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好搶姐姐的風頭?”
真相是靜妃小産,鄭太後心裏憋着氣呢,她若是打扮的滿身織金一頭珠翠,又好巧不巧的撞上鄭太後,豈不是自找難堪?
說不得,要低調個十日八日的,等鄭太後在別個身上撒了氣再說。
寧妃狐疑的看向莊明心,顯然不信這話是從莊明心嘴裏說出來的,偏莊明心一臉真誠,半點端倪都瞧不出來。
她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妹妹如此照顧姐姐,姐姐銘感五內,回頭妹妹生辰時,姐姐投桃報李,定不會搶妹妹的風頭便是。”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自個是三月十六的生辰,那會子她早就升貴妃了,莫說寧妃馬上要倒黴,就算不倒黴,她想搶走自個的風頭也難。
畢竟四妃是有資格佩戴七尾鳳釵的,比寧妃今兒精挑細選出來的五尾鳳釵要多兩條尾巴呢。
她無可無不可的笑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前來批條子的掌事宮人已在外頭候着了,兩人随口閑扯幾句,便開始料理宮務。
今兒雜七雜八的事兒尤其多,結束的時候都快午時了。
莊明心拉住要返回翊坤宮的寧妃,笑道:“好姐姐,這會子就随妹妹過去罷。”
見寧妃拿喬,她又嚷嚷道:“好姐姐,天寒地凍的,就疼惜疼惜妹妹的宮人,別叫他們再跑一趟了。”
寧妃見莊明心如此做小伏低,給足了自個這個壽星臉面,這才哼了一聲:“罷,罷,罷,我連自個的宮人都不刻薄,怎好刻薄妹妹的宮人?”
裝作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吩咐替自個擡肩輿的太監:“去鐘粹宮。”
兩人坐着肩輿到達鐘粹宮的時候,明間已經坐滿了妃嫔。
除了閉門思過的張德妃,摔斷腿養傷的梁貴人以及才剛小産的靜妃,餘下諸妃嫔無一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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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莊明心跟寧妃,統共二十三人。
莊明心叫小廚房備了三桌酒席,兩桌八人,主桌七人,正正好。
因時辰不早了,兩人更衣淨手後,莊明心便叫崔喬安排上菜。
等待上菜的間隙,李連鷹拿了戲本子來,叫莊明心點戲。
莊明心忙将戲本子遞給坐在自個旁邊的寧妃,笑道:“今兒是寧妃姐姐生辰,合該由寧妃姐姐替咱們點幾出好戲。”
衆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寧妃也沒推辭,點了三出新戲,将戲本子遞還給莊明心,對衆人笑道:“本宮點的都是新戲,只怕未必對諸位妹妹們胃口,一會兒你們想聽甚自個點。”
莊明心将戲本子遞給李連鷹,讓他去安排。
戲本子她事先瞧過,裏頭都是文戲,畢竟鐘粹宮沒有單獨的戲臺子,天寒地凍的也沒法在院子裏紮戲臺子,故而熱鬧戲是看不得了。
慈寧宮倒是有戲臺子,但寧妃位分不夠,且又不是整壽,不好打借戲臺子的主意。
徐貴人突然從隔壁桌走過來,沖莊明心福了福身,笑問道:“娘娘叫人從哪裏請來的戲班子?唱腔可好?扮相可好?”
莊明心笑道:“自然從教坊司請的。”
為免徐貴人生事,她又解釋了一句:“如今外頭亂糟糟的,哪敢胡亂請些不知底細的戲班子進來?”
不想徐貴人竟不是來找茬的,得到答案之後就幹脆利落的福身告退了。
不過提到教坊司,莊明心倒是想起一事來,忙招來李連鷹,對他耳語道:“你想法子跟教坊司的人打聽下寧王是如何瞧上那兩個樂人的。”
昨兒她就好奇了,只是不好直接問狗皇帝,免得又引出什麽是非來,只好自個叫人私下打聽打聽了。
“是。”李連鷹應了一聲,就腳步雀躍的去了。
心想,這等私/密事兒,若他能打聽出來,婉妃娘娘必定會給自個打賞,只怕還不會少。
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麽的莊明心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家夥真是掉進錢眼裏去了,得了那麽多賞錢也不見他花一點,莫非現在就開始攢養老錢了?
