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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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貴人是小鄭太妃與前夫所出的女兒,與毓景帝乃是姨家表兄妹。
鄭太後那樣恨小鄭太妃,不惜背上刻薄親妹的惡名,也要将小鄭太妃打發去守皇陵,此次選秀卻将小鄭太妃的女兒給選了進來,也不知打的是什麽主意。
如果自個是梁貴人的話,必定想方設法避過選秀,不然進到宮裏,豈不是任鄭太後拿捏?
陰謀論一點,梁貴人這次摔斷腳趾,未必不是人為。
當然,這些都與莊明心無關,她不過是随手幫忙将受傷的梁貴人送去永壽宮,想來鄭太後也不至于因此惱了自個。
拖拖拉拉的,足用了兩盞茶的工夫,莊明心一行人才來到永壽宮。
因料到會弄濕衣裳,瓊芳多備了一套衣裳裝進挎包裏背在身上,故而進了永壽宮後,莊明心先去耳房更衣,這才沿着抄手游廊進了正殿。
正殿內已到了不少妃嫔,不過這會子正圍着梁貴人“噓寒問暖”。
內心幸災樂禍的只怕不少,畢竟梁貴人尚未侍寝,傷筋動骨一百天,一百天後,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因正在下雨,太醫院離永壽宮又極遠,雖已打發人去請太醫,但一來一回只怕也要個把時辰。
倘若只是扭傷,立時拿冰冷敷,能減輕病症,加快恢複速度,奈何梁貴人摔斷了腳趾骨。
莊明心也無甚好法子,只能等待太醫來處理。
都這個關頭了,偏張德妃還不忘找茬:“婉妃,喻美人被毒啞嗓子的事兒,你可知曉?”
莊明心淡淡道:“臣妾原本是不知曉的,不過昨兒半下午的時候,喻美人來找過臣妾,臣妾這才知曉此事。”
張德妃挑了挑眉,不由分說就給她扣黑鍋:“哦?喻美人去找你?莫非此事與你有關,喻美人前去替自個讨回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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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說笑了。”莊明心笑了笑,面上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說起假話來眼睛都不眨:“喻美人聽說臣妾擅長驗屍斷案,故而跑去鐘粹宮求臣妾替她查明毒害自個的兇手,臣妾原不想管,奈何她哭的甚是可憐,臣妾這個人最是心軟,也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她。”
張德妃眉頭一跳,追問道:“那你查到沒有?”
莊明心笑道:“不是臣妾查,是慎刑司查。”
頓了頓,她又含沙射影的說道:“娘娘不要急,皇上命慎刑司三日內結案,想必很快就有結論了。”
張德妃立時撇清道:“本宮不急,但本宮替喻美人急。好好的一副能唱出天籁之音的嗓子,就這樣毀了,着實有些可惜。早日查明真相,也好對她有個交待。”
徐貴人立時跳出來捧臭腳:“德妃娘娘仁慈。”
正想多說幾句張德妃的好話,突聞程和敏“咳”了一聲,徐貴人立時噤聲。
陳钰沁撇撇嘴,暗罵徐貴人狗腿子。
莊明心笑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的,但願慎刑司早日查明真相。”
最好別讓她知道此事乃張德妃所為,不然有她好看的。
陸續又有不少妃嫔冒雨趕來,有肩輿的倒罷了,沒肩輿的貴人們主仆皆狼狽不堪,裙子濕透,繡鞋透水,又未帶更換的衣裳,不多時就一個接一個的打起噴嚏。
莊明心皺起了眉頭。
衛賢妃突然開口道:“德妃姐姐,橫豎無甚要事,且叫她們散了吧,該喝姜湯的喝姜湯,該換衣裳的換衣裳,仔細感染了風寒。”
張德妃似笑非笑的說道:“賢妃妹妹說的在理,只是梁貴人傷了腳,太醫尚未趕來,現下就讓諸位妹妹散了,知道的是說賢妃妹妹體恤她們,不知道的還當她們冷心冷肺,不管梁貴人死活呢。”
梁貴人身份複雜,鄭太後的态度又讓衆人有些摸不着頭腦,聽張德妃這麽一說,哪還有人敢提前告退?
