直癢癢,若非才說下大話,他必要将她攬進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他只好咬牙道:“朕一言九鼎,自然說到做到。”
事實證明,他還真說到做到。
夜裏躺在東哨間的拔步床/上後,他不止沒動手動腳,見她手腳比往日涼上幾分,叫人多灌了幾個湯婆子不說,還将她的一雙腳兒撈到他肚子上暖着。
被冰的連打好幾個哆嗦,也不曾撩開手。
莊明心原還想笑他做作,他們一個是當今皇帝一個是寵妃,是暖炕燒的不夠熱還是湯婆子不夠多?再說了,真需要人力暖腳,多少宮女使不得?值得他如此親力親為?
但看着他滿臉心疼,半點不似作僞的模樣,她就笑不出來了。
兩人摟/抱着睡了一/夜,有他這個火氣旺盛的火爐在旁,莊明心睡的小臉紅撲撲的,那叫一個香甜。
翌日自他懷裏醒來時,莊明心整個人都有些迷糊,有種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這迷糊又可愛的模樣,勾得毓景帝按捺不住,對着她的櫻/唇就親了上去,舌/兒突破障礙闖入進去,與她的舌/兒一起共舞。
莊明心被親了個七暈八素,淚眼汪汪的瞪着他,沒好氣道:“臣妾還沒淨口呢,您也不嫌腌臜。”
她這麽一說,毓景帝頓時渾身一僵。
是啊,是從何時開始,他喜潔懼怕腌臜的毛病不藥而愈的?
不不不,并未不藥而愈,上次聽聞寧王這個親弟弟要納兩個教坊司的樂人時,他就惡心的險些吐出來。
怕只有在她身上才會破例。
莫非自個果真對她情根深種?所以這才一再在她身上破例?
對于一個帝王來說,這可不是甚好事兒,畢竟父皇一再跟自個說,帝王對于妃嫔可以寵可以縱容,但絕對不可以有愛。
不過父皇葷腥不忌,連寡居小姨子都能拉上龍床,市井賣豆腐的有夫之婦都能上手,說的話想來也作不得準。
若帝王都不能有所偏愛,那這帝王當的又有甚趣味?
毓景帝是個幹脆利落的人,想明白自個的心意後,也就不在這上頭糾結了。
因為他需要糾結的該如何讓她也對自個情根深種。
他将莊明心攬入懷中,手摩挲着她的耳垂,笑問道:“你說,朕對你好還是不好?”
有了昨夜他用肚皮幫自個暖腳這一遭,她要說狗皇帝對自個不好都虧心,故而笑道:“皇上對臣妾自然是極好的。”
頓了頓,她又十分主動的說道:“臣妾也會對皇上極好的。”
她自來就不是個會占別個便宜的人,投桃報李,也該對毓景帝多體貼一些。
橫豎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至多端個茶倒個水,算不得什麽難事。
毓景帝:“……”
他需要的是她對自個好麽?他需要的是她的心。
不,她對自個的好,他也是需要的。
慢慢來吧,總比先前既不對自個好、也對自個沒心來的好。
故而他滿意的颔首,拿手指頭點了下她的小鼻子:“算你還有些良心。”
莊明心擡起頭來,瞅了眼窗臺上的時辰鐘,見已經辰時,她驚訝道:“皇上今兒休沐?”
不然這個時辰了還未去上早朝,自個豈不是要背上個“媚君惑上”的罪名,挨朝臣的罵?