唱戲的樂人們一時半會兒的沒那麽快裝扮上,故而管事先打發了幾個穿着頗為喜慶,年紀十二三歲左右的女孩子抱着樂器進來合奏了一曲。
恰好菜肴也已上齊,莊明心于是站起身來,招呼衆人先敬壽星寧妃一杯。
衆妃嫔自然響應。
寧妃象征性的推辭了一番,見推辭不過,這才端着酒盅站了起來。
“慢着。”怡嫔突然開口。
寧妃臉色頓時一僵,今兒是她的大好日子,怡嫔莫非想鬧她個沒臉不成?
怡嫔鬧不鬧事,莊明心是不在意的,真打起來還更熱鬧些呢,但前提是別在她的鐘粹宮。
若是在這裏打起來,将正殿搞的杯盤狼藉,回頭還不得她的宮人收拾?損壞的物件還不得自個掏銀錢去內務府買?
故而莊明心看向怡嫔,笑眯眯道:“怡嫔妹妹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怡嫔随口回了一句,然後将自個跟前的湯碗往寧妃跟前“砰”的一放,吩咐在旁伺候的立夏:“倒酒!”
然後她對寧妃說道:“今兒是寧妃娘娘的好日子,娘娘何等爽利的一個人兒,怎好意思用米粒大小的酒盅來吃酒?莫非是瞧不起咱們這些低位妃嫔?”
見立夏已将湯碗倒滿,她擡手将湯碗推了一下,強硬道:“若是還瞧得上咱們,就滿飲此碗。”
說是湯碗,也就跟現代盛米飯的小碗差不多,古代酒水又未蒸餾度數不高,莫說這一碗,就是兩碗三碗,寧妃也不是扛不住。
然而扛得住是一回事,被怡嫔架到臺子上威逼是另一回事兒。
喝吧,臉面上挂不住。
不喝吧,萬一怡嫔惱了,給她也來一窩心腳,那可是面子裏子都丢光了。
權衡利弊後,寧妃将湯碗,不,酒碗端了起來,笑道:“怡嫔妹妹如此向着本宮,本宮今兒占大便宜了,畢竟這可是婉妃妹妹好容易才托人弄到的金華酒呢。”
說完,将酒碗遞到嘴邊,頗為好爽的“咕咚咕咚”喝起來。
片刻後,她将酒碗反轉朝下,笑贊道:“好酒。”
衆人見狀,紛紛将酒盅裏的酒一飲而盡。
莊明心生怕怡嫔還不滿意,忙指了指擺在桌子正中的烤魚,誇張的說道:“這道烤魚,頗受皇上喜愛,大家趕緊嘗嘗,趁熱才好吃呢。”
衆妃嫔的宮女們紛紛上前替主子夾烤魚。
怡嫔被這麽一打岔,也不好再尋釁,沒好氣的瞪了莊明心一眼,揮退欲給自個布菜的宮女,自個揮着筷子狠狠的夾了一大塊魚肉回來,擱臉前的碟子裏。
無可無不可的随意扯了一點魚肉下來送進嘴裏。
頓時眼睛瞪的滴流圓。
這也太好吃了吧?
心思瞬間從找茬惹事變成了搶烤魚。
莊明心見狀舒了一口氣,總算把這茬給敷衍過去了。
這個時候,樂人們也已裝扮妥當,按照衛賢妃點的戲,咿咿呀呀的唱起來。
莊明心眉頭立時皺了起來。
倒不是樂人們唱的不好,他們出身俱都不錯,又是讀過書識過字的,比市井間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戲子們悟性要好得多,故而無論唱腔、辭藻還是裝扮,都是極好的。
但她這急性子,實在對戲曲愛不起來,聽他們咿咿呀呀好半晌才蹦一個字出來,她就忍不住着急上火。
從前在莊府時,府裏一請戲班子進來,她就忙不疊的躲出去,免得被折磨。
現下想躲都沒得躲。
然後她腦子裏突然就冒出個想法來,何不叫這些樂人們改行演話劇?