張德妃又架橋撥火的感慨道:“哎,你們也真是的,未免思慮太不周全了些,婉妃妹妹就不像你們,人家呀一早就備好了更換的衣裳,這會子十分清爽舒适,可不羨煞旁人?”
莊明心笑道:“要說誰最令人豔羨,當屬德妃娘娘,您呀只須等在永壽宮就好,無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還是大雪封路,統統都與您無關。”
“皇上駕到!”
突然外頭傳來高巧的聲音。
衆妃嫔俱都吃了一驚,今兒并非休沐,皇上合該在金銮殿上朝,怎地突然來了永壽宮?
頭戴金冠、身穿明黃常服的毓景帝倒背着手走進來,衆人立時蹲身行禮,齊聲道:“恭請皇上聖安。”
“聖躬安。”毓景帝一擡手,說道:“都起來吧。”
他在張德妃讓出的地屏寶座上坐下,擡眼環視了殿內一圈,眉毛立時皺了起來,對張德妃道:“她們身上都濕成這樣了,怎地還不叫散?”
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朕都叫朝臣散了,你比朕還日理萬機。”
這可是極重的指責了,張德妃立時跪下,惶恐道:“并非臣妾刻薄,乃是因為梁貴人摔傷了腳,衆姐妹們不放心,想等太醫來替梁貴人診治之後再走。”
“梁貴人摔傷了腳?”毓景帝一怔,擡眼朝梁貴人看去。
梁貴人委屈的答道:“雨天路滑,太監們将肩輿摔了,嫔妾腳疼的厲害,婉妃娘娘說嫔妾傷到了骨頭……”
毓景帝不動聲色的斜了一眼莊明心,然後對張德妃道:“往後雨雪天不必叫她們來請安。”
張德妃忙道:“是,臣妾遵旨。”
她哪敢不尊命,自個又不是皇後,這請安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是因自個手握鳳印,皇上跟太後不計較罷了。
“都散了吧,仔細染上風寒。”毓景帝一擺手,衆人哪敢不從,立時蹲身告退。
莊明心也跟着衆人往外走,熟料沒走出幾步,就被毓景帝給叫住了:“婉妃留下。”
“婉妃沒少跟死人打交道,對骨頭知道的比太醫都多,且讓她留下,看有甚可幫忙的沒有。”他“咳”了一聲,也不知解釋給誰聽的,總歸是解釋了。
旁人倒罷了,只梁貴人聽了這話,委屈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婉妃人美心善沒錯,可她還是個大活人呀,皇上怎能拿她跟死人比?
莊明心也是十分無語,摔斷骨頭是常見症候,太醫們自有一套治療辦法,很不必自個摻和進來。
梁貴人的出身狗皇帝比誰都清楚,卻非把她牽扯進來,簡直是給她找麻煩。
然而他都發話了,她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只好不情不願的又坐了回去:“臣妾遵命。”
又等了兩刻鐘的時間,太醫終于姍姍來遲。
而且還是個熟人,正是先前給和貴人程和敏診治過的李太醫。
莊明心哼了一聲,對李太醫道:“皇上在這裏呢,李太醫可得診治仔細了,可別老眼昏花,誤診了。”
李太醫而立之年,離老眼昏花還遠着呢。
他倒也不傻,知道婉妃娘娘這是借先前自個替和貴人遮掩裝病的事兒敲打自個呢,他忙拱手道:“尊婉妃娘娘旨,微臣一定仔仔細細替梁貴人診治明白。”
其實不必婉妃娘娘提點,皇上在跟前,且梁貴人又身份複雜,他是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他叫醫童打開醫藥箱,從裏頭取出雙雪白的棉布手套戴到手上,然後蹲下/身來,仔細的揉/捏按壓梁貴人的腳。
瓊芳眼睛都瞪直了,指着李太醫的手,對莊明心道:“娘娘,那手套……”
莊明心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說道:“太醫院早幾年就山寨了本宮妹妹的手套,有甚可大驚小怪的?上次他給和貴人診治時就戴着呢,只不過那會子你沒留神。”
瓊芳以前是跟莊靜婉的,這些外頭的事兒她自然不知道。
李太醫站起身來,将手套脫下交給醫童,然後拱手道:“啓禀皇上、德妃娘娘、婉妃娘娘,貴人小主左腳第二根腳趾骨斷裂,微臣先替她上藥,然後用木條當夾板固定住……只是腳趾與手指不同,貴人小主怕是得受些苦。”
毓景帝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莊明心:“婉妃覺得如何?”
