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說他是怡嫔娘娘派來的奸細。”
李竹子大聲反駁道:“李公公,你莫要亂說,奴才明明是感念婉妃娘娘待人寬和出手大方,這才決心向娘娘投誠。”
莊明心:“……”
待人寬和倒罷了,出手大方是什麽鬼?
合着他是因為自個打賞比怡嫔多,于是選擇了叛變?
這立場也太不堅定了吧?
怡嫔竟選這樣的人來當奸細,簡直是笑煞人也。
說起這怡嫔來,莊明心其實還挺有些好奇的。
因怡嫔先前小産,如今正坐小月子,并未出過儲秀宮,她們這些新入宮的秀女還未見過她的面呢。
雖未見過面,但怡嫔的傳說莊明心可是聽過不少。
怡嫔武将世家出身,父親乃鎮北将軍孫戟,怡嫔也自小習武,還曾披甲上戰場與蠻人對戰過,入宮後也不曾将武藝放下。
毓景六年上元佳節,毓景帝登城樓與民同歡,結果遭蠻族刺客刺殺,危急關頭怡嫔替毓景帝擋下一箭,拖着受傷之軀以一敵三,将毓景帝牢牢護在身後,直到錦衣衛跟禦林軍趕來支援。
事後,她由貴人晉升嫔,毓景帝為她拆掉儲秀宮後殿,建造演武場。
風頭一時無兩。
怡嫔本就是個炮仗性子,進宮之後又順風順水的,難免嬌縱了些,能動手絕不哔哔,就連手持鳳印的張德妃也挨過她的窩心腳。
故而樹敵衆多,今歲好容易懷上身孕,卻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紅花,腹痛了三天三夜,堕下個成型的男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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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這樣的大虧,現下坐小月子不得已,待出了小月子,她還不知道要如何折騰呢。
細想之下,也就不奇怪她為何挑選李竹子來當奸細了,蓋因她并非心思缜密之人。
李連鷹踹了李竹子一腳,忙改口道:“對對對,他是被娘娘的英明神武折服,這才主動向您投誠的。”
“你很好。”莊明心誇贊了李竹子一句,說道:“本宮有言在先,無論你們是誰派來的,只要主動投誠,本宮一概不計較,故而往後你只要好生替本宮當差就是,本宮自不會虧待你。”
“奴才一定好生替娘娘當差,決不辜負娘娘對奴才的信任。”李竹子連忙磕頭,又主動道:“若那邊有甚吩咐,奴才也會立時告知娘娘。”
莊明心叫瓊芳拿了個金锞子給他。
李竹子本就貪財,見狀立時喜不自勝,忙磕頭謝恩,嘴裏不住的表忠心。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今兒因自個給他打賞多,他就能背叛怡嫔,明兒別個打賞比自個多,他也能背叛自個,不是個能靠得住的。
這樣的人用是可以用的,端看怎麽用。
“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莊明心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打發走李竹子後,她打趣李連鷹道:“被你的英明神武折服?”
“娘娘,奴才一時口不擇言,還請娘娘恕罪。”李連鷹擡手就給了自個一巴掌。
瞧着架勢十足,但卻半點都沒傷到他的臉蛋。
“又在本宮跟前作怪!”莊明心笑罵了他一句,然後話音一轉,冷冷道:“下次再敢放肆,本宮就讓李竹子來抽你耳刮子。”
李竹子正急着表現呢,必定不會偷奸耍滑放水。
李連鷹立時苦着臉求饒:“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饒命啊。”
“行了,別在本宮面前耍花腔了。”
莊明心留下他是有事兒要吩咐的,險些被他打岔的忘了,忙道:“你去匠作監的禦窯坊給本宮買二十只五十斤裝的酒壇子來,別磨蹭,現在就去。”
涼州的貢品随時都可能到京,她得提前買好酒壇子,然後将酒壇子清洗、消毒,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二十只五十斤裝的酒壇子?”李連鷹驚呼出聲,吃驚的不得了。
“沒錯,二十只五十斤裝的酒壇子。”莊明心點了點頭,然後吩咐瓊芳:“給李公公拿二十個銀锞子。”
五十斤裝的酒壇子,每只只要幾百文,二十兩銀子盡夠了。
李連鷹提着瓊芳給的錢袋子去了。
莊明心又叫瓊芳去內膳房買釀酒用的黃/冰/糖跟消毒酒壇子用的高度白酒,叫立夏去尚衣局買粗麻布制作過濾袋,回頭發酵結束過濾葡萄皮用。
随後又喚來粗使宮人打掃西耳房,準備拿來當做釀酒屋。
把整個鐘粹宮折騰的人仰馬翻。
這番動靜,引來陳钰沁的注意,她搖着團扇婷婷袅袅的晃到西耳房門口,調侃莊明心道:“婉妃娘娘是嫌正房住膩了,想搬到耳房來體驗下宮人的苦日子?”
