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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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知道司洲指的是前幾天晚飯時候的事。他怔了好半晌,才見司洲一副拿自己家傻孩子沒辦法的模樣,接着開口:“說你喜歡我。”
再次聽見司洲嘴裏提起那兩個字,白嘉言神經沒有過于敏感,只是話到嘴邊總是會不受控制地滑落回咽喉裏,許久才顫抖着嘴唇:“……喜歡你。”
“誰喜歡我?”司洲的表情算得上平靜,既不是捉弄成功的快意,更沒有甜蜜的欣喜,而是一個很表面的笑,像一個面具挂在臉上,除了裝飾起不到任何作用。
話語從白嘉言的喉嚨裏躊躇着爬上來,像是一邊前進着一邊裹挾他隐藏起來的心緒,企圖假借這一句不會被當真的話得到一時的發洩。字詞從他的唇際流出,顯然帶了讓人難以捉摸的溫度:“我喜歡你。”
“嗯。”司洲從白嘉言身上起來,不像之前那樣要硬擠一個床,而是順着梯子爬上自己的床鋪:“懲罰結束了,晚安。”
白嘉言下意識回了一句晚安。
司洲毫無預兆地在最後一層階梯上停留了一會,半晌才開口:“……不要讨厭我。”
白嘉言在原地靜止了好一陣,他想說什麽,對方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眼前。
……
因為學院樓離得近,個別教學樓數理和藝院共同使用。這天早八,難得白嘉言和司洲都在望宇樓上課,課程結束兩個人比以往都要早地在樓下碰面。因為起得晚,白嘉言還沒有吃早餐,便準備到後門的一家新店去買。
望宇樓離後門偏遠,白嘉言去取了自行車,坐上駕駛座的卻是司洲。這邊平時人少,因此有動靜能很快被耳朵捕捉到,白嘉言剛坐下到後座,就聽見某處傳來腳步聲,卻始終不見人影,但沒多想,只以為是路過。
“師哥?”司洲卻顯得有些警惕,遲遲沒有踩動腳蹬。他的視線在周圍環掃一圈,見沒有異樣才終于讓自行車緩緩前進:“沒什麽,一會請你吃,随便點什麽。”
白嘉言的手扶在自行車後座上,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司洲從剛才開始就有些心不在焉,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這種他的預感就在短短幾分鐘的車程後得到應驗。司洲往前騎着自行車,竟全然沒有發覺眼前直立着一棵大榕樹,要不是白嘉言出聲提醒,車子估計下一秒就會撞上去。
司洲立馬一個急轉彎,車子頓時失衡,他急忙腳剎,幾乎是瞬間,他回過頭去看後座上的白嘉言,見對方歪了身體,下意識伸手摟住對方肩膀,順便将人扶正:“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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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白嘉言擔心食堂人多,不想司洲在自己身上耽誤時間,以至于把兩個人都餓着,“你先松手,我們抓緊時間過去吧。”
“嗯,對不起。”
察覺到對方語氣裏微不可察的失落,白嘉言連忙說沒關系,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辭,他的手在司洲腕上輕輕握了一握。司洲沒有再說話,自行車停在早餐店門口,人恰好給白嘉言買了最愛吃的牛肉包子。
這樣的司洲放在白嘉言眼裏完全說得上反常。
……
這種反常一直延續到下午七八節放學,市賽的日子臨近,白嘉言最近練琴格外頻繁。他坐在司洲房間裏的鋼琴前,将參賽曲目練了一遍又一遍,司洲則只是坐在一旁聽着,沒有叨擾。
白嘉言中場休息,在司洲旁邊的厚毛毯上坐下,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在想什麽?”
“想你市賽能不能順利拿到名次。”
白嘉言覺得這句既像真話又不像真話,他視線鎖定在司洲面上,觀察對方的表情,沒看出多深層的問題,只知道人興致不高。
眼看也差不多是該吃夜宵的時間,他思索片刻提議:“餓了嗎?給你做吃的。”
見司洲沒拒絕,白嘉言直接出門找到認識的保姆,讓對方帶着自己到二樓的廚房,人還替他取出了今天剩下的一點食材。保姆很熟悉他,男女主人也交代過,他可以和司洲在房子這邊自由活動。
他以前也沒少給司洲做飯,為此家裏還特地備着各種辣醬和辣椒油,用保溫盒裝好帶到學校,每次司洲都吃得一點都不剩。
白嘉言看了看剩下的食材,正好可以做一碗面。紅通通的湯底淋上芝麻碎,他原本想嘗嘗味道,但看了兩眼還是作罷。他将面碗直接端到司洲面前,筷子塞進對方手裏:“給你做的,吃吧。”
司洲夾起一口面條放進嘴裏。“好吃。你還會下廚?”
“我在家裏經常做飯,也經常給你做,你有想起什麽嗎?”