“李太醫的法子極好。”莊明心誇贊了一句。
李太醫暗自舒了口氣,臉上露出個淺笑來。
然後就聽婉妃開口道:“不過,若能改善改善,就更好了。”
李太醫:“……”
他拱手,虛心求教道:“還請娘娘賜教。”
莊明心也沒拿喬,直言道:“用木條當夾板固定後,外頭再抹上厚厚一層石膏粉,如此就不怕骨頭長歪了。不過也不必裹太久,一月過後即可拆除。”
石膏粉不算稀罕物,随便哪家藥鋪裏都有的賣,太醫院想必存貨也不少。
李太醫心想,橫豎夾板能固定腳趾,婉妃娘娘的法子有用最好,若無用也影響不到什麽,于是他也沒反駁,立時就道:“多謝娘娘指教,微臣這就叫醫童回太醫院取石膏粉。”
待醫童将石膏粉取來,莊明心親眼瞧着李太醫戴着手套給梁貴人上夾板打石膏完畢,并用自個的肩輿将她擡走,這才起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好笑道:“你的肩輿借給梁貴人了,外頭大雨傾盆,你打算就這麽走回去?”
莊明心挑眉道:“有何不可?臣妾上有油紙傘遮雨,下有木屐防滑,最多淋濕裙子,回去再換一件就是了。”
“罷了,沒道理做了好事兒的人兒反倒吃虧,朕送你回去。”毓景帝站起身來,從善如流的往外走去,完全沒理會後頭眼巴巴瞅着他的張德妃。
莊明心:“……”
這替她拉仇恨的本事,簡直是剛剛的,不過片刻,就讓她素日低調為人所積攢的努力徹底煙消雲散了。
好好待在你的養心殿批閱奏折不好麽?莫名其妙跑來永壽宮,屁正事沒幹,就光顧着給她樹敵了。
莊明心氣鼓鼓的上了禦辇,禦辇形似轎子,不似肩輿只有個座椅,現下四周遮蓋了油布,滴水不漏,只除了憋悶些。
離開永壽宮後,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您不回養心殿?”
“不回。”毓景帝回答的幹脆,往禦辇中放置的靠墊上一歪,得意道:“朝臣們遞上來的奏折都被雨水打濕了,朕給他們打回去,命他們重寫,明兒才能再遞上來。”
難怪這麽悠哉,還有空閑去永壽宮打轉。
他閑不住,又坐了起來,腦袋往莊明心身上一靠,将鼻翼湊在她頸間,細嗅着其間若有似無的香氣。
半晌後,才笑道:“朕叫人送了好東西到鐘粹宮,一會兒叫小廚房燒幾個好菜,咱們一起品嘗品嘗。”
莊明心有些好奇,待回到鐘粹宮,才發現他口裏的好東西乃是兩壇葡萄酒。
這倒是意外之喜。
前世的時候,她就喜歡臨睡前喝一杯紅酒助眠,故而對紅酒很有些了解,甚至網購了釀酒葡萄赤霞珠自個釀造過一回。
在這個時代,葡萄酒很是珍貴,只涼州每年千裏迢迢貢上來一些,旁的地兒鮮少栽種葡萄,即便有人栽種,會釀制葡萄酒的也不多。
祖父這個內閣首輔每年倒是能分得一兩壇,但卻到不了她的嘴裏。
故而她足足有十六年沒嘗過紅酒的味了。
也顧不得早晚了,莊明心立時叫鐘大、錢喜炒了幾個下酒菜,親自拍開酒壇子的泥封,給毓景帝跟自個分別倒了一碗。
她端起碗來,就灌了一大口。
然後“噗”的一下吐了出來。
什麽玩意兒?
