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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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頰邊發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算了,誰讓自己沒想起來可以喝豆漿。
上課鈴即将響起的前一刻,司洲冁然一笑,将桌面上的垃圾都打包好走出了教室門。他重新擰開自己的水瓶蓋,轉了小半圈找到白嘉言剛剛喝過的位置,輕輕用舌尖舔了一下。
他将垃圾甩進旁邊的大垃圾桶,接着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查看消息,有一條是葉黎發過來的:【事情就是這樣,你想太多了。】
自從上次體測之後,司洲直接給葉黎發了消息,問對方那天到底在想什麽。要不是不清楚對方具體的行政班級,估計當場堵人這件事他也能做得出來。
司洲:【你大可不必直接動手。】
葉黎:【你說得也對。】
【沒看出來,你還挺能吃醋的。】
司洲:【你說什麽???】
這輪得到你來說?怒之,遂删人。
……
白嘉言下午有一節公體課,他一向沒什麽運動細胞,選課的時候避開了球類,選了看上去相對簡單的太極,在室內體育館上。老師人很随和,也從不難為學生,練得差不多了就讓學生們自由休息活動。
司洲恰好在旁邊的室內籃球場練球,見白嘉言這邊中場休息,他朝對方遠遠地擺了擺手。
白嘉言下意識朝司洲的方向走去,他和司洲并排在邊上坐下,對方一如既往給他披上從書包裏模出來的外套,以免白嘉言被中央空調吹出病來。
“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司洲懷裏依然抱着書包,手伸進去開始找東西。
“怎麽突然想到給我送東西?”不會又是那種格外張揚的情侶用品吧,回憶起上次收到的挂件,白嘉言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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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洲粲然:“不是很多女生給你送禮物嗎?正牌男朋友也該給你送點禮物了。”
很快司洲将一個小小的鋼琴擺件遞到了白嘉言手裏。白嘉言對着小鋼琴端詳一陣,做工很精細,而且和司洲家裏那架鋼琴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視線圍着那架小鋼琴轉了好幾圈,司洲看着也沒忍住嘴角上揚:“喜歡嗎?”
“喜歡。”白嘉言連着點了好幾次頭,司洲接着開口:“那就是肯收下?”
白嘉言嗯了一聲,腦子裏已經開始構想要将小擺件放到哪裏才能每天看見,這時候司洲冷不防來了一句:“昨天還說知道,不能收不喜歡的人的禮物。”
“啊……”白嘉言下意識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答應了司洲收下禮物,“那……我不收了。”說完就頗帶着幾分猶豫,将小鋼琴塞回到司洲手裏,多少有點像不舍得将孩子送人的父親。
“小嘉言,出爾反爾不是好習慣。”
白嘉言對上司洲的視線,想起某人昨夜的百般教導,将堅持拒絕、冷漠語氣和兇惡表情貫徹到底,結果司洲臉皮厚得出奇,一點都不為所動:“小兔子怎麽裝都不像大灰狼。”
“那我幹脆咬你一口好了。”白嘉言不服輸地張了張他那張殷紅的小嘴,露出一點小白牙,看得司洲覺得又可愛又好笑:“好啊,反正小兔牙咬人不疼。”
被看輕到這種地步,白嘉言還真不滿到了極點,拉過司洲的一只空手,直接就往手掌肉上咬。他原本想用力,但怕真的弄疼對方或者留疤,最後也就象征性地咬了咬。
他分明沒怎麽用力,另一頭司洲倒是莫名其妙開始發作:“嘶。疼,好疼。小嘉言,我疼。”
司洲演得頗為真實,尤其是那聲忍不住疼的痛嘶聲,略微擡高的音量吸引了周圍學生的目光。
現在以他們兩個為中心,外面的一圈人都看着白嘉言在體育館咬人。
一瞬間白嘉言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被圍觀的、在路邊發瘋的小野狗,随時會有人打120拖司洲去打狂犬病疫苗。他連忙松口,壓低音量朝司洲抱怨:“我還沒用力,你騙我。”
“怕你一會就用力了。”司洲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我這不是承認小白兔有攻擊性了嗎,怎麽還不高興。”
白嘉言懶得和他争論,司洲接着将話題重新引到手裏的小鋼琴擺件上,拿起小東西在白嘉言面前晃了兩下:“你不收,我就扔了。”
