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健康的大活人在趙保國跟前倒下,饒是見過各種大場面,也把他吓了一跳。
“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還暈過去了?”
身旁的趙亭松自然不會應他。
這些下鄉的知青若是在他的管轄區出了事,他這個當支書的也免不了會被問責。
趙保國試着叫了林硯池幾聲,見他不是裝的之後,立馬指揮道:“小滿啊,趕緊的,把他背到王永年那去。”
趙亭松是小滿那天生的,家裏人就給他起了這個小名。
王永年是村裏的赤腳大夫,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去他那裏看看。
趙亭松弓着身子,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情願。
趙保國眉頭緊蹙:“你被他抓得走不動道了?”
趙亭松硬繃繃地說了句:“沒有。”
他臉紅得像只煮熟的鴨子,背過身去不想和趙保國讨論這個問題。
這小子,這會兒倒是懂得不好意思了。
趙保國知道他這一根筋的兒子吃軟不吃硬,便道:“你爹這老胳膊老腿的,總不可能讓我來背他。”
他那為數不多的耐心,幾乎都用在了這個兒子身上。
趙亭松平複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和情緒,半蹲在林硯池身旁:“我背。”
在趙保國的幫助下,林硯池成功上了趙亭松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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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亭松還是第一次和人這般親密,總覺得渾身哪哪都不自在。
為了盡快甩掉這個麻煩,他跑了起來,很快便将趙保國甩在了身後。
在這樣的颠簸中,林硯池意識很快回籠。
突然的暈倒并不是他身體出了什麽毛病,只不過是腦子裏突然多出很多不屬于他的記憶,大腦一時無法負荷。
待到意識完全清明,映入眼簾的便是趙亭松手臂上如拳頭般鼓鼓凸凸的肌肉,林硯池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啧,這肉還挺硬。
再戳了戳自己的手臂,軟趴趴的,同為男人,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感受到趙亭松身體有瞬間的僵硬,林硯池笑了笑:“大兄弟,我沒事了,放我下來吧。”
趙亭松肩膀寬闊,身體魁梧,壯實得像一堵牆,被他背在身上其實挺舒服的。
可林硯池一個堂堂七尺大男兒,被另一個男人背着實在很不自在。
趙亭松腳步微微放慢了一些,在林硯池準備從他背上下來時,他又猛地收緊手臂。
有力的雙臂将林硯池死死釘在背上,制止着他的動作,趙亭松梗着脖子:“不準下去。”
林硯池被他吼得一愣,随即調笑道:“為什麽不讓我下去,怎麽,我一個大男人的便宜你也要占?”
趙亭松氣得臉都紅了:“你亂說,誰要占你便宜,是我爹讓我把你送到王永年那去。”
答應了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說了送到王永年那裏就一定要送到王永年那裏。
林硯池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道:“支書讓你送我到王大夫那裏,是因為我剛才暈倒了。現在我醒了,可以不用去了,再說你背着我也挺累的了,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走行嗎?”
“我不累。”為了證明自己,趙亭松又跑了起來。
這是重點嗎?
林硯池對這位大兄弟實在無語,既然他要背,那便讓他背好了。
不用自己走路,他還輕松呢。
不知為什麽,林硯池感覺支書這兒子有些怪怪的,具體哪裏怪,他又說不上來。
原主的記憶中,也沒有和趙亭松接觸過的痕跡,他完全無從得知趙亭松是個什麽人。
算了,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管別人作甚。
這個時間點的王永年還沒有休息,趙亭松急急忙忙背着人進了衛生所。
王永年看了看生龍活虎的他,又看了眼神清氣爽的林硯池,放下手中的醫書,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問道:“怎麽了,你倆誰看病呢?”
林硯池和王永年不熟,本想着讓趙亭松開口,可惜那人跟啞巴似的,站在門口一句話也不說。
林硯池不得不開口道:“剛才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暈倒了,王大夫,您能不能幫我看看?”
一聽他無故暈倒,王永年便立馬過來替他診脈。
“奇怪,看你面色紅潤,脈象平和,身體一點毛病也沒有,怎麽好端端的會暈倒?”
林硯池很清楚為什麽暈倒,聽到王永年這麽說,便道:“可能是白天太陽曬多了,有點頭暈。”
雖說才剛入夏,但這幾天晌午的時候日頭也挺毒,中暑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王永年點點頭,道:“衛生所藥物稀缺,我就不跟你開藥了,你回去多喝點白糖水就行。”
趙保國這時候終于趕了上來,看到林硯池已經醒了,他也松了口氣。
“林知青怎麽樣,沒事吧?”