莊明心斜了她一眼,笑道:“本宮晉升妃位也有些時日了,還未體驗過權勢壓人的滋味呢,故而想叫人将耳房收拾出來,打發欣貴人跟和貴人進去體驗下宮人的苦日子呢。”
陳钰沁:“……”
這顯然是玩笑話,陳钰沁自然不會當真。
她好奇道:“娘娘折騰這耳房,究竟是要作甚?”
莊明心好笑道:“本宮為何要告訴你?咱倆的關系似乎也沒好到交心的地步吧?”
“就憑娘娘拿嫔妾送的血燕燕窩為好人情,也合該告訴嫔妾一二吧。”陳钰沁哼了一聲。
莊明心:“……”
她前腳讓崔喬将血燕燕窩送給喻美人,後腳陳钰沁就知道了,這宮裏果然無甚秘密可言。
人家話都到這份兒上了,她也只好實話實說:“本宮上供珍珠奶茶給皇上,皇上龍顏大悅,賞了本宮五筐涼州貢品葡萄,本宮打算試釀葡萄酒。”
陳钰沁:“……”
這濃濃的炫耀之意,快要熏死她了,她真不該嘴賤問東問西的,簡直是自找沒趣。
☆、41
喻美人案子告破的消息, 毓景帝比莊明心知道的還早些。
彼時他正在吃茶,氣的當即就把茶盅給摔了。
好在養心殿遍鋪地毯,茶盅在地上滾了十數個圈後, 被高巧追上,給撿了起來。
“皇上息怒。”高巧忙不疊的規勸。
毓景帝閉了閉眼, 冷聲道:“傳旨, 德妃禦下不嚴, 致喻美人無辜受害,奪半年宮份,并罰其閉門思過三個月。”
想起先前莊明心的進言, 他又道:“升喻美人為喻貴人, 賞玉如意一柄、青花瓷春瓶一對。”
信息量太大, 高巧愣了一愣,這才連忙躬身道:“是, 奴才這就去永壽宮跟承乾宮傳旨。”
高巧機靈的很,曉得這道口谕會令張德妃顏面掃地, 故而傳完旨就跑, 連打賞都不等了。
當然, 張德妃也顧不上這個。
她将炕桌上的茶盅、茶壺跟花瓶統統掃到地上, 滿腹怨氣的說道:“香兒只是個在永壽宮做活的粗使宮女, 不歸本宮管, 她毒啞喻美人,與本宮何幹?皇上憑什麽懲罰本宮?”
