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宅內衆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沈青月身上, 從院子內出來?就一群人跟在後面,背包裏的吃的是?一個沒有落下。
沈書坐在輪椅上,薄薄的毯子蓋着雙腿, 微風吹拂鬓角發?絲, 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扶手。
目光落在了沈青月的腰處配件上,平白的多出了一件拇指大的玉挂墜,上頭打的繩結手法很眼熟, 沈書不動聲色的将視線移到了身邊的雙瑞身上。
雙瑞并沒能發?現異常的目光,癡癡的瞧着和母親說話的沈青月,面頰不自覺的浮現一層薄紅暈。
在和沈青月視線觸碰時, 兩人都快速的閃躲,動作?不自然起來?。
要?是?說之間沒什麽, 沈書怕是?更願意相信有人男扮女裝去參加科舉考試。
“女兒去了。”沈青月抿了抿唇, 拽緊了肩膀處的包袱踏上了馬車。
馬車在注視下越走越遠, 直到消失在拐角處,沈萍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那?麽多年就等着這一時刻, 期望着孩子可以為自個的未來?争一口氣。
自從沈青月走後雙瑞做什麽事情都心不在焉的, 磕碰壞東西都是?小事情了, 若不是?升火發?呆差點燒了廚房, 沈書也懶得去理會?。
深藍色布帽包裹住全部頭發?, 通紅的面頰毫無遮擋, 下巴快要?抵到胸口了,攪動着手指是?一眼都不敢看沈書。
手邊的茶已經?涼掉了, 沈書依舊是?不着急, 背靠在軟枕上點燃了香爐裏的香,等着雙瑞先開口。
反正怎麽詢問都能找到借口和理由去反駁解釋, 那?倒不如?花點時間讓人自己說出實話來?。
一等就是?等到了太陽最熱烈的時候,雙瑞站不住的搖晃身體,眼前發?暈的跌倒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額頭汗直冒。
沈書已經?小眯了一覺,懶散的拉了拉披肩,擡起眼皮道,“願意說了?”
“奴才和沈姑娘是?兩情相悅。”眼淚再也撐不住委屈的湧出,雙瑞敲打着麻木的小腿胡亂擦拭眼淚。
“早些坦白就不用?受那?麽多苦了。”沈書扔了抱枕下去,讓他?墊在屁股下面。
Advertisement
值得慶幸的是?雙瑞還願意說實話,沒弄虛作?假的欺騙,不然按照沈書的性格大概率會?将他?逐出沈宅。
“沈青月還未曾娶郎君,你們倒也不是?不能在一起,只是?不清楚科舉考試後落個什麽成績。落榜也就罷了,可要?是?中個什麽貢士的,怕是?以奴籍進家門就難了。”
其餘的事情雙瑞都沒在意,唯獨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詢問,“主子您不怪罪奴嗎?”
“怪罪你什麽?”沈書微微挑眉,饒有意思?的盯着他?。
“奴才身份低微,竟和沈家主子有染。”雙瑞說話聲越來?越小,腦袋也是?越垂越低。
“既然知道,那?還做?”沈書的笑容分辨不出隐藏情緒,卻讓人看着不寒而栗。
或許是?從小給人留下的脾氣古怪印象,讓沈書的一舉一動都讓人帶着畏懼。
跪坐在地上的男人肩膀不停的顫抖,鼓足了勇氣回應,“奴絕非是?不知羞恥之人,沈姑娘心中也有奴,奴也期望能找到一生的依靠。”
哭泣聲充斥屋內,雙瑞哭的停不下來?,不斷的倒吸氣使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沒人指責你什麽,我說過把你當弟弟看待,這不是?哄騙人的假話。”沈書移開了目光,頭疼哭哭啼啼的聲音。
“為什麽?”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立馬停止了哭泣,雙瑞也敢擡眼看沈書了。
“你喜歡的又不是?我的妻主,我有什麽好阻止和生氣的。”沈書自己說的都想?笑,拽過帕子掩飾的擦了擦嘴角,“你是?跟着我長大的,我最讨厭的就是?欺騙和動我的人,好在你什麽都沒有。”
窗外的枝桠上停留着一只百靈鳥,仰着腦袋叽叽喳喳旁若無人的唱着歌,撲騰着翅膀卻因為肥碩的體型而飛不起來?。
雙瑞靠着沈書的腿旁,下巴搭在膝蓋上依賴的情緒非常明顯,臉上的淚痕還未幹,抽泣着極其委屈看着沈書。
後者?的手掌輕搭在他?肩膀處,纖細的睫毛随着眨眼微微顫動,陽光照在幹淨的面孔絨毛清晰可見。
“我比誰都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但嫁人就如?同賭博,哪有百分百的勝利,都是?亮着眼睛挑選罷了。”自從同房的事情後主仆兩人就很少談話了。
從前沒遇見白珠時,能和沈書多說幾句話的也就是?雙瑞,有着兒時的情分多少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雙瑞心慌亂起來?,抓住沈書的衣服仿佛是?救命稻草般,“那?奴該怎麽辦?”
