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一個紫檀木的底座,正好将玉白菜斜着架起來,頓時給東次間增色不少。
那只玉香爐則替換了原來的掐金琺琅香爐,燃上了令人寧神的蘇合香。
莊明心歪在羅漢床的靠背上,正想睡個回籠覺,突聽院子裏傳來一聲尖叫:“啊……”
接着将軍“汪汪汪”的叫喚起來。
她“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身後傳來瓊芳無力的勸阻聲:“娘娘,您慢着些……”
院子裏,和貴人程和敏在趴/伏在地上,一手捂着腳踝。
三個宮女兩個太監正圍着她,嘴裏嗚哩哇啦的哭嚎着,不知道的還以為程和敏芳魂歸西了呢。
而被安排了遛狗任務的谷雨,渾/身發抖的跪在地上,蒼白的小臉上印着鮮紅的一個五指印。
莊明心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她環視一圈,冷聲問道:“誰來告訴本宮,這是發生了何事?”
一個宮女開口道:“婉嫔娘娘,我們小主怕狗,這賤婢故意牽着狗往我們小主身邊湊,把我們小主驚的扭傷了腳……”
谷雨連忙辯解道:“不是的,奴婢哪敢沖撞和貴人小主,是和貴人小主突然從西配殿走出來,奴婢躲閃不及,才……”
這個宮女冷笑一聲:“明知道我們小主怕狗,你卻偏在我們西配殿門口遛狗,說不是故意的誰信?”
冷笑完,她又朝莊明心蹲了個身,說道:“狗是婉嫔娘娘自小養大的,我們小主不敢動它,但這賤婢的罪卻不能輕饒,還請婉嫔娘娘體諒。”
說完,對旁邊的幾個太監說道:“你們愣着作甚,還不趕緊将這賤婢拿下!”
被比自個位份低的妃嫔拿了自個的宮人送去慎刑司治罪,婉嫔這個臉可就丢大發了。
Advertisement
而且由自個小主開了頭,其他跟她有仇怨的娘娘小主們,只怕也不會站幹岸。
大家群策群力,将她從嫔位上拉下來,自個小主就能入主鐘粹宮了。
這宮女想的十分美好。
“哦?本宮要是不體諒呢?”
莊明心挑了挑眉,然後沒好氣的對谷雨道:“還趴在地上作甚?莫非地上有金子不成?”
趴在地上的可不止谷雨一個,還有程和敏呢。
程和敏倒是好耐性,被一語雙關的諷刺了,也不吭聲,依舊捂着腳踝,嘴裏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谷雨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湊到莊明心跟前,将狗繩恭敬的遞了上來。
莊明心接過狗繩,擡手摸了摸将軍的狗頭,安撫道:“你受委屈了,回頭叫鐘大給你煮骨頭吃。”
将軍聽得懂“骨頭”意思,頓時伸出舌頭來,對着莊明心的手心一頓狂/舔。
她拿帕子擦幹淨手心,輕拍了它腦門一巴掌,笑罵道:“老實點,別舔我一手口水!”
