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說得篤定,王令宜也就不再多想,每日照舊吃吃喝喝,似乎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而謝寶林也不敢用華陽宮的人出去宮外探消息,皇後如果動作,目标又太大。謝寶林便先沉住了氣,只叫人在大內中尋找源頭。
流言傳聞裏,最難的便是追查消息來源。接連四五日下來,謝寶林得到的結果是:似乎是出宮的采買傳進來的,長得很是溫厚。
可奇怪的是,真去問詢那個采買,卻是沒人知道的,好像從未出現過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秦關冷2016.8.5,深-深2016.8.6送的營養液~
謝謝腳鐐送噠地雷~
(づ ̄ 3 ̄)づ
☆、王貴妃與謝皇後的發糖
問出一個似乎不存在的人,結果便顯而易見:确實有人特意将消息放了進來。那又為何偏将消息傳于大內?這就至少說明:想傳遞消息的是與大內有關系之人。
袁婉儀不過是應了王令宜的喜好,被利用了一把。不是她,也會是別人告訴王令宜。
這也就是說,王令宜跟謝寶林的事,很可能被人發覺了。可,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雲游老道這事還必須得查。
這些謝寶林通通沒有告訴王令宜。
謝寶林想事情時一般喜歡去沒有人的地方。她以前喜歡去自己的書房,如今因着華陽宮沒有書房,便只能獨自到禦花園湖邊走走。
合姜遠遠地跟在後面。
正是夜晚,星辰漫天,不知幾何。浩瀚蒼穹之下,燈火點點,萬籁俱寂。湖邊涼風習習,草叢中蟋蟀鳴不止。謝寶林繞過一個小彎,裙裾便被伸上路面的草上水珠打濕了。她低頭提了提裙擺,又向湖心亭走去。
湖邊石燈柱光芒投映在湖水中,翻起波光一片。夜晚更靜,湖水的聲響便不絕于耳。
謝寶林坐到湖心亭中的石凳上。
石凳沁涼,謝寶林想想,還是又站起來,面朝湖面更遠處琢磨。
身後卻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謝寶林沒有回頭道:“合姜,不是說本宮想一個人呆着?”
腳步聲未停。
謝寶林心知不對,連忙回過身去。來人的眉目便自黑暗中漸漸顯現,自有渾然天成的大氣。來人站定,向她颔首笑了笑。
“明德公主。”謝寶林說着,狀似無意地向湖邊看去。
明德笑道:“王貴妃的婢女方才攔着我不讓我進來,看起來擔心得很。”
“公主來此所為何事?”謝寶林并不欲同明德兜圈子。
明德道:“如果我說來散心,看見貴妃一人來此,便想着打個招呼,貴妃信嗎?”
謝寶林直覺不信,不過明德素來我行我素慣了,倒也不算太出格。
“這個時間,我以為公主會伴太後左右。”謝寶林神态自若地坐下,感受到石凳的涼意也未曾起身,
明德也悠哉坐下,同謝寶林面對面,道:“母後近日不知為何,身體困乏,已是休息了。”話鋒一轉,明德又閑聊道:“聽說王貴妃近日在向皇後娘娘學詩,學得如何?”
謝寶林回想王令宜那副抓耳撓腮的樣子,寫首詩同卸了她的肩膀似的。今天下午王令宜便又鬼哭狼嚎地鬧騰了一陣。
“別提了。”謝寶林面上的無奈實實在在,“明德公主明知道我是個什麽水平,還來問。聽皇後娘娘說,公主也要跟她學?”
明德聞言,直搖頭:“母後随口一說的,我對那個不感興趣,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罷了。我只想着,中秋狩獵時,能多打兩只獵物便好。我倒是記得,皇後娘娘的馬上功夫很好,到時也想同她切磋切磋,一較高下。”
謝寶林眸光忽而有了波動。
她确實會騎馬,馬術也不錯。可王令宜呢?她碰都不敢碰。之前同她說起過騎馬的事,王令宜當即面如土色,像被馬踩過腦袋似的。
“一國之母,不妥吧。”謝寶林鳳眼微眯,莞爾笑道。
明德笑道:“有何不妥?大楚祖上不就是馬背上的,難不成到了九代孫這裏,便要将本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話講得犀利。
其實在謝寶林看來,明德同以前差別并不大,兇禽再和善,終究也不是家雀兒。
明德此刻眸光熠熠,明明只是淺笑着,卻讓謝寶林覺得,明德仿佛有些急迫。明德這樣的人,會急什麽呢?
