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分之一

第14章 支教

蘭州的氣候比C市還要幹燥，幾人在青年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六點鐘爬起來與本地志願者彙合，乘坐提前訂好的大巴車前往目的地。

本地志願者也是五人，三女兩男，再加一個領隊的師姐，男女比例剛好一對一。

林驚帆的視線好奇地在董一默和本地學校的一個男生身上轉來轉去。

“哎，昭哥，你覺不覺得一默和這個同學長得好像。”

林驚帆轉頭看向張昭，董一默恰好聽到他這句，眉毛揚了揚道：“他叫董一言，我倆雙胞胎。”

“我靠”，劉東道，“這都能給你們撞一起，你倆誰哥哥誰弟弟？”

董一言道：“我哥哥，他弟弟。”

十二個人嘻嘻哈哈地介紹了一輪，都是一群年輕人，很快打成一片。

四小時後，大巴離開國道，在盤山公路上繞了十幾圈，最終停在一所小學門口。

男生們自覺去卸行李箱，林驚帆他們昨天本來打算臨時給孩子們買點紀念品啥的，結果找賓館就找了将近一個鐘頭。

到賓館後一群人當即累的死狗一樣躺在床上，連晚飯都不吃了。

張昭一拍胸脯道：“沒事兒，我帶的書多，到時候就說咱一起送的。”

于是幾人把張昭的行李分攤在幾人箱子裏分散重量，總算重的不那麽誇張了。

學校的負責人前來接待，表達了對他們的感謝，帶着他們前往宿舍。

學校很大很新，綠化也很好，經過教學區的時候，有幾個班正在用多功能投影儀看電影。

林驚帆心道這哪裏貧困了？這一點也不貧困好嗎？比我們村的小學都要高大上多了好嗎？

負責人似乎料到他在想什麽，邊走邊介紹：“這幾年國家對農村教育的投入很多，硬件設備啥的都一直在更新的。”

衆人點了點頭，負責人又嘆了口氣，道：“咱們這邊現在唯一缺的反倒是師資，所以學校很感謝大家能來。”

劉東和另外一個領隊忙道：“應該的。”

宿舍到了，負責人交給領隊兩把鑰匙，道：“八人宿舍，都在三樓。剛好男生一間，女生一間。條件肯定比不上你們城裏的學校了，希望大家不嫌棄。”

衆人忙道“不嫌棄”。

負責人爽朗一笑道：“行，那我就不送大家上去了，上午馬上要放學了，我得給孩子們打飯去了。”

說話間，下課鈴響，學生從各個樓層蜂擁而出，向教學樓側面的建築湧去。

“在學校吃飯的學生還挺多的”，林驚帆忍不住感慨。

負責人道：“現在全校學生都在學校吃飯，國家每天派車給送營養餐過來。”

林驚帆道：“我記得我小時候還是‘蛋奶工程’呢，現在政策已經變了？”

負責人笑着道：“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現在都在蓋營養餐廳了。”

“唉，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好了”，張昭忍不住感慨，“現在的小孩真是幸福。”

“是呀”，向甜道，“還有我們這麽可愛的老師給他們上課，真是羨慕死我了。”

“甜甜，我發現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帆仔了”，張昭道。

“我像他？”，向甜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林驚帆，撇着嘴搖了搖頭，“昭哥，你辱我了。”

林驚帆正在前頭扛箱子，聞言大聲道：“向甜甜，你說什麽，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別忘了你箱子還在我手上呢。”

幾人嘻嘻哈哈把行李搬上樓，女生先選宿舍，上下鋪八人間，跟學校比确實差了點，但也能接受。

林驚帆當慣了班長，自覺地和劉東一起跑前跑後，領教材、排課、帶領大家去吃飯，俨然配合的天衣無縫。

第二天開始上課，林驚帆負責帶五年級的數學課，兩個班，每天上兩節課外加一節數學自習，十分輕松。

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自己上臺會緊張，然而或許是當班長磨練慣了，又或者是他天生就适合這種公開場合，上完一次課後就徹底适應了，只覺得十分如魚得水。

農村的小孩子天真爛漫，沒有城裏孩子那麽多壓力，知識和視野或許及不上後者，卻享受到了許多天然的快樂。

支教小分隊沒幾天就跟孩子們打成一片，課間總有孩子們圍上來問東問西。

偶爾課外活動的時候，孩子們還會邀請他們一起砸沙包、打乒乓球。

林驚帆總是控制不住地給他們拓展很多知識，讓他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麽樣的。

看到這些孩子，他總是會想到自己和魏洋小時候，那時的他們也是這樣單純無知，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茫然的好奇。

事實上一直到高中畢業，他整個人都一直處在一種無知和迷茫中。

然而一年的大學生活，卻讓他猶如脫胎換骨一般。

縱然不合适的專業、不可告人的性向偶爾依舊會讓他迷茫。可這終究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剩下的那一部分，是絢爛多姿的，因而也帶給了他直面迷茫的勇氣。

林驚帆拍了張黃昏操場的照片，分別發給了魏洋和「吉吉」。

「魏洋」：我靠，這是哪兒？

「看不見的帆」：甘肅，我在支教。

「魏洋」：牛逼啊你這，大學生活豐富的一匹。

「看不見的帆」：你覺不覺得這兒特別像咱們小學？

「魏洋」：有點兒。

林驚帆夾着課本往宿舍走，一邊在輸入框打字：感覺這些學生特像咱小時候，啥都不知道一天天就知道傻樂......