毓景帝将她拉回懷裏,笑道:“自然是休沐,朕就算再迷戀愛妃,也不至于迷戀到連早朝都誤了的地步。”
那樣昏君的事兒,他可不能幹,否則自個頂多被朝臣啰嗦幾句,她可要背個極重的罪名。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幸好你不糊塗,不然她就得重新考慮自個還要不要當這個寵妃了。
想起一事來,她又忙道:“臣妾想将坐班理事的地兒由春禧殿更換至绛雪軒,還請皇上恩準。”
這可是關系到自個往後很長一段時日能否睡懶覺的大事兒,必要他同意才行。
若不同意,那她就撒嬌或者撒潑。
毓景帝早有此意,只不過他原定的地兒是毓慶宮,此處在東六宮南邊,莊明心過去算不得多遠。
最關鍵的是毓慶宮離養心殿也不遠,若自個提前批閱完奏折,可以過去陪她;或是她提前料理完宮務,可以來養心殿伴駕。
不過她選的绛雪軒更好,緊挨着鐘粹宮,走幾步路就能到,天寒地凍的,她不必折騰來折騰去。
大不了自個多跑幾趟就是了,他是個男子,武力雖不如她,但比她抗凍多了。
兩個人又在被窩裏膩歪了半個時辰,這才起身。
用完早膳後,兩人一塊兒坐禦辇往西六宮去,在養心殿門口分開,毓景帝進養心殿批閱奏折,莊明心則繼續行至最西邊的春禧殿。
毓景帝雖已應下她提出的更換坐班理事地點的請求,但并未事先通知绛雪軒的宮人跟掌事宮人,今兒還得在春禧殿多待一日。
今兒來回事兒的人比昨兒多了不少,讓她深刻的體會了一回什麽叫勢利眼。
有給寧常在落井下石的,有上趕着燒端妃這口熱竈的,至于奉承自個的,那就不必提了,比前兩者都多。
然後都被她給駁了回去。
把所有掌事宮人都叫來後,她冷冷道:“旁人如何本宮管不着,但只要本宮還管着宮務,一概都要依照規矩來!
別跟本宮說哪個是有寵的,哪個是無寵的,真要按這個算,也不必分派了,全搬本宮宮裏豈不正好?
這是頭一回,本宮暫且不計較。
若再有下回,說明你們或是不将本宮放在眼裏,或是沒辦事的本事,無論哪一樣,你們的差事都不必幹了。”
衆人立時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表起衷心來。
她一擡手,止住他們,哼道:“嘴上說的天花亂墜無用,把差事辦好才是正經。本宮賞罰看的可不是誰會說,而是你們差事辦的如何。”
衆人立時表示會好好辦差。
莊明心這才點頭表示滿意。
回鐘粹宮的路上,瓊芳擔憂道:“宮裏跟外頭其實無甚區別,下人們都是看人下菜碟。娘娘如今将他們一頓敲打,讓他們按規矩辦事,不得寵或是低位份的妃嫔自然會感激娘娘,得寵的或是高位分的妃嫔只怕會怨恨娘娘。”
莊明心“哼”了一聲:“本宮都快椒房獨寵了,便是沒有這出,她們對本宮的怨恨也不會少。”
她此舉的确有同情那些不得寵跟低位妃嫔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将宮規落實到實處,避免陰奉陽違。
嚴格依照規矩辦事,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跟撕逼,縮短每日料理宮務的時間,不然她大半天工夫都在耗在這上頭,哪還有空閑折騰旁的?