程和敏見她完全不理會自個,只顧着跟那只死狗玩耍,暗恨的直咬牙,面上眉頭皺的更緊了些,呻/吟的聲音也更大了些。
甚至還邊呻/吟邊說起話來:“我這腳疼的厲害,阿然,趕緊去禀報德妃娘娘,求德妃娘娘替我請個太醫來瞧瞧。”
後宮妃嫔,是不得随便與太醫院打交道的,若有病痛,須得先禀報掌管鳳印的張德妃,由她出具憑條并加蓋鳳印,然後拿着憑條去太醫院,太醫院才會派人過來。
先前莊明心叫李連鷹去請太醫來替陳钰沁看“頭風”時,走的也是這個流程。
莊明心沒吭聲,把狗繩往跟出來的瓊芳手裏一塞,快步走到程和敏跟前,三兩下掀開她的裙子、提起她的襯褲。
往她捂着的腳踝部位瞅了一眼,又伸手捏了幾下。
然後她站起來,邊拿擦過将軍口水的帕子擦手邊笑道:“妹妹站起來吧,你腳未傷着。”
先前開口說話的那個宮女忙道:“不是娘娘說的自個只會驗屍,不通醫術麽?怎地這會子又斷定我們小主并未受傷了?奴婢勸娘娘還是謹慎些的好,傷筋動骨可是大事,若一個不慎,只怕會留下一輩子的病根。”
“你這小蹄子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畢竟和貴人妹妹出身尊貴,祖父很可能會接任內閣首輔,再仔細都不為過的。”
莊明心不但不生氣,還笑着誇贊了這宮女一句,然後蹲下/身來,笑眯眯的對程和敏說道:“既然是本宮的狗驚擾了妹妹,沒得讓妹妹自個破費的道理。”
然後側頭吩咐李連鷹:“去太醫院給和貴人請個骨科聖手來,好生替她診治一番。”
“是。”李連鷹了然,十分歡快的應了一聲。
自家娘娘可不是肯吃虧的主兒,但凡捏着鼻子認栽,必定是在憋壞水兒。
有欣貴人在前,他們對付裝病碰瓷的“無賴”,可是有好法子的。
而這好法子,很快就在和貴人身上奏效了。
程和敏不但将喝下去的藥汁全吐了出來,連剛用過的午膳也吐了個幹淨。
嘴裏苦味夾雜着未消化殆盡的食物的異味,讓她再次犯起惡心,可惜肚腸裏已吐無可吐,只能連連幹嘔。
漱了十幾遍口後,這才緩過來,眼淚還是有些止不住。
她眼淚汪汪的質問莊明心:“娘娘給嫔妾吃的什麽藥,怎地如此難吃,莫不是想要害死嫔妾不成?”
莊明心端坐在西配殿的主位上,呵呵笑道:“本宮說你沒病,你非要說自個有病,顯然火氣太大,這黃連水正正合适,一碗下去,保證藥到病除。”
陳钰沁有些不厚道呀,竟然把自個被黃連水整治的事兒瞞的如此密不透風,不然程和敏但凡聽到半絲消息,只怕也不敢幹出裝病碰瓷這樣的蠢事來。
程和敏:“你……”
她頓了頓,這才找到說辭,怒道:“連李太醫都說嫔妾扭傷了筋骨,娘娘莫非比李太醫還厲害?娘娘的狗害嫔妾扭傷,娘娘不但不內疚,還叫人偷換掉李太醫給開的方子……娘娘如此張揚跋扈,就不怕嫔妾告到德妃娘娘跟前?”
莊明心“嗤”了一聲:“太醫們為了保命,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存心裝病,李太醫傻了才會公然揭穿你呢。”
話到這裏,她靈機一動,一個妙計浮上心頭。
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艱難”的吩咐道:“李連鷹,本宮被和貴人氣的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快去太醫院給本宮請個太醫來!”
李連鷹麻溜的跑了出去。
這次來的是擅長心肺的王太醫,他查看了一番莊明心的舌苔,又替她把了把脈,沉/吟半晌後,拱手道:“娘娘心脈不全,萬不可動氣,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一氣留下了三張藥方,然後搖頭嘆氣,帶着一副惋惜的表情離開了。
若非莊明心對自個身體了如指掌,只怕就信以為真了。
程和敏:“……”
太醫院這幫屍位素餐的,果然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統統信不得!
☆、28
“噗嗤。”
東配殿內, 欣貴人陳钰沁聽聞消息,一下笑出聲來。
先前她跟婉嫔別苗頭,碰了一鼻子灰, 傳揚出去指定被人笑死,所以她下了死令讓宮人守口如瓶。
現下想來, 她當真英明, 不然今兒哪能看到程和敏的熱鬧?