這是葡萄酒?怕不是毒藥吧?
又辣又苦又甜又酸,一口下去,仿佛體會了一回人生百态。
她接過瓊芳遞來的茶盅,漱了好幾遍口,這才邊拿帕子擦眼淚邊問毓景帝:“這葡萄酒是如何釀的,怎地如此難喝?”
“哪裏難喝了?這可是千金不換的葡萄美酒,你吐出的這一口,就值幾十兩銀子呢。”毓景帝白了她一眼,一臉肉疼的瞅着地上的酒漬。
莊明心沒好氣道:“這叫好喝?您舌頭怕是壞掉了吧?”
“你又不曾喝過葡萄酒,哪裏曉得什麽是好不好喝?”
毓景帝端起碗來抿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懶洋洋的說道:“《北山酒經》有雲:‘酸米入甑,蒸起,上用杏仁五兩,蒲萄二斤半,與杏仁同於砂盆內一處,用熟漿三鬥,逐旋研盡為度,以生絹濾過。其三鬥熟漿潑飯軟蓋,良久,出飯攤於案上,依常法候溫入曲捜拌。①’,涼州所貢葡萄酒正是按此法釀制。”
“用葡萄跟大米混合,加酒曲釀制?難怪如此難喝,白瞎了好葡萄。”莊明心捶胸頓足,這跟現代的紅酒簡直就是兩個概念。
“聽這話音,似是你能釀出比涼州貢品更好喝的葡萄酒?”毓景帝一下坐直了身/子,眸中精/光閃爍。
莊明心自信滿滿的點頭:“那是當然。”
“很好。”毓景帝立馬順杆就爬,“正好涼州的貢品葡萄過幾日就到京了,到時朕分一半與你,你給朕釀葡萄酒喝。”
莊明心心下大喜,面上卻噘嘴,不樂意道:“皇上您說錯了,該是臣妾自釀葡萄酒喝,順便分皇上一份兒。”
毓景帝只要有的喝就成,才不管這些有的沒的,立時退讓道:“愛妃說的對,是朕托賴你才有的喝。”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出自宋.朱翼中《北山酒經》
☆、38
莊明心不喝, 毓景帝自個喝着也沒趣兒,吩咐高巧道:“開封的這壇送回乾清宮,朕得空再喝。下剩的這一壇子給寧王送去。”
更好喝的葡萄酒唾手可得, 這次一等的他就也沒必要再當個寶。
“着急忙慌作甚,臣妾又不會貪了您的‘美酒’, 外頭雨下的正大呢, 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且先放臣妾這裏, 回頭天晴了再着人來搬就是了。”
莊明心“嗔”了一句。
雖然她瞧不上這所謂的貢品葡萄酒,但物以稀為貴,大齊上層貴族趨之若鹜, 倘若小太監們腳下一滑摔了, 只怕小命不保。
“愛妃說的極是。”毓景帝無可無不可, 附和了莊明心一句,然後擡手揮退了高巧。
“娘娘, 李竹子他們從承乾宮回來了,這是梁貴人給娘娘的謝禮, 說她正病着不能親來向娘娘道謝, 還請娘娘多多包涵。”
崔喬走了進來, 手裏抱着個紅酸枝木的匣子, 打開匣蓋展示給莊明心看。
莊明心擡眼看去, 見匣子底部鋪了一層紅布, 紅布頭躺着一樽白玉送子觀音菩薩,她頓時失笑。
毓景帝斜了一眼, 也跟着笑了。
這梁貴人,可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莊明心瞪了毓景帝一眼,古人重子嗣,梁貴人送這樽送子觀音像, 也是圖個好兆頭,并無諷刺之意,他幸災樂禍個什麽勁兒?