永壽宮掌事宮女汀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心下明白皇上之所以懲罰德妃娘娘,必定是猜出此事與她有關,奈何沒有切實證據,這才敲山震虎。
恰在這時, 長春宮的掌事太監宿喜來了,邊行禮邊不甚客氣的說道:“奴才奉賢妃娘娘命來取鳳印,還請德妃娘娘快些叫人拿給奴才,賢妃娘娘那邊一堆宮人等着批條蓋印呢,仔細誤了正事。”
張德妃險些被氣個仰倒,深吸了幾口氣後,這才咬牙切齒道:“本宮這才失勢,賢妃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來了,很好,真是太好了……”
宿喜笑道:“瞧德妃娘娘說的,賢妃娘娘也不過是想替娘娘分憂,免得您閉關思過這三個月宮裏亂了套,待您閉門思過結束,鳳印自然會重新交到您手上。”
“那本宮真是多謝賢妃妹妹了。”張德妃陰陽怪氣的冷哼一聲,卻也明白這鳳印不得不交給衛賢妃,便朝汀蘭使了個眼色。
汀蘭去西次間書房取來鳳印,交給宿喜,冷笑道:“宿公公可拿好了,若是路上摔了磕了,可怪不到永壽宮頭上。”
宿喜穩穩的接過來,掀開錦匣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笑道:“多謝汀蘭姐姐關心,我會小心着的。”
送走宿喜沒多久,又有新消息傳到永壽宮,說是喻美人升喻貴人了,皇上還另賞了她一柄玉如意跟一對青花瓷春瓶。
自個被罰,她卻因禍得福晉升貴人,兩廂一對比,豈不是顯得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張德妃氣的将汀蘭才換上的一套新茶具又掃到了地上,咒罵道:“賤人,一個話都說不出的啞巴,就憑她也配當貴人?多早晚本宮要弄死丫的。”
汀蘭吓了一跳,忙道:“娘娘,仔細隔牆有耳。”
“怕甚?永壽宮這一畝三分地,本宮還是能說了算的。”張德妃冷哼了一聲。
東配殿的周貴人跟西配殿的宋常在的娘家,一個是永平侯府姻親,一個是依附永平侯府的小門小戶,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汀蘭忙陪笑道:“那是自然,娘娘的本事,奴婢豈有不知的?不過白說一句,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張德妃不理會她的恭維,擰眉思索了半晌,又對汀蘭道:“莊靜婉今兒親去了一趟養心殿,後頭又兩次打發人去養心殿送東西……你說,該不是她在皇上跟前上眼藥,皇上這才處罰本宮的吧?”
汀蘭想了想,點頭道:“确有這個可能,婉妃本就奸/猾,娘娘借喻貴人敲打她,她必定會回擊,少不得要在皇上跟前上眼藥。”
“賤人!”張德妃臉上肌肉抖動個不停,發狠道:“竟敢妄想踩到本宮頭上,真當自個是長盛不衰的寵妃了?皇上不過圖個新鮮,過不了多久就抛之腦後了。且等着吧,她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個別失寵,不然她失寵之日,就是本宮要她狗命之時!”
汀蘭笑着附和道:“正是呢,來日方長,以後自有收拾她的時候。”
莊明心可不知道張德妃這番“雄心壯志”。
她督促宮人連夜将從禦窯坊買回來的酒壇子清洗幹淨,次日酒壇子晾幹之後,又用高度白酒進行消毒。
事實證明她這番未雨綢缪是對的,一早就聽小滿興高采烈的來報說涼州運送貢品的車隊入京了。
內務府不敢耽擱,巳時四刻(10點)就将毓景帝許諾給她的那五筐葡萄給送了過來。
她看着這一筐筐水靈靈的紫紅葡萄,好奇的問領頭的管事太監:“涼州距離京城一千多裏,葡萄又頗嬌貴,涼州那邊是如何将它們保存完好的運送過來的?”
就算放到現代,長途運輸也會有所損耗。
管事太監玩笑了一句:“要是保存完好的運送過來,那就奇了怪了。”
随即認真的給莊明心解說道:“說是上供一千斤葡萄,實則運出三萬斤。馬車上一半葡萄一半冰,每到一處驿站就更換一次冰,日夜兼程趕路,入京後再從這三萬斤裏頭精挑細選出一千斤完好無損的送到內務府。”
然後他又笑道:“不然為何說涼州貢品葡萄金貴呢,千裏迢迢的,着實不容易。”
莊明心聽得目瞪口呆,想到古代的路況,便又覺得不難理解了。
哪怕大齊境內遍布官道,這官道也只是略平整些的土路,木轱辘的馬車減震能力幾乎為0,可不就損耗嚴重?