“公主殿下巾帼不讓須眉。”謝寶林并不多說。她無論說什麽,明德都不會予以認同。
“貴妃娘娘,你一再阻攔皇後娘娘同我比試,是為何?”明德仍舊笑着,“我聽聞,貴妃娘娘同皇後關系并不好。”
“我也未曾聽聞公主人雲亦雲。”謝寶林聲音平靜如水。
明德挑眉:“如此,便是我的錯了。”
謝寶林不置可否,意思就是說明德的錯。
話已至此,謝寶林跟明德再聊不出個什麽,又因着不能繼續想那個老道的事,便要請辭。
明德也沒說其餘的話,也站起身來。
兩人一齊出了禦花園,謝寶林方道:“公主,我先行一步。”
明德微笑颔首。
兩人随即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去了。
謝寶林問合姜:“明德公主跟你怎麽說的,你就讓她過來?”
合姜有些理虧,似乎生怕謝寶林生氣,小心翼翼道:“那是公主啊。”
謝寶林覺得好笑,顏色卻又冷下來道:“下一次,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給本宮攔住了。”
只不過下一次,天王老子沒來,榕西來了。
合姜面上幾乎立刻笑成一朵花,上前道:“榕西姐姐,許久沒見了。”
榕西不想同她說,其實也就三四天而已。
“皇後娘娘可還好?”合姜問。
說着,榕西眼圈便哄了起來,聲音有些哽咽:“娘娘身上不舒服,說貴妃娘娘似乎有些方子,要請貴妃娘娘一趟。”
也是怪事,身體不适,請太醫,請貴妃算是怎麽回事?合姜疑惑,卻也往裏頭傳了話。
不出一會兒,謝寶林就面無表情地出門,手裏捏着個錦囊,帶着合姜随榕西去鳳儀宮了。
王令宜躺在床上,額頭上冷汗一陣陣地冒,面色蒼白如紙。原本就合眼修生養息,一句話也不能說,結果一聽寝殿外有人道“見過貴妃娘娘”,知道是謝寶林來了,當即睜開眼睛瞧着月門。
直到月門珠簾外一個窈窕的身影撩開簾子走進來,王令宜才又眯起眼睛,有氣無力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人剛一走完,王令宜就在床上來回扭動,哼哼唧唧道:“你這到底算怎麽回事……我就是有九條命也要被你這整死了。”
王令宜嚴重懷疑,自己以後會對葵水産生陰影。哪有這麽個疼法的?
謝寶林看着王令宜疼得唇色煞白,卻又強行同她玩笑的樣子,不知為何,之前固執的想法有些松動了。
她坐到床邊,靜靜地看着王令宜,半晌後,她淡淡道:“王令宜,你好好調理身子吧。”
“你改主意了?”王令宜卻是有些訝異,畢竟當時謝寶林怎麽反對,她還是銘記于心的。
謝寶林道:“随你怎麽想。”
王令宜心道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謝皇後總算知道變通了,心下歡喜得很,當即伸手握住謝寶林的手,只覺得自己的手冰得如同數九寒冰,而謝寶林的手溫暖如春。
“你早說不就完了。”王令宜嘆息,“可憐我呀……”
謝寶林見不得王令宜這副油腔滑調的樣子,抽回手,瞥了她一眼,道:“我不說你便不做了?”
王令宜媚眼如絲道:“娘娘啊,我現在感覺也沒那麽疼了。”
謝寶林不想理她,想起昨晚合姜的反應來,問:“合姜怎麽樣?”