莊明心吩咐崔喬道:“收入庫房裏吧。”
雖是好意,但她現下并無生子的意願,暫時無須送子觀音菩薩保佑。
她看了眼時辰鐘,現下才巳時四刻(10點),狗皇帝今兒不必處理政務,莫非打算一整天耗在自個這裏?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早知道就找匠作監做一副麻将,把東配殿的陳钰沁跟西配殿的程和敏叫過來湊一桌。
玩個大半天,估計能從她們手裏贏回來不少銀錢。
真是失策了。
她正在悔不當初呢,那頭毓景帝已叫立夏取了圍棋來,要跟她對弈。
莊明心的圍棋水平只能算一般,跟個中高手對弈的話,鐵定被殺個片甲不留,奈何毓景帝的水平也強不到哪裏去。
兩個臭棋簍子湊一塊兒,竟戰個旗鼓相當,每每都以平局收場。
“皇上跟娘娘真乃天作之合。”棋藝比莊明心還要強些的瓊芳如是說道。
莊明心:“……”
若非瓊芳是自個從娘家帶進宮來的,她一早叫內務府把人給領回去了。
兩人對弈了三五局,用完午膳後毓景帝還是賴着不肯走,莊明心只好跟他一塊兒躺到東哨間的拔步床/上午憩。
毓景帝在床/上翻了個滾兒,東瞅瞅西看看,半晌後皺眉道:“那只大紅鴛鴦戲水枕呢?”
“哦?那個枕頭呀,被臣妾不小心踹爛了。”莊明心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丫堂堂一國之君,腦袋裏就不能裝點正經事兒麽?
記憶力跟觀察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踹爛了?你這是用了多大勁兒?”毓景帝驚訝極了,片刻後,狐疑的看向她:“你該不會是拿那枕頭撒氣吧?那枕頭招你惹你了?至于下如此狠手麽?”
那枕頭沒招惹自個,招惹自個的是你丫!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胡攪蠻纏道:“那是瓊芳給臣妾繡的枕頭,又不是尚衣局的做工,臣妾想踹爛就踹爛,與皇上何幹?”
毓景帝沒好氣道:“朕現下沒有枕頭枕了,你說與朕何幹?”
“給您。”莊明心将一只貢緞繡蘭草的枕頭丢到毓景帝腦袋旁。
毓景帝一把推開,嘟/嘴:“醜死了,沒鴛鴦,朕不要。”
“那您就別枕了。”
莊明心翻了個白眼,你丫是奶娃/娃麽,竟然嘟/嘴,賣萌可恥!
長的好看的大人賣萌,恥上加恥!
“那朕枕着你好了。”毓景帝一個翻身,趴到莊明心身上,腦袋正好擱在她身前軟/綿之間。
莊明心:“……”
她錯了,賣萌一點都不可恥,真的,起碼比色/胚附身強多了。
“您先湊合用用,臣妾回頭就叫瓊芳再給您繡一只鴛鴦戲水的。”莊明心将他腦袋推開,不得不割地賠款。
毓景帝腦袋不老實的蹭/來/蹭/去,耍無賴道:“那等繡好再說,在此之前朕就枕着你了。”
莊明心有些控制不住自個的腳丫子,若非他是皇帝,她早一腳丫子将他踹出三裏地了。
“行吧,您愛枕就枕吧,趕緊歇息。”她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陰天下雨,閑着也是閑着,美人當前,毓景帝哪能不趁機占點便宜?
