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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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給自己做了十來分鐘的心理建設,想想林倚和周植北都不在,丢人範圍大大縮小,他便多了幾分勇氣,其中一只手拿着黑屏的手機貼在耳朵上,盡量聲情并茂地将稿子上的臺詞念出來。
“啊,喂……我在,在宿舍。”白嘉言這話說得磕磕巴巴,顯然是沒到讓人信服的水平。他悄悄分了個眼神給旁邊的司洲,對方完全沒有被驚動的意思,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白嘉言硬着頭皮,繼續往下念:“你……你在忙嗎?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忙完再打過來。”
他還是念得像游樂場上到處和別人相撞的碰碰車一樣卡頓,這回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幾分鐘心理建設,好不容易才格外字正腔圓地念出下一句:“那我陪你聊吧,正好很久沒跟你說話了,我很想你。”
說完自己格外滿意的這一句,白嘉言又偷偷觀察司洲的表情,只見對方的眼球果然往自己這邊轉了轉,但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麽。白嘉言見自己的表演卓有成效,于是接着往下念:“你下星期有空嗎?我可以過來。沒關系的,能見你我就很高興。”
白嘉言的腦袋轉個不停,每念一句都要看一眼司洲,但不管自己說什麽,對方都只是神情微動,看不透裏面的情緒。
“是說你給我準備禮物了嗎?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麽?”白嘉言盡量演出疑問且驚訝的語氣,但效果沒達到他的預期,顯得有點假。
他暫且歇下來,像方才一樣做了個深呼吸,讀了他認為整篇文稿裏最重要的一句話,因此語氣格外地重,甚至有種播音似的失真:“我還沒真正跟誰在一起,有些誤會解開就好了,就是……被纏上了而已。”
說完這句,白嘉言再次沒忍住朝司洲的方向投去目光,人還是雷打不動地忙着自己的事。白嘉言覺得自己不能半途而廢,為了讓司洲打退堂鼓,他得演出一副和另一頭的通話對象關系很好的模樣,于是他迅速浏覽文稿,挑了幾句他自認為比較能一步到位的臺詞:“那個,我能叫你哥……哥嗎?聽說可以這麽叫關系好的人?”
念出那個稱呼讓他有些難為情,但效果拔群,司洲終于放下了自己手裏的筆。
“是嗎?我跟哥哥不止是關系好,那是什麽?”白嘉言頓了一下,“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告訴我,那,哥哥再見。”
文稿到這裏就沒了下文。白嘉言将手機放在床頭,裝作沒事人似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司洲從書桌前站起身,果然沒多久就停在白嘉言床邊,面不改色地開口問:“剛剛跟誰打電話?”
“跟……跟你沒關系。”白嘉言故意不看對方,擔心自己露出破綻。
“怎麽說我也算是你男朋友,還敢跟我沒關系?”司洲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剛才白嘉言講的就只是一個家常電話,“下周去碰面?要不要我讓張叔送你?”
白嘉言連忙拒絕:“不用,我可以自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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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還是說其實沒這個人?”司洲意味深長地彎起嘴角。
“你……你說什麽,怎麽會沒有。”白嘉言支支吾吾地答話,司洲面上笑意更深,視線穿過白嘉言望向人身後疊好的小薄被:“那好。小嘉言,我上次可能有東西落在你床上了,能不能讓我找一下?”
白嘉言下意識往薄被前面擋了擋,那底下藏着他沒有相關通話記錄的手機和被剪成小片的文稿:“你告訴我是什麽,我幫你找。”
“當然是小嘉言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司洲這句回話聽得白嘉言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司洲趁機偷襲,将疊好的薄被往旁邊推開,露出底下的手機和小紙條。
白嘉言連忙撲過去要把東西護住,司洲卻搶先将紙片們抓到自己手裏,故作認真地看着上面的詞句。白嘉言捕捉到對方的動作,此時此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我沒在演……”
“我也沒說你在演啊。”司洲将紙條盡數折好,塞進自己口袋裏。白嘉言企圖再掙紮一下,但又感覺這些在似乎已經看透一切的司洲眼裏都只是徒勞,于是便只能讪然地站在那裏好一陣:“你怎麽看出來的?”