沈書搖頭沒有回答。
百靈鳥終于是?不叫了,累的蹲在枝桠上睜着黑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聽着樹葉間發?出的沙沙聲晃動腦袋。
大批學?生在貢院門口排隊進行全身的搜查,這個流程并非是?白珠負責,她不過是?路過巡視了一眼,就看見了人堆裏的沈青月。
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跟對?方打招呼,但仍舊阻擋不了沈青月眼中散發?出的仰慕之情。
白珠的工作?是?給學?子安排考試的隔間,隔間裏頭就只有石頭做的桌子和一條長板凳,連過夜的被子都不給帶進來?。
要?麽将就着躺在長板凳上,要?麽趴在石桌子上小憩,反正怎麽說都是?不會?舒服的。
侍從将抽簽的東西拿了上來?,這些竹簽都是?經?過白珠一一檢查過确保沒有問題的,每一根的尾上會?刻着隔間的編號,方便查找。
而這些編號也相當于是?學?子的考號,是?要?存入卷宗的。
元若一直坐在考場最前面的臺子,默默的觀察下面的考生,直到元微微出現在視野中才稍稍擡起眼皮。
單看容貌元微微是?半點不像元若,要?不是?陛下提前給她看了畫像,白珠也很難在人群中分辨出來?。
身為當朝丞相的外甥女多多少少身上帶着點傲視她人的氣勢,恐怕在國女監上學?時也是?周圍人吹捧的對?象。
白珠坐在稍下面一些的位置,手上的本?子記着本?次所以考生的名字,只需要?在抽完簽後填上隔間號就行。
暗紅色的狀元服在貢院裏格外引人注目,加上白珠這兩年所創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男子學?院,讓她在學?子的眼中多了些神秘奇幻色彩。
聲音溫潤,仿若山間的清泉敲打在布滿青苔的石階,“這裏抽取。”
元微微眼睛微不可察的左右轉動,捏了捏手指在竹筒裏猶豫了許久,似乎是?在等誰的信號。
就算是?後面有排隊的學?生等着,白珠也不着急催促她,靜靜的等着露出破綻。
東西在貢院開門前白珠就又檢查了一遍,絕不會?給任何做手腳的機會?。
不清楚元若會?用?什麽辦法去幫助元微微取得考試好成績,那?就将有可能的法子逐漸壓縮,使得能選擇的餘地變少。
元若只是?微微皺起眉頭,元微微就明白了意思?,咬着嘴唇一臉不開心的随手抓了一根竹簽遞給了白珠。
“元微微第三間隔間。”白珠笑眯眯的似乎并不知道元微微的身份一樣,一筆一畫在她的名字下面标注好。
會?有專門的侍從領着人去,保證在中途不會?碰見其他?人。
輪到沈青月時她板着臉都快要?同手同腳的走到桌子前,一點都不帶猶豫的抓了一根。
白珠強忍着嘴角的笑意,邊寫邊道,“沈青月第六間隔間。”
一輪下來?偌大院子內的已經?不見考生的身影,白珠舒展懶腰準備起身,哈欠還沒打出來?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就跑了進來?。
外衣淩亂的挂在臂彎處,發?帶綁着的頭發?松散開,一縷一縷的垂落肩膀,手上抓着的包袱扔在桌子上時發?出咚一聲。
喘着粗氣,額角的汗珠直往下滴,“還來?得及嗎?”
白珠瞅了眼不遠處的沙漏,剛好漏完最後一粒沙子,站在她後面的士兵已經?上前準備驅逐了。
就在女人也以為自己沒機會?,拎着包袱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只手出現在了眼前。
“最後一根,剛好給你。”
“裘宥第十四間隔間。”
所有考生準備就緒,陛下那?兒的卷子也快馬送了過來?,元若作?為最大的官員理應當是?由她來?開封。
“三年一次的科舉遲到還放進來?,白狀元真是?好心腸。”元若拿着小刀一點點的裁開油紙封好的外殼,說話聲小的只有她們兩人可以聽見。
白珠扶着腰帶站在一旁,聳了聳肩膀,“丞相都說是?三年一次,多少十年寒窗的學?子就等着這一天,況且那?名叫裘宥的考生在沙漏漏完之前進入了院子,何嘗不是?一種守時?”
一把握住了元若碰向考卷的手腕,兩人對?視間火光四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迅速蔓延四周。
勾唇一笑,白珠極其無辜的道,“這種事情交給下官來?做就好。”
全程元若除了知道考題是?什麽外就沒能離開過座位,白珠不相信就是?這樣還能讓她把答案傳遞給元微微。
如?果真的有那?本?事,她也是?認栽。
監考是?極其無聊的事情,幾個人坐在棚子下呆呆的看着院子裏的一間間瓦片砌的小屋子。
嚴文文眼皮子忍不住的打顫,腦袋一點一點的差點睡過去,都怪昨晚上想?的太多導致快天亮才眯了一會?。
況且這兒越是?簡陋,就越是?讓她想?念家中的床,當然還有暖呼呼捂被子的郎君。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