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年夜談心
“來人,将簫凰館內所有宮女太監帶去執行司,嚴刑拷問,朕要他們嘴裏的真話。還有,朕要活人,一個都不許死了!”遠明帝大手一揮,簫凰館內立刻傳出一片哭喊叫冤之聲。
“皇上,此事錯在澤隐,您怎可遷怒簫凰館內宮人?”皇後搞不清遠明帝這是什麽操作。
遠明帝點頭,“澤隐公主即刻禁足幻玉宮,無旨不得任何人出入!”說完他手一揮,直接打斷了皇後還沒出口的話,“你們這些人都散了吧,這件事朕會嚴查。”
說完他看了舒雲慈一眼,帶着人走了。
舒雲慈明白,這件事讓遠明帝明白這是有人要害她們母女,所以他直接下旨将幻玉宮保護起來。她将這件事鬧得這麽大,就是逼着遠明帝下旨嚴查。這麽多年,她們母女受到太多明裏暗裏的算計,遠明帝知道,他對于她們母女的保護說不上多麽嚴密,因為這後宮有太多盤根錯節的利益。一次次的息事寧人,已經讓舒雲慈厭倦。她當然有更好更隐蔽的辦法掀出這件事,但是她因為受傷而暴起的脾氣讓她沒有耐心一點點去算計。她采用了最直接幹脆的手段将這件事掀到臺面上來,這一次,她的目标是皇後。
舒正危這幾天很煩躁,原因是他的小慈兒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五個老鬼出去偷吃時帶回來的消息是舒雲慈被遠明帝禁足了。舒正危聽了都覺得新鮮,舒弘業那麽疼這個女兒,居然舍得罰她?
“老大,未必是罰,也許是保護呢?”胡子老頭将一盤子水晶蝦餃放到舒正危的石床上。
“你要是真擔心,咱們晚上出去看看她。”瘦老頭拿了一壺酒放下。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舒弘業就是個女兒奴,哪裏舍得對小慈兒說句重話?不過小慈兒的內力……”他皺着眉沉思。
胖老頭招招手,瘦老頭湊過去,就聽胖老頭在他的耳邊道:“還說舒弘業是個女兒奴,我看他就是個徒弟奴,你看這擔心的。”
胖老頭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舒正危的內力深厚,聽得一字不差。他手指輕彈,一道勁風飛出,胖老頭手裏拿着一片鹵牛肉被從當中切開。
“你們都給我出去查,幫着小慈兒把事情查清楚。”舒正危一揮手,五鬼作鳥獸散。
不管別人如何擔心着急,舒雲慈依舊按部就班地過着自己的日子。她不能出幻玉宮,夫子也不好過來,這段時間的課不得不停了。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時間修習歸元功。
歸元破魂對于身體和精神的要求都極高。現在她每天除了給鐘昭媛輸入一些內力外,什麽都不做,只是練功。
鐘昭媛看到女兒為了自己被禁足,為了自己一天天虛弱下去,心裏擔心又愧疚,可是有了前車之鑒,她也不敢再動其他的念頭。
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就是年下。簫凰館的宮女太監們被嚴刑拷問,一個個都吐了口。遠明帝的人在簫凰館裏翻出了一些毒藥。這些毒藥的消息被舒雲慈派人告訴了憐君。崔寶林的貼身宮女胭脂供出毒藥是皇後身邊的太監侯貴給的。線索到了皇後這裏,但是一查侯貴,此人由于走路不慎,掉進玉湖裏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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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線索全斷。不過事實如何,遠明帝已經清楚了。線索斷在這裏剛剛好,他也不想繼續查下去。
帝後二人長談了一次,皇後也不再咬着舒雲慈殺人的罪過不放了。這件事最終以崔寶林謀害鐘昭媛後被處死的結果落幕。
舒雲慈禁足被解除,畢竟馬上就要過年了。
過年的時候江封憫當然要回國。臨走之前她進宮來見舒雲慈,舒雲慈的手已經好了很多。憐君給她拆了線,這次舒雲慈沒讓鐘昭媛看。江封憫摸着舒雲慈的左手,“會不會留疤?”