司洲失笑:“小嘉言,你連詞都念不熟,還想騙我?還有,記得多停頓一會,讓你對面那個人多說兩句。”
“哦……”白嘉言無可辯解,司洲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腦袋瓜裏都裝的什麽。”
“腦漿,還有血。”
白嘉言突然格外正經地回答,聽得司洲不由得輕笑出聲:“那就把你的腦漿和血用在正經的地方上。”
……
顯然司洲的教誨,白嘉言并沒有聽進去。他在失敗當中吸取教訓,認為在司洲司影帝面前演戲只有被看穿的份,因此他深刻意識到自己應該另辟蹊徑。
于是他又給葉黎發了消息,對方給的一個建議是假裝出去過夜。雖然這顯得像是出軌的渣男,但白嘉言認真分析之後覺得可行,自己在司洲眼裏形象越差越容易讓對方清醒。到時候直接回家躺一晚,再發點容易誤會的圖片,比裝作打電話容易多了。
白嘉言晚上故意不回宿舍,特地在宿舍群裏交代了一聲。他一邊在地鐵站等列車,一邊思考自己該擺拍點什麽照片,思前想後他在超市附近的車站下了車,進去買了一盒套塞進自己口袋裏。
第一次買這種東西,白嘉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這是人類正常的生理需求,地球絕大部分成年人都使用過這個,他心裏也就放松了些許。
他回到自己房間,将東西放在床頭,拍了幾張略顯做作的照片。他看來看去不太滿意,調整了好幾個角度,這才放心地編輯朋友圈,按照葉黎的建議設成僅司洲可見,再簡單配文,寫“第一次來家裏”。
發完之後,他開始翻看自己的樂理課本,但卻始終心不在焉,滿腦子在等司洲給自己發消息。結果半天沒等來一次手機振動,他對着手機屏幕看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放棄,掀開被子鑽進被窩,直接呼呼大睡,還不忘将剛買的東西藏進抽屜裏。
……
白嘉言今天沒有早課,睡醒之後給自己煎了兩個雞蛋,開了一小瓶牛奶當早餐。他早上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結果微信安安靜靜的,什麽也沒有。
現在是七點多快八點,白嘉言坐地鐵很快就到了學校。他推開宿舍門,只見林倚和周植北還在自己床上熟睡,唯獨司洲趴在自己的書桌上,胳膊底下枕着翻開的課本,紙頁上面有被水沾濕後自然風幹的發皺痕跡。
白嘉言沒敢吵醒對方,只是呆呆地看着,設想司洲這是怎麽了,該不會他那條朋友圈殺傷力這麽大吧?
他腦袋裏喧嚣的思緒驟然沉默,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可是看着司洲的後腦勺,他又莫名止不住地後悔。白嘉言擡起手,想摸一摸司洲的頭,卻在即将觸碰到時停住了手。
司洲動了動,接着擡起頭,醒了。“小嘉言,你終于回來了。”
“你怎麽不上床睡?趴在這裏怎麽睡得舒服。”白嘉言擔心吵醒室友,特地壓低聲量問。
司洲揉了揉依然顯得困頓的雙目:“我在等你回來,等着等着睡着了。”
“我不是說我今晚不回來了嗎?”白嘉言止不住心疼。
“那個人不是不存在嗎,你連打電話都是假扮的。”司洲低着頭,似乎情緒格外低落,“我以為你會偷偷回來的。”
白嘉言被揪得心都要碎了,他輕輕握住司洲的手:“對不起……我騙你的,我再也不騙你了,你別不高興……”
“你答應我的,別再騙我。”司洲這才擡臉對上白嘉言的視線,陰沉沉的表情當中難得透了一點光,“小嘉言,你是不是應該補償我?”
“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于是司洲從自己的課本裏抽出幾張紙片,白嘉言認出來,是自己假裝打電話時被司洲沒收的文稿。
“陪我打這場電話,不過分吧?”說完他将稿子塞進白嘉言手裏,“我拍了照片存檔了。”
白嘉言傻在原地,随便從腦子裏摸了個理由企圖說動司洲換別的條件:“面對面的,打電話有點……”
“那就當面說,去外面。”司洲說完,視線掃過另外兩個還在睡夢中的室友,接着指了指陽臺門外。
白嘉言找了各種理由推辭,卻都被司洲一一推翻,于是沒有辦法,他只能跟着司洲走到陽臺。
他看着文稿,又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還沒等他念出口,陽臺門被從裏面打開,是周植北醒了正要進洗手間。
“哦,嘉言回來了啊。”周植北打了個哈欠,“師哥怎麽起這麽早?”
“自然醒。你不也這麽早?”司洲回問。
“我就是尿急,一會回去睡了。昨晚我不小心外放,應該沒吵到你吧?”
司洲搖頭說沒有,白嘉言聽着對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拉住周植北問了一句:“昨晚師哥睡得比你早?”
“嗯,對啊,平時不就這樣嗎?”
白嘉言接着問:“在床上睡的?”
“那肯定啊,不然還能在哪?”周植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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