然後她就有些壓抑不住內心想要将水泥方子獻給毓景帝的沖動。
若将官道換成水泥路,無論是涼州的葡萄還是山東的黃桃,運送起來都會輕松許多,就連南方的諸多熱帶水果,也能肖想一下了。
然而片刻後,她又生生将這沖動給壓了下去。
先搞定了接種牛痘的事兒再說不遲,步子不能邁太大了,否則很可能扯到狗皇帝的蛋。
“多謝公公替本宮解惑。”她笑着道謝,然後讓瓊芳拿了一對銀锞子給他。
然後便開始風風火火的帶着宮人收拾這些葡萄,用冰鎮着太久,但若不趕緊去枝破碎入壇,一夜過後,恐怕就會壞掉大半。
先用清水沖洗一遍,過程中不要搓掉上面的白霜,那可是天然酵母。
然後攤開到廊下陰涼處晾幹。
再一顆顆從葡萄枝上摘下來,放入酒壇子裏,用洗淨擦幹的手将它們全部捏碎。
接着加入敲成碎末的黃/冰/糖。
沒有測量葡萄糖度的糖度計,葡萄跟黃/冰/糖的比例,莊明心只能估摸着來,為以後計,還分成了兩組,一組5:1,一組5:0.5。
這個比例若放到釀酒葡萄身上,顯然高了很多,然而涼州貢品葡萄乃鮮食葡萄,含糖量要低很多,故而放糖量須增加。
等回頭釀好之後品嘗下口感,就能知道哪個比例更好一些了。
五筐葡萄,每筐一百斤,鐘粹宮連主子到宮人,連小廚房伺候的鐘大、錢喜都出動了,二十二個人直忙活到掌燈時分才弄完。
莊明心草草吃了頓晚膳就疲憊的歇下了。
次日才聽說鹹福宮惠嫔處又有一宮女發病,毓景帝再次命禦林軍将鹹福宮跟翊坤宮給封了。
莊明心嘆氣道:“早該如此了,他們曾與病患朝夕相處,沒準身上就攜帶着痘毒呢,哪能就這麽放着人滿宮裏亂竄不管。”
說的就是宸妃,聽說她來鐘粹宮之前,還曾去過養心殿跟慈寧宮。
最好老天保佑她身上沒有天花病毒潛伏,不然無論是傳染了毓景帝還是鄭太後,都夠她死一百遍的了。
鄭太後倒罷了,狗皇帝現在可不能挂。
她寵妃才當幾日,還沒爬上瞄準好的貴妃寶座,膝下又沒個皇子可依靠,若他挂了,自己真是兩手不夠天。
其實這次天花來的出奇,不光自個,毓景帝也起了疑心。
只是現在一應人員不是病着就是被隔離,不是調查的時候,也只好等消停之後再叫錦衣衛去查。
小滿又語不驚心死不休的說道:“二皇子燒的人都糊塗了,太醫院換了幾次方子,又叫人給他冰塊敷頭、白酒擦身,都降不下去,若再這麽下去,只怕就難了。
大皇子倒是還好,燒退的差不多了,痘也陸續發了出來。”
莊明心聽的揪心,但是她不通醫術,手裏也沒有現代退燒藥,她也無甚更好的法子。
崔喬突然走了進來,禀報道:“娘娘,賢妃娘娘來了。”
衛賢妃?
