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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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起身之前還特意給司洲發了條消息,說葉黎和唐意飛在炸雞店,自己過去和老同學敘敘舊。
他剛踏進店門,就看見他的兩個高中同學坐在最顯眼的一桌朝他招手。白嘉言随意找了個空位坐下,簡單寒暄幾句就進入正題,将視線轉到葉黎身上:“那個人……你見過嗎?”
“确實是那天晚上在酒吧另外一個被摩托車撞傷的人。”葉黎将剛上的一杯可樂推到白嘉言面前,“怎麽突然又在意起這件事來了?”
“……沒什麽。”白嘉言回答完這一句,暗自沉默了許久。司洲昏迷醒來之後,分明表現出完全不記得這件事的樣子,怎麽會想到調查這麽一個人?
難道是後來回憶起,才找人去調查的?似乎也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找到一個合适的緣由,白嘉言松了一口氣,打算等司洲結束實驗之後再詢問有關的情況。然而他這份心剛放下沒多久,唐意飛一句話就将他懸了起來:“酒吧那天到底怎麽回事?司洲還說你表白了呢。”
“……你說,誰說我表白?”可樂險些嗆在白嘉言喉嚨裏,他頓時換了個臉色,大腦像是驟然被什麽刺穿。
“司洲啊,那時候他微信聯系我,跟我聊起這件事,說他跟你吵架了,不好意思直接問你,就托我問。”唐意飛全然沒察覺到白嘉言面上的不對勁,“他說你表白失敗,讓我打聽一下你狀況怎麽樣,我就簡單概括了你的話,還截了屏,你還記得嗎?”
唐意飛這一提,那段他當時沒放在心上的對話頓時在腦海裏異常清晰。他極力為司洲的言行找到另一個合理的解釋,但真相卻偏偏如此顯而易見。
葉黎似乎猜到發生了什麽:“嘉言,沒事吧?”
“沒什麽,你們先吃吧。”白嘉言站起身,匆匆離開了快餐店。
他重新回到蒼大校園內,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盡管他在司洲的言行中找不出邏輯,拒絕告白卻又将他騙在身邊,但對方撒了兩個多月的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這是白嘉言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能發這麽大的脾氣。
他走到實驗樓前的時候,司洲也恰好從樓上下來,後者一如既往去牽他的手,将他的手背貼在臉頰上摩擦:“等了很久嗎?”
白嘉言默默将自己的手抽回,司洲注意到對方的反應愣了一下:“對不起,下次不讓你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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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白嘉言不是擅長将怒意宣洩出來的人,他習慣将情緒收起來,讓自己盡量保持理智,“唐意飛這周末回來夏蒼市了。”
“我知道,你說你跟他,還有葉黎去快餐店。”
“他說,是你讓他給我發消息的,問我告白失敗後狀況怎麽樣,就在你從醫院醒來之後沒多久。”白嘉言說得很用力,仿佛有什麽即将噴薄出來的東西被壓在每一個字底下。
司洲沉默了。
“你失憶的事,是不是騙我的?”