話劇在大齊一片空白,算是個稀罕物種,若能叫人寫幾個好本子出來演,必然會吸引一些百無賴聊追求刺激的富貴閑人。
有了這些在圈子裏有影響力的“自來水”,再買些“水軍”滿京城造勢,勾起達官貴人的好奇心,再“說服”幾位數得上名號的官員拖家帶口前往教坊司,不愁沒人跟風。
另每月在教坊司門口紮戲臺子對外免費公演一次,以滿足平民百姓的好奇心。
如此,教坊司興許還真的能從官辦青/樓變成文藝單位。
之後再讓毓景帝下令禁止官員夜宿教坊司跟狎玩樂人,并允許非官員出入教坊司,就順理成章了。
只是好劇本難求。
現下話本子都是文言文,沒标點符號就不說了,裏頭的人物也是各種拽文,動辄引經據典,若直接将其改成話劇,顯然是不合适的。
好的話劇,必得做到“雅俗共賞”,才能叫成功。
看來這帶标點符號的白話文小說,她得盡快寫出來了,以此帶動話本界改革,好替未來的“話劇院”挑選出幾個合适的劇本作者來。
莊明心腦子裏天馬行空,卻還沒忘勸酒。
三折戲很快唱完,李連鷹又呈了戲本子上來。
這回寧妃不肯再點,莊明心便讓宸妃點,宸妃推辭了一回,便點了一出,然後讓莊明心點。
莊明心推讓不掉,随便點了出《龍鳳呈祥》了事。
一直鬧騰到申正才散場。
期間衆人生怕觸寧妃黴頭,半句不曾提起靜妃。
旁人不提,莊明心就更不會提了,畢竟靜妃與她關系頗有些微妙,很大可能是敵非友呢。
送走衆人,莊明心歪到東次間的暖炕上,長出了一口氣:“總算順利的把這事兒了了,沒辜負賢妃娘娘的請托。”
瓊芳坐到腳踏上,用兩根迷你木棒槌給她捶腿,聞言笑道:“等把帳算了,下剩的銀子給賢妃娘娘送回去,此事才算真正了了呢。”
莊明心哼唧一聲:“別跟本宮提帳的事兒,今兒本宮勞心勞神,是斷然不肯再費一點腦子的,算賬的事兒明兒再說,橫豎各宮主位也不等那幾兩銀子用。”
既然是湊錢賀壽,剩下的銀子還給衛賢妃,衛賢妃也不會貪下,必定會平分給湊錢之人。
“娘娘,奴才有事禀報。”明間裏頭傳來李連鷹的聲音。
莊明心自然曉得他要禀報何事,忙吩咐道:“進來罷。”
李連鷹進來後磕了個頭,候莊明心一叫起,就立時笑道:“娘娘吩咐奴才打聽的事兒,奴才打聽出來了,特來說與娘娘聽。”
“你說吧。”莊明心颔首。
李連鷹忙道:“寧王爺有位名喚茍铖的名士朋友昨兒過壽,寧王爺叫人去教坊司請樂人湊趣,偏巧教坊司将那兩位樂人派了過去……寧王爺一見鐘情,非要将他們收房,生怕委屈了他們,還揚言要擺三日流水席慶賀。”
頓了頓,他又笑道:“這後頭的事兒,娘娘您都知道了。”
莊明心:“……”
一見鐘情?
鐘的是他們的臉吧?
