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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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系列堪比狗血電視劇的戲劇性展開就在白嘉言追出酒吧門口後達到最高峰。
葉黎站在離門口有一段距離的牆邊,看着滿目傷感的白嘉言搖搖晃晃地追着一個陌生男人,而那人連頭也不回,急匆匆地就要離開。
司洲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他先湊到白嘉言身邊,問對方感覺怎麽樣。然而白嘉言顯然還沒有清醒過來,目光從頭到尾都只黏着那個被錯認的男人,對旁邊的正牌貨司洲半個眼神都沒有,甚至掙脫開司洲扶着他的手:“別走……別……”
“……傻瓜。”司洲拿他沒辦法,盡管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眼神暗示葉黎先看好白嘉言,自己則幾個箭步沖上去,企圖攔住那個男人,将事情說清楚。
一個喝得昏天黑地的白嘉言,滿面敵意的司洲再加上一個看上去像是遇到神經病的陌生男人,葉黎總感覺不盯緊要出事,于是遠遠跟上去,轉了個方向進到一條偏僻的巷道,經常有小混混在這裏鬧事。
果不其然,今天就來了個喝傻了還要飙摩托車的。
白嘉言早就被落下遠遠的,葉黎扶着他先在牆邊坐下,自己走上前去阻止另外兩人,防止事态進一步惡化。
然而還沒等他走上前,小混混的摩托車就開始不長眼地飛速駛出,直往司洲的方向撞過來。葉黎那句小心剛剛出口,下一秒就聽見一聲巨響,司洲應聲倒地,被摔破的額頭汩汩冒出鮮血。
那小混混跟沒事人似的,貼着那陌生男人一個急轉彎,直接把人吓得癱倒在地。葉黎不由得一怔,肇事者已經攔不住了,當務之急是救人,他立馬先後撥通了急救中心和報警的電話。
……
翌日,夏蒼大學。
“白嘉言?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白嘉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一看手機,發現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還好今天是周日,沒有課程安排。
他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耳邊傳來室友周植北的聲音。接着另一個室友林倚也過來慰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昨晚喝得很醉,有個說是你老同學的人,打微信電話叫我們帶你回來的。”
白嘉言住的是四人間,恰好人不夠空出一個床位。還以為重點大學的宿舍多高檔,結果他開學一報道才發現,這破地方放兩張雙層床都嫌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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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太陽穴,頭還在隐隐作痛:“司洲呢?”
兩名室友先後搖頭,說到酒吧的時候,就只有白嘉言和其他幾個據說是老同學的人在。他立馬打了司洲的電話,沒有人接。
他重新癱軟回床上,開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印象中他确實喝了不少酒,之後的畫面都很模糊,好像他在洗手間給司洲打了電話,葉黎也在旁邊,但不記得說了什麽。
然後走出洗手間,他發現司洲早早就來了,自然而然就走上前去,然後——
說了“我喜歡你”。
白嘉言順着往下,回憶起對方飛快地逃出酒吧門口的身影。他腦袋裏轟地一下,像是被劈開了兩半,雷電朝縫隙裏更深層的地方劈過去。
他怎麽能喝這麽多?怎麽能醉得這麽瘋?他分明知道司洲有多恐同,多恨同性戀,高中的時候指着葉黎鼻子越罵越難聽,甚至大打出手,他怎麽敢跟司洲告白?
白嘉言一瞬間甚至能想象到司洲指着他的鼻子罵那些難聽的話。他緊緊捏着手機,始終沒有再次打通司洲的電話。
還沒等他想出下一步動作,手機猛地震動,白嘉言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居然是葉黎打過來的電話。
“喂?”
“嘉言,”葉黎在另一頭,語氣并不顯得輕松,“你現在在哪?”
“在學校宿舍。是你打電話叫人來接我的嗎?謝謝。”白嘉言的手機是指紋鎖,大抵是葉黎抓着他的手指解開鎖屏然後打的電話。
葉黎嗯了一聲:“沒事就好。你知道司洲在醫院嗎?”
“醫院?”這兩個字像隕石撞擊到他的思緒上,“司洲出什麽事了?”