“合姜?”王令宜自己撐起身子,擺好靠枕靠着,方才舒氣道,“跟了我幾年光景,挺好的,怎麽了。”
“沒什麽。”謝寶林轉而道,“就是想着,什麽樣的主子能調|教出這麽個不靠譜的貼身婢女,但一想到主子是你,好像一切都好解釋了。”
“謝!寶!林!”王令宜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擠了出來。
謝寶林心情愉悅起來。
王令宜本就因着葵水身上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如今又被謝寶林說了一通,雖然知道謝寶林沒其它意思,但就是耐不住心裏的委屈。她随即偏着頭看牆上的那個小圓點,再不肯言語了。
謝寶林一開始只是以為王令宜在玩笑,可一會兒過去,都沒見王令宜有什麽反應,于是她身子往床裏多傾斜了幾分,朝王令宜看了看。這麽一看,她便發現王令宜眼圈紅着,被她見到,王令宜眼淚就又接連掉下來了。
謝寶林忽然不知道作何反應。
“……王令宜。”謝寶林聲音雖然沒什麽感情,但聽得出是放輕了許多。
王令宜沒吱聲。
“王令宜。”謝寶林又喊了一聲。
王令宜還是沒有說話。
以前同王令宜掐歸掐,可還從沒見過王令宜這副模樣。謝寶林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只覺得似乎有一根羽毛輕輕掃她的心尖,有種奇異而陌生的感覺。
謝寶林暫時不去想這種感覺是什麽,只道:“王令宜?王貴妃娘娘?娘娘?”
聽謝寶林學她的語氣,王令宜又想氣她,又想笑,終于沒忍住,別過頭胡亂把眼淚擦幹,破涕為笑道:“謝寶林,你幹嘛學我?!”
謝寶林看她笑了,随即從錦囊裏捏了個梅子出來,攤在手心,道:“讓你吃梅子。”
面前的謝寶林雖然笑意不深,但王令宜卻隐隐覺得謝寶林是開心的。
王令宜鼻子哭得還不通氣,就探過頭去,用嘴從謝寶林手心将梅子咬走。
柔軟的唇就蜻蜓點水一般地印在謝寶林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七夕快樂~~我這算撒糖了麽……
ps:不要問我為什麽謝寶林不來葵水,反正她不疼,沒她的戲份23333
大家晚安~
☆、王貴妃與謝皇後的交流【捉蟲】
王令宜的臉一下子紅透了,連連擺手道:“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頗有幾分欲蓋彌彰。
謝寶林面上神情不變,輕描淡寫地應了聲“嗯”,然後又捏了一顆擺在手裏。梅子一開始放歪了些,謝寶林就又調整了下位置,跟剛剛一模一樣。
王令宜這次倒是不敢過火了,老老實實地用手拿。
謝寶林低聲說了句什麽,王令宜沒聽清楚,也就沒有在意。
但如果王令宜仔細聽,她會聽到簡短有力的一句話——
“芝麻點兒大的膽子。”
随着中秋臨近,大內衆人也愈發忙起來,不過尚未到腳不沾地的地步。尚儀局、尚食局等六局派人來同王令宜問詢。王令宜對此本就不精通,如今更是分身乏術,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只得抽空偷偷請了謝寶林相問。
謝寶林是許久沒這麽清閑過,現下王令宜低眉順眼地問,她倒是不急着回答,只端坐在方桌前,攤開一本山河地理志看得起勁。
“我方才說那麽多,你倒是吱一聲啊。”王令宜在長篇大論之後,耐心快被耗盡了。
謝寶林擡眼瞧着她着急上火的樣兒,略略笑道:“吱。”
“……”
王令宜尴尬得無言以對,心道:謝寶林你是真的很不适合玩這個你知道麽?以前那個端莊高貴的皇後娘娘呢!你知道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想掐你麽!
看謝寶林沒有回答的意思,王令宜便撩起袖子一巴掌拍到謝寶林的書上,力度不大,不過倒是能讓謝寶林專心聽她講話了:“中秋家宴外帶狩獵這麽大的事,出了差錯,你覺得我有幾個頭能賠上?”
“那是我的頭。”謝寶林說。
王令宜郁卒不已,道:“你果真不幫我?”
謝寶林此刻微微眯起眼睛來,輕聲問道:“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王令宜耳朵動了動,驚訝道:“謝寶林,本宮錯看你了。以前只當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只通陽春白雪,不懂柴米油鹽。沒曾想如今倒落了凡塵,不知去哪兒沾了一身銅臭味。”
“你這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謝寶林不想睬她,“幫你就是仙女,不幫你便就落凡塵了。也對,如今我是王貴妃了,不是落了凡塵又是怎樣?”
