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腿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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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确實沒想過,司洲口中的練習會是鋼琴練習。
林倚剛走出門,白嘉言就湊上去,見司洲在輕輕揉着自己的手,便大抵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他在鋼琴旁邊微蹲下身,到和司洲齊平的高度,輕輕握過對方的手腕:“是不是很疼?”
他本以為司洲又要趁機撒嬌,慘兮兮地喊疼,結果對方頓了一下,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疼,揉一會就好了。”
白嘉言對這種毛病再清楚不過,有時候手指疼得嚴重,根本沒辦法再按琴鍵。加上司洲是初學者,就算林倚在,也不能保證手指用力的方式完全正确,更容易引起疼痛。
他接過方才司洲手上的活計,替對方按摩起雙手。空氣頓時沉默,似乎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兩雙手上,白嘉言感受不慣這阒寂的氛圍,想着說點什麽話來安慰司洲,最後出口的卻是哄三歲小孩的話:“痛……痛很快就飛走……”
說不下去了。
司洲沒忍住輕笑出聲:“嗯,飛走了。你來了就飛走了。”
“在學彈什麽?”白嘉言将那雙疲憊的手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
“《小星星》。”司洲将放在琴上被風吹過幾頁的譜子取下來,重新翻到正确的頁碼,“你送了我曲子,我就想禮尚往來,給我的小星星送一首《小星星》。”
“我還以為你在意沙灘上那次……”
“在意啊。”司洲意外顯得認真,“你現在聽。”
說完司洲沒管兩只手的疼痛剛剛緩解過來,就開始在琴鍵上磕磕絆絆的彈奏,白嘉言攔也攔不住。盡管說不上特別流暢,但總算左右手能勉強配合上。
後來白嘉言才聽林倚說起司洲練琴的事,說對方在鋼琴這方面天賦少得可憐,單手的時候能彈,兩只手一起不是左跟不上右就是右跟不上左,和弦少的時候甚至直接忘記彈。
司洲的手停滞在琴鍵上的時候,白嘉言将對方用力握緊:“我收到了,很喜歡。”
“我也喜歡你的曲子。”司洲擡頭對上白嘉言的視線,“謝謝你向我兌現了承諾。”
“什麽承諾?”白嘉言聽糊塗了。
場面尴尬地安靜了片刻。
“你八歲的時候說過,學會了就給我寫曲譜。”司洲擺出一副失落萬分的神情,像是個剛被趕出家門的喪家犬,“哦,原來你忘了啊。”
“你不是還開玩笑說結婚紀念……什麽的嗎,我就以為你知道我是聽了唐洵的演奏會才會寫的。”白嘉言覺察到自己理虧,一急眼便随意拿出解釋來當擋箭牌。
“說那個是故意調情,我又沒住在你腦子裏,怎麽知道你忘沒忘?”司洲故意側臉對着白嘉言,“那你答應過跟我永遠在一起玩,不跟我分開估計也忘了吧?再說近點的,不會生日說要永遠愛我的願望也忘了吧?”
“那些……不用記得我也會做的。”
“那你就是承認忘了。”
“……”白嘉言一下子說不出來話,只是笨拙地捧起司洲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個吻。見對方好不容易有了反應,他正打算再吻一遍,卻先被司洲咬了嘴唇:“你說會做的。”
就像是為了回應對方的話,白嘉言輕輕回吻了一下司洲的嘴唇。但顯然對方還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善罷甘休,貫徹一作就作到底的信條,纏着白嘉言問了一晚上這個記不記得那個記不記得,都是很小時候的戲言,司洲卻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什麽都不記得,”司洲躺在床的一側,捏住對面白嘉言的臉,“你就光記得結婚了?”
