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老丈別急,是我碰掉的算我的。”柳沐雨迅速安撫好老頭,轉身一看,洛沅領着包的算得上密不透風的宋韻清已經閃到了一邊。
她心中失落,想跟過去,可是又莫名看了看那片躁動的人群,這麽長時間了也沒把人撈上來,估計再泡一會兒已經可以不用救了。
反正那兩個人之間也沒她的地兒……
她跺了跺腳,鑽進了人群。
她這也算是行善積德了,老天爺可一定要把她這點功德給記在她的姻緣上,她以後的終身大事就靠它了。
“讓讓讓讓!”她擠到了最裏面,站在橋上往下看。
腳下這條河是活水,從城外引來,下流是個大湖,那人掉下去有一些時間了,也不知道被水沖那了,僅有的幾個下去撈的人水性也不是很好,摸索了半天只撈起來了一件濕淋淋的披風。
“這不會是給沖湖裏去了?”
“估計兇多吉少了……”
人群議論紛紛,幾個搜尋無果的人也開始往上爬。
“一群廢物!”柳沐雨咬牙罵出聲,剛想往下跳,忽然想到什麽,從袖口抽出了一條絲質手絹塞進了一邊一個看熱鬧的大嬸手裏,然後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記得幫我收好,我一會上來再給我。”她從水中探出頭,不放心的朝上喊了一聲。
大嬸也是個熱心腸,聞言急忙說:“姑娘你小心點,我就站在這,東西放我手裏肯定丢不了!”
柳沐雨放下心,順着河水流動的方向跟一條入水的魚一樣靈動快速,比另外幾個下來救人誰知只是劃了半天水的人真是不可相提并論。
她是在湘源長大,湘源河多湖多,練就了她一身的好水性,她借着橋上的火光邊游邊看,一會就發現了那個随着水流上上下下的身影。
看到那人幾個動作,柳沐雨稍微放下心,看來人還有意識。
Advertisement
她奮力伸展手臂,蹿出去一個老遠,迅速抓住了那人的衣服角,努力固定住自己不被水沖跑,一邊将那人攬進懷裏,讓她臉露出水面,避免憋死,誰知她這一番好心完全是被人當成了驢肝肺,那人一掌向她拍來,柳沐雨肩膀挨了一記,差點一口老血嘔了出來,險些破口大罵。
“別動手,你還想不想活了,我帶你上去,別做多餘動作!”柳沐雨氣息不穩的奮力往岸邊游。
那人好似意識到她沒有惡意,不再掙紮,見她力竭,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扯住了她的衣領,身體跟魚一樣擺脫了水流的控制,幾息便帶着柳沐雨靠了岸。
柳沐雨心中憋屈,只想罵人。
這人既然有力氣幹什麽跟具死屍一樣飄在水裏讓人去救她?有毛病!
正如此想到,柳沐雨被她一個力大無窮的一甩,“啪嗒”一聲跟條死魚一般被甩上了岸。
下一瞬間,那人雙手一個用力,也跟着上來了。
柳沐雨滿眼冒星星的躺在地上,活似一條才被腌上的鹹魚。
緩了好一會,柳沐雨才緩過來勁,剛想譴責一下她這番舉動,誰知一轉頭,她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染料水,臉突然紅了起來。
這、這簡直是世風日下,不知羞恥!非禮勿視!
她羞憤欲死的轉頭,順帶着也吞下了滾到了嗓子眼裏的指責。
那人竟然身上只着一件雪白的亵衣,被水一打濕,緊緊的貼在身上,在胸前印出了高聳挺翹的兩團痕跡……
柳沐雨臉瞬間便跟火燒了似的,從嗓子眼裏憋出來了一句:“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她雖看春宮也逛過青樓,可是這書上畫的和真的怎麽也不可相提并論,更何況她去青樓什麽也沒幹,現在更是對女子有了興趣,猛然一見個女子的酮.體,她汗毛都要驚吓的炸起來了!