也是,這世間所有的一見鐘情,不外乎如是。
出身、性情一概不知的前提下,能被吸引的自然只有那張臉了。
既然此事純屬巧合,其中不存在陰謀詭計,她也就懶得理會了。
畢竟她要忙的事兒多着呢,有那個閑心關心小叔子的妾室,還不如好好構思下話本子的大綱呢。
許是累着了,許是喝多了黃酒,當晚莊明心的癸水就來了。
瓊芳卻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樣,嘟囔道:“小日子比上月遲了幾日,還以為是懷上身孕了呢,誰知竟沒有。”
若真懷上了那還得了?莊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宮自個還是個孩子呢,并不着急生孩子。”
瓊芳一聽,這還得了,忙勸道:“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娘娘若不趁着正得寵,及早生下個小皇子,回頭失寵了,近不得皇上的身,再想生卻也不能夠了。”
莊明心笑罵道:“你好的不想,卻成日想着本宮失寵,本宮失寵于你有甚好處?怎地,莫非你果真瞧上了王屠戶,所以盼着本宮失寵吃了上頓沒下頓,不得不把你賣出去?”
“娘娘,奴婢誠心誠意盼着您好,您卻這麽說奴婢,奴婢惱了。”瓊芳一跺腳,将湯婆子往才從外頭走進來的崔喬手裏一塞,掀簾跑了出去。
“娘娘,您又逗瓊芳姑娘。”崔喬無奈的笑了笑,将手裏的湯婆子塞到莊明心的被窩裏,笑道:“夜深了,娘娘身上不幹淨,早些歇息吧,莫要再看話本子了。”
頓了頓,又威脅道:“否則回頭皇上來了,奴婢可要告您狀的。”
“崔姑姑,你跟瓊芳學壞了。”莊明心玩笑了一句,也沒跟自個的身/子過不去,順從的閉上了眼。
一/夜風平浪靜,次日天才剛亮就又下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着,不多時就将屋瓦都染上了一層白色。
瓊芳一臉愁容的走進來,抱怨道:“外頭又下雪了,娘娘身上不好,還得大老遠的從東六宮跑去最西邊的春禧殿理事,萬一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今年雪下的如此勤快?”莊明心感慨了一句,又笑着安撫她道:“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你家娘娘身/子骨沒那麽弱,回頭到了春禧殿喝一碗姜湯驅寒就好。”
心想,這跋涉之苦,很快就要結束了。
先前是不好打草驚蛇,狗皇帝這才同意了寧妃提出的要求,為此他夜裏給自個賠過好幾次不是。
她也不是那等胡攪蠻纏的人,橫豎委屈不了幾日,忍忍便是。
果然,這委屈很快就到了盡頭。
管後頭塞進來跟自個搭檔的是誰呢,嚣張也好,跋扈也罷,她必要将理事的地兒由春禧殿換成鐘粹宮旁邊的绛雪軒。
用過早膳後,她裏頭穿着薄棉小襖,外頭套着茄紫緞面灰鼠褂,還披了件櫻桃紅羽緞面子青狐皮裏子的鬥篷,頭上罩觀音兜,手裏揣着手捂子,手捂子裏捧着手爐,腳上踩着腳爐,防護嚴密的坐肩輿去往春禧殿。
莊明心無奈道:“現下你們就把本宮裹成熊,都快蛄蛹不動了,寒冬臘月可如何是好?”
同樣把自個裹成熊的瓊芳笑呵呵道:“衣箱裏頭比娘娘身上好的大毛衣裳少說也有五六件,娘娘很不必為此費心。”
頓了頓,又狡黠道:“若着實太冷,一件不夠,就套兩件,橫豎娘娘身/子骨壯實,擔的起。”
莊明心:“……”
自個這身/子骨可真不穩定,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全憑瓊芳這丫頭的嘴。
她也懶得理會,大不了熱了再脫便是了。
今兒寧妃來遲了足足半個時辰,才一踏進門檻就告罪道:“我來遲了,讓妹妹久等了。”
莊明心從炕床/上站起身來,福身行禮,客套的笑道:“我也才到沒一會子。”
寧妃搖了搖頭,無奈道:“昨兒過壽,沒騰出空來陪三皇子,今兒一早他就抱着我不撒手,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聽。折騰半晌,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他哄睡,已然這個時辰了……”
莊明心理解的笑了笑:“自然是三皇子重要,宮務早些晚些有什麽打緊?橫豎也無甚大事。”
話雖如此,但耽誤了哪一處的差事,都可能惹出亂子來,故而兩人客套了幾句,就趕緊叫人進來。
正忙活着呢,突然鄭太後身邊的張嬷嬷來了,冷臉道:“太後娘娘召見寧妃娘娘,還請寧妃娘娘立時随老奴前往慈寧宮。”
寧妃吃了一驚,問道:“只召見臣妾一個?”
