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夢之四五
網絡上關于他們這場直播的新聞已經一條一條被推到了熱搜上, 最先是大家都在讨論晏裏去哪裏了,然後話題又被換成那場專為殘疾以及重病之人做的愛心公益活動“FREE HUG TO STRANGER”,晏裏跟小女孩交流以及他彈唱的視頻也被各大營銷號轉的到處都是, 最後才是“陳稚初擁抱晏裏”、“陳稚初跟晏裏說久等了”,以及“陳稚初晏裏逃走”……
顏值夫婦終于有一次在節目播完之後沒有以“難嗑”登上熱搜, 那些從晏裏剛出道時就粉上他的人, 心裏隐約覺得自家的房基好像有點搖搖欲墜,于是都不約而同地沒有說話。
私生們上次被怼過一次, 稍微收斂之後又重振旗鼓, 陳稚初與晏裏被逼至這樣一條窄窄的巷弄裏,鼻息挨着鼻息, 兩人都僵硬得不敢動彈分毫。
二十出頭的青年, 血氣方剛, 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這樣挨挨蹭蹭, 大概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住, 陳稚初看到晏裏的耳尖都紅了。
但眼神卻是狠戾的,充滿了侵略性,又沉又黑, 像只剛剛睡醒要外出覓食的大獅子。
大獅子晏裏無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 只能提醒眼前的女孩, 語氣又兇又哀怨。“別動。”他又說了一遍。
他的呼吸也是熱的, 陳稚初覺得自己脖頸的皮膚都被他吐出的氣息燙到了。
外面那些人還在附近晃悠,她的後背抵着牆, 想離男人遠一點, 但這裏就那一點空隙,再遠也遠不到哪裏去。她抿了抿唇,不知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思, 她忽然問:“晏裏,你想不想……”
後面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明明剛剛講第一個字的時候,心裏的勇氣還是滿格。就覺得自己也太慫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憑什麽我要乖乖被你撩……
女孩總在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忽然升騰起一股勝負欲,但骨子裏仍是怯的、羞的,她閉了閉眼,心裏懊悔得要死,恨不得讓時間倒回去,自己從來沒有講過那樣的話。
她抓緊了他胸前的衣襟。
外面那些人大概實在找不到,而這裏又實在太黑了,他們低罵了幾聲,就悻悻然地離開了。
陳稚初吐了口氣,剛想要離開這道窄縫,就忽然被人按住雙手,按到了身後的牆面上。
晏裏的嘴唇覆下來,是滾燙的,裹挾着青年暴風雨一樣的欲望。
若說男人之前的吻如春風細雨般柔和,那這一次則是夏日的雨,雷霆四起,電閃雷鳴,暴雨嘩啦啦砸下來,在屋檐上砸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陳稚初想起小時候他們在長安街住的那間房子,每到有雨的夏夜,她總被吵得睡不着,于是她便光着腳去敲晏裏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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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好用功,這樣的夜晚卻仍在桌前看書,風扇在一旁呼啦啦地轉。
空氣是潮濕的,整個世界都是潮濕的,環境那樣逼仄又壓抑,但莫名令人覺得歲月靜好。
陳稚初此刻也擁有了這樣歲月靜好的錯覺,明明她整個人都被男人掌控着——她的雙手、她的視線、她的眼淚,她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幕下,避無可避,無處可逃。
但她莫名覺得安心。
如暴雨般落下的不止男人的吻,還有他洶湧的無法壓住亦無法藏匿的愛意,都随着他細細的親吻,從她的唇齒間,一寸一寸漫過她的皮膚,鑽進她心底的每一片空隙,霸道地将它們填滿。
她仰了仰頭,終于開始回應他,一樣的兇狠,一樣的毫無保留,但眼淚卻也流得好兇,爬得滿臉都是,沿着她的側臉滑倒兩人肌膚相連的地方。
男人借着月光望見她濕透了的睫毛,他愣了愣,突然停下來。
她整個人都紅透了,哭得停不下來,男人終于回過神來,他早就松開了桎梏她的手,但這會兒又重新握住,他捏了捏她的手掌,旋即又低頭去親她的眼淚。
他從來沒有見過陳稚初哭得這麽兇。
哪怕是在他們小時候,他陪着她一起走過那麽多年,他也沒見過她哭成這樣過。
她總是笑的,哪怕是哭,也是克制的,小心地克制着自己,好像天底下沒有什麽事能真正打擊到她。
他很喜歡那樣的陳稚初,又很害怕見到那樣的陳稚初,像隔着一層霧一樣,哪怕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哪怕他自認為他是這世上最了解她的、與她最親的人。
她也從不願在他面前真正地敞開心扉。
他沒有說話,就只是在旁邊靜靜地陪着她,月亮也好溫柔,毫不吝啬地揮灑着它的光輝,哪怕這只是一條無人問津的、毫不起眼的窄巷。
陳稚初哭到打嗝,才終于停下來,停下來後,又開始覺得羞赧了,但仍在撒嬌,聲音好軟,又夾着濃濃的鼻音,她說:“想讓阿晏背我回去。”
男人捏了捏她的耳垂,溫聲說道:“好。”
他這樣溫柔,陳稚初又開始流淚,人的淚腺一旦打開,就根本不受主人控制。
晏裏的手指從她耳垂上拿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邊說話邊牽着她往外走:“姐姐真的很能哭。”
陳稚初嗚咽着給自己找借口:“因為你欺負我……”
晏裏輕“嗯”了聲,在她面前蹲下來。
記憶裏的小男孩早就長大了,有了寬闊的肩膀,挺拔的模樣,可以為她遮風擋雨了。
陳稚初吸了吸鼻子,從後面攀上他的背,攬住他的脖子。
兩邊的阿公阿婆們終于吃完了晚飯,三五成群地坐在門口,聊哪家的小子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話講到一半,擡頭看到月色下背着女孩安靜行路的青年,眉眼都舒展起來,紛紛贊嘆:“真好啊。”
陳稚初将下巴擱在晏裏的肩膀上,她大概覺得自己剛剛哭得實在丢人,一尴尬起來,就開始沒話找話。
她一會兒問:“我們就這樣出去,如果被認出來了怎麽辦?”
