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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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知道司洲有一個小習慣。司洲對人臉的記憶很差,小時候父母給他買了一個拍立得,加上他本人從小學到大學人緣都很好,邀請他拍照的人很多。以免遺忘掉一些老同學,他會在每一張自己的或是收到的拍立得空白處寫合照人的名字或者其他身份描述,以及拍攝日期。
譬如某人前陣子翻看小學初中時候的照片,不看批注還真想不起裏面的人是誰。
白嘉言的視線凝在老婆那兩個字上看了半天。“我的照片也要寫批注嗎?”
“順手摸到就寫了。”司洲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怎麽不寫我的名字?”
“有人欺負要我幫你出頭,東西要我幫你收拾,照顧你不就跟照顧老婆似的。”司洲把照片塞回口袋,“走吧,老婆,幫你把衣服收好。”
“……別這樣叫我,那個批注也擦掉。”白嘉言腳步頓了一下,接着開口。
司洲拖拉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後:“怎麽了小嘉言?我以前說喜歡聽你彈琴,你還問我要不要跟你結婚,天天彈給我聽。”
“那是小孩子不懂事,亂說的。”白嘉言頭也不回,在前面越走越快,直接推開422剛好沒鎖的宿舍門,裏面卻沒有人在。
白嘉言的床在下鋪,司洲收拾好衣服就直接往他的床上翻身一躺:“小嘉言不喜歡我。”
“別鬧了。”白嘉言看着行李箱裏剩下的物品,“那我幫你把你的東西拖回宿舍?”
“不急,我要先看你把藥吃了。”說完司洲坐起身,直接拿過白嘉言放在床頭的背包,拉開拉鏈從裏面摸出感冒藥,将四顆藥片塞進白嘉言掌心,接着倒了一杯溫開水。
白嘉言乖乖将藥下肚,司洲卻還是賴在他床上,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甚至還悠閑地刷起了手機。他視線微微一斜,落在床邊坐着小板凳的白嘉言身上,往旁邊讓出一塊位置:“累了?上來。”
“這是我的床。”這也太能反客為主了吧。
“可我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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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言沒法,在司洲讓出來的空位上坐下。結果床上的人毫不客氣地把腦袋從枕頭挪到白嘉言的大腿上,兩只手繼續若無其事的操控手機。白嘉言耳根一燙:“你別這樣。”
“就一會。”答完這句司洲就開始轉移話題,将自己的手機屏幕展示給白嘉言看,上面是和某個人的聊天對話框,“你還記得他嗎?唐意飛。”
這個名字在白嘉言腦袋裏回蕩好一陣,這才想起對方是高一時候的同學,班裏的學習委員,只是到下學期分班前就轉學離開了。他仔細看了聊天記錄,唐意飛似乎只是邀請司洲和他一起聚一聚。“嗯。他怎麽了?”
“他回來夏蒼上大學了。之前他暗戀副班,最近也成了,心情不錯就請了一些老同學周末去清吧那邊喝一杯。去嗎?我陪你。”
白嘉言和唐意飛交情還算不錯,想想便點頭答應。
司洲切換手機屏幕,點開朋友圈随意往下刷,恰好停在唐意飛和女朋友的合照上。“小嘉言,有喜歡的人嗎?”
白嘉言心裏那口鐘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怎麽突然問這個?”
“高中不是很多人向你示好嗎,沒喜歡過誰?”司洲看似漫不經心地道。
白嘉言企圖轉移話題:“也很多人喜歡你。”
“我又不喜歡他們。”司洲皺眉,“小嘉言,不要故意不回答。”
白嘉言嘴唇翕動幾下,仍是說不出話來。他思索半晌,避開司洲的視線:“……沒有。”
他看着司洲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彎起嘴角擡手點了一下白嘉言的鼻尖:“嗯,最好別随便喜歡外面的壞人。”
白嘉言無話,呆呆地看着自己腿上司洲的臉,視線深得恨不得直接栽倒下去。
“師哥,又來了啊。”周植北從陽臺那頭走進來,作為白嘉言的室友之一,他對司洲這個宿舍常客早已見慣,甚至熟得叫起對方外號,“要是傳出去數理院和藝院的大帥哥天天在這打情罵俏,那些女生不得傷心死。”
白嘉言往周植北的方向扔了一塊橡皮:“別開玩笑。”說完就伸手要把司洲的頭挪開,結果對方睡着了似的,他不好把人吵醒,只好作罷。
等周植北壞笑着走出宿舍門,司洲才猛地睜開眼睛,看得白嘉言一陣一陣地惱火:“你說了沒下次的。”
“我說下次不逼你喂餅幹,沒說下次不捉弄你。”司洲起身,手臂攀上白嘉言的肩頭,“又生氣了?”