片刻後,已有些睡意的莊明心感覺自個腰間一陣拉扯,似是中衣系帶被解開了。
才要伸手拉過錦被将自個蓋住,就感覺某處有暖意傳來。
她睜眼一瞧,就見狗皇帝垂首俯在自個身上。
“您要再作妖,就回乾清宮歇睡吧。”
莊明心氣的不得了,伸手去推他腦袋。
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這事兒,簡直讓人暴躁。
“什麽作妖不作妖的,朕這是在服侍愛妃。”毓景帝擡頭,朝她邪魅一笑,然後又垂下了腦袋。
莊明心輕嘶了口氣,狗皇帝簡直得寸進尺。。
開始她還有些不情不願的,等到他輕車熟路往下移去,她就只能咬着嘴唇,再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再一再二又再三,她整個人癱軟成面條兒一般。
這番模樣,神仙也抵擋不住。
毓景帝用盡了畢生最大的忍耐力,這才将那股子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沖動給壓制下去。
莊明心檀/口微張,喘着粗氣,笑罵道:“活該!”
可不就是活該?明知道白/日/宣/淫是大忌,他如何都不敢犯忌,偏要來招惹她,這會子知道難受了吧?
“小/妖/精,看夜裏朕如何收拾你!”毓景帝咬牙切齒,擡手撿起她的中衣跟襯褲,替她穿起來。
“那可不行,您今兒如何都不能再歇在臣妾這裏了。”莊明心果斷拒絕。
她癸水今兒是沒了,但他昨夜歇在這裏,今夜再歇在這裏的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毓景帝被勾起了滿身的火氣,哪肯放過到嘴的肉,強/硬道:“今兒再歇在你這裏一晚,後頭三天不過來便是了。”
莊明心擰眉思索了一番,覺得用一/夜勞累換三夜安睡,這筆買賣還是劃算的,于是也就沒再堅持。
然後她就後悔了。
不過才三日不翻自個牌子,狗皇帝整的跟世界末日來臨,此生再也睡不到她一般,将她往死裏折騰,恨不得十八般武藝都用上,直奮戰到三更天才罷休。
次日莊明心下/床時,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兩/腿猶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走路都發飄。
不禁有些欲哭無淚。
她不想當寵妃了,年輕力壯皇帝的寵妃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外頭雨勢不減,因毓景帝發話“雨雪天不必請安”,所以今日不必再冒雨前去永壽宮請安。
莊明心盥洗一番,用了兩塊蛋糕跟一杯牛奶後,便又歪在羅漢床/上睡起了回籠覺。
這一睡就睡到了巳時正(9點)。
才剛坐起來,就見小滿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嘴裏嚷嚷道:“娘娘,大事不好,大皇子出天花了。”
“什麽?”莊明心本還迷迷糊糊的,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了,追問道:“你說大皇子出天花了?”
“是,大皇子出天花了。孫院判親下的斷論,再錯不了的。”小滿連忙點頭,細說道:“這會子鹹福宮已經被封了,許進不許出,奴婢想着鐘才人與娘娘交好,怕娘娘擔憂,得知消息就趕緊來報與娘娘了。”
天花在現代已絕跡,但在古代卻是談之色變的病症。
一人發病,數人被傳染,致死率極高,存活率極低。而且,就算僥幸活命,臉上、身上也會留下麻子。
莊明心伸手摸了摸自個右臂上的疤痕,這是她八歲時偷偷給自個跟莊靜婉種牛痘時所留下的。
因初次操作,技術不甚成熟,以致于兩人燒了十來天,險些将莊溯文跟裴氏吓死。
還以為她們這對雙胞胎又保不住了呢。
後頭知道了緣由,莊溯文這個女兒奴頭一次對她大發雷霆,甚至還抽了她一巴掌。
雖過程兇險了些,但到底成功了,她将一切告知祖父,希望借祖父這個內閣首輔的手予以普及。
但被祖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一來,此事幹系重大,過程又有風險,朝臣們必定會反對;二來她當時才剛八歲,即便有些超乎常人的智慧,也不足以讓說服祖父這個保守派。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初次侍寝時,毓景帝問起過這個疤痕的來由,她并未實話實說,只笑言是幼時淘氣所致,這會子想起來,合該如實相告的。
毓景帝乃一國之君,她只要将方法告知,他下令太醫院試驗,太醫院哪能不從?
