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封憫懷春
湖底密室,大老頭正在掰着手指頭數,自己還能交給舒雲慈什麽東西。不是他沒有教的,而是有些武功舒雲慈這麽小的年紀還不能學。
“老大,現在你知道我們每天都在煩惱什麽了吧?”瘦老頭啃着一只燒鵝翅膀,手上油乎乎的。
“我以為歸元封魂至少能讓她練上五六年,她一年就學會了,第二重的歸元破魂又不能教她,如今再讓她練別的武功,會不會太雜了?”胖老頭不無擔心地說。
“什麽雜不雜的?她十歲之前就學了咱們五個人的武功,還不夠雜嗎?我看咱們不用替她擔心。她那個小腦袋瓜完全能夠理清學到的東西,根本不會亂。”胡子老頭搶了燒鵝脖子邊啃邊道。
“為什麽不能教給我歸元功的第二重?”門口,舒雲慈拎着幾壇酒走進來。雖然她內力深厚,可是這麽小的女孩子拎着幾壇酒,看起來還是挺怪異的。
一直沒說話的矮老頭過來接過酒壇子,“小慈兒,你不知道,歸元功威力巨大,對于自身的要求也甚高。你看我們五個人,都只學了歸元功的第一重封魂。再往下我們也練了,但是身體受不住,而且……”他說到這裏頓住了,看了石床上一言不發的大老頭一眼,不再往下說了。
“是不是對心智的要求也很高。”舒雲慈看着幾人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擡頭,看着大老頭,“你怕我年紀小心志不堅,會被歸元功影響,沒等練成自己先瘋了對不對?”
大老頭點點頭。“小慈兒,你是我們從小看中的徒弟,我們不會害你。歸元功我既然教了你,自然不會保留。只是你現在年紀太小,不宜往下練第二重。”
其他幾個老頭以為憑着舒雲慈的驕傲,肯定會堅持修煉歸元功第二重,沒想到舒雲慈只是點點頭。“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聽話就是了。不過現在你教我什麽呢?”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幾個老頭面面相觑,最後一起啃着燒鵝喝着酒,不做聲了。
“不如這樣,這些年我學的都是內功,你們教我一些外家功夫,如何?”迄今為止,舒雲慈大概就會一兩樣最基礎的拳腳功夫。所以面對刺客行刺時她完全沒有動作,不是她不想還擊,實在是因為……她不會。
這幾個老頭傳授她的都是內功心法,所以她對敵只靠內力碾壓。
她這個提議得到了衆老頭的贊同。剛剛心煩的問題終于解決了。
當江封憫從淩國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舒雲慈已經能夠使用摘葉拈花了。她連驚訝的表情都欠奉了,對于舒雲慈學會什麽新東西,她都覺得理所當然。
“這就是你給我的及笄禮物?”江封憫年滿十五,身材修長,而舒雲慈這兩年幾乎一點都沒長,此刻兩人的身高差距越來越大。
舒雲慈掩下心中對于身高的怨念,搖頭道:“你是郡主,想必什麽東西都有人送了。我不屑去做錦上添花的事。”她示意江封憫去打開桌子上的小木箱。
Advertisement
江封憫打開小木箱,意外地發現裏面都是一本本劍譜。她神情古怪地看着舒雲慈。
“如何?”舒雲慈有點小得意。這些劍譜每一本都是一個絕世劍客畢生鑽研寫成。就算是她,也花了好多心思才搜集來的。
“你守着這麽多劍譜,卻連最簡單的外家功夫都不會?”江封憫實在很佩服舒雲慈,這是怎麽忍住不看不練的?
