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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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是司洲迄今為止的全部人生。對方在小鎮音樂節臺上唱的那首《與你》毫無預兆地跳進白嘉言的腦海,一句“人生裏你早已占了位置”的詞無限循環。十九年裏他從來沒有缺席,一直有一個位置屬于他。
“那個……我……”白嘉言手掌撫摸在司洲頭頂,“其實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你現在這麽會哄人開心?”
“我怎麽想就怎麽說的,不是哄你。”
“可愛死了。”司洲輕輕點了點白嘉言的額頭,“明天去看奶奶吧。”
“怎麽這麽突然?”
“突然嗎?我爸媽都知道了,應該也去知會奶奶一聲的。”司洲說着,小心翼翼地将戴在白嘉言脖頸上的玉佩挑出來,握在掌心裏捂熱。
……
翌日白嘉言起了個大早,趁司洲的車還沒到樓下,就先去附近的花店買了一束白菊。去墓園依然是司洲親自開車,看到白嘉言手裏的菊花他微微一怔:“原來你也買了。”
“你買多了?”
“嗯,”司洲接過白嘉言手裏的花束,放進後備箱,“沒關系,奶奶喜歡花。”
墓園在郊外,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左右才到指定停車場。司洲打開車尾箱,白嘉言抱着一束菊花,他自己則抱着兩束往裏走去。
“奶奶怕我擔心,影響我念書,身體不舒服都瞞着我。”司洲站在奶奶的墓前,神情很平靜,“等到她幾乎走不動路被我發現,告訴爸爸媽媽的時候,她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師哥……”
“我沒事。”司洲在奶奶的墓前放下花束,接着從口袋裏取出一張手帕,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擦拭幹淨。
末了司洲收回動作,勾勾手指示意白嘉言到他旁邊。很快他和身側的人十指相扣,視線直直望向墓碑上的照片:“奶奶,這是你之前很喜歡的嘉言,他現在是我男朋友,以後也會是。”
白嘉言認真地和司洲一起将目光落在照片上,仿佛一場莊嚴肅穆的儀式。
“我愛他。”司洲将手攥得更緊,“爸媽也不反對了,就差您了。雖然……就算您反對,我也沒辦法和他分開。如果您真的不同意,可以懲罰我……”
“奶奶這麽疼你,不會舍得罰你的。”白嘉言沒忍住插嘴。
“……我不知道。”司洲沉默一瞬,視線最後落在墓前,白嘉言放下的菊花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一片花瓣,“奶奶,您在天之靈,如果同意我們在一起的話,就把花瓣吹走吧。”
白嘉言看着司洲那副異常認真的模樣,差點要去偷偷朝那片花瓣吹一口氣,卻不想下一刻,白菊花瓣居然真的被一陣微風吹起,落在了一邊。
“……謝謝奶奶。以前你總擔心我爸媽不能經常陪我會不高興,你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了,有他在我會永遠幸福。”司洲聲音似乎有些哽咽,白嘉言下意識把人摟進懷裏,任由司洲将臉埋在自己頸窩,他覺察到有眼淚沾濕衣襟。
司洲的聲音發着顫:“她好像就還在我身邊一樣……雖然我知道也許只是巧合。”
“奶奶說不定真的一直在陪着你。”白嘉言輕聲安慰。
懷裏的司洲動作似乎停滞了片刻,他緩緩擡首和白嘉言的目光相觸:“有點吓人。”
白嘉言:“……”
出戲得很徹底。
……
即使是暑假,白嘉言的宿舍群也一刻不能消停。林倚和周植北家都在外地,據說周植北趁着假期回鄉下看望外公外婆和一衆小朋友,網絡信號格外差也要堅持沖浪發消息。
說起鄉下,白嘉言想起自己大約初中時候,家裏出的一次意外。母親是農村出身,辛辛苦苦來城裏念書找工作,後來便和父親成家生下了他。
那時父母都還不比現在,恰逢公司裁員,父親失業,只憑着母親不算高的收入勉強度日。
親戚通知他們,大舅在鄉下鬧出事,據說是傷了人,要賠很大一筆錢,還說要打官司。父母自然拿不出來,要不是司洲家裏幫忙,又是借錢又是請律師,這件事還不知道怎麽熬過去。
“沒事了,小嘉言。”白嘉言仿佛聽見司洲從教室裏朝他跑來,喊他的名字,“沒事了,只要我在小嘉言都會沒事。”
他那時候才知道,那時無意中吐露的憂心,司洲卻把它記在心裏,還替他求着父母幫忙。
你才是上帝派來打救我的神仙,白嘉言想。
他收回思緒,視線重新落在群聊消息上。
周植北:【有個好玩的給你們看】
林倚:【半天了,你說的好玩的呢】
白嘉言:【話說回來我以為一般過年才回去】
林倚:【看情況吧,有條件的話想回就可以回】