莊明心連忙站穿上繡鞋,胡亂整理了下衣裳,便迎出明間,行禮道:“臣妾見過賢妃娘娘,不知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娘娘莫怪罪。”
“是我不請自來,打擾了妹妹,還請妹妹莫怪。”衛賢妃伸手将莊明心攙扶起來,話語間半點四妃的架子都沒有端。
莊明心引着她進了東次間,讓至羅漢床東側的錦墊上,自個在對設的西側錦墊上坐下。
然後吩咐瓊芳上珍珠奶茶。
因每日要給毓景帝送“外賣”,故而無論珍珠還是奶茶都是現成的,瓊芳很快端了兩只插好吸管的奶茶杯進來。
衛賢妃伸手将奶茶杯端了起來。
莊明心全神貫注的看着她。
是穿越女還是重生女,到了見分曉的時刻了。
衛賢妃端着奶茶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垂首含/住吸管吸了一口,笑道:“這就是皇上每日都離不得的珍珠奶茶?果然滋味與衆不同。”
莊明心:“……”
演技也太好了吧,她竟完全沒發現破綻。
她打了個哈哈,尴尬笑道:“臣妾瞎折騰着玩的,娘娘不嫌棄就好。”
“皇上都不嫌棄,我還能比皇上更懂不成?”衛賢妃打趣了莊明心一句,在殿內環顧了一圈,失笑道:“聽聞皇上賞了妹妹五筐葡萄,我想着妹妹是個愛折騰的,沒準自個會學做葡萄酒,便打算過來搭把手,不過看這架勢,妹妹似是連夜弄完了?”
連自個會拿葡萄做葡萄酒都知道,到底是知曉劇情的穿書女還是自未來重生回來的重生女呢?
若能選擇的話,莊明心倒希望是後者,畢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誰願意活在一本書裏呢?
她笑道:“多謝娘娘想着臣妾,不過臣妾是個心裏有事兒就睡不着覺的,不連夜弄完,只怕覺都睡不着了,所以……”
衛賢妃嘆氣,故作失望的說道:“原還想着過來随便幫一把,來年好饒你幾壇子好酒喝,誰知妹妹技高一籌,姐姐這詭計算是破滅了。”
莊明心失笑,大方的承諾道:“瞧娘娘說的,沒有旁人的,還能沒有娘娘的?娘娘若不嫌棄,等回頭葡萄酒釀好了,臣妾叫人給娘娘送兩壇過去。”
“哎喲,如此我可就偏了妹妹的好酒了。”衛賢妃立時喜笑顏開。
又投桃報李的說道:“姐姐也不白要你好東西,回頭姐姐給你繡個雲肩戴。不是姐姐自誇,阖宮上下,包括尚衣局的繡女,通沒一個繡技能比得上姐姐的,必不叫你失望。”
堂堂四妃之一的賢妃替自個繡雲肩?
莊明心簡直受寵若驚。
然後就更加疑惑了。
熟知未來劇情的賢妃如此殷勤備至,莫非未來自個會救她的性命?還是說自個會登上皇後寶座,甚至是太後寶座?
未來的自個如此流弊,突然不想奮鬥了怎麽辦?
莊明心“惶恐”道:“哪敢勞動娘娘大駕,快別折煞臣妾了。若娘娘真想送臣妾雲肩,随便叫底下宮女繡一個,或者幹脆交給尚衣局的繡女,都使得。”
“她們繡的哪有本宮好?妹妹這樣的嬌貴人兒,要使就使最好的,豈能将就?”衛賢妃笑了笑,又挑眉道:“除非你嫌棄本宮繡技不夠好?”
莊明心:“……”
要使就使最好的?連鄭太後都能越過去?
好吧,再次确定了皇後那個寶座會是自個的。
腦子裏紛亂複雜,面上她忙辯駁道:“娘娘繡技驚為天人,臣妾望塵莫及,哪敢嫌棄?”