王永年擺擺手:“沒事,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趙保國點點頭:“那就好,時間不早了,小滿,趕緊把林知青送回知青點去吧。”
林硯池客氣道:“支書,不用麻煩小滿哥了,我自己能行。”
趙保國大手一揮:“別墨跡,趕緊的,出了事我可擔不了責任。”
趙保國行事果斷,說一不二,林硯池也不欲在這種小事上和他作對。
他走到趙亭松跟前,笑眯眯道:“小滿哥,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一次了。”
林硯池個頭快一米八,身高不算矮,然而趙亭松還是比他高了不少,他粗粗估計一番,這人至少比他高十公分左右。
缺衣少食的年代,趙亭松居然能長這麽大的塊頭,可真是不一般。
趙亭松居高臨下地瞅了他一眼,本不想說話,但看了一眼趙保國的臉色,才慢吞吞搖頭道:“不麻煩。”
林硯池挑了挑眉,這人還有兩副面孔。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林硯池還在慢慢消化自己穿書的事情,趙亭松更是不會主動開口,到了知青點,林硯池才道:“今天謝謝你了,我進去了,你快回去吧。”
趙亭松片刻也不停留,聽到這話就走了。
林硯池看着他走遠,擡腳便往男知青宿舍走。
一進宿舍,原主發小徐東就過來攬着他的肩膀,擠眉弄眼沖着他笑道:“怎麽樣,我們是不是要對你說一聲恭喜了?”
林硯池不動聲色避開他的觸碰,看着宿舍裏神色各異的人,裝傻道:“恭喜什麽?”
徐東道:“這麽大的事都瞞着我們,還是不是兄弟了?你和段知青的事知青點都傳遍了,老實說,你們倆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林硯池連連擺手:“沒有的事。”
聽到他一再反駁,徐東倒是不解了。
“既然這樣,那大晚上的段知青找你出去幹啥?”
這暧昧的話語讓林硯池十分無語,若不是知道原主這發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還以為這人是在給他挖坑跳。
這不,徐東這話一出口,林硯池便覺得如芒在背,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刺得他渾身都不得勁。
林硯池直直望過去,正好和視線的主人對上。
這便是書中一心暗戀女主,以折騰男主為樂的反派盧志強。
盧志強家境好,平時也比較講究,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也就林硯池知道他這副皮囊下包藏着的禍心。
“孤男寡女黑燈瞎火的,他們倆跑小河邊能幹什麽勾當,不就是那檔子不要臉的事嗎。”盧志強旁邊,一個小眼睛大餅臉的猥瑣男人嘲諷道。
徐東立馬罵道:“放你娘的狗屁。”
這人叫李建安,是盧志強身邊的頭號狗腿,專門替盧志強幹那些見不得人的腌臜事。
林硯池按着記憶坐到自己的床上,莫名其妙地掃了他一眼:“李知青,你不要老是以己度人,自己喜歡幹那種不要臉的事就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你滿嘴噴糞,我一個大男人倒是不痛不癢,但要是毀了段知青的清譽誰來負責?人多嘴雜,改明這話要是傳到女知青那邊,人家要死要活鬧到村支書那裏,吃了苦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提到村支書,原本都看戲的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他們下鄉後可被這位村支書折騰得不清。
這支書總是拿着雞毛當令箭,批、鬥大會說開就開,他們可不敢去觸他的黴頭。
李建安被林硯池說得面紅耳赤,正準備大動肝火,盧志強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他就立即收了聲。
林硯池看在眼裏,心道:指哪打哪,這李建安真不愧是盧志強養的一條好狗。
林硯池微微一笑,随意感嘆道:“李知青,你說你跟在盧知青身旁這麽久,怎麽就沒學到半分盧知青的優點呢,你瞅瞅他,再瞅瞅你自己,也難怪段知青她說……”
盧志強挑挑眉,不懂林硯池為何把話題扯到他身上,更好奇段宜芳到底說了什麽。
正期待着下文,哪知林硯池只說了一半,便搖頭不語,真是氣死人!
林硯池看着他臉上的不愉,心裏倒是挺樂呵。
他知道,哪怕他沒和段宜芳在一起,盧志強也不會放過他。
當然,他也沒打算放過盧志強,這種人品低下的人,根本沒有交好的必要。
當初看書的時候,他就被這人惡心到不行,如今他頂替了原主的身份,那盧志強就要自求多福了,祈禱自己不要落到他手中。
但凡盧志強有一點不軌之心,就不要怪他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