一會兒又問:“如果我以後吃得特別胖,你還會這樣背我嗎?”
她說着這樣的話,卻絲毫沒有要跳下來的意思,人在情緒熱烈的時候,腦袋也是熱的,會變得特別沖動、任性、放肆,不顧一切。
管他呢,管會不會被認出來呢,我們又沒有殺人放火,就只是相愛而已,就只是在做一件任何情侶都會做的事情而已,為什麽要躲?
憑什麽要躲?
但這樣的任性與勇氣,也只足夠支撐到他們走到巷子口而已,巷外的天空才露出一角,陳稚初就開始在晏裏背上掙紮了,但男人抓得好緊,半點兒也不肯放松。
陳稚初急得又要哭了:“你不要發瘋。”
晏裏沒理她。
陳稚初又叫他:“晏裏老師。”
“晏裏哥哥。”
他仍然不理。
陳稚初開始去捏他的鼻子,捏他的嘴巴,捏他的耳朵,眼看巷口越來越近,她慌得眼眶又紅了。
她咬了咬唇,硬着頭皮将嘴巴附在了他的耳邊,她的聲音小小的,顫巍巍的。
“老、老公,”她說,“放我下來好不好?”
男人腳步一頓,陳稚初覺得自己徹底不想見人了。
快至巷口的位置,不知被誰放了一個舊沙發,晏裏将陳稚初放在沙發上,女孩低着頭,從後脖頸到耳朵,全是紅的。
她甚至不敢擡起頭,整個人羞恥得就差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晏裏彎下腰,陳稚初說:“你剛剛沒聽見我說的話……”
晏裏說:“我聽到了。”
陳稚初說:“你就當沒聽見嘛。”
晏裏說:“那我就只好抱你出去,聽你再說一遍了。”
“喂——”
陳稚初眼眶紅紅地擡起頭來,她之前哭得太狠了,眼睛都腫了,臉上的妝容也有些花。她這一晚上情緒溢得太滿,這會兒全聚集在她的胸腔裏,甚至都快沖到了她的嗓子眼,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地方發洩。
好奇怪啊,這樣的時候,格外地想要擁抱。
她這樣想,身體便也這樣做了,她抱得好用力好用力,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揉進骨子裏一般。她張了張嘴,聲音還是嗡嗡的,因為剛哭過,語調顯得更粘膩了。
她說:“阿晏,你抱抱我好不好?”
明明他們已經在擁抱了,但她還是覺得不夠,好多好多愛意包裹住了她,她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将這些東西消化掉。
對面的窗戶裏突然亮起了燈,窗簾不遮光,一束微光罩在他們的身上。裏面的人開始彈琴,不知是什麽曲子,琴聲悠揚,卻莫名透着一股惆悵。
窗裏人影伶仃。
陳稚初聽着那琴聲,鼻頭卻無端又酸起來,晏裏注意到她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他從地上站起來,低頭朝她伸出一只手。
“回家吧。”他說。
陳稚初眨了眨眼,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晏裏眼裏的光柔和了些。
“我們回家。”他又重複了一遍。
陳稚初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片巷弄其實與長安街相鄰,甚至他們根本不需要走出巷子,不需要走到外面那片車水馬龍的繁華世界裏,就可以回到長安街。
回到曾經的,他們的家。
意識到這一點的陳稚初,思及自己剛剛緊張之時喊出的那一個稱呼,整個人都炸起了毛。
腮幫子鼓了起來,眼睛兇巴巴瞪着晏裏,卻因為她剛哭過,威懾力減半,不像是在兇人,反而透着一股嬌嗔。
晏裏彎起唇角,忍住要繼續親吻她的想法,嘆口氣,将她從沙發上拉起來,陳稚初的手機在這時卻突然亮起來。
陳稚初皺了皺眉,接通電話,鐘茗聲音興奮:“你看新聞了嗎?”
“江洛、江洛戀情被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奇怪哦,寫這章的時候,一直在流眼淚,好像也被初初心裏洶湧的情緒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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