蓮傾月面色蒼白,沒理會她,見那群人沒有追來,一直繃着的呼吸一抖,将手中那個瓶口緊閉被攥的緊緊的瓶子打開,撕開上衣,将瓶中倉皇而制的藥粉灑在了背後的傷口中,并且狠狠下手将那有些潮的藥粉揉進傷口裏,餘下手臂上兩處還在緩緩往外滲血的發白傷口,撕開亵衣下擺狠狠纏了一圈又一圈,方才完全松了一口氣,跌坐在地。
“你受傷了?!”柳沐雨驚訝的聲音響起,她勉強指使着酸軟的肌肉坐了起來,就要往蓮傾月身邊挪。
“站住,不許動!”暗啞的女聲中透着濃重的殺意,一道寒光直直的對準了柳沐雨的眼睛,柳沐雨吓的汗毛直立,頭皮發麻。
蓮傾月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緩緩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柳沐雨腸子都給悔青了,她怎麽早不救晚不救,偏偏今天熱血上頭去救了一個會拿刀威脅自己恩人的人!早知道她寧願厚着臉皮去和表姐一起湊在洛姐姐身邊,躲那河遠遠的,反正這人根本也不需要自己救!你說這辦的都是叫什麽事啊!
“姑娘,我沒惡意,我就是閑的下來救個人,要是早知道姑娘不需要我救我肯定跑的遠遠的,不來姑娘面前礙眼,今天的事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我這就走,你把刀放下!”柳沐雨緊張道。
那刀在她眼前穩如泰山,柳沐雨眼睛都不敢眨,冷汗冒了一頭,生怕這一眨就再也沒有睜開的機會了。
半晌,那人将刀從柳沐雨眼前移開。
柳沐雨很想立馬就跑,可是那人的刀随時都能再□□,而且那股子漸漸彌漫開的血腥味提醒她這人受傷了,而且還不是什麽輕傷,就這麽走了總感覺有點別扭。
她如此想到。
然而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脫衣服。”那人冷冷的命令。
柳沐雨倒吸一口氣,抓着衣服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你這是幹什麽!女女授受不親,我、我可有喜歡的人了!”她臉通紅,結結巴巴又氣憤不已。
“你怎麽怎麽輕浮!”
蓮傾月有些無語,同時也感到了一些厭煩,聲音低沉了下來:“你脫不脫?”
“不脫不脫,死都不脫,衣服脫了我哪還有臉見洛姐姐啊!”
“……”
這怎麽到哪都能遇到斷袖?
縱是蓮傾月再平靜的表情也不由的裂了,她狠狠蹙起眉毛,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兩點瑩綠的獸瞳,縱使是向來膽子大的柳沐雨也不由吞了吞口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蓮傾月收起匕首,見周圍無人,索性将身上的濕亵衣脫下,露出修長有致的身體,擰幹了水,又皺着眉頭穿上,然後不顧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柳沐雨微弱的掙紮,硬是扒下了她的水紅色的外衫,擰幹了水,穿在了自己身上。
“你你你……”柳沐雨遭此一役,整個人都有點暈,哆哆嗦嗦的你了半天,紅的臉皮都要燒沒了。
“你、你、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正要走的蓮傾月聽她如此說,眉頭狠狠皺起。她對恩情向來最為重視,不喜欠別人的情,雖然不用這個人救她,她也沒事,她本來就是故意跳入河中以水隔絕那藥蝶的嗅覺,但是這人又确實是抱着救她的心才跟了下來,雖沒有救命之恩那麽貴重,但是總歸也算是一樁恩情。
她轉身,來到衣衫不整的柳沐雨面前,“我現在有急事,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我來日定會上門報答你今日的援手。”
躲在雲後的月亮終于露出了它的全貌,皎潔的月光灑下,柳沐雨終于看清了這人的相貌。
“……我、我叫柳沐雨……”她感覺自己受到了沖擊,嘴巴一張一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說什麽?!”
蓮傾面色巨震,心神搖曳不定,恍然心神全被那三個字給攝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事原本想請假的,可是猶豫了下想到我還有兩章斷更沒補上,請假有點太要臉了,所以還是碼出來了,挺順,雖然晚了可是我這章字數很多,快四千了,誇我嗎?
☆、又沒有标題了
柳沐雨回過神來,注意到她奇怪的表情,正想開口問,沒想到那剛剛還對她愛理不理的女人突然朝她走了過來,然後握住她手腕,一把就将她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近距離的面對着這張絕美妖異的臉,柳沐雨呼吸一頓,目光閃爍不定,鼻子一熱,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至于嗎?不就是一張臉?!看看你現在什麽熊樣!想想洛姐姐啊!你個以貌取人的女渣!
