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現在是越來越有主意了。
沈紅英心裏難受, 轉身就進了屋子。
趙保國也感慨頗深地拍了拍趙亭松的肩膀:“小滿長大了。”
夫妻倆心裏都不是滋味,又說不出什麽其他的話來。
這個決定對小滿來說是好的,兒子想出去見見世面, 他們做父母的, 怎麽能不支持呢。
況且有沈得貴在,也出不了什麽事。
趙保國這樣安慰着自己,心裏稍微好受了些。
沈紅英最疼的就是趙亭松, 這會兒心裏肯定不舒服, 他還得進去勸勸, 給她做思想工作。
等兩個人都進屋了, 林硯池才道:“我們出去轉轉吧。”
趙亭松默默跟在他身旁,面對林硯池的沉默, 他有些無措, 小心翼翼開口:“你不希望我出去嗎?”
林硯池問他:“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嗎?”
這次換趙亭松沉默了。
随後林硯池又聽他用很輕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這事我不能聽你的。”
他就是這樣的人, 有些事他一旦認定,那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
林硯池看着他蔫頭耷腦的樣子,不禁笑了笑, 見周圍沒人,他勾了勾趙亭松的手, 道:“不用說對不起, 我支持你所有的決定。”
難得趙亭松這麽有主見,林硯池又怎麽會扯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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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就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只是聽到趙亭松要去那麽久, 他心裏很難無動于衷。
這時候又不像他那個年代, 走到哪都能視頻電話, 遇到什麽事家裏都不能第一時間知道。
趙亭松又和別人不太一樣, 林硯池除了不舍之外,更多的是為他擔憂。
趙亭松不是不知道他們的顧慮,他心裏也舍不得林硯池,他們認識後,還從來沒有分開過,可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出去看看了。
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哪說起。
他不想再像現在這樣,每次和林硯池進城,都捉襟見肘,囊中羞澀。
林硯池是天上的明月,他是這地上的污泥,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是那麽明顯。
林硯池從來沒有嫌棄過他,他自己心裏卻過不去這道坎。
什麽大男子主義,什麽男性尊嚴,他都不懂,他只知道,林硯池是那麽好那麽好的人,他也要盡自己所能對他好。
林硯池是從外面來的,他不屬于這個地方,趙亭松也想走出這貧窮落後的村子,去看看到底什麽樣的水土能養出林硯池這麽一個人,他想更多的了解他。
趙亭松腦子裏的想法還從來沒有這麽清晰過。
看着他笨拙的樣子,林硯池含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又如何不懂趙亭松在想什麽。
嘴上罵他傻子,可林硯池從來都不覺得他傻,趙亭松是璞玉,經過打磨,總有一天會變成珍寶。
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藥房這邊。
草藥早就收拾完,幹活的人都走了,平時也就林硯池會過來。
