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靜下來後,林硯池終于有時間打量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和林硯池小時候住的紅磚瓦房不同,這時候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知青點的房子是由以前的學校改造的。
這房子上漏下濕,牆面橫亘着無數裂痕,毫不誇張的說,要是哪天雨下得太大,多半都得垮塌。
加上林硯池這一批新來的十幾個知青,整個林崗村知青點的男女知青一共有三十人。
林硯池這間宿舍住了七個人,除了徐東,原主和其他人都是關系平平。
他和徐東家庭一般,父母只是普通職工,其餘幾人,除了李建安,家裏或多或少都是非富即貴,等大環境寬松一些後,家裏人肯定要想辦法把他們弄回城的。
這些人現在和盧志強沒什麽關系,但以後利益交織,他們都會給盧志強的仕途帶來一定助力。
林硯池回憶着小說內容,把這些人和盧志強産生交集的契機一一記在心中。
雖不知他此次穿越的原因,但在原來的世界他已經死亡,沒有容身之處的他只能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
死過一次的人才能知道活着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既然他接手了原主的身份,那自然會好好活下去。
翌日清晨,知青點的人一大早就起床洗漱。
林硯池從原主的包裹裏翻出一個新牙刷,洗漱完路過知青點的大水缸時,他停了下來。
這幾天天氣好,水缸裏的水尚算清澈,能把林硯池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只見缸中之人唇紅齒白,眉目舒朗俊秀,鳳眼內勾,眼尾上挑,睫毛濃密纖長,臉上稚氣未退,眼神卻帶着清透堅韌。
微微勾唇,兩個淺淺的梨渦便在嘴邊浮現。
面對如此熟悉的臉,林硯池美美地吹了個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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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這張臉,和他有八分相似,青澀稚嫩的樣子和他十八九歲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白白撿回一條命,林硯池已經很高興了,現在連身材樣貌都和以前沒有多大的區別,他更是驚喜。
連穿書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出現,那他一下子年輕幾歲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這個人對陌生環境很快就能适應,反正他無爹無娘,親人俱亡,在哪活着都是一樣。
“硯池,快別臭美了,再晚點你連湯都喝不上了。”徐東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喚回了神。
知青點的人是吃大鍋飯的,早餐就一點野菜稀飯,半個紅薯,去晚了,這一上午就得餓着肚子幹活。
吃完飯就得去曬谷場聽村支書訓話,這是他們這群知青每天幹活前必不可少的流程。
趙保國是林崗村的村支書兼大隊長,在群衆中威嚴很高,他公正嚴明,公事公辦,知青點本來有幾個刺頭,來了之後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他訓話的時候,知青們都不敢造次。
知青去的時候,趙保國已經在曬谷場等着了。
他嘴裏叼着煙管,兩只手背在背後,黑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什麽都沒做,就把這群知青吓得夠嗆。
昨天晚上的他還帶着點長輩的慈祥,今天卻又換了個樣,若不是林硯池知道他的為人,肯定也和其他知青一樣怕他。
趙保國在小說的前半段戲份還挺多的,別看他這會兒這麽嚴肅,其實他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只要不犯事,他是不會故意針對誰的。
只聽趙保國說道:“過了芒種不種稻,過了夏至不栽田,這幾天大家抓緊時間插秧,要是誰偷懶被我逮着,工分是一定要扣的,年底分糧也別問為什麽沒有他的份。”
一聽要扣工分,新來的知青都面如土色,心裏琢磨着等會要找個好幫手。
林硯池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旁的趙亭松身上去了。
趙亭松跟趙保國的跟屁蟲一樣,有趙保國的地方就有他。
他身上的短卦洗得發白,扣子敞開了兩顆,結實的胸膛就那麽大大啦啦的裸露着,長得帥,身材又好,男男女女的知青雖然對他态度不一,但都悄悄在讨論他。
兩人的目光不小心對着一起,林硯池對着他笑了笑,見趙亭松沒反應,張了張嘴,指着他的胸膛豎了個大拇指。
趙亭松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只是林硯池的表情和村裏那些人嘲笑他的人表情一樣,甚至還用動作挑釁他。
他低下頭,氣悶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不太開心。
不是吧,明明是在誇他身材好,這人怎麽還生氣了。
脾氣可真古怪。
徐東扯了扯他的衣袖:“硯池,你想什麽呢,支書讓選人呢?”