沒等他打完，魏洋又一條信息發了過來：唉，先不跟你說了，老婆視頻查崗了，回聊哈哥們。

林驚帆：......

林驚帆一腔感慨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就被生生掐斷，一陣郁悶。

穿過教學樓下花園的時候看到向甜，正要上去打招呼，向甜隔着老遠給他指了指手機，意思是正在跟江濤打電話，示意他別過來。

林驚帆：......

這世界就不給單身狗活路了嗎？林驚帆一陣崩潰，心想約隊裏的幾個單身狗總行了吧，六個男生，本地的兩個都脫單了，C大的四個則都是單身狗。

這可怕的男女比例，林驚帆饒是個gay都忍不住替室友們發愁。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三次暴擊來了——

「董一默」：我跟我哥在外面溜達，晚上回去。

「劉東」：我陪王嫣妹子出來買東西，要給你帶點啥不？

「林驚帆」：昭哥呢？

「劉東：」不知道呢，聽說昭哥班裏今天有學生打架，估計和班主任聯系家長處理去了。

林驚帆給張昭私發了一條信息詢問情況，張昭沒回，估計正忙着，顧不上來，只好自己回宿舍。

越過花園，經過六年級教學區的時候，花園邊上傳來一陣對話聲。

“欣欣，我喜歡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可是我初中就要去蘭州念書了，到時候就不能在一起了。”

“我讓我爸也送我去蘭州念書，跟你在一個班。”

“真的嗎？”

“真的，我今天回去就求我爸。”

“那好，我答應當你女朋友。”

林驚帆終于被徹底刺激到了，這年頭連小學生都有男朋友了，這特麽是什麽世道？

好在回到宿舍的時候，「吉吉」終于回他了。

林驚帆淚流滿面地跟「吉吉」分享自己今天的遭遇。

「一葉扁舟」：你還笑！

「吉吉愛吃魚」：真的很好笑，你那個發小，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林驚帆之前曾經跟「吉吉」講過自己喜歡過發小和高中同桌的事兒，遂回：就是他。唉，感覺我倆現在也生分了好多。

「吉吉愛吃魚」：正常的，有了女朋友，很多話都會跟女朋友說。更何況你倆不在一個學校，平時也沒啥共同話題。

林驚帆發現的确是這樣，他和魏洋的确沒啥共同愛好。魏洋喜歡熱血網游和一切球類運動，林驚帆對運動則一直談不上喜歡，平時就喜歡刷劇刷微博。

兩人上大學後的生活環境、交友圈子也截然不同，上一次聊天還是放寒假的時候，林驚帆不禁有些難過。

「一葉扁舟」：我一直覺得我們會做一輩子的朋友的。

「吉吉愛吃魚」：一輩子太遠了，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一葉扁舟」：你不相信友誼可以長久？

「吉吉愛吃魚」：我只是覺得，未來充滿了變數，過早下定論容易打臉。

「一葉扁舟」：你是悲觀型人格。

「吉吉愛吃魚」：我承認我是，遇事總會提前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一葉扁舟」：我可能也有點，不過我也相信真正堅固的感情能夠扛過時間和空間的所有考驗。

「吉吉愛吃魚」：你這麽想？

「一葉扁舟」：你不這麽想？

「吉吉愛吃魚」：我麽，我是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一葉扁舟」：活在當下。

「吉吉愛吃魚」：沒錯。

林驚帆心裏一動，兩肘撐在桌子上，微微擡頭看向窗外。

西北的夜遼闊疏曠，天空猶如一塊灰藍色的幕布将一輪白月輕輕托起，微涼的春風從窗外吹來，讓人心裏癢癢的。

「一葉扁舟」：那你覺得，當下，最能夠讓你“得意”的是什麽？

「吉吉愛吃魚」：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不如這樣，我們同時回答怎麽樣？

「一葉扁舟」：好啊，數三聲。

「吉吉愛吃魚」：一

「一葉扁舟」：二

「吉吉愛吃魚」：三

「一葉扁舟」：我想談戀愛了。

「一葉扁舟」：......

「一葉扁舟」：你耍賴！

林驚帆又氣又怒，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起來，只見對面停頓片刻。

「吉吉愛吃魚」：巧了，我也想談戀愛。

窗外，月光刷然為整個校園披上了銀裝，百花待放，萬綠萌芽。

「吉吉愛吃魚」：所以

「一葉扁舟」：所以

林驚帆深吸一口氣：等我支教結束，我們見一面吧。

「吉吉愛吃魚」：你為什麽搶了我的臺詞？

兩人哈哈大笑，林驚帆想起剛才被他擺了一道，忍不住勾起一抹邪惡的笑。

「一葉扁舟」：話說，我已經猜到你是誰了哦。

不等「吉吉」回答，他又快速發了句：你是應喆，我沒猜錯吧。

打完這句話，林驚帆直接退出blued。

餘光貌似看到應喆發了句：卧槽？！！！你怎麽知道？！！！

林驚帆心情頗好，把手機開了飛行，閉上眼睛睡覺，心想你今晚就抓心撓肺去吧。

一輪上弦月挂在天邊，溫柔地映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