有人陪着自個一塊兒倒黴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而且程和敏也忒沒腦子了些, 自個好歹尋的是宮人的不是,她卻跟條狗過不去。
別說沒占上風,就是站了上風, 說出來能好聽?
何況如今莊羲承病倒在床, 連皇上都要裝裝樣子, 這個時候還跟莊靜婉争鬥,不免顯得涼薄了些。
只怕太後會不喜。
想到這裏, 她對綠蠟道:“叫咱們東配殿的人都繃緊點皮,近日莫要招惹正殿的人。”
頓了頓, 她又添了一句:“把我祖父托人送進來的那包血燕燕窩給婉嫔送去。”
莊明心臉色蒼白(敷了粉)半死不活(裝的)的癱在羅漢床/上, 瓊芳替她撫/胸口順氣, 崔喬手忙腳亂的熬藥, 李連鷹領着幾個太監抑揚頓挫的嚎哭着。
毓景帝急匆匆趕來鐘粹宮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他當即就将腳邊的錦杌給踹翻了, 瞪着瓊芳,冷聲道:“說, 究竟是怎麽回事?早上朕離開的時候你家主子還好好的,這才沒兩個時辰,怎地就病成這個模樣了?”
他一聽高巧說婉嫔心疾發作,連詳情都未來得及問, 就着急慌忙的跑來了。
瓊芳吓的一哆嗦,忙道:“娘娘是被和貴人小主給氣病的。”
毓景帝狐疑的看了莊明心一眼,明顯有些不信,程和敏能把她給氣病?除非丫把将軍給毒死了。
但顯然不可能,進門的時候他還瞧見那只傻狗了,正蹲在明間裏歡快的啃骨頭呢。
他哼道:“你仔細說說。”
瓊芳看了莊明心一眼,見她穩穩躺着,沒任何暗示,只好斟酌着說道:“我們娘娘正午睡呢,外頭突然傳來和貴人的驚叫聲。
我們娘娘出去一看,就見和貴人小主趴在地上,和貴人小主的宮女說小主被将軍吓的扭傷了腳踝。
我們娘娘替和貴人小主查看了一番,說和貴人小主并未傷着筋骨,可和貴人小主不信。
我們娘娘只好替和貴人小主請了太醫,并叫崔喬姑姑親自給熬藥。
和貴人小主卻說我們娘娘不安好心,要毒死她,把喝進去的藥全吐出來不說,連午膳都吐了個幹淨。
娘娘氣急攻心,心口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瓊芳胡說一氣,心裏卻直嘀咕,心口疼的老/毛病是不存在的,二姑娘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身/子骨康健着呢。
毓景帝頓時就明白了,這分明是程和敏拿将軍當借口尋莊明心的晦氣,莊明心故技重施,用黃連水整治她,整治完後還不解氣,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裝起病來。
他正要開口調侃她幾句,卻突聽莊明心幽幽道:“皇上別聽她胡說,臣妾沒有心疾。”
毓景帝:“……”
好處還沒撈到呢,就這麽幹脆利落的承認了?
接着就聽她又補了一句:“只是被和貴人氣狠了,一口氣沒喘上來,這才導致王太醫誤診,這會子已然緩過來了。”
妃嫔們裝病是普遍的争寵手段,毓景帝心裏門清,與其如跳梁小醜般咬死不認,還不如幹脆利落承認,還能搏個光明磊落的好印象。
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貍!