王令宜又被謝寶林損了一頓,也厚着臉皮不在意了,連聲認錯道:“仙女你說的都對,仙女給個法子。”
謝寶林伸手把王令宜的手拿開,目光又接着方才那段繼續往下看,嘴裏道:“第一,不想管就循舊例,這種我一時半刻也給你講不完。第二,找人協理。”
“你就不擔心,我把你權力都分出去了?”王令宜玩笑道。
誰知謝寶林停住翻頁的手,擡眼,眸光明亮道:“那便分出去。”
謝寶林這麽說,王令宜卻不敢真的這麽做。她只得上了十二分的心思,萬般小心,每日如履薄冰,整個人就像長在鳳儀宮正廳的椅子上似的,片刻也不敢離開。
“娘娘,舊例也是好的。只是……”尚食局的尚宮面有難色。
王令宜道:“哦?只是何事?”
“只是皇上去年就有意縮減開支……”
去年還有這等事?那會兒她似乎也才進宮沒兩個月,人生地不熟的,聽漏了也是難免。可撇開其它不提,謝寶林是拿捏不準這些的人麽?
榕西似乎知道王令宜心中所想,低頭壓了聲音道:“皇上也沒同您說,只好像是跟太後提了一句鋪張,後來就傳開了些。”
這皇帝也忒不地道,有話不能提前說。那縮減是宴會過後才想起來的麽?事情都辦好了又不合心思了,不合心思便罷了,哪怕事後當面說不更好?
不過這種事,謝寶林也容得人外傳?難怪謝寶林說要她把權力分出去。王令宜心裏忽然點了一簇無名火。
雖有心給謝寶林正名,但理智終究占了上風,沒道理讓謝寶林的名聲承擔風險。她仔細想了想謝寶林的建議,斟酌道:“既然如此,那菜品單子先不急,總歸是家宴,還是商議過後再定。”
不單單是尚食局,其餘各局,但凡涉及到開支的,通通暫時押後。
為此,王令宜一下子将四妃全請了來。
其餘三妃都坐得好好的,唯有謝寶林懶懶地坐在下面,眼睛幾乎快要合上了。
“王妹妹,本宮寝殿有張美人榻,不若王妹妹去小憩一會?”王令宜自己都覺得學謝寶林的語氣越發像了。
靈魂互換之後,王令宜不由得感慨,王貴妃這副永遠事不關己的樣子……實在太欠掐了,難怪謝寶林以前總沒事找她的茬,不是沒有道理的。別說謝寶林,王令宜現在都忍不住刺兩句。
謝寶林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一下,眼看着王令宜已經學到了精髓,于是笑道:“妹妹一點也不累,多謝姐姐挂懷。”
最後幾個字聲音還拖長了些,又甜又膩。
王令宜默默地在心裏罵了以前的自己幾句,便開誠布公道:“本宮今日請四位妹妹來,是想請妹妹共同商議中秋家宴事宜。”
話音沒落完,謝寶林悠悠哉哉地說道:“妹妹可是什麽都不懂的。”
王令宜一個眼刀子就飛過去:不幫忙說話就算了,居然還第一個拆臺?
謝寶林美目流轉,意思是:你以前就這副德性。
王令宜懊惱地擡手就想拍自己的腦門。
謝寶林用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結束了兩個人的眼神交流: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王令宜,你也有今天。
其餘三妃面面相觑,卻是誰也不肯開口打斷。這皇後娘娘說了一句便罷了?現下是同王貴妃娘娘……暗送秋波?
“妹妹們想必清楚,國庫近幾年吃緊,再加之于上半年東南幾郡有嚴重澇災,撥款救濟下去,國庫情況可想而知。前面朝堂有難處,大內自然也要排憂解難。”王令宜按着之前謝寶林給過的提示自由發揮,“因此,此次中秋家宴,本宮想着,一切适度。畢竟,是家宴,那便更應當注重‘家’,而非‘宴’。”
“全憑姐姐做主。”
下面柔柔弱弱的聲音讓王令宜一拳打在棉花上。這讓王令宜對于皇帝的眼光再次進行了批判。大內之中,皇帝唯一沒看走眼的,大概也就是謝寶林做皇後這事了吧?
王令宜收回思緒,端莊微笑起來:“自然是共同做主,妹妹們不如各分一局,足可以事半功倍。”
其餘三妃剛想要說什麽,王令宜補充了一句:“太後娘娘聽聞此事,知道妹妹們都要獨當一面,很是欣慰。”
三妃在心裏幾乎要打謝皇後了,以往皇帝不提時,皇後不也沒想着分權?如今倒怕落錯處了?謝皇後明明白白挖了坑給她們跳,她們不跳也得跳。還不能不好好做,那是打自己的臉哪!
