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監考的官員陸續都到了, 滿打滿算也?就六個監考的,大?家被安排住在一個院子裏。
地方簡陋,比不上在座官員的府邸, 不過好歹也?有瓦片遮蓋屋頂, 不至于晚上睡覺漏風。
嚴文文搓着胳膊從屋子裏走出來,眉頭皺的快能夾死蒼蠅了。
來到白?珠的屋子內,發?現和?自?己的差不多, 心裏頭平衡了不少,拉過凳子坐下?,抱怨道, “怎麽那麽破舊。”
沒什?麽好收拾的,把包袱塞進?了衣櫃裏, 晃了晃桌上的茶壺, 裏頭的水還冒着熱氣?, 倒了杯推給了嚴文文。
“三年一次科舉,貢院裏頭疏于打掃也?是情有可原。”白?珠的心倒是大?的厲害。
據他所知?嚴文文并非是科舉考上來的,而是陛下?直接提拔, 所以對于貢院內的情況并不了解, 也?是第一次監考考試。
“就讓咱們在這裏住上三天?”嚴文文盯着杯子看了好一會, 确定裏頭沒什?麽髒東西附着才端起來喝了口, 還是壓不住心中的憋屈, 不平的道, “那之前就沒有人反應?”
“你是來享受的還是來為陛下?辦事的?”白?珠撐着腦袋,目光随意的瞥到了門外, 那陣仗估計是元若來了。
跟着出門迎接, 當朝丞相誰碰見不得打聲招呼,白?珠可不是特立獨行的人, 而且還要共事三天不想關系鬧的太僵硬。
院子最中間的主屋肯定是要給地位最高的人,從外頭看要比她們幾個的小破屋好上許多。
嚴文文站在白?珠的身?側,氣?的牙咬的嘎吱作響,眼中的羨慕之情快要溢出來了。
溜須拍馬在什?麽地方都不缺人做,比方元若踏入院子開始,耳邊吹捧她事跡的話就沒停下?來過。
而元若早已經習慣且享受別人的稱贊,上挑的唇角就沒下?來過,目光一一掃過衆人。
“貢院裏頭辦事的也?機靈,知?道把最大?最好的屋子留給元丞相,咱們的可都沒有元丞相的好。”其?中一個白?珠叫不出名字的官員說的最歡,就差走路給元若扶着了。
屋子的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灰塵嗆的白?珠節節後退,連忙用?帕子捂住口鼻,悶濕的味道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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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若站着一動不動,臉色鐵青,身?邊叽叽喳喳的人也?安靜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向裏頭一看更是不得了,偌大?的蜘蛛網就罩在上頭,地板上更是厚厚的一層木屑,完全?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要不是帕子遮擋,嚴文文揚的老高的嘴角怕是遮都遮不住。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和?元若結下?仇恨的,但能證明目前嚴文文是非常可靠的盟友。
最大?的屋子是住不了人了,好在多處了一間和?她們一樣的居所,元若便被安排住進?了那裏頭。
根據貢院管事的解釋,那麽多年來沒有特別大?的官員來監督科舉考試。
大?家夥都平級,自?然是誰都不願意別人住在好屋子裏,那就幹脆都別住,久而久之最大?的那間就落灰了,時間長下?人也?不願意打掃。
元若也?是趕巧了,碰上了下?人偷懶。
收拾完東西就是去參觀考場,考察每一個隔間裏是否被提前放了小紙條在裏頭,或者是查看桌子上有沒有刻字。
一次科舉六個考官也?是害怕在此環節有人被收買,能收買一個兩個,總不能有那錢把六個考官都收買了,那還需要什?麽科考改變人生,回家抱着銀子吃喝玩樂就夠了。
嚴文文生怕別人看不出她針對元若似的,元若走過的地方她都要看一遍,摸過的桌子就差趴在上頭找痕跡了。
白?珠一把拽着她起身?拎到一旁,“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很難看出來嗎?”嚴文文擦了擦手上的灰塵,朝元若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我在監督防止有人作弊。”
地方本就不大?,元若瞬間注意到了她們,笑着走了過來,“科舉考試有嚴侍郎這樣的考官,是學生的福氣?。”
“哪裏哪裏,丞相說笑了,我不過時班門弄斧罷了。”嚴文文憨笑拱手,往後退了一步躲到了白?珠的身?後。
真硬碰硬起來,嚴文文絕對是第一個調頭逃跑的人。
元若的目光落在了白?珠身?上,眼中晦暗不明,“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白?狀元還是學子,如?今變成了監考感覺如?何?”