白嘉言不說話,表情已經顯露出了态度。
“請你吃飯?”
白嘉言正想說他才不是一頓飯就可以收買的,結果自己的肚子卻在這時候很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司洲輕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臉:“走吧,去後街。”
……
學校後街開了一家新店。看着列滿菜式的餐單,白嘉言有些選擇困難,最後還是司洲做主點菜。
擺在白嘉言面前的是一盤蝦,幾個肉菜,還有保證營養均衡的蔬菜拼盤。司洲小心翼翼地剝了蝦,放在白嘉言碗裏。
“我自己來。”白嘉言自己拿了蝦,卻被司洲搶過去:“小嘉言的手指是彈琴的,這些我來。”
白嘉言頗不理解,司洲吃飯的時候每次都點蝦蟹,每次都不讓他自己剝殼。“你很喜歡吃?”
“還好。”
這已經不是還好的程度了吧?跟上瘾了似的。
“唐意飛那邊約在這周六晚上七點。”司洲又剝了個連尾巴都完完整整的蝦,還操起筷子往白嘉言裏塞了幾大塊肉,“我上周不是請假去看奶奶了嗎,實驗課沒上成,可能這周去補實驗。”
司洲學的是物理學,實驗課都十分反人類地安排在周末,正好和奶奶的生日撞在一起。司洲和去世的奶奶關系很好,每逢特殊的日子都會去祭拜。白嘉言以前也見過,是個很慈祥的老人。
白嘉言一口米飯咽下肚,動作停了一下:“你去不了唐意飛那邊了?”
“晚一點到。”司洲直接将一筷子肉塞進白嘉言沒來得及合上的嘴巴裏,“我就跟那些重修的一起,老師看過覺得可以應該能提前結束,然後我過來找你。”
司洲作為成績名列前茅的學霸,實驗自然也能輕松完成。白嘉言想到這裏,認為對方完全來得及:“那好。”
話音剛落,白嘉言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一下。還沒等設備的主人将視線投過去,司洲就先看清了屏幕,望清發消息過來的人的備注,他驀然面色一凜:“你還跟他有聯系?”
白嘉言拿起手機去看。“……葉黎?”
“你知道他對你有過想法,你還跟他聯系?你是真的連這也不在意?還是你對他也有想法,想再續前緣?”司洲的視線像是一股要把人勒緊的繩,“對着我說謊,是嗎?”
“我沒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發消息過來。”白嘉言只覺得莫名,為什麽他突然就跟被原配捉那啥在床的三似的,為證清白他連忙點開聊天框,上面只有葉黎剛發過來的孤零零的一條消息,“不信你看。”
司洲一把抓過白嘉言遞過來的手機,看着葉黎發過來的那句“唐意飛周六酒吧你會來嗎”,臉色越來越難看,直接替白嘉言回了一句:【關你什麽事?】
葉黎很快回複:【司洲?你讓嘉言親自回複我吧,我只是确認一下。】
那聲嘉言看得他直接五官都要扭曲。
“我問老師有沒有帶其他班,我實驗課改期。”司洲冷着臉把手機塞回白嘉言手裏。
“別這麽麻煩,而且萬一沒有呢?”白嘉言阻止司洲打電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不打怎麽知道沒有。”司洲力氣大,直接掙開白嘉言的手,撥通了號碼。很快他沉着臉挂斷:“我會盡快過來,記得等我。”
白嘉言随口答應。
……
之後周六晚白嘉言送司洲到數理學院實驗樓前,告別後匆匆趕往唐意飛說的那家清吧。他甚至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得出司洲看着他後背,那種好像要吃人又好像在擔憂的眼神。
酒吧離學校不遠,白嘉言坐公交幾個站就下了車。清吧不像蹦吧那樣吵吵鬧鬧,只有人和人之間的交談聲和抒情的背景音樂。他根據對方發過來的照片,找到了幾乎就落在門口附近的卡座,看見幾張算不上特別熟悉的面孔。
唐意飛和女友緊挨着坐在中間,其他的分散兩旁,白嘉言勉強都能叫出名字,簡單地寒暄了幾句。
最後他的視線在某個人身上,詭異地定住了。
其實要不是司洲在店裏發的那一陣瘋,他還是能平常心看待葉黎的,畢竟他們生活上沒什麽交集,過了今晚就算結了。
來這裏親眼看見葉黎,他心中那種被抓那什麽的感覺就沒來由地更加強烈,下意識往旁邊退了幾步,他不想惹司洲不高興。
“嘉言,你來了。”
還沒等白嘉言再退遠,葉黎手裏捧着一杯雞尾酒,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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