她承認現下自個無恙,又順手替王太醫找好了“誤診”的理由,如此善于狡辯,他還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
他往她身畔一坐,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道:“朕好懸沒被吓個魂飛魄散,下次可不許再如此胡鬧了,不然朕要你好看!”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湊近了她的耳蝸。
瓊芳見狀,立時躬身退了出去。
“哦?原來臣妾在皇上心裏如此重要?”莊明心歪頭,眉毛上挑,唇邊帶笑。
毓景帝湊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別有深意的說道:“重不重要,朕以為昨兒夜裏已經身體力行的告訴愛妃了。”
不等莊明心回應,他又道:“若愛妃仍心存疑慮,朕可以今夜再告訴愛妃一回。”
莊明心:“……”
妃子重不重要,在于睡的爽不爽。
可以,很渣很狗,也很符合帝王的人設。
不過她統共入宮還沒滿一月,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讓一個擁有三宮六院幾十個妃子的皇帝對自個情根深種,怕是只有話本裏才有的故事。
她雖有些姿色,但還沒自信到這個程度。
所以也談不上失望或者傷心,是驗屍不刺激還是美食不好吃?她豬油蒙了心才會期待帝王的真愛呢。
她哼唧道:“皇上也忒不體貼了些,臣妾雖緩過來了,但總歸被氣病一場,好歹讓臣妾歇息幾日吧?”
毓景帝不過玩笑一句,哪怕她不裝病,他今兒也不會再翻她牌子,畢竟昨夜折騰的狠了些,很該讓她養一養。
來日方長嘛。
他哼道:“幾日?想得美!最多讓你歇息一日,明兒朕再過來。”
一日也成吧,就他這個狗脾氣,她沒敢讨價還價,萬一他反悔了可就糟糕了。
體驗雖不差,但她更需要補眠。
“高巧。”,毓景帝喊了一聲,既是裝病,且又已然整治了程和敏,他也不好再出面懲罰程和敏,只好打賞些東西,給她兜兜臉面。
高巧忙奔了進來,轉頭一揮手,立時有四個小太監擡進來兩只樟木箱子。
毓景帝對莊明心道:“一個箱子裝的是厚緞,一個箱子裝的是毛皮,你留着做冬裝使吧。”
秋天用的料子,先前他已叫人送來兩箱子,盡夠了。
莊明心只好站起來,福了福身:“臣妾謝皇上賞賜。”
“朕回養心殿了。”毓景帝還有政務要處理,不便在鐘粹宮多待,擡腳便要走。
莊明心将人送出來。
毓景帝上了禦辇後,又想起一事,掀起簾子,揚聲道:“山東的貢品到了,過會子朕叫人給你送兩筐黃桃來。”
說完,又挑眉問道:“兩筐可夠?”
她忙道:“盡夠了。”
內務府通用的荊條筐她見過,大的不能再大了,裝果木的話,一筐能裝百來斤,兩筐得有兩百多斤,哪裏還會不夠?
正好先前找匠作監定制的瓷罐頭瓶今兒一早送了過來,等黃桃到了,就可以開做黃桃罐頭了。
毓景帝才離開沒半個時辰,黃桃就被送了過來。
正殿的全部人馬集體出動,有洗黃桃的,有削皮的,有去核挖瓤的,有煮瓷罐頭瓶消毒的,兩個廚子一個負責煮黃桃一個負責熬黃桃醬,忙的不亦樂乎。
莊明心看的眼熱,也撸起袖子加入進來,負責将煮好的黃桃裝瓶,裝好之後蓋上木蓋,然後倒扣過來。
正忙着呢,崔喬走進來,禀報道:“娘娘,欣貴人小主打發綠蠟送來一包血燕燕窩給娘娘補身/子,說是先前陳次輔托人送進來的。”
“血燕燕窩?”莊明心啧了一聲。
血燕燕窩是燕窩裏的極品,有價無市,一般達官貴人家裏吃的都是官燕燕窩。
她吩咐道:“先收起來吧,得空煮兩盞,請欣貴人過來一塊兒吃。”
倒不是防備陳钰沁下毒,在送人的吃食裏下毒,陳钰沁應不至于弱智到這個程度。
只是既然人家作出個姐妹情深的模樣來,她又怎能不配合表演一二?