司洲:【[好奇.jpg]你們跟親戚都很熟嗎?我都沒怎麽說過話,頂多生意往來】
白嘉言:【不是每個都熟……[對手指.jpg]】
林倚:【師哥怎麽也用這種表情包了】
周植北:【[圖片]】
【師哥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好嗎!你賣萌真的很恐怖】
司洲:【?】
【我眨眼了你能看見?】
林倚:【錄視頻?】
司洲:【植北那個破網打得開嗎?】
周植北:【別戳了,痛了】
【話說我發了啊!那個好玩的東西!能不能理我一下啊?】
白嘉言點開周植北發出的圖片,是某社交平臺的截圖,一張仿佛測色盲的照片,配字:看不到圖中五個以上數字的,腎虛。
他認真地看了半天,總算是湊出了五個數字。
林倚:【這有什麽好玩的?】
周植北:【你這人真沒意思】
【我先來,我七個】
林倚:【七個】
司洲:【你們串通糊弄誰?圖裏根本沒數字吧[憤怒.jpg]】
林倚:【?】
周植北:【?】
【師哥,你完了你腎虛】
司洲:【能不能少散播科學謠言?】
【況且是不是真的有數字還不好說】
白嘉言:【其實我也看到了……五個】
周植北:【沒事的,師哥,腎虛可以補】
司洲:【滾】
【再說一遍,別傳播科學謠言】
白嘉言認為自己可能不應該笑的,但還是沒忍住彎起嘴角。
忽然他收到來自司洲的私聊。
司洲:【你應該不會信周植北發的那白癡東西吧】
白嘉言:【沒有,網上的東西都不可信】
司洲:【那什麽可信?】
白嘉言:【醫院。】
司洲:【實踐。】
【你親自試試,不就知道我腎不腎虛了?】
白嘉言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臉頰到耳後根都瞬間變得通紅。
他們在海邊小鎮的時候被打斷兩次,這個年紀又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難免會心癢。
白嘉言羞怯地打出一行字:【去哪裏……試】
司洲:【明天我來接你,記得帶上我送你的那頂頭紗】
……
白嘉言看上去比新嫁娘還忐忑。
司洲送的頭紗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好,他将東西取出,收進包裏。等對方将車停在樓下,他燙着臉坐進副駕駛。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帶你去幹什麽大生意,”司洲湊過去吻在他的嘴唇上,“這麽緊張?”
“我……”
“放松,我們先去取照片。”司洲發動車輛,白嘉言這才想起之前在影樓拍的沒穿婚紗的婚紗照差不多時間能拿了。
影樓給了三本相冊、三個不同尺寸的相框和擺臺。司洲現在的心思顯然不在選照片放相框上,他直接留了地址讓人送上門,只帶走相冊打算事後再慢慢欣賞。
接下來的地點在白嘉言意料之中,是一家高檔酒店。司洲向前臺出示身份證,很快就拿到房卡。
“……師哥。”白嘉言耳廓越來越熱,到了難以忽視的程度。
司洲捏了捏他的耳垂:“我會輕一點。”
電梯到達指定樓層,司洲用房卡開門,剛插卡取電就急切地将白嘉言抵在門上吻了起來。
“這次說什麽都不準停。”司洲溫熱的掌心覆在白嘉言腰上,“我手機關機了。”
“那不好,萬一有急事找你怎麽辦,就像你爸……”
“沒有,不準想。能比我跟你的事還急嗎?”司洲似乎不想再給他說話的機會,舌尖撬開齒關,迫切地在裏面掠奪。
“嗯……”白嘉言不由得發出聲音。司洲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他将目标轉向耳垂,一邊舔舐一邊問懷裏的人:“頭紗呢?”
“在……包裏……”白嘉言分心從包裏将東西取出,司洲停下來替他披上,沒忍住親在他的嘴角:“好美,好愛你。”
“啊……嗯。”
白嘉言像是被吻得失去了語言能力,聽得司洲不由得發笑:“老婆,證也有了,照片也拍了,接下來洞房很合理吧?”
“嗯,知道……”白嘉言羞赧得避開司洲的視線,“那……那你洞吧。”
“……我真是要被你迷死了。”
……
白嘉言仿佛身體快要散架了,腰酸和疼痛一起襲來,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說什麽輕一點果然是假的,人腦一熱就跟脫缰的野馬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師哥,”香味闖入鼻腔,白嘉言剛睡醒,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了撒嬌的成分,“你買早餐了嗎?我起不來吃。”
“師哥?你昨晚是這麽叫的嗎?”司洲身上已經穿戴整齊,“再叫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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