“留疤就留疤,我又不需要以色侍人,何必在乎這些?”舒雲慈笑道。
江封憫看着她,最近她內力上的虧空越來越大,人也愈發憔悴虛弱。江封憫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撐住的?這樣柔弱的舒雲慈并不常見。即便是江封憫第一次見到年僅四歲的她,她就已經傲得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了。
如今,臉色蒼白,手足冰冷的她,看着都會讓人生出保護之心。江封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着魔一般伸手将舒雲慈抱進懷裏。“你一定要等着我回來,無論如何要撐住。”
舒雲慈用沒受傷的右手打她,“說什麽呢?我不需要你擔心。”
真是不解風情啊!江封憫無奈嘆息。此時她全然沒有發現,她要求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解風情本身就有問題。
除夕夜,阖宮守歲。因為鐘昭媛病着,舒雲慈早早就離席回了幻玉宮。
今年的賞賜舒雲慈比其他人足足翻了一倍。遠明帝就是要在各種場合給這個女兒拉足夠的仇恨。
鐘昭媛因為中毒的關系,早早就睡了。舒雲慈從正殿裏出來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遠明帝。
“兒臣見過父皇。”她急忙見禮。
遠明帝親自攙起她,兩人一同去了西偏殿。這裏一直是舒雲慈的書房。有宮女太監擺上酒菜後退了出去。
“朕看你年宴上吃得不多,想必這時候該餓了。”遠明帝笑呵呵地給女兒夾菜。“你的口味最刁,朕想了半天才琢磨了幾道你比較愛吃的菜。澤隐啊,你可要多吃點,這樣來年才能長個子。”
被戳到了痛處,舒雲慈撅起嘴。她的個子真的是三年如一日,完全不長。現在連比她小的公主都比她高了。
“好了好了,咱們不提個子的事。要朕說啊,你将來一定還會長的,哪有人會像你這麽矮嘛。”這皇帝爹也不知道是真不會說話,還是特意逗女兒的,總之說得舒雲慈都快炸毛了,這才摸着女兒的頭說:“這樣才對嘛,別總把自己的情緒隐藏起來,像個小女孩該有的樣子。”
舒雲慈覺得親爹一定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她真的沒有刻意隐藏什麽情緒,她是懶得有什麽情緒,真的有,她會毫無壓力地釋放出來。
親自給遠明帝斟了一杯酒,舒雲慈道:“父皇,兒臣一直胡鬧,您不怪兒臣就好。這杯酒,兒臣敬您。”
遠明帝自己喝了酒,卻阻止舒雲慈喝酒。“你手上的上還沒痊愈呢,別喝酒了。”他見女兒很給面子地将碗裏的菜吃了,又給她夾了一些。“澤隐,你是上天賜給朕的公主。我隐國困頓已久,朕知道自己的能力,做個守成之君都屬勉強,要振興隐國,絕無可能。”他看着低頭吃菜的舒雲慈,“隐國的未來只有靠你了。”
舒雲慈停下筷子,擡頭,“父皇這麽肯定?天賜公主什麽的都是術士之言,做不得準的。”
遠明帝笑呵呵,“是啊,所以從你出生開始,朕就不遺餘力地偏寵你,朕想知道,你最終會長成什麽樣子。”
這話讓舒雲慈眯起了眼睛。她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擦嘴,“難怪人說‘帝王無情’,如果兒臣不是未來儲君的材料,豈不是被父皇養廢了?”
帝王的寵愛帶來的就是無盡的妒忌和算計。她娘是個沒有任何能力自保的人,這麽多年她受到的這些明刀暗箭,還真是親爹拉仇恨的結果。
遠明帝看到女兒冷下來的小臉,一點都不慌,“你不清楚朕的用意?”
“兒臣清楚。所以兒臣順應父皇的意思,除掉了大皇兄。”她又給遠明帝倒了一杯酒,“您養廢了三皇兄,如今只剩一個二皇兄在,恐怕您也沒打算留着。當然,父皇是萬歲,後面還有那麽多未成年的皇子,等到皇位傳承的時候,他們應該都成年了。”她自顧自地分析着繼位的局勢,完全沒有忌諱。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呢?把他們全都除掉嗎?”遠明帝問。
舒雲慈擡眸,眉眼含笑,“或許我該除掉父皇您。”
空氣仿佛凝結。任誰在皇帝面前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都是死路一條。
遠明帝怔了一下,低頭笑道:“好閨女,我隐國終于養出了一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他喝着酒,完全沒有發怒的意思。“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舒雲慈皺眉,“父皇壞,套人家的話。我要是動手怎麽能告訴父皇?”她噘嘴,一臉不滿。
舒雲慈從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所以每當她表現出符合她年齡的模樣,都會把遠明帝萌得不要不要的。
“好好好,是父皇壞。”他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再度給舒雲慈夾菜。“朕知道,你敢說出來,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你是揚翅九霄之上的鳳凰,就算朕真的傳位給了其他皇子,你也有本事把這江山奪過來。”他伸手捏了捏舒雲慈的臉頰,皺眉道:“你看你瘦的,臉頰都沒肉了。”
養肥了讓你捏嗎?舒雲慈心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