崔喬應了聲,端着裝燕窩的木匣往前頭去了。
然後很快又來到了小廚房,說道:“娘娘,尚衣局的裴尚宮來了。”
莊明心放下湯匙,洗幹淨手,回到正殿東次間。
在羅漢床/上坐下,她看了眼裴瑾身後兩個宮女手裏的包裹,叫崔喬接過來。
嘴裏笑道:“本宮的衣裳做好了?随便打發個小宮女送過來便是了,怎好勞動裴尚宮親自前來?”
裴瑾給莊明心行了禮,笑道:“接了娘娘好多賞錢了,很該來謝恩,不然娘娘惱了我,下次不給賞錢了可如何是好?”
裴太妃早年得罪過鄭太後,今上登基鄭太後正位慈寧宮後,她的日子過的很是艱難,在寧壽宮熬油一般。
妃嫔們都離她遠遠的,也只婉嫔不顧忌這些,又是送蛋糕又是送涼皮方子的,待之十分的熱情。
裴瑾是受過裴太妃大恩的,故而很是感念莊靜婉的照拂。
莊明心讓了座,笑道:“你們衣裳做的用心,我自然要給賞錢,什麽謝恩不謝恩的,快別提這茬了。若每個得了我賞錢的都來謝恩,我覺只怕都睡不成了。”
“娘娘這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個大方了?”裴瑾掩唇直笑。
“哎呀,一不小心說了句大實話!”莊明心調皮的一下捂住嘴。
裴家是她母家,裴瑾是她遠房表姐,跟表姐相處自然就随意許多。
裴瑾前來并無要事,兩人從莊羲承的病情說到裴家家事,再到衣裳款式布料,閑聊了足足半個多時辰。
“不敢多擾娘娘清靜,我們這就回去了。”裴瑾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莊明心叫瓊芳拿了三只各裝了兩對銀锞子的荷包,給裴瑾以及跟着她的兩個尚衣局宮女分別一只,笑道:“拿着玩吧,也是來我這裏一趟。”
裴瑾知道婉嫔手松,也沒推辭,笑着接過,并道了謝。
莊明心又叫人用竹籃裝了六瓶罐頭給裴瑾,說道:“這是才做好的黃桃罐頭,你拿回去放半個月,待糖水浸透了黃桃,滋味才好。”
“可偏了娘娘好東西了。”
黃桃裴瑾是知道的,但卻從未聽說過黃桃罐頭,想來又是婉嫔想出來的新奇吃食。
也就沒推辭,心裏盤算着回頭自個留下兩罐,其餘四罐給裴太妃送去。
卻又聽婉嫔善解人意的說道:“你自個留着吃就好,裴太妃娘娘那裏我自會打發人去送。”
“如此甚好。”裴瑾頓時就笑了,不怪裴太妃沒口子的說她好,這樣的妙人兒,誰能不喜歡呢?
就是皇上,近來跑鐘粹宮也越來越頻繁,只怕也抵擋不住婉嫔的魅力。
就算莊首輔倒下,有婉嫔在,莊家必定能再興盛個幾十年。
裴瑾臉上帶笑,提着竹籃,領着兩個宮女出了鐘粹宮。
兩個宮女因得了荷包,臉上笑意比裴瑾還濃。
一個笑嘻嘻道:“尚宮,下次還叫/春兒來給婉嫔娘娘送衣裳呗。”
另一個也忙道:“尚宮,叫我來叫我來,我記性好,又仔細,定不會出錯的。”
“那要看你倆的表現了,畢竟想來給婉嫔娘娘送衣裳的人多着呢,本尚宮自然要挑拔尖的。”
裴瑾搖頭輕笑,宮人們能懂什麽呢,不過是誰給的好處多就說誰好罷了。
婉嫔果然深谙此道。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上收藏夾,所以暫時每天單更哈,下了收藏夾會盡量雙更。
☆、29
裝了一回病, 雖然沒能讓程和敏被罰,但毓景帝親來探望,讓她掙足了臉面, 且還收獲了兩箱上等料子,怎麽算都不虧。
難怪宮裏妃嫔熱衷裝病, 沒好處的事兒誰幹?