“不嫌棄最好,那就這樣說定了。”衛賢妃立時順杆就爬。
莊明心推辭不掉,也只好接受了她的好意。
既然有個能預知未來的人兒送來門來,不利用一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故而她假裝閑聊的說起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來。
衛賢妃半點防備都沒,直言道:“大皇子素來身矯體健,才剛三歲的孩子,吃的比大人都多,區區痘症,想必奈何不得他。至于二皇子,本就有些不足之症,只怕……”
聽這話音,看來二皇子只怕兇多吉少了。
莊明心嘆了口氣:“這是挖宸妃的心肝肉啊……”
“宸妃?那就是個瘋子,瘋起來不要命的。”衛賢妃哼了一聲,又不甚在意的說道:“不過,這都不與咱們相幹,随她們狗咬狗去。”
“聽娘娘這意思,是覺得大皇子跟二皇子這天花背後有古怪?”莊明心假作聽不懂,眨巴着大眼睛一臉懵逼的提問。
衛賢妃“嗤”了一聲:“沒古怪怎會京城其他達官貴人家無事?沒古怪怎會只鹹福宮跟翊坤宮的人有事?”
還順手給莊明心戴了頂高帽:“妹妹何等聰明之人,又擅長推理斷案的,這些道理想必早就明白,只是不願沾惹是非罷了。”
莊明心臉皮雖厚,但被衛賢妃這般變着法子誇來誇去,也不禁有些遭不住。
她笑道:“皇上聰穎過人,過後自會派錦衣衛詳查,臣妾就不班門弄斧了。”
不牽扯到皇子,她多管閑事也不打緊,但事涉皇子,別人眼裏的皇位繼承人,她還是不要瞎摻和了,沒得惹一身騷。
衛賢妃抿唇輕笑,不置可否。
該打探的都打探到了,過猶不及,莊明心也沒再多試探,端起奶茶杯來讓了讓。
衛賢妃笑着捧起奶茶杯,學着她的樣子嘬裏頭的珍珠,嘬着嘬着,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有些發直,臉上露出懷念的神情來。
莊明心沒敢打擾她,只靜靜的陪着。
半晌後,衛賢妃回過神來,笑道:“對不住,我走神了。”
然後站起身來,告辭道:“妹妹昨兒料理那麽多葡萄,想必累狠了,姐姐就不打擾你歇息了,回頭你得空了只管來長春宮玩。”
莊明心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沒挽留,也跟着站起身來,親自将她送了出去。
回到東次間後,她歪在引枕上沉思起來。
片刻後,失笑,未來再光明又如何,日子還得一天天過,一口吃不了個胖子。
而且就算衛賢妃預知未來又如何,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變故,誰能保證她記憶裏的未來就是一成不變的?
所以,還是得認真得認真的過好每一天。
然後她叫人通知小廚房,晚膳她要吃羊肉鍋子。
鍋子就是火鍋,銅制的鍋子,中空,底下放木炭,四周可盛放大骨湯,想吃什麽就往裏頭擱什麽。
現下正值初秋,正是該進補的時候,而羊肉正是最好的養膘之選。
一個人吃着無趣,于是她叫崔喬去把陳钰沁跟程和敏叫了來。
程和敏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娘娘喚我們過來吃鍋子?”
“怎地,不行麽?”莊明心斜眼看她,好笑道:“你該不會懷疑本宮在裏頭下毒吧?要不,本宮先吃幾片羊肉給你瞧瞧?”
說完,不等程和敏反應,就拿筷子夾起一片肉,伸到銅鍋裏頭涮了涮,往面前的小料碟裏蘸了蘸,然後送進了嘴裏。
陳钰沁“嗤”笑一聲,在莊明心右手邊坐下,刺噠程和敏道:“成日裏防備這個防備那個,真真是老鼠膽子。”
程和敏立時反駁道:“我不過是驚訝了一句,哪敢懷疑婉妃娘娘的用心?你可別污蔑我。”
說着,也在莊明心左手邊坐下。
為洗清自個猜忌莊明心的嫌疑,忙不疊的拿筷子夾了片羊肉涮熟塞到嘴裏。
惹的陳钰沁翻了個白眼:“虛僞。”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叫了這兩個“活寶”來,立時就不寂寞了。
争寵歸争寵,不過是各憑本事,只要不玩傷天害理那一套,就都是她眼裏的好孩子。
她又叫人給這倆好孩子各上了一杯珍珠奶茶。
程和敏抿了一口,立時驚為天人:“這就是珍珠奶茶?難怪皇上每天都要喝上一杯,果然好喝。”
陳钰沁聞言,輕抿了一口,瞳孔頓時猛的一張,接着一口接一口的嘬了起來。
莊明心笑眯眯的看着,倆不滿二十的小姑娘罷了,諒她們也抵抗不住珍珠奶茶的魅力。
這其樂融融的氛圍,若是讓她們各自的祖父見着,只怕要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程和敏幹掉大半杯奶茶,這才舍得将奶茶杯放下,然後笑着對莊明心道:“方才賢妃娘娘過來,嫔妾本想前來拜見的,又怕擾了賢妃娘娘,便沒敢打擾,賢妃娘娘不會責怪嫔妾不知禮數吧?”