言下之意,如今是她跟婉妃一塊兒協理宮務,若有哪裏不妥當或是有甚大事吩咐,也該兩人一塊兒前往慈寧宮才是。
張嬷嬷淡淡道:“只召見寧妃娘娘一個,還請寧妃娘娘別磨蹭,太後娘娘正等着呢。”
這話聽着耳熟,先前鄭太後召見自個的時候,張嬷嬷也是如此态度,導致她提心吊膽了一路。
寧妃心裏當然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鄭太後胡攪蠻纏的将靜妃小産的事兒扣在自個頭上,但當着婉妃跟張嬷嬷的面半點都不敢表現出來,以免顯得心虛。
她“從容”的站起身來,對莊明心交待了一句“下剩的宮務就勞煩妹妹了。”,然後“鎮定自若”的與張嬷嬷一塊兒出去了。
莊明心嘆了口氣,将手裏的單子團了團,丢到玄穹寶殿掌事太監跟前,冷聲道:“把帳算明白了再來。”
兩位數加法都能算錯,糊弄誰呢?
玄穹寶殿掌事太監讪讪的應了個“是”,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莊明心很是無語,這是今兒第三個算錯賬的了,簡直是在挑戰她的耐心。
再這般下去,她恐怕會忍不住将豎式計算拿出來,扔去內書堂,叫他們好生學學怎麽算數。
當然,這只是氣話。
貪多嚼不爛,她還是先用水泥混成貴妃,把教坊司改造成話劇院,再折騰其他的吧。
☆、58
寧妃的處置結果出來的極快, 莊明心午憩醒來後,就聽小滿來報,說寧妃觸怒太後娘娘, 被貶為寧常在,終生不得踏出翊坤宮半步, 三皇子交由孟嫔撫養。
孟嫔撫養三皇子有功, 晉為端妃。
與此同時, 寧妃姑家表兄,現任通州德安縣縣令鄭謹铖因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被錦衣衛捉拿進京。
鄭家被抄家,主仆一百三十八口, 全部被押入北鎮府司昭獄, 等候發落。
小滿遺憾道:“可惜皇上、太後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三司會審’寧常在時, 将所有宮人都趕了出來,奴婢打聽不出其中的內情。”
莊明心簡直驚呆了。
寧妃倒黴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畢竟先前狗皇帝已明确發話要收拾她。
原以為寧家會因此受牽連,不想寧家平安無事, 倒黴的反倒是寧妃的姑母一家。
莫非此事, 寧妃娘家人沒摻和, 摻和的其實是她姑母一家?
确切的說, 在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中出大力的莫非是寧妃表兄鄭謹铖?畢竟是鄭謹铖先被錦衣衛押解進京, 之後鄭家才被抄家的。
但她想不通的是, 這等謀害皇嗣的大罪,合該廣而告之, 殺雞儆猴才對,又有何可遮掩的?