不過得把握好度, 偶然為之還可稱之為情/趣, 若如靜嫔那般隔三差五就要來上一回,招人恨不說,毓景帝只怕也會不耐煩。
前往永壽宮請安的路上, 莊明心将昨兒的事兒複盤了一番, 并打起精神做好了成為衆矢之的的準備。
但顯然她想多了。
原來在她忙活着做黃桃罐頭跟黃桃果醬的時候, 宮裏竟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靜嫔有孕了。
靜嫔是鄭太後的侄女,很會讨鄭太後歡心, 在宮裏地位超然,雖只是嫔位, 可阖宮上下, 沒一個人敢招惹她的。
如今她有了身孕, 只怕離皇後的位子不遠了。
三位膝下有皇子的妃嫔, 惠嫔倒罷了, 出身低微, 如今家裏連個在官場的父兄子侄都無,又不讨皇上喜歡, 不敢妄想太多,寧妃跟宸妃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但反應最大的卻是張德妃,一巴掌甩在替她上茶的宮女臉上,她咬牙切齒道:“賤婢, 想燙死本宮不成?”
宮女生的白/皙,頓時臉色就浮現出個清晰的五指印來,卻不敢喊疼,連忙跪下磕頭求饒:“求娘娘饒過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拖出去!”張德妃一擡手。
立時有兩個太監上來,架起這宮女的胳膊将人給拖了出去。
本在說着小話的妃嫔們頓時止住,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衛賢妃在這個當口突然輕笑一聲:“靜嫔妹妹替皇家開枝散葉有功,正好山東的貢品到了,姐姐也該多分些給她,好叫她開心開心。”
莊明心:“……”
這明顯是火上澆油,生怕張德妃氣不死?
果然張德妃胸/口起伏的更厲害了些,半晌後才冷笑一聲:“賢妃妹妹果然辦事周到,既如此,那便将妹妹那份兒也一并給了靜嫔吧,橫豎妹妹深居簡出,那些布匹、珍珠的,只怕也用不上。”
衛賢妃面色不變,仍輕笑道:“姐姐把這個巧宗讓給我,我也不白占你便宜,回頭太後娘娘獎賞我的時候,我必定分姐姐一半兒。”
莊明心有些頭皮發麻,無論句子的長短還是說話的語氣,都與傳說中的木頭人衛賢妃差距頗大,這是被人穿了?
可穿越女也沒理由幾次三番的向自個釋放善意吧?
而且丫初來乍到,不好好茍着,竟敢挑釁尚如日中天的張德妃,是嫌死的不夠快?
張德妃狐疑的轉過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衛賢妃好半晌。
但先前她才一質疑,就被衛賢妃引到了巫蠱上頭,終究沒敢再提這茬。
她冷冷道:“我到今兒才知道,妹妹竟生了一張巧舌。”
衛賢妃未接話茬,只坦坦蕩蕩的任由她打量。
張德妃獨角戲唱不下去,只得恨恨得道了一句:“散了罷。”
回到鐘粹宮,莊明心正悠哉的吃着黃桃果醬夾心面包呢,就聽人禀報說張德妃打發人過來了。
她疑惑的皺了皺眉頭,有事兒方才不說,這會子又打發人過來是什麽道理?
來人揚聲道:“德妃娘娘聽聞婉嫔娘娘昨兒心疾發作,體恤娘娘,命敬事房撤掉了娘娘的綠頭牌,娘娘且安心養病罷。”
“知道了。”莊明心點了下頭,也沒給打賞,就叫李連鷹把人送出去了。
人一走,她立時就笑了。
張德妃不敢去尋靜嫔的晦氣,又拿突然伶牙俐齒的衛賢妃沒轍,于是找上了自個這個近日接連兩次被翻牌子的軟柿子?
這是第二次了吧?