莊明心笑道:“賢妃娘娘再寬和不過的一個人兒,怎會因為這個責怪妹妹呢?再不能夠的,妹妹只管放心便是。”
程和敏誇張的籲了口氣:“那便好。”
陳钰沁淡淡道:“還是婉妃娘娘厲害,竟讓賢妃娘娘親自上門拜訪,嫔妾崇拜的五體投地。”
程和敏立時杠她:“崇拜的五體投地?你倒是投呀,別光說不做——假把式。”
陳钰沁立時回擊:“你倒是先扮一扮老鼠,叫咱們見識下何為老鼠膽子,我再五體投地不遲。”
莊明心夾了塊藕片送到嘴裏,邊“咔嚓咔嚓”的咀嚼着邊看戲。
這可比戲班子演的精彩多了,畢竟戲班子都是咿咿呀呀拉長了腔調,看得人捉急,哪像她倆竹筒倒豆子般,你來我往唇槍舌劍,那叫一個迅速。
兩人鬥嘴了半晌後才反應過來,程和敏立時不依了:“娘娘,合着您叫咱們過來,是打着看猴戲的主意呢?”
莊明心笑了,一臉無辜的說道:“你這可就冤枉本宮了,本宮再如何,也指使不動你倆耍猴戲呀。”
頓了頓,她又“啧”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你倆愛耍猴戲?”
陳钰沁:“……”
氣死人不償命,說的就是你莊靜婉吧?
☆、42
莊明心在倆小姑娘陪伴下, 愉快的吃了一頓鍋子。
突然理解了那些見一個愛一個,在後宮這條大海裏當海王的帝王心态了,誰不喜歡漂亮有朝氣的小姑娘呢?
特別是程和敏, 小臉如牡丹花一樣嬌/豔,眉一挑, 唇一笑, 整個東次間都蓬荜生輝。
真是便宜狗皇帝了!
送走她們, 莊明心沐了個浴,還不到就寝的時辰,于是歪在羅漢床/上聽瓊芳讀話本子。
大齊的話本子, 繁體, 豎排, 還沒有标點符號,如何斷句全靠看書人自個理解。
饒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六年, 她依舊十分不習慣。
雖然先前她寫屍/格時用上了标點符號,大理寺的官員們也并未有異議, 但并沒有帶動他們一同使用。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看來自個得空得寫本帶标點符號的白話文話本子出來, 放到母親裴氏名下的書鋪裏售賣, 叫古人見識下何為大俗即大雅。
若能帶動其他話本子作者一塊兒使用, 長此以往, 滴水穿石, 沒準就能讓整個大齊都跟着改變。
白話文不白話文的倒在其次,主要是标點符號, 若能普及開來,可謂惠及甚廣。
“娘娘,喻貴人來了。”
李連鷹隔着門簾,在明間外頭禀報。
“這麽晚?”莊明心看了眼漏刻, 發現再過兩刻鐘就該到各宮宮門下匙的時辰了,不由感到驚訝。
喻貴人進門後就蹲身行了個大禮。
跟着她的宮女替她開口道:“我們貴人小主特來向婉妃娘娘謝恩,多虧娘娘替小主說話,小主這才得以晉升貴人位分,娘娘大恩大德小主銘感五內,往後必定好生服侍婉妃娘娘。若婉妃娘娘有用得着小主的地方,小主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喻貴人又不傻,慎刑司查出毒害自個嗓子的兇手出自永壽宮,皇上因此處罰了張德妃,又晉了自個的位分。
張德妃顏面盡失,必定恨自個入骨。
若不巴緊婉妃這個心思純良、又與張德妃有一拼之力之人,她哪裏還有命活?