除了比以前整潔,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這邊沒人,林硯池停下腳步,指腹在趙亭松緊抿着唇上反複撚磨,待他蒼白的薄唇有了血色,林硯池才微微仰頭,吻了上去。
他伸出濕/軟的舌尖将趙亭松幹燥的嘴唇浸潤,餘光中看着趙亭松睜得圓溜溜的眼,林硯池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分開時,帶着灼熱的呼吸低聲喃喃:“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的小滿哥,理應有更廣闊的人生。”
不知這話是哪刺激到了趙亭松,話剛說完,林硯池就感覺自己身體忽然騰空,兩只如鐵般堅硬的手臂落到他的臀上,很輕松将他抱起。
林硯池本能的發出一聲驚呼,雙手下意識揪緊了趙亭松的衣裳,垂眸時,他眼裏驚疑未定,卻對上趙亭松那飽含着炙熱的雙眼。
林硯池呼了口氣,僵硬的身體放松了些,攥緊衣裳的兩只手也慢慢松開變化了位置,輕輕抱住了趙亭松的頭,在他高聳的鼻梁上親了一下。
就這一下讓趙亭松失了控,他抱着林硯池兩步竄進了藥房,進屋時,一腳把門踢得關上,一個轉身将林硯池整個人抵在了木門上。
他的身軀挺括得好像一堵牆,林硯池被他禁锢在這方寸之間無路可逃。
心跳聲震着兩人的耳膜,林硯池含情的眼就那樣靜靜地盯着他,那瞬間,來自趙亭松的灼熱呼吸将他緊緊壓迫,那人像是一頭困獸在他唇上輾轉厮磨尋找出口。
林硯池微微張嘴,舌尖就被趙亭松含住。
老舊的木門,時不時就發出一聲響動,林硯池被這毫無章法的親吻弄得頭暈目眩,大腦缺氧,身體卻被趙亭松掌握控制着,完全不能掙紮。
林硯池也無心掙紮,他雙手一下一下摸着趙亭松的頭,試圖将失控的男人安撫住。
趙亭松很吃這套,在他默默牽引下,洶/湧的親吻很快慢了下來,讓他終于得了片刻的寧靜。
在這背光的門後,他們隔絕了一切打擾,無所顧忌地肆意散發着彼此的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林硯池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發麻,他伸手推了推,趙亭松紋絲不動。
迫于無奈,林硯池用額頭撞了撞他。
紅腫的雙唇終于得到喘息,趙亭松喘着氣,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處,悶悶又委屈道:“我好痛!”
手上的力道漸漸松開,林硯池氣息不穩地滑落在地,借着趙亭松的手勉強站穩,聽到這話擡起手給他揉了揉,又聽那人急躁說道:“不是這。”
說完,他把林硯池的手放到了其他地方。
林硯池:!!!!
怎麽不痛死你!
林硯池被他驚到了,若不是手被他死死按住,肯定得收回去。
就像上次求他原諒,要他摸自己的腦袋一樣,這次,趙亭松也是那般急切地懇求着:“你揉揉它。”
……
藥房的木門打開後,外面的新鮮空氣就争先恐後往屋子鑽,趙亭松頂着通紅的耳朵,脫下外套将裏面的味道使勁往外扇。
然後吸着鼻子嗅了嗅,自欺欺人的地說道:“好像沒味了。”
林硯池倚在藥櫃上,有一下沒一下揉着自己的手腕。
趙亭松見狀,狗腿地跑了過來,幫他揉了揉酸痛的手。
林硯池懶洋洋地不想理他,趙亭松也不介意,傻樂着替他揉手,時不時還要湊上去親他。
林硯池不依他了:“要吃飯了,別玩了。”
兩人在藥房偷偷摸摸玩了這麽久,天都已經暗了,說不定等會兒趙保國他們就要過來叫他們回去吃飯。
互相整理了一下着裝,待到面上看不出什麽問題的時候,才一起回了家。
一到家,趙保國就問:“你們去藥房啦?”
趙亭松點點頭,裝作稀松平常的樣子:“那邊還有點事沒做完,我過去幫幫忙。”
林硯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都會撒謊了,趙亭松真學壞了。
趙保國只是随口一問,也沒放在心上,只道:“吃飯吧,今晚就當是給小滿踐行了。”
林硯池微愣:“小滿哥什麽時候走?”