真當她是個好脾氣的,吃了虧也悶不吭聲?
也該叫她知道知道自個的厲害了。
因此等半下午毓景帝興致勃勃跑過來的時候,她就直接給了閉門羹。
“臣妾心疾未愈,德妃娘娘叫敬事房撤了臣妾的綠頭牌,今兒臣妾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
毓景帝聞言頓時幸災樂禍起來:“被撤了綠頭牌?叫你裝病,這下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了吧?”
笑完,又湊到莊明心身邊,暧/昧道:“你幾時服侍過朕?不都是朕服侍你?”
莊明心冷了臉,冷嘲熱諷道:“是,臣妾不該裝病,就應該認命的承受和貴人污蔑,任由她派人将谷雨綁去慎刑司,誰讓人家祖父馬上就要接任內閣首輔了呢?!”
“誰說程敬要接任內閣首輔了?朕怎地不曉得?”
毓景帝反駁了一句,瞅見她的臉色不好,似是她真的動了怒氣,忙安撫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告德妃的狀麽,朕明兒訓斥她一頓,替你出氣,可好?”
莊明心:“……”
這麽容易?
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沒開始表演呢,就直接宣布勝利了?
是她有妖妃的天賦,還是他有昏君的品格?
莊明心臉上的表情僵住,片刻後才緩了過來,十分不放心的問道:“皇上準備如何訓斥德妃娘娘?”
這是對自個的話術能力沒信心呢,這要換成臣子們,他立時就暴怒了,但面對雪白小臉兒緊繃着的莊明心,顯然耐性不是一般的好。
他斟酌了下,背起手,裝模作樣的說道:“德妃,是你叫敬事房将婉嫔的綠頭牌撤了?朕前腳才當着衆人的面說要翻她的牌子,你後腳就讓人将她的綠頭牌撤掉,是存心讓朕丢臉?朕要招誰侍寝不招誰侍寝,還輪不到你來說了算。若再敢胡來,鳳印也不必放在你手裏了。”
“到底是英明神武的皇上,随口道出的話也這般天/衣/無/縫。”莊明心很滿意,故而違心的誇贊了他一句。
毓景帝哼了一聲,拿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也就指使朕幹活的時候,才能從你嘴裏聽到一兩句好話。”
莊明心扭了扭身/子,躲開他墊在自個腦門上的手指,陰陽怪氣道:“哎呀,臣妾如此惟利是圖,跟欣貴人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可沒的比,不然您今兒去東偏殿歇着?”
“朕可不傻,你們這些女子最愛說違心話,嘴裏喊着讓朕走,朕若真走了,只怕你要黯然神傷了。”毓景帝得意的挑眉,話本子他可沒少偷看,裏頭多的是這種戲碼。
莊明心輕咳一聲,還真被他說中了,她雖然不稀罕侍寝,但若狗皇帝沖着自個來的,最後卻去了陳钰沁那裏,可就太丢臉了。
“胡說,誰黯然神傷了,臣妾只會一覺到天明,不曉得多自在呢。”她噘嘴,作出個口是心非的模樣來。
毓景帝被她嬌/俏的模樣勾的心癢癢,将她往懷裏一帶,嘴巴對着她的櫻/唇就親了上去。
莊明心:“……”
天地良心,她噘嘴真不是找親的。
“啓禀皇上,靜嫔娘娘身邊的白芷姑姑求見。”
毓景帝正得趣的逮住莊明心的小/舌兒嘬着呢,明間突然傳來高巧的通禀聲。
莊明心怕高巧進來瞧見,忙掙紮着要推開他。
毓景帝萬分不舍,又将她摟/緊了幾分,好一番唇/齒/交/纏後,這才氣喘籲籲的将人放開。
莊明心邊整理衣裳邊瞪了他一眼,才上身的直領對襟提花緞長衫,被他這一折騰,都快皺成鹹菜幹了。
真絲柔順飄逸,上身舒适,但最大的缺點就是易皺。
換作旁的時候,毓景帝沒準會打趣她幾句,笑罵她吝啬鬼,這會子被人破壞了好事,一腦子門火氣呢,只冷聲道:“讓她進來。”
白芷年紀跟崔喬模仿,都是二十來歲上下,進來後先給毓景帝跟莊明心分別行了禮,這才說道:“啓禀皇上,靜嫔娘娘肚子疼,已叫人去請太醫了,只是娘娘說自個沒經過事兒,怕腹中龍胎有閃失,想請皇上去延禧宮走一趟,也好借借皇上的龍氣安胎。”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靜嫔果然是作妖的行家,才一懷上身孕,立馬就拿龍胎說事兒了。
毓景帝膝下子嗣不豐,至今才得三子一/女,太後本就重視子嗣,且這懷子嗣的又是她老人家的娘家侄女,毓景帝也不好不理會。