“你就不能自己留着嗎……”這麽精致的小擺件要淪為廢品,白嘉言怎麽看怎麽可惜,更何況是司洲特地準備的禮物。司洲語氣很堅定:“之前的蛋糕你也扔了,這個自然也要扔掉。”
白嘉言張了張嘴,半天想不出能阻止司洲的話,只能愣愣地看着司洲走到體育館外,避開半空的垃圾桶,将那個鋼琴擺件放在被塞滿垃圾的另一邊,白嘉言即使不靠近也能看到最上層的小型鋼琴。
離下課集合還有幾分鐘,白嘉言站在原地,看着司洲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淡出他的視線。他走到體育館門外,确認垃圾桶旁邊沒有人,這才三步并作兩步靠近司洲剛剛抛棄擺件的那個垃圾桶,做賊似的,動作迅速地将鋼琴從裏面抓出來,小心翼翼地藏進自己寬大的外套衣袖裏。
……
等白嘉言回到宿舍,确認司洲不在,他這才偷偷摸摸地将袖子裏的鋼琴擺件取出來。他擡頭四顧,總覺得放在哪裏都很容易被司洲發現,思前想後才決定将東西藏在自己的桌上書架裏,前面用小臺燈擋住。
但顯然這并不是一個萬全之策,主要突出表現在今天晚上關燈之後,司洲不知怎的恰好壞了臺燈,便走到白嘉言的書桌前,問對方現在是否需要使用,方不方便借給他。
“我的……我的還沒充電。”白嘉言連忙找借口推辭,“你先去看看周植北的吧,直接拿他不會生氣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電?”司洲說完将手伸向白嘉言的臺燈開關,輕輕摁了一下,暖黃色的燈光瞬間傾斜下來,沒有一點電力不足的模樣。
白嘉言下意識抓住臺燈底座,以免司洲直接将東西取走:“你先回去吧,我再充會電就送到你書桌上。”
“不用麻煩,我就用一會,剛才那樣足夠了。”司洲說完就要直接将臺燈提起,白嘉言用力往回一拽,卻根本敵不過對方的氣力,那盞臺燈成功落進了司洲手中,還露出了原本藏在後面的鋼琴擺件。
司洲失笑:“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準備的這份禮物。”
“我……确實挺喜歡的,所以才覺得扔了很可惜……”白嘉言看上去有些窘迫,兩只手在桌子底下尴尬地互相搓着。
“喜歡鋼琴?”
“嗯。”
“別人送的你也喜歡嗎?”司洲狀似漫不經心地問,白嘉言對他這種莫名的争寵已經習以為常:“沒別人。”
“你那個東西送過你什麽?”司洲冷哼一聲。
白嘉言知道司洲指的又是他那個編造出來的心上人,對方一問到這個人他就忍不住頭疼,不得不當場編點什麽才能應付司洲。這一刻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不要真的找誰幫忙演一演這個人?
還是算了,演來演去的,真像狗血劇的套路。白嘉言暗自在心裏嘆了口氣,接着随口敷衍:“沒送什麽。”
“哦。”司洲語氣淡淡,“你拿着吧,特地定制的,我拿着也沒意義。”
白嘉言沒忍住心裏微微一動,怪不得和司洲房間裏那架鋼琴別無二致。他小心翼翼地重新将擺件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擔心會落灰還特地在上面鋪了一小片紙巾,準備過陣子再買一張漂亮的花布換上。
“臺燈我拿走了。”
白嘉言嗯了一聲,聽着司洲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沒注意到對方嘴角那點似有似無的笑意。
……
花布第二天就被白嘉言買了回來,替換掉那張看上去有些随意的紙巾。他輕輕摁了一下琴鍵,鋼琴發出低低的聲音。白嘉言想着自己應該給司洲挑一個回禮,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選什麽。
他剛進宿舍門,書包被他随意地放在椅子上。似乎是一開始沒放穩,包慢慢地往一旁傾斜,最後整個摔到了地板上。
白嘉言只好從床鋪上起來,走過去将書包穩穩當當地重新放回椅子上。他的視線無意中留意到上面的挂件兔子,被地板的灰塵弄髒了一小片,于是下意識伸手去拍幹淨。
小兔子?白嘉言忽然想起司洲之前似乎很熱衷于讓他戴兔耳發飾,買的挂件是兔子,講不像是給小孩子聽的童話故事也要帶上兔子,還喜歡動不動就管他叫小兔子。
白嘉言打開電商平臺,搜索有關兔子的小禮物。他本想着給司洲送養一只白兔,但擔心沒有飼養經驗反而會成為一種負擔,于是他收藏了幾個小玩偶和擺件,糾結幾天才決定下單一個白兔玩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抱着剛拆開包裝的兔子玩偶一路走到籃球場邊,看着司洲剛剛動作利落地投入一個三分球,再将視線投到手裏的玩偶身上,暗自在心裏懷疑,司洲是不是真的會喜歡他的禮物。
“小嘉言。”司洲在場上遠遠地就看到了白嘉言的身影,他離開籃球場,拉着白嘉言到角落能夠遮陰的地方,“怎麽來了?”