趙保國道:“明早就得走。”
“這麽快。”
趙保國嘆了氣:“他舅舅那邊等着呢,都已經決定要去了,就別磨蹭了。”
林硯池附和道:“也對,早去早回。”
第二天,天還沒亮,家裏的男人就把趙亭松送去了縣城,林硯池也跟着一起的。
沈得貴安排得很妥當,趙亭松不用坐火車,直接跟着城裏的運輸隊出發就能到他那去。
走的時候,趙亭松給了趙保國和趙春風一個擁抱,這樣他抱林硯池的時候,他們就不會多想什麽。
趙保國和趙春風一人給了他一句叮囑,輪到林硯池時,千言萬語聚到嘴邊,唯有一句:“一路平安,我等你回來。”
趙亭松不敢抱太久,狠心将人松開,就頭也不回爬上了車。
林硯池站着沒動,雙手卻用力握成拳,指甲都要嵌進掌心了。
平日內斂的趙保國看着車出發後,跟着車跑了好一陣,一直沖着趙亭松揮手。
“到了那好好聽你舅舅的話,別在外面惹禍,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回來。”
兩條腿哪能跑過四個輪子,等到車子終于沒影了後,他才停了下來,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提不起勁來。
他是家裏的一家之主,是家裏唯一不能表現出脆弱的男人,任何時候都要游刃有餘。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村支書,而是一個為遠行的孩子擔憂的普通父親。
趙保國這樣讓林硯池有些于心不忍,他安慰道:“小滿哥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支書您放寬心。”
趙保國搓了搓臉,道:“讓你看笑話了。沒事,走吧,回去了。”
嘴上說着沒事,他這心裏擔心得不行,天天就盼着趙亭松到那之後能寫信給家裏報平安。
這時候通訊極其不便,趙亭松和沈得貴彙合沒兩天,就給家裏寫了信,這信輾轉大半個月才到了趙保國手中。
趙亭松在信裏事無巨細,把自己遇到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們,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結尾的時候還說了句很想他們。
兒行千裏母擔憂,知道趙亭松一切安好,沈紅英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叫她如何不挂念趙亭松。
同一封信裏還有一篇是寫給林硯池的,內容只有簡單的幾個字。
“一切平安,等我回來。”
竟是将他臨別時的贈言一句不變的還了回來。
沈紅英埋怨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多寫幾句,難為你這麽關心他。”
林硯池笑着把信收好,玩笑道:“他還記得我這個朋友就不錯了。”
就這簡單的八個字,對林硯池來說,已經足夠。
現在的信件并沒有什麽隐私可言,本就不适合寫什麽體己話。
沈紅英怕趙亭松的冷淡讓他不舒坦,連忙找補道:“哪能不記得你,我們家小滿還從來沒跟誰這麽好過,他跟你比親兄弟還親。你看,他在家書裏還讓我們多照顧你,完全就是拿你當親弟弟看的。”
林硯池很淡地笑了笑,随即又微不可聞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沈紅英知道了他和趙亭松真正的關系後,還會不會對他這麽和善。
除了趙亭松的家書,林硯池還收到一封信。
他還以為自己給林母寫的信會石沉大海,了無音訊,沒想到,林母倒是給他回了一封。
那信有些厚,林硯池一打開,就被裏面的大團結閃了眼。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林母竟然給他寄了錢,粗略掃一眼,林硯池估摸着這錢起碼得有一兩百,能抵林母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看來賣慘真的有用。
林硯池又把信展開看了看,看到裏面的內容,他才知道,這錢并不是林母良心發現給他的零花錢,而是林母想用這兩百塊買斷了兩人的關系。
也就說,林硯池收了這兩百塊錢後,就不能再去打擾她們一家的生活,以後是生是死和她們都沒什麽關系。
她們大概是覺得林硯池這輩子都回不了城,以後像個無底洞一樣時不時寫信要錢,還不如一次性把他解決。
若是原主想必會為她們的絕情感到痛苦難過,林硯池卻樂得找不着邊。
他本來就對林母那一家子沒什麽好感,只是占了原主的身份,他沒辦法把這層關系丢掉。
現在林母主動和他斷絕來往,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費吹灰之力就甩掉那一家負擔,還得了兩百塊錢,他可真是賺大了。
親情這東西,他從來沒有,也絕不會奢望,有錢比什麽強。
手上有了錢,林硯池就着手準備過冬需要的東西。
他想把住的地方搬到藥房去,床已經做好了,現在就差棉絮和被子了。
他對這方面不是很懂,就拜托沈紅英幫忙采買。
沈紅英道:“那邊冷冷清清的,你一個人住,不瘆得慌?要是覺得知青點住着不舒服,就來我家住吧,反正你的口糧都是放在我們家的。”
林硯池道:“恐怕不太方便。”
沈紅英還以為他不好意思,爽朗道:“都不是外人,客氣啥呢,正好小滿不在,你睡他那屋,沒人跟你搶。”
林硯池還想拒絕,話到嘴邊,又道:“行,都聽您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