“沒有。”司洲繼續往嘴裏塞面條,問白嘉言怎麽不給自己做一碗,對方回答說是食材不夠。
司洲動作頓了頓,那種猶豫仿佛是想給對面分享但是又不知道對方是否需要。白嘉言笑着擺了擺手:“我不吃。”
對方輕輕嗯了一聲,白嘉言就這麽看着司洲将碗吃空,順手遞過去一張紙巾。他悄悄觀察着對方的神情,發現比起一開始還是沒什麽變化,難得司洲不捉弄他也不纏着他,白嘉言反而覺得很不适應。
就像是生分了一樣,他讨厭這種感覺。
趁司洲還沒将紙巾貼在嘴唇上,白嘉言思前想後,好不容易才湊過去,将那張紙重新抽回到自己手裏,小心翼翼替司洲擦幹淨了嘴。
“怎麽了,小嘉言?”司洲似乎有些驚詫于他的舉動,“嘴巴太髒看不下去了?”
“不是,我……總覺得你在想什麽,也突然不跟我開玩笑了,”白嘉言讪讪地将那張用過的紙巾放到一旁桌上,“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司洲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小嘉言,我要拿你怎麽辦。捉弄你要生氣,親近你不喜歡,老實了你也不喜歡。”
“我……”白嘉言怔住,半晌才決定輕輕抱住司洲,他們過去就會有這樣的舉動,因此白嘉言沒将它歸在越界的範疇,“就是想跟你像之前那樣。”
見司洲沒有反應,白嘉言接着開口:“你也看過我那本相冊了,我們關系一直很好,所以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那就是說,想我一直在你身邊?”司洲反抱住對方,兩只手在白嘉言腰上越箍越越緊,像是要把人直接揉進身體裏。
白嘉言沒多想,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司洲冁然一笑,在白嘉言腰上輕輕捏了一把:“小嘉言,說這種話是要負責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麽快就解釋,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麽?”司洲伸手去握白嘉言的手指,“去練琴,然後留下來陪我。”
白嘉言沒有要反對的意思,乖乖回到鋼琴前面坐下,優美的音聲從他指尖流淌而出。一直到晚上十二點多,司洲催着他上床休息:“明天還有課。”
白嘉言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自己的課表,确實有早課,司洲似乎對自己的課表也頗為熟悉。
平常白嘉言會先洗了澡再過來練琴,睡衣在司洲房間備着,睡前換上就可以直接躺下。但今天他腦子裏都是司洲,難得忘了這回事。“我還沒洗澡。”
“這還不簡單?就在這洗。”司洲說着從衣櫃裏翻出新內褲,還有平常備的睡衣塞到白嘉言手裏。
房間裏配備獨立浴室,盡管就在左手邊沒幾步,司洲卻還是要跟着過來:“不是說想我一直在嗎?”
“不用這麽誇張,你總不能跟我進去吧。”白嘉言一副拿搗蛋小孩沒辦法的模樣。
“哦,你怎麽知道我沒打算跟?”
“……不行。”像是真的擔心司洲跟進浴室,白嘉言一個閃身進了門內,連忙拉上了門闩。
時間太晚,白嘉言不想用浴缸放水耽誤時間,索性打開淋浴花灑頭,打算簡單沖一沖完事。結果他剛擰開開關,花灑頭就格外猛烈地噴水,似乎是出了什麽故障。
他連忙試着将水擰小,情況顯然有所改善。白嘉言順利洗完了澡,打算套衣服的時候卻發現,睡衣不小心被他潑濕了。
白嘉言沒辦法,只好朝門外喊:“師哥,我不小心把睡衣弄濕了,還有新的可以換嗎?”
司洲回複得很快:“那你穿我的衣服吧。”
沒過多久白嘉言就聽到有人敲響了浴室門:“小嘉言,開門。”
“我不開,你放門口就可以了。”白嘉言湊到門邊回答,惹得司洲輕笑幾聲:“當我是大灰狼?給男朋友看兩眼都不行?”
“……放門口。”白嘉言很堅持,司洲這才說不逗他玩,将衣服放在門前。
聽到門外沒了動靜,白嘉言這才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發現司洲居然就站在門外悠然自得地看着他。
“你怎麽……”白嘉言啪地一下重新關上門。
“像棵含羞草似的。”司洲話語裏笑意更濃,“原來你的意思是衣服放下然後我走?不好意思,沒理解過來。”
這拙劣的謊言任誰聽了都不會信,白嘉言在門裏不吭聲,直到聽見司洲愈來愈遠的腳步聲:“好了,穿上吧。夏天也可能着涼的,你身體不好。”
浴室裏還冒着熱氣,三十多度的天氣說着涼屬實誇張,白嘉言自認為還沒這麽脆弱。他拉開門拿過衣服套了上去,尺碼有點大,上衣短褲都松松垮垮的,領口大褲管也大。
白嘉言從浴室裏出來回到卧房,剛拉開門就發現司洲正在衣櫃裏收拾,手裏恰好是一套和剛才那身同款不同色的新睡衣,連吊牌都沒拆。
白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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