“不是……”于是白嘉言在腦海裏瘋狂搜刮,為了證明自己并非失憶怪獸,他不惜将自己在學校迷路的丢臉事說了出來。
白嘉言和司洲剛升小學,對學校內部的結構不太熟悉。剛入學沒多久的一個中午,白嘉言在座位上吃完學校發的午飯,便走出教室去找洗手間。
教學樓一層只有一個洗手間,他所在的教室正好離目的地很遠,白嘉言在樓道當中左拐右拐,卻怎麽也找不到地方,也分不清回去的路,最後竟急得在拐角處哇哇大哭了起來。
最後還是午休快結束的時候,司洲好不容易找到他,牽着他去了洗手間,末了還把人抱在懷裏安慰:“嘉言以後不準一個人走了,我以後都粘着你。”
“嗯,”聽完敘述的成年司洲往白嘉言的方向挪了幾下,恰好貼在對方身上,“那現在就粘一會。”
白嘉言不動,任由司洲像狗皮膏藥似的貼在自己身上,還沒等對方發話,他就知道自己今晚又回不去家了。
……
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第一縷陽光将白嘉言牽出夢鄉。他睜開眼睛,司洲已經不在身邊,對方今天有早課,而自己的課是在下午。
自從第一次知道司洲會忘記吃早飯之後,每逢這種對方有早課而自己空閑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地擔心對方的空腹問題,并一如既往發過去一條所謂的愛心語音。
這段時間以來愛也說過了,喜歡啊想念啊之類的詞也說過,白嘉言深感自己詞彙量耗盡,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我想你以後都粘着我。”
白嘉言說情話的時候總是難以抑制地臉紅,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來,接着随手将手機揣進兜裏下樓梯。
還沒等他多踏幾步,兜裏的東西驀地振動。他猜想是司洲給他回了消息,沒忍住邊下樓邊操作手機,結果就在頁面卡頓的間隙,白嘉言不小心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注意到這邊的保姆連忙湊過來,問白嘉言狀況如何。他只感到腳上一陣劇痛,一看才發現已經患處開始腫脹。他慢慢從地上起來,最後被保姆攙扶着出了門口,坐上司機的車去往醫院。
在車上的時候,白嘉言這才點開司洲發來的語音,放在耳朵旁邊聽。“嗯,以後都陪你走。今天吃了三明治,沒你做的好吃。”
後面還有一條:“好像好久都沒吃你做的東西了。我很喜歡吃。也很喜歡你,特別愛你,好想你。”
白嘉言沒忍住彎起嘴角笑了一下,哪怕從司洲嘴裏說出來的是再直白再簡單不過的情話,對他而言都十分受用。
開車的張叔無意中從後視鏡裏捕捉到這一幕,頓時感到欣慰。現在的年輕人真樂觀,摔傷了腳還能笑得如此積極向上。
……
分明是工作日,醫院裏的人也算不上少。白嘉言排了許久的隊,剛一瘸一拐地從診室裏出來,就看見司洲給自己發了一條新消息:【我到家了,來接你。】
白嘉言立馬下意識要趕回家,卻忘了自己腳還崴着,剛沒走幾步就疼得直吸氣。他之所以沒說自己在醫院,是因為擔心司洲邊上課還要邊為自己的事分神,他知道對方在學業方面頗為上心。
于是到現在他才老老實實坦白:【我沒在家,在醫院】
司洲:【我馬上過來】
甚至來不及問緣由,第一時間趕路。
白嘉言補充了幾句自己的具體位置,在外科診室門外。他就在原地等到司洲出現在他面前,看着對方着急得就像趕一趟即将出發的列車,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腳怎麽弄的?”
“不小心摔下樓梯,就崴了。”白嘉言故意不說緣由,但司洲又怎麽會不了解他,好端端地走根本不會出意外,于是追問幾句,這才了解了前因後果。
司洲頓時自責:“我是不是不該那時候發給你的?”
“你又不知道我在走樓梯,更加不知道我手機會卡。”
見司洲還是愁眉不展,白嘉言輕輕貼過對方的掌心:“沒事的,醫生說最快一個星期就能好。”
“好不了怎麽辦?萬一影響你期考就不好了。”司洲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白嘉言伸手硬是把對方兩邊嘴角往上扯:“真的沒事。”
“嗯,沒事,要是好不了我就背着寶貝去考場,正好你就粘在我背上。”
白嘉言失笑:“怕把你給壓壞了。”
“你這麽瘦壓得壞誰?”司洲攙扶着白嘉言緩慢地往前走,要不是在公共場合,他估計會想直接把人橫抱起來,“正好,現在帶你出去吃。”
……
午飯是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裏解決的。白嘉言照舊被司洲扶着到車後座,張叔直接開車到學校門口,無縫銜接自行車。
“老婆。”
“嗯?”後座的白嘉言應了一聲。
“以後有這種事,第一時間告訴我。”司洲甚至能猜到白嘉言一開始隐瞞不說的理由,“又不是沒自制力的小孩,該上課的時候我會上課,該想你的時候也會想你。”
“對不起。”
“突然跟我說你在醫院,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司洲握着車把的手越捏越緊,“一瞬間我想了特別多,我差點以為你得了什麽病,我怕你會死。”
“你才要死了。”白嘉言用力地抱住司洲的腰。
“對啊,如果你會死的話,我估計也準備要一起去死了吧。”司洲說這句話的時候,沒帶半點開玩笑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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