林林總總,待到事情交待得差不離,四妃便識趣地起身告辭。
王令宜一沒攔着,二沒客氣。反正謝寶林一直就是這樣,不稀奇。
只是謝寶林往外走的時候,雖是最後一個,可她好似半點不拖泥帶水的急切動作,還是讓王令宜心中有點莫名的不舒服。
這麽急着走做什麽去?後面有老虎追?難不成她還能吃了她?
越想,心中就越發郁結,王令宜也顧不得吃桌上難得擺上的糕點,雙眼緊盯着謝寶林曼妙的背影,想看看她到底何時才知道回頭看看。
一步,兩步,三步……都第七步了還沒有回頭的跡象。王令宜身子不由得前傾。
臨到謝寶林擡步,優雅地跨出正廳門檻,她忽地回眸。門外陽光極盛,更映襯得她如珠似玉,顧盼生輝。時間也似乎越走越慢,直到為這幅美人圖停下腳步。
她用那雙美豔的鳳眸飛快地看了王令宜一眼,而後嘴唇微動幾下,方才轉身輕飄飄地離開了。
王令宜聽見正廳外淑妃軟軟地問謝寶林:“你詩學得如何了?”
“比炖鵝可能稍好些。”謝寶林懶懶地回。
這聲音已經漸行漸遠。
聞言,王令宜臉上就臊起來,心跳也随之跳得快許多。
方才謝寶林回眸的那一眼,仿佛給王令宜吃了顆定心丸,讓她原本不舒服的心也平靜下來。謝寶林嘴唇翕動,說的應該是“不錯”。
但後面還有幾個字,王令宜卻是讀不出來了,想着什麽時候再見了謝寶林,問問不遲。
明德上次同謝寶林說的話,至今還在謝寶林腦海裏回響。
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明德發覺了這件事。可之後,明德卻又不知道同京中哪幾個混世魔王待在一起,三天兩頭不着家,再見時依然笑着調侃謝寶林說跟皇後的關系同傳聞不一樣,好微妙,不同尋常。
這話說得輕佻,同明德以往表現大相徑庭,但鑒于那是明德醉酒時說的,謝寶林也只能讓王令宜行事越發小心,便事無巨細都向王令宜交待了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就還沒回完,明兒起來再回……
大家晚安。
【捉蟲】感謝長平公主和爾對本章不恰當的用詞提出建議~已經修改,十分感謝~
☆、王貴妃與謝皇後的騎馬
王令宜原本巧笑嫣然的臉登時就僵住了,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來:“李景文說要跟我比騎馬?!”
“嗯。”
王令宜半晌沒做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寶林看了她一眼,道:“馬上風險大,短時間內你也不可能有什麽起色。我就想想辦法,給你推了。”
“其實……我多少學過些,也不是不能騎。”王令宜有些為難,“就是……”
謝寶林倒是頭次聽說王令宜會騎馬,之前看她那樣還以為不會的,便問道:“就是什麽?”
王令宜支支吾吾了半天,嗫嚅道:“就是……就是……”
謝寶林聽得難受,于是當機立斷道:“既然你能騎,咱們就先去馬場練練。”
王令宜憋着那句話,終究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下午兩人便去到大內馬場,順着馬廄慢慢看去,王令宜一眼便看中一匹棗紅色的馬。經喂馬的宮人介紹,這馬名叫踏雪,雌性,剛成年不久,脾氣是最溫順不過的。
踏雪身材勻稱,體型倒還适中,越離得近,越能看出它油亮的毛色。王令宜來來回回仔細查看踏雪的四肢蹄和身上肌肉,确認十分标準後,又檢查踏雪的腰背抗力,看看前山後山,比比高低。
雖說大內馬場裏的馬定是百裏挑一的好馬,但王令宜還是查得細。
整個過程走完,王令宜喂了踏雪草料和胡蘿蔔,同它好好親近了一會,方才繞到馬頭左後方,踩上馬镫,翻身騎上。她輕輕落坐于馬背,腰挺得筆直。
前面一切都是沒有任何異常的。但也直到王令宜上馬後,謝寶林才知道王令宜那句難以啓齒的話是什麽。
王令宜上馬倒還算是利落,姿勢也的确是标準的。但是,王令宜騎在馬背上,手裏捏着缰繩,也不夾馬肚子讓馬走,就僵持在原地。她面上微微發紅,有些急切又有些羞澀地低着頭看謝寶林,一言不發,仿佛等着謝寶林主動問她。
謝寶林扶額:“你倒是走啊。”
“我……謝寶林……”王令宜那句話在嘴裏轉了幾轉,終于豁出去道,“我想去方便……”
謝寶林蹙眉:“來之前不是剛去過?”