鄭謹铖獲罪的理由是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寧妃被貶罰的理由則是觸怒鄭太後,半句不提蓄謀傳播天花跟謀害皇子的事兒。
她可不信狗皇帝跟鄭太後會吃這個啞巴虧。
其中必然還有旁的緣由。
莊明心內心雖好奇, 但也知道“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鄭重叮囑小滿道:“此事幹系甚大,你莫要瞎打聽,若不甚牽扯其中,本宮也救不了你。”
小滿忙道:“娘娘放心吧,奴婢省得。”
頓了頓,她壓低聲音道:“這裏頭的緣由,奴婢思及以往的一件事兒,其實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只是卻不能說出口。
娘娘您也莫問,不然但凡在皇上跟前帶出一點半點來,娘娘這榮寵只怕就到頭了。”
莊明心“啧”了一聲,小滿話說的如此隐晦,換了旁人必定一頭霧水,但作為現代人的莊明心腦洞多大呀,立時就猜到了。
無非就是狗皇帝被戴了綠帽子呗。
這種面子裏子全丢光的事兒,對于一個擁有皇帝身份的男子來說,怕是比失去一個兒子殺傷力更大,必定得捂得嚴嚴實實的,免得被寫到野史裏去。
不過,寧妃到底是入宮前給狗皇帝戴的綠帽子呢,還是入宮後狗皇帝戴的綠帽子呢?
後者幾乎不可能,除非寧妃入宮這三年間曾出宮省親過。
于是她問小滿:“寧常在先前可出宮省親過?”
小滿頓時吓的臉色一白,弱弱道:“娘娘您……”
莊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宮何等聰明之人,又擅推理斷案,猜到真相有甚奇怪的?”
小滿想想也是,但還是驚慌的哀求道:“那娘娘您在皇上跟前可要藏好了形容,莫要被他瞧出端倪,否則奴婢小命不保啊!”
“這何須你說?”莊明心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快回答本宮問你的問題。”
小滿只好如實答道:“寧常在入宮半年後,她母親突患重病,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她為求皇上準她出宮見母親最後一面,不吃不喝的在乾清宮門前跪了一整日……皇上不忍心,就應了。”
莊明心追問道:“她母親殁了?”
小滿搖了搖頭:“見了寧常在一面,反倒日漸好了起來,衆人因此都誇寧妃命格極好,是個能帶旺親人的全福命。”
頓了頓,又一言難盡的說道:“寧常在省親個把月後,就懷上了身孕……”
“不必說了。”莊明心擡手打斷她未盡之言,“本宮知道了。”
顯然,寧妃是入宮後給狗皇帝戴的綠帽子。
至于三皇子是不是狗皇帝的種,還真不好說,估計狗皇帝跟鄭太後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沒有處置三皇子,而是丢給了孟嫔撫養。
至于孟嫔,不,端妃,平白撈了個皇子,還因此晉了位分,聽着像是撿了大便宜,但狗皇帝只怕是不會樂意見到三皇子這個出身不祥的便宜兒子的,故而端妃只怕也沒甚侍寝機會了。
不過端妃必然欣然同意。
她原就無甚寵愛,且又有些有礙有孕的症候,先前還跟莊明心感慨皇上子嗣不豐,不然若能撈個沒娘的公主來養也是好的,如今也算是如願了。
寧常在雖沒死,但跟死了也無甚區別了。
之所以沒弄死她,不過是狗皇帝不想讓鄭太後背上惡名罷了。
“娘娘,欣貴人小主跟和貴人小主求見。”
莊明心才将小滿打發出去,叫瓊芳拿了賬本子來,正欲算一算昨兒置辦壽宴的賬,好早些将下剩的銀子還給衛賢妃,崔喬就進來禀報。
“叫她們進來吧。”她點了下頭。
心裏已經猜着了她倆前來的目的。
果然兩人進來後,才剛行完禮,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說道:“娘娘可聽說了寧妃,不,寧常在的事兒?”
莊明心點了下頭:“才剛聽人說了此事兒,本宮正驚訝着呢,妹妹也聽說了?”
