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星澤
林驚帆被短暫地轉移了注意力。
「一葉扁舟」:你迷茫什麽?
「Doge」:什麽都迷茫,哪哪都迷茫,說不清,見面聊吧,有空吃個飯嗎?
「一葉扁舟」:可以,你挑地方,我請。
「Doge」:我請。
“說好了師兄,找你幫忙當然是我請,不然我就不吃了。”
兩人約在一家自助烤肉店裏,一見面麥星澤就率先撂下狠話。
林驚帆沒有說話,側頭打量他兩眼,發現一段時間不見面,都快認不出來他了。
麥星澤換了一個發型,将兩側的頭發鏟的鐵青,右邊還剃出一道閃電,穿着白T背帶褲,一條背帶挂在肩膀上,另一條自然垂落在一邊,比起之前的形象,又騷氣了好幾個度。
“說吧,又遇上什麽麻煩了?”
林驚帆知道這家夥心态一直很好,看那模樣也不像有煩心事的樣子,多半只是有事情決定不了,找自己出出主意而已。
“我焦慮”,麥星澤撸了把腦門上的劉海,苦着臉道,“師兄,你當初是怎麽在工作和讀研之間做出抉擇的?”
“我當時麽”,林驚帆托着下巴想了想,感覺那段時光已經變得很遙遠了,“保不了研,又不想考,本來只是想找個實習試試的,誰知道歪打正着找到個喜歡的,就這麽定下來了。”
“你呢?”林驚帆問,“想繼續讀研究生嗎?”
“現在問題就出在這兒”,麥星澤崩潰地喝了口黑啤,“我媽想讓我考回吉林,去吉大讀書”,麥星澤又說,“我爸想讓我出國讀商科,以後去公司給他幫忙。前幾天兩人為了這事兒還大吵了一架,鬧得雞飛狗跳的,也沒人問我想不想讀,簡直了。”
林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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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帆從高中起就自己一個人住校,上大學後更是一直獨立慣了。不管是平日裏學習還是找工作,都是自己做主,父母很少參與。聽麥星澤這麽說,一時間有些羨慕又覺得好笑。
“我記得我找工作那會兒”,他想了想說,“有個師兄跟我說,找工作和讀研其實本質上是一回事,就參考兩個維度,一個是你喜歡,一個是你擅長。”
“我自己不讀研一方面是因為不想考,另一方面确實是因為學這個專業挺吃力的”,他說,“但從心底裏,我還是覺得多讀點書會好一些,以後會考慮讀個在職研究生什麽的。”
“所以你要是喜歡這個專業,能繼續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記得你編程貌似挺好的?”
他隐約記得麥星澤高中的時候就是校編程隊的一員了,貌似還差點保送了。
“編程的确挺有意思的”,麥星澤說,“但是平時那些理論課太煩了,還有政治,真是看到都腦殼疼。”
“那你出國”,林驚帆面無表情地說。
“國是不可能出的,苗苗要在J大讀研,我是不可能離開C市的。”
“苗苗是誰?”林驚帆疑惑。
“我媳婦兒啊”,麥星澤大大咧咧道,“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麽?”
林驚帆額角兩根黑線,圈子裏不少人喜歡“老婆”“老公”地叫來叫去,但自己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尤其是被叫“媳婦兒”,總有種被女化的感覺。
“工作也不想找”,麥星澤又接着說,“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這個複雜的社會,我只是個寶寶呀!”
林驚帆:“那你考研。”
麥星澤:“我不想複習。”
林驚帆:“那你找工作。”
麥星澤:“我不想當社畜。”
林驚帆:“那你考研。”
麥星澤:“......”
兩人無聊的你來我去,半晌,麥星澤崩潰了。
“啊啊啊怎麽做人就這麽難呢?”
“你這都上升到生命的意義了”,林驚帆有些好笑,“不就是個畢業季麽,找好了方向就去做,還記得“貴婦”之前說的不?”
“如果在你眼前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這叫無路可走;如果有兩條路,那叫進退兩難;如果有三條路走,那才是真正的有選擇的餘地。你現在都有三條路要走了,還愁啥。”
“唉”,麥星澤恹恹地嘆了口氣,“好煩哦,我哪條路都不想選怎麽辦?”
“你現在啥都不想做無非是大學懶散慣了,有些畏難,不敢邁出第一步。怕失敗,也怕一旦做錯決定,就會影響一生。”
“你說得對”,麥星澤說,“身邊的建議太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聽哪個,又害怕沒有聽取建議,就會錯過最好的機會,影響一輩子。”
“不管選擇哪條路,都不可能害了你一輩子,你現在只是貪心的東西太多了,又想什麽都得到,還不想付出。”
“對對對就是這樣,師兄你太懂我了”,麥星澤瘋狂點頭,“我太懶了,我就想啥都不做就什麽都有,唉為啥我不能保研呢。”
“還有點不自信,不願意承擔責任”,林驚帆說,“你怕自己選擇之後會後悔,可要是聽了別人的選錯了,那就可以把一切罪過都推到別人身上了,當初是他讓我這麽做,我才變成這樣的。”
“師兄,你這麽一說”,麥星澤淚流滿面道,“我感覺我在你面前,都快□□了。”
“啧,來個脫衣秀給爺瞧瞧”,林驚帆哈哈大笑。
“星澤,其實到了這個年紀,我們該學着自己對自己負責了。既然身邊的建議太多,你不如聽從自己的心,選擇你最想走的那條路。一旦選好後,一定要堅定不移的往前走,我相信會有好的結果的。”
“我當時找工作的時候,一開始也是各種碰壁,找了很久才找着現在這個。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這一步每個人早晚都要經歷。”
“唉”,麥星澤懵懵懂懂地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又嘆了口氣,說:“我再糾結糾結吧。”
“對了,師兄,能借我點錢不,最近手頭有點緊。”
“呦”,林驚帆詫異地挑挑眉,“堂堂麥公子居然管我借錢,不還要請吃飯麽?多少?”