葉黎大抵是猜到白嘉言斷片,聽對方這個反應也毫不驚訝:“出車禍摔傷頭了,在醫院沒醒,你有空就來看他吧。”
……
白嘉言立馬下床,随手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頭發随意抓兩把,臉都沒顧得上洗就出校門打車。他在車上一邊擔憂司洲的安慰,一邊故作鎮定地查自己這段時間的通話記錄,這才發現他連司洲母親的電話都沒接。
再也不喝了。白嘉言簡直急得要哭。
他回撥給司洲母親,女人語氣裏滿是擔憂,告訴他司洲躺在病床上,昨晚進的醫院到現在還沒醒,明明檢查結果沒什麽異樣。
白嘉言安慰了幾句,一下車就趕往司洲母親告訴他的病房。他蹑手蹑腳地推門進來,司洲頭上裹着厚厚的紗布,安靜地躺在床上,閉着眼睛。
司洲的父母坐在一旁,白嘉言輕聲打了招呼,也在旁邊默默找了位置坐下。他從白天一直守到傍晚,就連兩位長輩勸他回去吃晚飯,他也一動不動。
“我不餓,我就在這裏多看一會。”白嘉言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司洲母親便站起身說去打包點吃的,順便給白嘉言帶一份,小男生忙不疊婉拒:“不用了,阿姨,我真的不餓。”
“沒事,就是順路。況且司洲待你就跟親兄弟似的,他要醒來知道你餓壞了,會不高興的。”
白嘉言道了句謝。司洲母親剛出門,父親就說對方情緒不穩,要過去陪着安慰幾聲。
病房裏只剩下了白嘉言和司洲。他這才敢伸出手,用溫熱的掌心去觸碰司洲的臉。雖然他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也許如果不是他這麽莽撞的告白,對方也不會落荒而逃,更不會發生這種事。
這麽想着,他另一只手也心疼地撫上司洲的臉頰,視線不斷地在對方精致的五官上描畫。
“嗯?”
白嘉言一瞬間将手縮了回去。躺在床上的司洲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睛,鼻子裏發出一聲悶哼,投向他的視線淡漠得可怕。
“醒了?”白嘉言放下心頭大石,“感覺怎麽樣?傷得重嗎?”
“還好,應該沒什麽大礙。”
白嘉言被司洲那股冷冰冰的态度刺中,默默往後退了幾步,思慮再三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早晚要面對的,還不如痛快一點。
司洲的臉色更難看了。“不記得了。”
白嘉言被這一句噎住了喉嚨,他早就聽說撞傷頭的事可大可小,但也沒想過這種狗血劇情會發生在司洲身上。“那就是說,你失憶了?那你還記得我嗎?”
司洲半天沒說話,空氣裏漂浮着的沉默許久才被打破:“……嗯,不記得你了。”
本來這不是什麽好事,白嘉言卻莫名有點慶幸,他在良心的譴責下将這種情緒收斂起來,重新湊到司洲病床旁邊:“我是白嘉言,住在你家對面,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
“是嗎?”司洲随手拿過自己放在床頭的包,從裏面摸出手機,順帶把平時用的卡包也取出放到面前。白嘉言見他拿手機,下意識添話:“真的,你看手機聊天記錄,就知道我沒騙你。我……我昨天晚上還跟你打電話呢。”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司洲手上的動作顯然頓了一下。這位病人立馬摁了兩下電源鍵,揚言手機沒電關機,轉而就去拿卡包,接着從裏面抽出一張拍立得照片,右下角用鉛筆寫着老婆的批注:“我們應該是一對吧?”
“……”白嘉言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啊?”
司洲将手裏的照片展示給對方看:“我還記得一點,我喜歡給拍立得做批注,對吧?而且這張放在我卡包最顯眼的地方。”
“那是你開玩笑寫的,不是真的。”白嘉言連忙解釋。
司洲不以為然:“那怎麽解釋我把它随身帶着?”
白嘉言半天說不出話,司洲接着給他擺論據:“你剛才還摸我的臉。”
“反正都是男人,我就摸一下……”白嘉言使勁辯白,“我那是心疼你,看你有沒有別的傷。”
“看傷要摸得這麽暧昧?”
“我沒有暧昧。”
“那你也這樣摸別人臉?”司洲皺眉。
白嘉言怔了一下,索性順着對方的話說下去,破罐子破摔:“對,我和別人都這麽摸臉玩,我摸你的臉,也摸室友的,摸老同學的。”
“再說一遍你也跟別人摸臉玩?”司洲面色陡然一變。
白嘉言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我就是和別人摸臉玩。”
“為什麽就是不承認?”司洲似是強壓一口愠意,“我猜猜看,應該是我們吵架了,你在生我的氣?或者說,你不喜歡我?”
白嘉言想說怎麽可能,但嘴裏就是半句話都吐不出來。司洲只當他是默認:“我不記得了,我們吵過也好,說過分手也好,我通通不認。”
“你……”白嘉言嘴唇動了好幾下還是開口,“你連自己是直男都忘了嗎?”失憶還能把性向都忘了?白嘉言暗地裏困惑。
“反正我只知道,各種證據都告訴我,我們是一對。”司洲意味深長地一笑,“雖然我對你沒印象,但是會對你負責,況且我也喜歡有人照顧我。”
“你爸媽會照顧你,實在不行可以請護工。”
“爸媽應該工作很忙吧,我還記得他們是公司高管。護工又不能在學校照看我。”司洲驀地話鋒一轉,“對了,我是怎麽受傷的?”
白嘉言肉眼可見地愣了,好半晌才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車禍。”
接着他開口:“這段時間,我會照顧你的。”
“嗯。”司洲面上的笑意更深,“老婆,來喂我吃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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