“是啊,才剛聽宮人來報,吓的嫔妾針都紮到了指頭上。”
程和敏說着,還将手指頭上的紅點展示給莊明心看,又唉聲嘆氣道:“她昨兒還風頭無兩呢,今兒就被一貶到底,兒子也被奪走送與別人養,真真是——世事無常。”
震驚歸震驚,感慨歸感慨,她卻半句沒問寧常在觸怒鄭太後的原因。
莊明心嘆了口氣,着實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畢竟此事寧常在給毓景帝戴綠帽子在先,寧常在表兄鄭謹铖借天花謀害皇嗣在後,有甚結果都是咎由自取,同情不起來。
陳钰沁瞪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唉聲嘆氣作甚?只要咱們自個別作死,斷不會落到她那般境地就是了。”
程和敏立時回嘴道:“我肯定是不會作死的,你會不會作死就不曉得了,畢竟你成日裏陰着張驢臉,好似別個欠你十萬八萬銀錢似的,指不定甚時候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陳钰沁哼道:“我就算是驢臉,起碼還有個長的優點呢;哪像你那張臉,又腫又漲,活像泡發了的老面似得,費的面脂跟香粉比別個都多。”
“啊啊啊,你胡說,我要撕爛你的嘴!”程和敏暴跳,邊發狠嚷嚷邊朝陳钰沁撲去。
陳钰沁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忙站起來躲開。
兩人開始在東次間裏頭玩起你追我趕的“游戲”來。
莊明心在這背景音下,淡定的用豎式計算核對完畢賬單,用宣紙重新抄錄一遍,吹幹之後遞給瓊芳,吩咐道:“你取三十八兩銀子來,并這賬單,叫人給賢妃娘娘送去。”
然後這才對那倆越跑越慢的活寶說道:“行了,你倆別鬧騰了,趕緊坐下,本宮有好東西給你們。”
一聽好東西,兩人齊齊止住腳步。
莊明心叫立春取來兩瓶玫瑰純露,對她們道:“這是做香皂剩下的玫瑰純露,淨臉後拍一些在臉上,能滋潤肌/膚,你們拿去使吧。”
玫瑰純露當爽膚水使,效果還算湊合。
當然,純露最好的用處還是敷臉,可惜這裏是古代,沒得紙膜賣。
程和敏從她的宮女阿然手裏接過那瓷瓶,拔開塞子嗅了嗅,“咦”了一聲,驚訝道:“好香。”
陳钰沁白了她一眼,維持住了淡定的神色,但眼神好幾次挪到身側宮女綠蠟手裏的瓷瓶上。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只要是女子,就沒幾個不對護膚品跟化妝品感興趣的。
“娘娘,不好了,娘娘,打起來了……”
外頭突然傳來小滿聲音,片刻後她掀簾沖進來,噼裏啪啦的說道:“娘娘,宸妃娘娘跑去了翊坤宮,跟寧常在打起來了,宮人們想拉架又不敢拉,您快去瞧瞧吧。”
莊明心:“……”
宸妃這反應速度,也忒快了吧?
也是,畢竟自個兒子被害死,只怕她早已将阖宮上下所有妃嫔都懷疑過好幾遍了。
如今寧妃突然失勢,用的還是觸怒鄭太後的名義,鄭太後性情如何,作為外甥女的宸妃能不曉得?她不起疑心才怪。
莊明心嘆了口氣,立時站了起來,叫人準備肩輿。
這事她不想管也得管。
宮裏妃位妃嫔統共就七位,除了打起來的這兩位,下剩張德妃閉門思過,衛賢妃身懷有孕,靜妃小産卧床,端妃封妃的聖旨還未下。
也只有她這個協理宮務的婉妃能出面阻攔一二了。
程和敏跟陳钰沁立時齊聲道:“嫔妾陪娘娘同去。”
莊明心白了她們一眼,倒也沒拒絕,宮裏日子太無趣,難得有這樣的大熱鬧,誰能忍住不上湊?
三人坐上各自的肩輿,一塊兒前往位于東六宮的翊坤宮。
昨兒才又下過一場鵝毛大雪,今兒雪雖已停,但天空陰沉沉的,不見半絲太陽的影子,屋瓦上積雪尚未開始融化,但卻已有化雪時的刺骨涼意。
莊明心裹成個熊樣,自然是不冷。
陳钰沁跟程和敏兩個愛俏,為顯好身段,外頭雖披了貂皮鬥篷,但裏頭卻穿着單薄的夾衣,一路上凍的瑟瑟發抖。
惹的莊明心将她們好一頓打趣:“民間有句粗話‘裝俏不穿棉,凍死也不嫌。’,說的就是你倆吧?