她想要權勢,是為了話語權,而不是來當牛做馬的。
☆、60
又過兩日, 時間進/入十一月。
古人稱呼十一月為冬月,即“寒冬臘月”裏頭的“冬”。
因要去慈寧宮給鄭太後請安,莊明心打扮的低調了許多, 上身茶白素緞立領對襟琵琶袖短襖配藕色圓領短比甲,下頭松花色馬面裙, 外頭仍披了那件鵝黃色面子的紫貂鬥篷。
日頭雖還未出來, 但天邊已有雲霞彌漫, 且又無風,想來今兒是個好天氣。
加之癸水徹底沒了蹤影,莊明心的心情頗有些愉悅。
當然, 這愉悅也只愉悅在路上, 到慈寧門時, 她就忙板起臉來。
靜妃小産,寧妃被嚴懲, 無論哪一樁,對鄭太後來說都堵心, 莊明心若喜笑顏開, 只怕要被扣個“幸災樂禍”的罪名。
顯然旁人也跟莊明心想的差不多, 故而今兒的慈寧宮, 全然沒了往日的和樂融融, 氣氛沉悶壓抑, 簡直比上墳還沉重。
廖太妃見狀,便想活躍下氣氛, 笑着對莊明心道:“你送的桂花藕粉,我與太後娘娘都愛喝,只是太不經喝了些。”
想必聽說了皇上将津州皇莊的蓮藕賞給了莊明心,故而抛個引子出來, 好讓莊明心順杆爬的再孝敬鄭太後一些藕粉。
莊明心會意,順勢道:“先前是托和貴人的福偶然得了一百斤蓮藕,統共才制出七八斤藕粉來,不得不扣扣索索。如今好了,皇上将津州兩個皇莊裏頭種植的蓮藕都賞給了臣妾,太後娘娘跟太妃娘娘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供得起。”
廖太妃伸手拍了下鄭太後胳膊,笑道:“姐姐可聽見婉妃說的話了?往後我要喝第二碗,您可不許再攔着了。”
她們各有各的份兒,廖太妃別說喝兩碗,就是喝十碗八碗,鄭太後也不理會的,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湊趣罷了。
鄭太後自然不會戳破,白了她一眼:“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跟個貪嘴貓似的,也不怕被小輩們笑話。”
廖太妃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嘻嘻道:“人活着不就圖一口吃的?”
鄭太後沒接話,反而對莊明心道:“你有心了。”
莊明心忙恭敬道:“是皇上想着孝敬太後娘娘跟太妃娘娘,這才将特意将津州皇莊的蓮藕賞賜給臣妾,叫臣妾幫着做成藕粉,臣妾不過是奉命行事,當不得太後娘娘誇。”
自個不貪功,反而将功勞推到自個兒子身上,莊明心的這番舉動果然取悅了鄭太後,她唇邊露出抹淺笑來:“皇帝是個孝順的。”
怡嫔突然跳了出來,讨要道:“太後娘娘,您別只顧着自個跟廖太妃娘娘,也想想咱們這些饞嘴貓呀,好歹分給咱們個十斤八斤的,讓咱們也嘗嘗藕粉是什麽滋味。”
莊明心:“……”
十斤八斤?怡嫔可真敢說!
一百斤蓮藕才出八斤左右藕粉,津州兩處皇莊共運來三千六百斤蓮藕,大概能出兩百八十八斤左右的藕粉。
兩百八十八斤藕粉,聽着是不少,但要分的人實在太多,勻到每個人頭上就沒多少了。
況且毓景帝還讓她預留二十斤出來,回頭年節時他賞給幾個老臣。
故而莊明心笑道:“皇上賞賜的好東西,本宮自然要與諸位姐妹們共享的,只是因為藕粉有限,皇上還另有用處……所以,怕是與怡嫔妹妹期待的十斤八斤有出入。”
程和敏笑道:“白得的東西,能有就不錯了,咱們豈是那貪心的?”
程和敏的擁趸——徐貴人,立時附和道:“就是就是,聽聞藕粉做起來頗費勁,出粉又少,能得一兩斤嘗嘗嫔妾就心滿意足了。”
心想,自個應沒幫倒忙吧?總不見得每人一兩斤都沒得吧?
怡嫔被擠兌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眼瞅着就要發火。
莊明心立時道:“每位姐妹兩斤,夠喝必定是不夠喝的,大家權當嘗個鮮吧。”
頓了頓,她又灑然一笑:“如今運河封凍,蓮藕這才成了稀缺玩意兒,待年後運河恢複通行,蓮藕應有盡有,大家想要藕粉,叫人采買了蓮藕進來自個做便是了。”
周貴人弱弱道:“我們哪裏會做這稀罕玩意兒?”
莊明心笑道:“有了本宮的方子,自然就會做了。”
趕緊将藕粉方子分發出去吧,不然阖宮上下,甚至連外頭幾位老臣重臣的藕粉,都得她來供應了,是想累死她的宮人不成?
徐貴人誇張的叫道:“哇,婉妃娘娘,您要将藕粉方子拿出來跟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