司洲的沉默已經透露出了他的答案。白嘉言第一次看到對方這般窘迫的模樣,良久才聽見眼前人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開的話音:“你對我太重要了。”
“所以就可以騙我嗎?你失憶這段時間我總是糾結我們之間的關系,還總是擔心你,想辦法讓你恢複記憶,還因為你想起事情來而覺得高興。”白嘉言深吸了一口氣,防止自己被愠怒壓倒,“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不是的,怎麽會,小嘉言做什麽都那麽可愛。”司洲的手隐隐開始發抖。
胸腔的情緒似乎下一秒就要翻騰而出,白嘉言忍不住再次深呼吸,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先冷靜下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談吧。”
“不要。”司洲的聲音就是在在風雪中赤身裸.體的行人,顫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落地面,“求你了,別丢下我,小嘉言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行了,先這樣吧。”
頭疼,這是白嘉言的第一感受,他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聽到司洲的情話會是這種反應。他強忍着說完最後一句話,接着轉過身快步離開現場,不管司洲在他身後說了什麽。
……
白嘉言今晚不怎麽能睡着。
他看着坐在自己床邊半身高的兔子玩偶,是司洲在隅井東夜市給自己贏回來的那一只。他煩躁地扯了扯兔子耳朵,始終想不明白司洲騙他失憶的緣由是什麽,下午的時候怒急攻心,居然忘了問這個問題。
手機從他回來之後就不停地在震動,司洲不斷地給他發消息,還試過打電話,但白嘉言不回也不接。
直到他現在睡不着查看消息記錄和未接來電,才發現對方發的比自己想象中還多,差點就心軟回複過去一條。
我不會這麽容易原諒的,白嘉言想,他總不能真的當司洲嘴裏那只咬人都不疼的小白兔。
白嘉言也不知道自己晚上是怎麽睡着的,迷迷糊糊就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看了看手機,司洲半夜終于消停了下來,一直到今天早上才重新開始發消息。
【我沒睡,我一晚上沒睡】
【好像馬上要死了】
【好疼,我受傷了,好疼】
緊接着是一通電話。
看到受傷兩個字,白嘉言心裏驟然一緊,想也不想就接通:“出什麽事了?怎麽會受傷?”
“好疼。”司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發出仿佛脆弱的傷獸一般的低鳴,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喉嚨裏擠出抽泣聲,“好疼,好疼,好疼……”
“……師哥?”
“疼……”
電話另一頭的司洲不斷重複着這個字眼,語氣越來越接近崩潰。白嘉言沒辦法袖手旁觀,電話保持着接通狀态,他連鞋都沒來得及換,直接三步并作兩步到司洲家門口。
保姆将他領進門,沒走幾步他就聽見樓上有什麽被摔到地面破碎的聲音,大到讓他難以忽視,攜來仿佛地動山搖般的心驚。
“師哥!”白嘉言飛快沖上樓,猛然去推司洲的卧室門,卻發現已經上鎖。一旁的保姆解釋說司洲一直不願意開門,白嘉言用力地喊了好幾聲,門才緩緩從裏面打開。
“小嘉言……”司洲的表情顯得很憔悴,就像是一只剛被主人抛棄的寵物,顯得可憐兮兮,“你看,好疼……”
司洲将右手伸到白嘉言面前,手掌心上一道鮮明的血痕,看得出傷得不深,傷口也早早停止了滲血,但白嘉言還是沒忍住握過那只手:“怎麽弄傷的?”
“不小心劃的,好疼。”
白嘉言這才注意到房間裏亂成一團,桌上的擺設都被掃落到地面,雜物散落一地。一個裂成幾塊的玻璃杯躺在桌角,其中一塊玻璃碎片上有鮮血的痕跡,司洲應該就是被這個割傷的。
“我先給你包紮。”白嘉言讓其中一個保姆去拿醫藥箱,東西很快到他面前,他從箱子裏拿出繃帶,一圈一圈纏在司洲的手上,分明只是一道小小的傷口,厚厚的繃帶顯得有些小題大做。
白嘉言沒有問司洲将房間破壞得一片狼藉的原因,因為十分顯而易見,像這樣騙取他關心的事,司洲過去也沒少做,只是過去掉眼淚流血都是假的,這次人卻真真切切受了傷。
“師哥,不要這樣對自己。”白嘉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話語裏透着心疼。
“我想收拾,然後就割傷了。”司洲的聲音依然毫無氣力,“我很想你,特別特別想你,撿玻璃的時候就那樣了。”
白嘉言纏好繃帶,指尖卻仍然停在司洲那只傷手上:“我會擔心的,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你看着我,你在的話我就不會了。”司洲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塌陷,“你說你不忙的,你說我想就可以纏着你的,你說你不食言,為什麽現在就不理我了?”