叫本宮說,你們很不必如此,莫說皇上不會出現在翊坤宮,就算皇上果真出現在翊坤宮,有本宮在,他又哪裏會正眼瞧你們?”
程和敏氣結,哆哆嗦嗦道:“誰,誰要給皇上看了,嫔妾只是沒料到外頭如此冷,這才穿的少了些。”
陳钰沁沒吭聲,只是給了莊明心一個大大的白眼。
才剛瞧見翊坤宮的大門,就見有不少宮人在那裏探頭探腦的,一副想看熱鬧又不敢上前的模樣,遠遠瞧見莊明心幾人的肩輿過來,立時作鳥獸散。
莊明心也沒工夫理會他們,直接叫人将肩輿擡進了翊坤宮。
才進翊坤宮的大門,就聽到裏頭吵鬧成一團,哭喊聲、勸架聲以及“噼裏啪啦”的碎裂聲,讓人聽得腦仁疼。
她抿了抿嘴唇,腳步飛快的往正殿走,遠遠甩開陳钰沁跟程和敏一大截。
掀簾進去,就見宸妃跟寧常在兩人在地上翻滾,四周圍了一圈的宮人,嘴上急的跟什麽似得,但卻沒一個敢上手去拉。
因為她倆都使出吃奶的力氣揪住了對方的頭發。
莊明心重重的“咳”了一聲,沉聲道:“宸妃姐姐、寧常在,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成何體統?還不趕緊松開對方?!”
宸妃不但沒松開,手還揪的更緊了,冷笑道:“這賤人害了我孩兒的命,今兒我非要她以命抵命不可!婉妃妹妹,這裏沒你的事兒,你且離開吧。”
寧常在有恃無恐的說道:“口口聲聲說我害了二皇子的命,你有何證據?別以為我現在失勢了,就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
東窗事發,表兄已然保不住,但為了三皇子,寧常在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承認與人通/奸、謀害皇嗣這兩樣大罪的。
這是料定毓景帝跟鄭太後為了顧全毓景帝的臉面,不會将事情宣之于衆。
“證據就是你的奸/夫表兄鄭謹铖被錦衣衛抓進了昭獄,偏巧他治下的德安縣是最先爆發天花的地兒。”宸妃嘶吼,然後試圖用另外只手去抽寧常在耳光,但被寧常在眼疾手快的擋住了。
莊明心聞言立時斥責道:“宸妃姐姐,無憑無據的,怎能往皇上頭上扣綠帽子?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裏,姐姐可有好果子吃?”
她雖不喜宸妃,但此事她是苦主,故而委婉的提點她一句,讓她莫要因小失大。
要揍寧常在出氣,尋個旁的理由便是,何苦去觸皇上的黴頭?
然而宸妃若是能聽得勸的人兒,從前也就不會鬧那麽多幺蛾子出來了。
她蠻橫道:“不必證據,我就知道二皇子必是被她跟她那奸/夫給害死的!你不必多說了,今兒我必是要跟她拼個你死我活的!”
說着,趁寧常在分神,一個耳刮子就抽到了她的臉上。
寧常在牙齒磕到腮幫子,嘴裏有了血腥氣,她偏頭“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出來,然後擡手就去撓宸妃的臉,嘴裏道:“冤枉好人還有理了?跟我拼個你死我活?很好,那我奉陪到底!”
“你們都是死人呢?還不上前将你們主子拉開?”莊明心見這麽打下去不行,立時吩咐在旁圍觀的宮人上前将她們拉開。
宮人們猶猶豫豫的,生怕一個不慎,傷到自個主子的頭發,但又不敢違抗盛寵正隆卻又管着宮務的婉妃。
正在這個當口,張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