“心境都是一樣的,只是感慨吃了那麽多的苦,最後熬出頭來,發?現為的也?不過是吃飽飯罷了。”
白?珠沒有面對高官時的谄媚,沒有久處官場上下?意識的權衡利弊,腰板挺直仰首挺胸,也?是對的起身?上紅色的狀元服了。
“這理解倒是比學院內的老學士還要通透。”元若笑出聲來,重重的拍在白?珠的肩膀上,“不知?道今年的狀元娘會有怎樣的風采。”
勘察一番走個過場就結束了,為的是讓記錄的人留下?一筆墨,證明流程是走了的。
貢院的廚子能不能拿懂鍋鏟是不清楚的,但絕對是不會炒菜的。
色香俱全?可就是沒味道,吃起來如?同嚼蠟一般。
嚴文文差點當着衆人的面把桌子掀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住的地方簡陋就算了,吃的還那麽憋屈,就着水都難以順下?去。
其?他幾位老監考的已經習以為常,唯獨這三位新來的被飯菜折磨的食不下?咽。
在沈宅山珍海味吃多了,詐吃到如?此樸素難吃的東西,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麽心情去面對。
對比哀嚎出聲的嚴文文,白?珠的表現已經是極其?的穩重了。
貢院也?是給出了解釋,廚子做飯難吃是為了讓她們能夠體會到前來科考學子的艱辛。
在狹窄的隔間內三天兩夜不能出去,吃喝拉撒都得自?己解決,有能力的升火做飯,沒能力的帶着大?面饅頭就着水啃。
嚴文文正要抱怨規則的荒謬,一說是陛下?的主意就沒人敢多說什?麽了。
白?珠淡定的喝了口水,心道怪不得當年考完後看見那些考官也?瘦了一圈,敢情跟着餓了三天。
科考的時候白?珠可沒有功夫去做飯吃,揣着路上買的饅頭硬生生的撐了三天,出來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想考的怎麽樣,而是回客棧大?吃大?喝了一頓,倒頭睡了兩天。
都是舌頭挑剔的人,誰也?吃不下?無味的飯菜,各自?沒趣的回去了。
一天的流程下?來天都黑了,回院子各自?進?自?己的房間,白?珠嘀咕了一句關上了門。
本以為睡着了就不會餓了,嚴文文早早就爬上了床,可越是安靜的躺着越是聽見肚子裏咕嚕嚕的叫聲,滿腦子想着各種美食煎熬的不得了。
睡是暫時睡不着了,嚴文文果斷的爬起來去騷擾隔壁的白?珠,披着外衣鬼鬼祟祟的出了門,先是禮貌的敲了敲門發?現門沒鎖,悄悄的推開了一條縫隙。
結果看見了讓她怒火沖心的一幕,直接一腳踹開了門,指着白?珠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指責道,“我拿你當知?己,你卻?背着我偷偷吃東西!”
滿桌子的糕點和?小吃看的嚴文文口水直流,最離譜的是一只香噴噴的烤鴨放在油紙上,熱氣?騰騰還滋滋冒油。
“白?珠!你太讓我失望了!”
“來吃點?”
“好。”嚴文文恨自?己不争氣?,拽了鴨腿咬了一大?口,幸福的淚花溢出眼角,心底的那一團怨氣?消散無蹤,“你是哪裏來的熱乎東西?”
“借廚房一用?,她們是不會拒絕的。”白?珠吃的差不多了,倒了杯茶,瞬間屋內飄滿了清香的茶香。
就算是沒喝到嘴嚴文文靠聞都能分辨出茶是好茶,連忙搶過她手中的杯子喝了口,眉眼瞬間舒展開來,沖淡了口腔中的油膩味道。
難以置信的挑眉,“這些都是沈公子給你帶的?”
“我也?沒想到帶的那麽齊全?。”白?珠羞澀的撓撓頭,頗有點不好意思。
包袱都是沈書一手收拾的,她沒多問,也?就不知?道郎君往裏頭裝了什?麽東西。
今晚是太餓了才想起來包袱裏帶了吃的,打開後白?珠也?愣住了,沒想到沈書給她備了那麽多。
俗話說吃飽了就容易閑的胡思亂想,嚴文文就是典型的這類人,擦了擦嘴上的碎屑後舒服的朝白?珠的床上一躺,安詳的摸着鼓起的胃。
白?珠收拾桌面上的食物殘渣,還沒能處理完就見嚴文文翻身?爬了起來,一副憤慨不平的樣子,“今天檢查考場,元若那賊眉鼠眼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沒憋着好屁。”
“她的外甥女也?要參加這次的科舉考試,據我的了解元微微的成績平平無奇,放在一堆尖子生裏頭更是不起眼的存在。”
白?珠把垃圾包好放在了屋門外,環顧四周确定沒人偷聽後關緊了門,“她想要讓外甥女拿到名次,肯定是要做手腳的。”
“我就說吧!那你當時拉着我幹什?麽!”嚴文文咬牙切齒的,拳頭砸在了棉花被上,仿佛元微微已經拿到了不錯的名次一樣。
“考題是陛下?現出的,我們不知?道,元若也?不知?道,她無法提前給消息。
況且考試的隔間都是現分的,我作為考場分配是絕不會弄虛作假,所以元若不可能預測元微微會被分配到哪一間。”
白?珠一條條羅列出來,全?然不見明天就要迎接考生的緊張,“能做手腳的,就是我們一同看到考卷的那一刻,要防的從來不是元若,而是她安插在貢院的手下?。”
元若年輕的時候創建下?的業績足夠後人念叨一輩子的了,只是沒能逃過權力越大?野心越大?。
到她這個年紀了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更多的是為了讓元家的子孫後代?霸占大?部分的權利。
嚴文文站起來拍着胸脯保證道,“明天我會嚴查所有人,我雖然不是科舉上來的,但知?道科舉的每一個名額都是對學子命運的改變,絕對不會讓有才能的人被埋沒!”
或許陛下?想要的臣子就如?同嚴文文這般,期望着後輩能夠頂起屋梁,而不是固守己見的抱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生怕別人擠下?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