“吃個飯能花多少錢”,麥星澤無所謂地說,“再說我手頭緊也不是省一頓飯錢就能省出來的。”
“五千可以嗎?”他朝林驚帆比了個手指,“可能得等我找到實習了還你。”
“怎麽回事?”林驚帆敏銳的聽出不對,“跟家裏鬧翻了?”
“還不就是我爸”,麥星澤一提起這件事就氣,“跟我吵一架後,把親密付給我關了,剛好我前兩天身上的錢全借給朋友了,這一下子資金鏈全斷了。”
林驚帆埋頭給他打了五千,聞言好奇道:“什麽朋友能讓你把身上的錢全借出去了?”
“也是跟我們一樣的”,麥星澤嘆了口氣,表情難得的嚴肅起來,“他對象A了,最近急着用錢。”
林驚帆:“A了?”
“就是HIV”,麥星澤解釋道,“圈裏大家都這麽說,我之前有次不也特怕自己A了嗎,所以很能體會這種感覺。”
“天哪”,林驚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震驚的無以複加,“那要怎麽辦?怎麽A的?”
“不知道”,麥星澤聳了聳肩膀,“這種應該沒得治吧,只能吃藥。聽說是出去419染上的,我其實不認識這個人,主要是為了幫我師兄。”
“你師兄?咱們學校的?”林驚帆問。
“嗯嗯”,麥星澤點頭,“還是咱們院的呢,跟你同一級,是我高中校友。”
“哦哦”,林驚帆愣愣地點頭,想到什麽,忽而猛地擡起頭,“你剛說那師兄是你高中校友,他叫什麽?”
“應喆啊”,麥星澤道,“怎麽了,你們倆應該認識吧。”
林驚帆:!!!
居然是應喆。
竟然是應喆。
怎麽會這樣?
應喆的男友感染了HIV,林驚帆坐在沙發上久久回不過神來,簡直不敢相信。
“你那個師兄”,半晌後,他聽到自己聲音啞澀地問,“幫忙問問,他還需要錢不?”
數日後,同樣的地方。
應喆坐在沙發對面,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
再次見到他時,林驚帆心裏的感覺很複雜。
只覺得他看起來有些陌生,又有些讓人心疼。
“你……還好嗎”,他試探地問了句。
應喆疲憊地點點頭,道:“一開始很崩潰很絕望,現在已經能接受了,謝謝你帆仔,我對不起你。”
“別這麽說”,林驚帆道,“如果換做是我,你肯定也會幫忙的,再說,我不過是出了點錢,沒做什麽。”
“謝謝”,應喆揉了把額前的碎發,深吸一口氣,眼睛已經有些紅了,“是我對不起你的,你不知道我當初做過些什麽,你要是知道了……”
“你是想說你們在咱倆分手前就認識嗎”,林驚帆輕描淡寫地說,“我都知道了啊。”
“你都知道了?”應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驚帆于是把許久前和「淡」的那段奇遇講給他聽。
“沒有在一起”,應喆聽到一半,解釋道,“跟你分開後才在一起的,之前只有一起吃過一頓飯。”
林驚帆本來已經快要忘記這件事了,然而聽到應喆這麽說,還是感到松了一口氣,他本來最在意的不過就是應喆在感情當中是否忠誠而已。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他認真地看着應喆,說,“解了我一個心結。”
應喆苦笑着搖搖頭。
兩人在一起又尬聊了幾句,分開這麽久後再見面,彼此都很拘謹,一個話題撐不了兩句就會冷場。
然而從這簡短的言談中,林驚帆能感到應喆似乎很愛現在的這個男朋友。
連他出去亂搞419染上HIV都仍對他不離不棄。
看着曾經深愛的人現在深愛着別人,林驚帆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有些酸澀,又或許多了些別的什麽。
想到應喆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和如今的樣子判若兩人,又不禁多了幾分唏噓。
或許每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的債,應喆曾經是他的債,應喆男朋友則是應喆的債。
那他又是誰的債呢?
林驚帆的眼前浮現出了周昊的臉,想到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深埋心底的想念又一點點氤氲而出。
飯後他和應喆道別,走出餐廳時,忽看到一個極其熟悉的背影從同一間餐廳走出,剛剛站進電梯。
“周……”,沒等林驚帆叫出口,電梯門倏然關上,将他的視線隔絕在門外。
那是周昊?
林驚帆疑惑地蹙起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