他對白芷道:“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朕一會兒過去。”
候白芷遠去,他又轉頭對莊明心道:“朕去瞧瞧靜嫔,一會兒就回,記得等朕用晚膳。”
先前靜嫔已從自個這裏将人搶走過一次,這次要是讓她再得逞,只怕以後更肆無忌憚了。
于是她扁嘴,哼道:“若皇上敢放臣妾鴿子,臣妾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
“借朕十個膽子,朕也不敢放婉嫔娘娘的鴿子呀!”毓景帝湊上來,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啞着聲音在她耳邊道:“等朕。”
然後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小滿做鬼一般溜進來,對莊明心道:“娘娘,奴婢聽人說玉馨郡主的案子了結了,大理寺查實兇手乃是郡馬汪承澤,判了個秋後問斬,正等待刑部複核呢。”
這個案子是她經手的,故而一直挂心着呢,聽小滿這麽一說,她忙追問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小滿答道:“是從內膳房負責采買活計的趙四兒那裏聽來的,他今兒出宮的時候聽人說的,又跑去大理寺門口看了告示,想來錯不了。”
“嗯。”莊明心應了一聲,心下嘆了一口氣,先前她就有預感兇手多半是汪承澤,果然應驗了。
說來汪承澤也是個可憐人,他跟心上人未婚妻被玉馨郡主活生生拆散不說,心上人還被逼的上吊自盡。
可再如何可憐,殺人終究是不對的。
本朝律法嚴明,殺人償命,被判秋後問斬也在意料之中。
一段孽緣,害了三條人命,真是令人感慨萬千。
作者有話要說: 滿地打滾求大家收藏下我的預收文哈,大不了開坑不喜歡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嬌百媚
文章ID號:4991378
文案:
傅謹語穿進了一本宅鬥文中,成為了書中那個因跟女主搶男主而落得凄慘下場的同名惡毒女配。
穿越而來的傅謹語對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麽多,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沒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淩就不錯。
雖然崔九淩傲嬌、毒舌、挑食以及不講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與觊觎男主的衆女配鬥智鬥勇時,傅謹語将簽到系統獎勵的退燒藥化水灌進了高燒不退的靖王嘴裏;
在女主與男主的奶娘、小妾鬥智鬥勇時,傅謹語用簽到系統獎勵的辣椒做了一盤辣子雞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終于鬥敗情敵,肅清後宅,将王府管家權握在手裏後……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謹語面前:“侄孫兒、侄孫媳婦給叔祖母請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淩其人,位高權重,容色無雙,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無數貴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聲無情踩折,連其母靖王太妃都斷言他注定要打一輩子光棍。
外界傳言,靖王嫌棄傅二姑娘貌醜,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見,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見,王爺将傅二姑娘壓在假山上瘋狂親/吻,眸中滿滿的占/有/欲。
☆、30
和貴人程和敏原本正在西配殿憋氣, 算計莊明心不成反被她“咬”了一口,被陳钰沁看了笑話不說,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