王令宜委屈道:“我還想去。”
這麽一提,謝寶林總算是了解王令宜的問題在哪裏了。
“你一上馬就想去方便,還怎麽騎?”謝寶林有些無奈。
王令宜低聲說:“我也不知道,我先下來,你得再陪我去一次。”
這都什麽毛病?
王令宜比上馬更急迫地下來了,腳剛踩到地上,她就厚顏無恥地調笑道:“我果然風采不減當年啊。”
謝寶林原本輕輕拍拍馬頭和脖子,聽王令宜如此說,便回頭用難以言狀的嘲諷眼神看着她,道:“你還去不去方便了?”
“這會兒不想去了。”王令宜自知理虧,可又忍不住笑盈盈地逗謝寶林,“娘娘啊,我還沒有看過你騎馬呢。”
“……關我什麽事。”謝寶林一把又攥住王令宜的手腕,“給我上去。”
“我上去又要丢醜給你看,不上了!”王令宜扯着往後退,怎麽着也再不肯的。
謝寶林循循善誘:“怎麽是丢醜?你已經很不錯了。”
謝寶林難得誇她,但王令宜更知道謝寶林誇她自然也沒什麽好事。
“你別給我灌迷魂湯。”
面對總不聽話的王令宜,謝寶林只能道:“明德要跟你比,你應是不應?”
王令宜笑容明媚地安撫道:“你別急,應應應,不過娘娘還是教教我你的騎馬習慣。”
“好,我先讓你看看。”謝寶林知道王令宜的想法,不過還是爽快答應下來。
謝寶林先安撫踏雪,上馬過程同王令宜沒有任何區別,只是……謝寶林右腳點一下沒能直接上去。謝寶林臉色有些黑,低頭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王令宜的腿,心下了然,于是面無表情地回頭,右腳約莫連點了三四下方才成功。
王令宜剛笑出聲,就被謝寶林一記警告的眼神給強行憋回去了。她心道謝寶林的長腿的确是有先天優勢,難怪會不适應短些的。
謝寶林道:“我習慣上馬之後,先俯身同馬說些話,說什麽都可以,總之都是鼓勵的。講話聲音不能大,語氣要輕緩。”說完,謝寶林摸了摸踏雪的鬃毛,又道:“走之前我會摸摸鬃毛,算是提前給個消息。”
其實标準動作都是一樣,但每個人的小動作可能天差地別。謝寶林從頭至尾講了一遍之後,看王令宜還雲裏霧裏的,也不再多講,翻身下馬。她又忘記如今她沒有長腿,落地的時候險些又摔了。
“你上去試。”謝寶林臉色并不好看。
也是,原本技術娴熟的謝皇後如今馬失前蹄,還是因為腿短,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王令宜不厚道地笑着應聲,再次上馬,沒出意料,她那波感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王令宜覺得除了進書房必睡,馬上的反應或許就是她的第二個詛咒。
“我又想下去了。”王令宜這次倒是忍着,沒有立即跳下來。
謝寶林:“給本宮憋着。”
王令宜:!!!
王令宜盡量不去感知,而去回想謝寶林的動作,居然慢慢也分毫不差地做了下來。
看起來也還大差不差。謝寶林倒是沒有料到,略略訝異,又稍稍欣慰地看了王令宜一眼,道:“還算有救。”
王令宜先是一笑,轉而又急切地下馬:“不行了。”
謝寶林看她右腳進馬镫有些過,還沒來得及提醒,王令宜就被馬镫絆了一下,當即往邊上摔過去了。謝寶林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她,結果兩個人一塊躺在了地上。
“王令宜,你起開。”謝寶林後腦勺磕了不提,王令宜的腦袋還撞了她下巴一下,她如今頭暈眼花的,“跟你在一塊就沒什麽好事。”
王令宜身後有人墊着,自然還好,聞言,連忙往旁邊一翻,起來去托謝寶林的頭,忙急切道:“你怎麽樣?嚴重嗎?”