“剛好路過。”白嘉言沒忍住緊張,下意識捏了捏兔子玩偶,剛才的自我懷疑推得他有些左右搖擺,以至于他還沒做好準備交出去。
然而不等白嘉言先開口,司洲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東西,冷着語氣問:“有人送給你的?”
“不是……這是我送給你的。”白嘉言索性将手裏的玩偶遞了出去,緊張得像是在告白一般。司洲接過兔子玩偶,冁然一笑:“小白兔這是把自己生的兔團子送我了?”
“買的,不是生的。”白嘉言反駁,“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司洲失笑,和手裏的玩偶對視好一陣:“喜歡。它很像你。”
“哪裏像了,我這麽大的一個人。”白嘉言沒忍住也對着玩偶兔子看了半天,完全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特征能對得上這只小動物。
司洲沒回話,他擡手撫摸了了兩下玩偶毛茸茸的腦袋,随後當着白嘉言的面,在兔子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白嘉言也不知道為什麽,耳朵蹭地一下就紅了,仿佛司洲吻的不是玩偶而是自己的額頭。他連忙将這種錯覺從自己的腦海中趕出去,視線避開司洲落到遠處的教學樓上:“你……你喜歡就好。”
“嗯。”司洲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去吃飯嗎?我請你。”
“下……下次吧,我還有事。”白嘉言匆匆忙忙朝司洲告別,轉身朝宿舍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在心裏默念十遍自己的鎖屏簽名。
……
白嘉言坐在自己床鋪上發呆,他下意識掏出手機正要刷,那句鎖屏簽名再次闖進了他的視線。
他忽然覺得找個誰來扮演那個心上人的角色也不是不行,反正他這段時間已經夠狗血的了,醉酒告白碰上竹馬受傷失憶和各種誤解,還有比他的經歷更離譜的嗎?
于是他開始在腦海裏物色人選,首先排除距離太近的人,這個人離司洲的社交圈越近就越容易被看出端倪。白嘉言認識的人不多,估計能答應他幫這個忙的人就更少,他猶豫了好幾天,才決定給葉黎發了消息。
他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訴葉黎,之後便約了地點詳談。擔心被司洲發現,出發前他特地問了對方的行蹤,确認司洲在上課才放心出了門。
白嘉言騎自行車到政管學院樓附近,這次他和葉黎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
“我幫不了你這個忙,抱歉,我和司洲畢竟還算得上是朋友。”葉黎将餐單遞給白嘉言,“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他是直男,他不會喜歡我的,都是誤會。”真實情況白嘉言三言兩語說不清,只能簡單地概括成這一句。
葉黎莫名沉默了好一陣,仿佛空氣已經凝固。他好不容易打破靜寂:“其實不一定要真的有人來扮演,可以讓司洲發現你的一些小舉動,他會明白的。”
“那是什麽?”白嘉言下意識往對方湊過去。
“譬如假裝和那個人打電話。”
白嘉言一愣:“可是我不太會演,不知道該說什麽,很容易穿幫的。”
“我幫你寫好臺詞,可以嗎?”葉黎看着白嘉言煩惱的神情,終究是沒忍心袖手旁觀,“沒事的。”
白嘉言聽葉黎說了幾句安慰話,謝過之後離開了甜品店。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葉黎發給他的臺詞文檔,他點開粗略掃了幾眼,似乎沒有什麽特別肉麻的詞句,但要他念出口還是多少有些難為情。
他特地将臺詞打印出來,剪成小塊藏到手心裏。确認司洲就在旁邊書桌前,白嘉言便縮進自己床鋪,開始這段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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