“師哥……”
白嘉言半天說不出話,只見司洲轉過身去,目光直直地落在不遠處的玻璃碎片上。前者像是被敲響了警報鈴,連忙去拉司洲的手腕:“我不會不理你的。”
“小嘉言是不是原諒我了?”司洲眼裏瞬間發亮,對上白嘉言的視線。
“那個……”白嘉言頓了一下,“要我原諒的話,你要努力才行。”
“要我做什麽?小嘉言要我做什麽我都做,我很努力的。”司洲立馬幾步靠近白嘉言,眼神格外誠摯。
“先答應我剛才的事,不準再弄傷自己,也不準胡亂砸東西。”
司洲用力地點了點頭,兩只手攥住白嘉言的袖口:“我知道,我再也不會了,我愛你,我好想你,你別放棄我。”
“我不會的。”白嘉言說着,小心翼翼地替司洲将散落的物品重新擺放好,“先收拾好吧,我陪你。”
……
司洲:【小嘉言,車停在樓下了,我等你】
白嘉言剛在家裏吃過早餐,正準備出門回學校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司洲發來的這條消息。他還沒準備好原諒司洲,這時候領情總覺得不太合适:【你先去吧,我自己坐地鐵】
司洲:【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白嘉言揉了揉太陽穴:【不是】
【你不是答應我,做什麽都可以嗎?先去吧】
司洲:【我知道了,我在宿舍等你,我會乖的】
白嘉言看到這條消息之後就上了地鐵,現在正值高峰期,車廂內人擠人,到站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擠出去,捂着一身熱汗回到宿舍。
司洲坐在白嘉言的床頭,看上去就像個癡癡地等着妻子回家的丈夫,看到那人出現在門口,立馬湊上前去:“你來了,我等到你了。”
“今天有課,不會不來的。”白嘉言幾乎失笑。
“好多汗。”司洲硬是擡手替他擦,接着發現白嘉言連T恤也有些汗濕。後者本人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于是繞到自己的衣櫃前,準備換身衣服。
白嘉言将髒衣服暫時放到了自己放置在陽臺的盆裏,就連襪子也換了一雙。因為有課,他很快就出了宿舍門,一直到中午才回來。
一般放學時間,白嘉言都會先回宿舍,晚點再錯峰到食堂打飯。他剛進門,就看見自己書桌上放着一份牛肉飯,摸一摸還是熱的。
“我知道你愛吃這個的。”司洲立馬從旁邊湊過來看他。
白嘉言打算将不輕易原諒司洲的想法貫徹到底,于是擺出一副不領情的模樣:“我今天中午想吃麻辣燙的。”
“我再去買。”司洲說完就要出宿舍門,白嘉言伸手攔住了他:“那牛肉飯誰吃?不能浪費。”
“我吃,小嘉言不要的我都吃。”
白嘉言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輕笑出聲,他不好讓對方再為他跑上跑下,最後還是接過了那份牛肉飯:“我是為了節約糧食。”
“小嘉言吃我買的飯了,”司洲頓時彎起嘴角,像是碰到了什麽天大的好事,“一定是在考慮原諒我。”
“嗯……看你表現吧。”
“我很乖,對小嘉言最好了。”司洲視線下意識瞟了一眼陽臺,“小嘉言的衣服我都親手洗幹淨了,襪子還特地洗了好幾遍。”
白嘉言怔了一下,不自覺地站起身走到陽臺,這才發現自己暫時放在盆裏的髒衣服,都被洗得幹幹淨淨晾了上去,那雙黑色的襪子也好好地夾在衣架上。
他沒忍住想象了一下司洲替他搓襪子的模樣,莫名覺得有些可愛。但他很快想起司洲手上還帶着傷:“你的手還不能沾水。”
“我帶了乳膠手套。”
“上衣和褲子放洗衣機就好的……”
“我洗的比機洗幹淨。”司洲眼神顯得格外馴順,“而且能碰到小嘉言的味道。”
白嘉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拿司洲如何是好,只是讓對方答應自己不再折騰手。
“我知道,我會乖的。”司洲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繃帶,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白嘉言剛要回到自己書桌前,開始品嘗司洲給他帶來的午飯,手機就恰在此時振動了起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卿許給他發來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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