舒雲慈得意的表情被打散,“誰說我将來要用劍了?我用別的兵器不行嗎?再說我有師父,習武當然是師父親傳最好。你不同,你學這些都要背着淩國皇族,否則就會禍及家人。所以你不要和本公主比。”她一連串說了這麽多,語速之快讓江封憫目瞪口呆。她覺得這完全可以被理解成惱羞成怒。
舒雲慈說完袖子一揮,小木箱的蓋子蓋上,差點夾到江封憫的手。“既然不領情就算了。”
江封憫哪裏會不懂舒雲慈的好意,自己只是例行嘴賤一下而已。她伸手抱住小木箱,“逗你玩呢,你怎麽這麽愛翻臉啊?我當然知道這是你準備了好久的禮物,我喜歡都來不及呢。”
“也……不是準備太久。”舒雲慈別別扭扭地說。
“謝謝你。”江封憫突然很正經地說了這麽一句,讓舒雲慈更加別扭。
“好了,你快松手吧。抱着個箱子成什麽樣子?難看死了。”她嫌棄地甩着袖子。
遠明二十年,江封憫的姐姐青靈郡主出嫁,嫁給了當地一個書香世家。沒有嫁給高門大戶,官宦之家,在很多人看來是委屈了青靈郡主。只有江封憫一家人知道,青靈郡主和郡馬是兩情相悅,這門親事是天作之合。
看着姐姐出嫁時幸福的樣子,江封憫忍不住也在幻想自己的另一半會是什麽樣子的。然後,她的腦子裏就出現了舒雲慈那張傲嬌的俏臉。她被吓得一激靈,急忙搖搖頭,心說見鬼了,怎麽會是澤隐公主?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從這天起,每次她一想到情情愛愛這些東西,腦子裏就是各種各樣的舒雲慈。生氣的,認真的,嬌憨的,甚至是冷酷的。每次她都被吓得一激靈,然後清醒過來,還要做賊似的看看左右,生怕被人看穿了自己的龌龊心思。對,她覺得自己對舒雲慈生出這種想法,本身就是龌龊的。
舒雲慈發現,江封憫從淩國回來後就開始有點不對勁。她似乎總在躲着自己,尤其是避免和自己的目光接觸。
“你到底怎麽了?回國遇到了什麽不尋常的事嗎?”她問了江封憫也不答,這讓她更加狐疑。
江封憫最近心緒不寧,嚴重影響了寒冰訣的進度。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但是強行收斂心神的後果就是她差點走火入魔。
舒雲慈發現江封憫最近晚上進宮的次數在減少,她忍不住趁着夜色悄悄出宮去看看江封憫到底在做什麽。她趕到江封憫的住所時,正趕上江封憫練功差點走火入魔,幸好她用自己的內力幫了一把,這才讓江封憫轉危為安。
“一次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麽了?”月光下,舒雲慈的臉頰格外的立體。江封憫這時才發現,已經十三歲的舒雲慈正在逐漸褪去小女孩的稚氣,取而代之的就是那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我最近心思有點亂,難以集中精神。”江封憫委屈,她也不想這樣。
“你回國到底遇到了什麽?”舒雲慈見江封憫目光閃爍,上來一把抓住江封憫的衣領,陰測測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
江封憫被她的霸氣所攝,沉默了半晌才撓撓頭說:“我就是看到姐姐出嫁了,所以我也……”
舒雲慈眯着眼睛,緩緩笑道:“原來是思春了。”
江封憫急忙搖頭,“不是,絕對不是。”
“別不好意思嘛,你也到了要成親的年紀。”舒雲慈的聲音輕柔,十分具有誘惑力。
江封憫依舊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成親。”
“那你想過什麽?”舒雲慈此時依舊抓着江封憫的衣領,兩人的臉頰離得非常近,月光下,能看得見對方眼中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你。”江封憫覺得一定是今晚的月色太魅惑人,她想也不想就把這個字說出了口。
舒雲慈眯着的眼睛猛然瞪大,顯然是沒想到這樣的答案。她抓着江封憫衣領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半晌才說:“你……你當然該想着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将來要報答我的。”她松開手,轉身要走。
手突然被江封憫抓住。小小的手被握在江封憫冰冷的手裏,真的一點都不舒服。
“大冰塊一個。”舒雲慈小聲嘀咕着。
“雲慈,你一定要把我們的關系說得這麽功利嗎?”江封憫今晚索性豁出去了。就像舒雲慈說的,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在舒雲慈的人生字典裏,壓根就沒有“慫”這個字。此刻她當然不可能落荒而逃。她回頭,迎上了江封憫熾烈的眼神。那是包裹在寒冰下的烈火,一旦破冰而出,就會燃盡天下。
“我說過,利益比感情好控制。”
江封憫手上一個用力,将舒雲慈拉進懷裏。她抱着懷中掙紮的身子,低聲道:“你是怕誰不好控制?我還是你自己?”
舒雲慈聞言愣了一下,就在江封憫覺得自己這話說中舒雲慈軟肋的時候,臉上一痛,舒雲慈扯着她的臉頰,“不要自以為了解我。我救你,你幫我,原本就是這樣的關系。你不要想太多。”
江封憫不反駁什麽,她将頭靠在舒雲慈的肩上,發出低低的笑聲。“雲慈,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想清楚了。至少,我不會再走火入魔了。”
舒雲慈的手放在江封憫的肩上,只要掌心微微吐力,就能将其推開。可是她的手只是放在那裏,并未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