太醫院的太醫們雖迂腐了些,但也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假以時日,必定能試驗出高效安全的法子來。
如何都比她先前蠻幹強的多。
“知道了。”莊明心點了點頭,又叮囑她道:“天花易傳人,你近日少去外頭溜達,也莫與人多說話。”
“奴婢吓都吓死了,往後必定天天躲在鐘粹宮,打死奴婢,奴婢也再不肯出門半步。”小滿心有餘悸的說道。
莊明心又讓小滿将崔喬跟李連鷹喊來,同樣囑咐了一遍,叫他們說與底下的宮人知曉。
想了想,又叫崔喬分別去東、西配殿那裏傳了話,叫陳钰沁跟程和敏約束好宮人,別到處亂跑,仔細染上天花禍害旁人。
崔喬才剛回轉,陳钰沁跟程和敏就聯袂而來,陳钰沁臉色還算平靜,程和敏卻面帶惶恐。
入座後,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婉妃娘娘,您叫人傳話說大皇子染上了天花,可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該不會是聽到了假消息吧?
若旁人跑來說這話,莊明心興許會懷疑,但送消息的是毓景帝派來的、出身錦衣衛的女細作小滿,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嘆氣道:“本宮倒寧願是假消息,可惜真的假不了。”
“這……”程和敏見她說的這般篤定,心裏的懷疑立時去了七八分,忙追問道:“大皇子才剛三歲,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寧宮拜見太後娘娘,素日也只在鹹福宮那一畝三分地玩耍,如何會染上天花?”
這點莊明心也好奇,奈何小滿只知其然,并不知所以然。
她搖了搖頭:“鹹福宮已被禦林軍封宮,裏頭的信兒傳不出來,本宮也不敢叫人去打聽。”
陳钰沁淡淡道:“該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吧?”
程和敏“嗤”了一聲,好笑道:“姐姐說的什麽話,福嫔出身低微,大皇子也愚鈍不堪不得皇上看重,若有人故意為之,将矛頭對準二皇子跟三皇子豈不更好?”
陳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怎知二皇子跟三皇子就沒中招?”
話音剛落,莊明心跟程和敏就齊刷刷的将目光對準她。
陳钰沁端起蓋碗來,抿了一口茶,不屑道:“別看我,跟我沒關系,我才不屑幹這等殘害幼童的傷天害理事兒呢。”
“娘娘,糟了糟了,二皇子也染上天花了……”小滿慌慌張張的一路吆喝着跑進來。
被莊明心一擡手給止住了未盡的話語。
陳钰沁扯了扯嘴角,攤手道:“瞧,我說對了吧?”
莊明心皺起了眉頭,毓景帝只得三個皇子,現下兩個皇子感染天花,三皇子如何還未可知,若也同樣染病,那大齊要完。
“管住你自個的嘴,這個當口上還敢滿嘴胡吣,仔細被人當成替罪羊。”莊明心瞪了陳钰沁一眼,訓斥了她幾句。
陳钰沁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出了鐘粹宮,嫔妾自然不會亂說。”
并不擔心莊明心跟程和敏告密,她們這些個高門大戶出身的仕女,該有的驕傲還是有的,叫她們去別個跟前當哈巴狗兒,那是斷然不能夠的,況且也沒證據。
“本宮再強調一遍,管好你們的人,別讓他們滿宮亂竄,仔細惹禍上身。”莊明心這會子無甚耐心應付她們,敲打一番後,就果斷端茶送客。
候她們出了明間後,她忙招來小滿細問。
小滿答道:“前兒宸妃娘娘帶二皇子去慈寧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回來時路過鹹福宮,正巧大皇子在鹹福宮門口玩蹴鞠,二皇子吵着要玩,宸妃娘娘便把他放在鹹福宮,讓他倆一塊玩了半下午。”
頓了頓,小滿嘆氣道:“也不知是大皇子染給了二皇子,還是二皇子染給了大皇子,總歸是前兒後晌染上的沒跑。”
莊明心跟着嘆了口氣,又問道:“三皇子無事吧?”
