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分之一

第63章 分離

“你今晚……不該這麽對兩個女孩子的。”

回去的路上，林驚帆耳根還是有些發熱，沒話找話地說。

他們剛剛下了地鐵，穿過紅燈區中間的一條小巷子，此時正是華燈初上，城市的旖旎在背後不斷閃爍。

“對女孩子還是要紳士一點”，林驚帆說，“幸好我閨蜜們臉皮都比較厚，不然怕是要把你拉黑了……”

周昊忽然停下了腳步，林驚帆瞬間就噎住了。

小巷內光線昏暗，周昊沉靜的雙眼看向他，不知怎的，被他看着，林驚帆的心裏竟然有些發毛。

“你不高興？”周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冷靜地開口。

“我......”

“不喜歡我這麽做？”沒等他回答，周昊又問。

林驚帆莫名地感覺有些慌亂，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自己也不知道在緊張些什麽。

這要怎麽回答？

他只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是太奇怪了，本來就只是大家在一起玩個游戲，這麽一說倒像是真的有什麽一樣。

“沒有啊”，他眼神飄向一邊，避開周昊的視線，故作輕松地答。

“就是跟你分享一些和女孩子相處的方法嘛”，他又補充了句，笑着調侃， “以後和女朋友在一起說不定用得上。”

林驚帆說完這就話就後悔了，他明明知道周昊的性向，自己也覺得自己這麽說很過分，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已經快不知道要怎麽和周昊相處了。

果然，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周昊的臉色冷了下來。

“沒有女朋友”，他神色複雜地看着林驚帆，“也不會有女朋友。”

今天晚上沒有星星，天際挂着一輪圓月。在月光的映照下，周昊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林驚帆覺得自己仿佛從沒認識過他似的。

一個紋着花臂的男人從他們身前走過，攬住站在樹下的女人開始親，小巷內時不時響起幾聲狗叫。

林驚帆口幹舌燥，根本不知如何接話。

随後，他聽到周昊用很輕的聲音說：“你都知道了吧，林驚帆。”

“知道我喜歡你。”

林驚帆的腳步猛地一頓，不敢相信他就這麽說出來了。

周昊就這麽表白了，林驚帆這一刻的慌亂和震驚簡直無可比拟。

“你”，他慌亂地看向周昊，卻發現對方的神色平靜的讓人害怕，帶着某種偏執的決絕。

“被吓到了嗎？”周昊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下，說，“放心，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我明天就搬出去。”

說完，沒等林驚帆反應過來，他就轉過身，大步朝小區走去。

路燈下，花臂男的手已經從女人的衣服下擺探了進去，在裏面不住揉捏。

夜風吹過，林驚帆打了一個激靈，才猛然反應過來周昊剛剛說了什麽。

他要搬走？

林驚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拔腿往回跑，等他打開門的時候，周昊已經進自己的屋子了，還為他在玄關留下了一盞小夜燈。

他站在周昊門口，幾次擡手想要敲門，卻終究沒有勇氣。

整個晚上，林驚帆都過的渾渾噩噩，第二天一早，周昊房間的門鎖剛一響，他就醒了。

他翻了個身，豎着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周昊去了趟衛生間又回到房間，林驚帆聽到他在給搬家公司的人打電話，馬上就坐不住了，跳下床沖進周昊房裏。

“不要搬走，昊哥。”

周昊看了他一眼，仍然自顧自地打電話，預約了晚上的時間，開始收拾屋子。

“別搬”，林驚帆按住他的箱子，懇求地看向他，“這是你的屋子，要搬走也該是我搬走才對。”

周昊靜靜地看着他，忽而笑了。

“你喜歡我嗎？”他冷不丁問。

“我……”，林驚帆不知道怎麽回答，昨天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根本還沒有做好準備。

“我不知道”，他迷茫地說，“但是……”

“你不喜歡我”，周昊打斷了他，肯定地說，“沒有人會喜歡我。”

“別這麽說”，林驚帆感覺很無力。

“難道不是嗎？”周昊的表情很冷漠，“知道我就是「None」，知道我是這麽陰暗、懦弱的人，你不讨厭？”

林驚帆搖搖頭：“別這麽說自己，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周昊忽然變得激動了起來，食指用力地戳了兩下自己的胸口，“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早就知道你是「一葉扁舟」了”，周昊深吸了一口氣，冷漠地看着林驚帆，“你分手那天我其實特別開心，卻還假裝安慰你。”