莊明心:“……”
你該去服侍狗皇帝才對,服侍自個作甚?
她忙道:“妹妹你誤會了,本宮今兒去見皇上,為的是旁的事情,并不與妹妹的事兒相幹。”
喻貴人的宮女打開手裏的木匣,取出一本用麻線訂好的本子跟一根燒黑的木炭條,遞給喻貴人。
喻貴人拿着木炭條在本子了奮筆疾書一番,然後兩手捧着呈到莊明心跟前的炕桌上。
莊明心低頭一瞅,見上頭寫着:“娘娘不願承認也罷,嫔妾心知肚明便是。”
這是将自個塑造成了一個做好事不圖回報的良善之人呢?
她本想再多辯駁幾句,想想還是作罷了。
連喻貴人都這般想了,張德妃那邊恐怕也會将她受罰丢臉的罪名扣在自個頭上。
既如此,她又何必将送上門來的盟友推出門外呢?
她故作無奈的嗔了喻貴人一眼,然後讓座道:“妹妹快別站着了,且坐下說話。”
候喻貴人在東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後,她又關切的詢問道:“妹妹嗓子恢複的如何了?本宮叫崔喬給你送去的血燕燕窩,妹妹可要記得吃。”
喻貴人寫道:“多謝娘娘關心,嫔妾嗓子見好了。娘娘送的血燕燕窩金貴,嫔妾每日都會吃上一盞,不敢辜負娘娘好意。”
“那就好。”莊明心欣慰的點了點頭,又笑道:“吃完記得叫你這宮女來報,血燕燕窩有價無市,但官燕燕窩本宮還是能替你尋/摸些的。”
喻貴人忙寫道:“不敢勞動娘娘,嫔妾手裏銀錢盡夠,自個打發人出去買便是了。”
喻貴人父親是蘇州知府,想來嫁妝不會少,莊明心也就沒堅持。
到底自個買來的放心些不是?
莊明心又叮囑道:“近日天花橫行,宮裏不安全,你務必管好自個宮人,別叫他們亂跑。”
不等喻貴人動筆,那個跟她來的宮女笑道:“娘娘放心,我們小主是吃過這上頭虧的,如今禦下極嚴,我們也不敢不聽吩咐。”
喻貴人忙點頭附和。
莊明心不過白囑咐一句。
服侍喻貴人的宮人被慎刑司盤查了個徹底,被放回來的都是可信的。
可信程度甚至超過鐘粹宮正殿的宮人。
因快到下匙的時辰了,莊明心也就沒跟她多說,又叮囑了幾句保重身/子之類的話,便打發她回去。
喻貴人猶豫了片刻,這才又寫了一句話:“張德妃恐會記恨娘娘,還請娘娘務必有所防備。”
記恨的原因,不必她明說,婉妃娘娘自然知曉。
莊明心還是那句老話:“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娘娘心裏有數就成。”喻貴人又寫了這麽一句,然後福身告退。
瓊芳扁着嘴巴,不甚樂意的說道:“娘娘對喻貴人如此關懷備至,為她不惜得罪德妃娘娘,劃得來嗎?”
莊明心斜了她一眼,好笑道:“本宮前兒去養心殿所謂何事,你又不是不知曉,張德妃非要認定是本宮害她受罰,本宮還能親去永壽宮跪在她腳下痛哭流涕的訴說自個有多無辜不成?”
瓊芳跺了跺腳:“娘娘,您淨會狡辯,升喻貴人位分的事兒,難道不是您親口跟皇上的提的?”
“對呀,本宮的确向皇上進言提一提喻貴人的位分,但既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