“暫時無恙。”小滿答的利落,又道:“寧妃娘娘吓得自個将翊坤宮封閉了。”
然後莊明心立時翻臉,罵她:“本宮才剛囑咐過你,讓你莫要到處亂跑,你可倒好,左耳進右耳出,竟跑去打聽二皇子跟宸妃那邊的事兒,膽子可真不小啊!”
小滿脖子一縮,弱弱道:“不是奴婢去打聽的,是別個主動告訴奴婢的。”
“那又如何?”莊明心板起臉來,冷冷道:“誰敢保證來給你送消息的人一定沒感染天花?再敢胡來,本宮就把你退回內務府。”
大皇子跟二皇子的事兒,她一個當寵妃的着實不合适瞎打聽。
就算她有心給毓景帝獻上牛痘接種大計,那也是之後的事兒,在宮裏天花絕跡前,太醫院也無暇顧及旁的。
小滿唬了一大跳,被趕走可不行,皇上鐵定饒不了自個,她忙跪地哭嚎:“娘娘,奴婢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不聽娘娘吩咐了,請娘娘寬恕奴婢這次吧。”
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兒,平素也沒少給自個遞消息,莊明心還真舍不得趕走她,聞言冷哼道:“且寬恕你這一回,下次再敢犯,定把你退回內務府。”
小滿“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本想午睡之後就打發人去匠作監定做麻将的,這會子宮裏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她哪裏還敢折騰這些娛樂玩意兒,只好暫時作罷。
把給毓景帝繡鴛鴦戲水枕套的活計分派給瓊芳後,她自個也拿了個繡繃,跟着崔喬學做繡活,從最基礎的野花開始繡起。
蓋因狗皇帝控訴自個身上沒一件她的針線活,死乞白賴的非讓她給他做只荷包,
荷包不難,難的是上頭的繡花,因為他指名要“鴛鴦戲水圖”。
簡直就是在為難她。
她掌握的技能不少,但其中可不包括繡花。
好在丫并未設定期限,她也并不心急,照着一年時間學起吧,幾時繡的能見人了,幾時再做荷包不遲。
哼,她親手做的荷包,又豈是那麽容易就能得到的?
興許一年之後她就失寵了呢,這勞什子的荷包也就不必做了。
莊明心正笨拙的捏着繡花針在繡繃上紮來紮去,突聞李連鷹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娘娘,您的母親莊二夫人遞了牌子進來,說明兒一早進宮來拜見娘娘。”
莊明心想也不想就道:“拒了吧。”
母親可真會挑時候,先前宮裏風平浪靜,她卻忙着給莊靜婉籌備嫁妝,如今得空了,宮裏卻不安全了。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叫李連鷹去寧王府送黃桃罐頭的時候,半道拐去了莊府一趟,将她寫給祖父的複健計劃書給送了過去,不然一準要耽誤事兒。
在旁繡花的瓊芳插嘴道:“您不跟二夫人說明白,只怕二夫人要胡思亂想,以為您在宮裏出了什麽狀況不得見人呢。”
二姑娘近來雖十分得寵,但帝王心思多變,突然失寵的事兒也不是沒可能,二夫人不可能不擔憂。
“你別杞人憂天了。”莊明心白了瓊芳一眼。
兩位皇子染上天花這等大事兒,要不了半天就能傳遍京城,哪用得着跟母親多說?
再說了,祖父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