“生病那次是我故意叫你去的，當時我兜裏就有另一個身份證，但我還是叫你來了……我就是”，周昊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似乎自己也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想讓你可憐我。”

林驚帆愣住了。

“還有之後搬來這裏住，也是我強迫你的，你當時不想搬過來吧，只是看我可憐。”

林驚帆張了張嘴巴，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blued上的動态，是我故意發的，我知道你早晚會看到，看到之後就會猜到「None」是我，以你的性格，肯定會心軟，說不定、說不定就會……”

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話鋒一轉，有些殘忍地說：

“林驚帆，你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嗎？我一直在試探你，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

“我想看你是不是真像你表現出來的那般人畜無害，憑什麽你可以那麽一廂情願地對別人好，又憑什麽讓大家都這麽喜歡你。”

林驚帆震驚地站在原地，已經完全懵了。

眼前的周昊陌生的讓人害怕，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嗎？

林驚帆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眼底的恐懼一絲不落地被周昊看在眼裏，他諷刺地笑了聲，道：“還想要拯救我嗎？小太陽。”

C市的九月仍熱的吓人，陽光鋪天蓋地地從窗外灑進來。

屋內沒有開空調，林驚帆看着周昊冷漠而殘忍的面容，只覺得雖在35度的高溫中，卻宛如身處冰窖中一般。

周昊搬走了。

林驚帆只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關于這個人的一切在家裏面消失殆盡，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好幾次恍惚間他都以為他還在，買菜時總是下意識地買周昊喜歡吃的菜，等做好兩人份的飯擺上桌時，才會反應過來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早上沒有人叫他起床，晚上沒有人陪他一起加班，就連在公司他們也沒有再見過面。

某次林驚帆窩在沙發上看到條好玩的微博，興沖沖地拉開主卧門要跟周昊分享，卻發現卧室裏一片空空蕩蕩，當即好生沒趣。

他開始覺得這間出租屋有些大了，明明從前周昊在時也很少說話，大多時候兩人都是在自己做自己的事，可只要知道他也在這個房間裏，林驚帆就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我喜歡他嗎？林驚帆不住地反複盤問自己。

他只知道自己已經有些離不開周昊了。

自從他搬走後，他的生活變得平淡無味，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

要再聯系他嗎？

然而每次只要想到他那天決絕而殘忍的話，他又止不住的心裏難受。

金九銀十，随着秋招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秋天又來了。

C市從上個禮拜開始降溫，秋雨纏纏綿綿落個不停。

林驚帆前段時間都想把房子轉租出去，搬回學校住，挂在網站上沒幾天，就被驟降的氣溫吓得趕緊把租房信息撤了下來。

然而他還是不想一個人住，想了想，又重新挂了條找室友的鏈接在網上。

做完一切後，他靠在沙發上，點開周昊的blued主頁。

動态從六月份就再沒更新過。

林驚帆點開和他的對話框，猶豫要不要打字。

今天去開發測試部交接任務的時候沒有看到周昊，一問劉哥才知道他竟然一個禮拜前就離職了。

是因為自己嗎？

林驚帆總覺得他周昊不可能會為了他做出這種事情，但一想到剛遇到周昊時的狀态，又止不住的擔心他的情況。

其實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冷靜，他已經慢慢反應過來了。

周昊那天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多半都是故意的，說白了其實是為了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如果他那時什麽都不做，照他們之前的進展，周昊表白後，下一步林驚帆就該表态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或許是林驚帆眼底的猶豫讓他沒有了信心，而周昊顯然也無法承受被他拒絕的難堪，所以他選擇了逃避，用自己的方式劃清了和林驚帆的界限。

林驚帆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篤定，可他就是相信周昊一定不是他口中那樣陰暗的人。他們一起生活了快半年，那些感覺騙不了人。

然而我愛他嗎？

每次思考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會瞬間卡殼，所有的一切都進展不下去了。

林驚帆雙手搭在手機屏幕上，在對話框中寫寫删删，最終還是沒有将信息發出去。

他心裏有種隐隐的預感，如果他想找回周昊，想重新和他一起生活，除非他們相愛。

在沒有思考清楚這個問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

正沉思間，手機振動一聲，麥星澤發來一條消息。

「Doge」:師兄，我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