謝寶林伸手揉了揉,搖頭,卻問:“你還去方便麽?”
王令宜忽然就沉默了,定定地瞧着謝寶林不說話。
謝寶林不耐:“看我做什麽,你要是不去,就接着練。”
王令宜道:“好。”
王令宜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想換回來。這樣,在謝寶林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撲上去,咬她一口。
可是換過來之後呢?橋歸橋,路歸路了吧。
就在此時,遠處便傳來一陣馬蹄聲,不過并不算很輕快便是了。
王令宜順着聲音偏頭去看,只見皇帝帶着小白花同乘一騎,兩個人還笑意滿面。王令宜心道:這麽大把年紀玩這些,幼稚,她六妹十歲就不玩了。
皇帝拉緊缰繩,慢慢停住了,看皇後和貴妃都在,稍有些稀奇道:“看來皇後和貴妃關系是不錯了。”
即便再不願意,王令宜和謝寶林也得起身行了個禮。
“皇後馬術不錯,狩獵大會上,皇後足可以一戰了。”皇帝想着,語氣就激昂起來。
謝寶林暗暗掐了一把王令宜的腰。
王令宜差點“哎喲”出聲,于是故作平靜道:“皇上過獎。”她心裏反而覺得奇怪,皇帝如今對皇後的态度,可跟在鳳儀宮不一樣。
皇帝懷裏的小白花神情嚴肅,看着皇後和貴妃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怎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人群之中,為什麽皇上的頭有點綠。
好不容易把皇帝盼走了,謝寶林冷哼一聲:“幼稚。”
王令宜還想着剛才皇帝的話,頗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感慨,應和道:“對,幼稚!”
說罷,王令宜蹭過去,笑眯眯地說:“娘娘啊,咱們也一起騎馬吧。”
謝寶林:“……”
一直到八月十五這天,王令宜每天都會抽時間去馬場練習,因着中間被謝寶林吵了幾次,王令宜總算能忍下來,但至于到時候射箭射得如何,王令宜就不再多想了。
中秋前兩三天,皇帝已經讓百官休沐,直到中秋狩獵時再回來。中秋家宴其實也不過就是大內這些人,天色還沒暗下來,衆人便已經齊聚一堂。每人面前都放置一張小方桌,上面現下還只擺了些時令水果,各色糕點和每人最喜的茶與酒。衆人倒也不拘着,左右之間相互談天,氣氛熱絡,甚至連話最少的小白花也開了話匣子。
王令宜端正坐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往謝寶林的方桌上瞧。
謝寶林平日口味清淡,太油不吃,太鹹不吃,太甜也不吃,十分難伺候。而王令宜素來又口味稍重些,葷素不忌,這段時間就覺得胃口受了委屈,人也清瘦了。
王令宜心中正想着怎麽跟謝寶林換換菜,便聽見一句“皇後嫂嫂,我來敬您一杯”。
明德今日着了公主規制宮裝,行動間氣勢十足,持杯上前來,言笑晏晏,讓王令宜不能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啊更得晚惹……淩晨太困,就睡了
結果我沒有想到剩下的一千字我居然憋了這麽久2333
大家午安~
☆、王貴妃與謝皇後的煙花
王令宜不知道謝寶林這身子到底酒量行不行,只要別跟她似的幾杯倒就謝天謝地。王令宜下意識地先看了謝寶林一眼,只見謝寶林正低頭吃盤裏的糕點,并不看她,右手食指卻在桌上輕輕點了幾下。
這……點幾下是什麽意思?王令宜猜,或許是謝寶林能喝五杯?
“你回來,我還沒有為你接風,應該我先來的。”王令宜面對明德時總覺得束手束腳,于是扯起一個笑容,舉起酒杯道。
明德笑道:“無礙,嫂嫂,我先幹為敬。”
說完,一飲而盡。
飲完酒後,明德的嘴唇越發嫣紅,上面還沾了一滴酒。
王令宜猶豫了一下,方神色複雜地低聲提醒:“明德,嘴上沾酒了。”
明德一怔,随即垂眼笑起來,用手背輕輕按了按嘴唇,而後擡眼望向王令宜,語氣輕緩:“多謝。”
王令宜感覺說得多了,便不再接話。
現下是皇帝講話,王令宜聽了幾段,心下笑道:皇帝還挺會拽文。
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