林硯池眨了眨眼,選人,選什麽人,光顧着看趙亭松去了,趙保國說了什麽他都不知道。
一看他這狀況之外的樣兒,徐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又解釋道:“村裏怕我們這些新來的知青糟蹋秧苗,每個人都要選一個老鄉組隊。”
就跟以前上學老師安排優生幫助差生是一樣的道理,他們這批新來的知青也得專門找個老鄉帶着他們幹活。
其他的知青都已經組好了隊,林硯池看了趙亭松一樣,擡手指着他道:“那我就選支書旁邊的那位小哥好了。”
林硯池選擇跟趙亭松一組,也沒其他的意思,就是看中了他的勞力。
趙亭松這個人塊頭大,體力強,加之他從小就跟土地打交道,幹活一看就比那些小胳膊小腿的人厲害,跟他一組,絕對不會吃虧。
兩人昨晚已經有過接觸,林硯池覺得他倆也算半個熟人了。
不曾想,這話一出口,喧鬧不止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衆人目光齊齊落到林硯池身上,全都一臉古怪的看着他。
連趙保國也皺起了眉頭。
直覺告訴林硯池,他做了件特別錯誤的事,但他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徐東無語到撞牆,他沒想到自己這位發小竟然會這麽想不開,偏偏這會兒大家都看着這邊,他都不好開口解釋。
只得急忙說道:“支書,不好意思啊,林知青他不了解情況,要不,您給他換一個其他的老鄉?”
趙保國眉目并未舒展,只看着林硯池道:“無妨,就讓他們兩個一組。”
林硯池根據兩人的對話,心中有了些判斷,本着兩人即将成為合作夥伴,友好地沖着趙亭松揮了揮手,誰知那人撇撇嘴,冷酷地把頭扭向別處。
嘿,還在生氣呢?一個大男人怎麽還這麽小氣吧啦的。
看到兩人的互動,趙保國眉頭皺得很深,将趙亭松叫到一旁說了幾句話。
自讨沒趣的林硯池也沒覺得尴尬,戴上草帽後就聽李建安在那邊不屑地嗤了一聲。
與他交好的知青都是都有些欲言又止。
林硯池面上不顯,等趙保國走遠,才耷拉着眼皮問道:“怎麽回事?”
不等徐東回話,李建安便譏諷道:“跟那個傻子一組,今天可有你受的。”
林硯池滿心疑慮,聽到這話卻想也沒想就怼道:“我跟誰一組,關你什麽事?我發現李知青你好像對我特別關注,得虧你是個男的,不然……”
林硯池啧啧兩聲,聽到周圍人的哄笑,便閉口不言,只是那話裏的未盡之意,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明白。
林硯池給衆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潤老實,沒什麽脾氣,平時李建安這個人就喜歡陰陽怪氣,大家都不太喜歡他。
這會兒聽見林硯池說這樣的話,他們并不覺得奇怪,反倒是認為李建安這人果然無理,連林硯池這樣好脾氣的都受不了他,可想而知他這人有多讨人厭。
徐東揮着拳頭把李建安轟走後,一個叫陸興邦的知青,才告訴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也是聽老知青們說的,支書那兒子腦子似乎有點問題,不愛說話,不怎麽和人交流,還有暴力傾向,惹他不開心了,他會打人。”
除了性格問題,其他人不選趙亭松的原因還有一個,跟其他人一組,這些知青若是沒完成任務,別人好歹也會幫幫忙。
可是跟趙亭松一組,這人只管自己從來不會管別人,以前跟他一組的老知青因為沒完成任務被罰過很多次。
後來在知青裏就有一條約定成俗的規矩,幹活的搭檔能不選趙亭松就不選他。
陸興邦又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聽他們說這傻子會在支書面前打小報告,幹活的時候注意點,千萬別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別看他呆頭呆腦,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支書可寶貝他呢。”
林硯池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我會注意的。”
書裏沒說過關于趙亭松的任何事,林硯池完全沒有料想到他會是這樣一個人。
要不怎麽說人不能貌相呢?
擁有這麽一張出色的臉的人竟然是個傻子,說出來誰能信。
難怪他覺得和這人相處的時候有點怪怪的。
被他們議論的趙亭松已經往水田那邊去了,不過他似乎并不着急,走得有些慢。
每走幾步,他就會回頭看一眼,見那群知青還聚在一起說話,他很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頭,站了一會兒後,又繼續走。
知青們一頭霧水:“他這是在做什麽?”
如此反反複複幾次,就見趙亭松突然轉過身來,大喊道:“你怎麽還不跟上來。”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等林硯池。
對此,林硯池也很意外,他目光落在趙亭松身上,再次為他的顏值驚嘆。
還真是人如其名,就那樣随便站在那裏,他的身姿就跟松樹一樣挺拔,濃眉大眼,五官優越,除了皮膚黑了些,其他地方實在讓人挑不出錯來。
趙亭松外表看起來倒是哪哪都好,可惜,這位帥哥不太會做表情管理,喜怒哀樂全在臉上,比如這會兒,瞎子都能看出來他的急躁和生氣。
徐東道:“你快去吧,等會兒我要是先幹完就過來幫你。”
“沒事,你不用來。”林硯池說完這話便小跑着朝趙亭松去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趙亭松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林硯池認為只有深入了解之後,才能給他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