柳沐雨在心中狠狠的罵自己!
幸好那人沒注意她,柳沐雨慶幸着,悄悄伸手把那丢人的東西給擦掉了。
站起身,柳沐雨臉依舊跟燒着了似的,但是眼睛卻是堅決的不往那人身上再瞅。
她感覺自己渾身怪異的不行,不想離這人太近,可是腳就是不動彈,堅定的要跟好看的人在一起。
肯定是誰對她下迷藥了,或者是剛剛跳河腦子泡水了!
“那個,那個……”她期期艾艾的看她,表情扭捏到不忍直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或者想說什麽。
“什麽都別說,安靜一會兒,此地不宜久留,你家在哪兒,我帶你回去。”蓮傾月打斷她,平靜的嗓音強壓着顫抖,目光刻意不朝柳沐雨身上看,目不斜視的問。
柳沐雨頓時安靜的跟個鹌鹑似的,老實的點了點頭,報出地址,就跟着蓮傾月七拐八彎,專繞小道回了家。
把她的手帕洛姐姐表姐全都忘在了腦後,跟魔怔了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想起這個時已經是悔之晚矣。
人都被她領回家了,她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的表現,就感覺無地自容,恨不得回到昨天把那個沒出息的自己給挖坑埋了!
她就那麽的被一張臉給迷暈了!
一定是那個胡女在她身上下了什麽蠱,不然她怎麽能……
正糾結着,表姐過來了。
宋韻清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從袖口抽出了一條手帕,“昨天你去哪了,下去救個人把自己也救沒了?要不是知道你水性好絕不可能被這麽一條小河給淹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柳沐雨一見手帕差點跳起來,她竟然把它給忘在外邊了!
剛想接過來,忽然便看到表姐,看到表姐就又想起洛沅,柳沐雨手一縮,依依不舍的望着那條手帕,問:“表姐那日跟我說的是認真的嗎?”
宋韻清将手帕放到桌上,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前兩天一場大病将她臉上的氣色徹底給耗沒了,此時臉色不僅白,還透明,額角的血管都若隐若現,看在柳沐雨眼裏頗有點觸目驚心。
她表姐這麽多年來,難得的表達出了她喜歡,她想要的意願,而且她也看的出,洛姐姐待表姐明顯與她不同,待她就是客氣疏離,待表姐時每每看來滿眼都是溫和,眼中光彩都不同,就連偶爾望向她的目光都滿是克制的擔憂,柳沐雨不是那種明明眼前沒路還要一根筋死犟到底的人,別人既然心有所屬,她也不是那種死活硬要插足進去的人,不如就此說開,早早放開,将時間留給她們兩人。
“我自然是認真的。”宋韻清輕抿一口茶,隔着缭繞的霧氣看向柳沐雨。
她心中輕嘆,決心這次要代洛沅與柳沐雨徹底說請楚,争取一記快刀斬斷柳沐雨心中的癡念!
柳沐雨:“你喜歡她?”
宋韻清:“我愛她。”
柳沐雨:“那姨媽跟姨爹你準備怎麽辦?”
宋韻清:“他們會應我的,我和你不一樣,你是健康的,我的身體能不能嫁人還是兩說,現在這麽這樣我還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
柳沐雨:“……我知道了,那條手帕你替我扔了吧。”
柳沐雨将目光不舍的從那手帕上拉了回來,心中像是突然缺了一塊,感覺空蕩蕩的往裏灌着涼風。
宋韻清揉了揉額頭,突然感覺心中有了那麽一點愧疚。
狠狠的按滅那點子愧疚,一想到到時候原來的宋韻清回來了,進宮了,面對着柳沐雨像是在看渣女的眼神一頭霧水的時候,她甚至還不由露出了一點快意的笑意。
兩輩子都被這個女人拖着,上輩子拖的她錯過了洛沅,這輩子還想要拖着她,一切關卡都讓她替她打通,等到一切苦難都過去苦盡甘來的時候她只需要返回身體,就能得到一切,将她的成功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宋清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尤其是現在,情緒不是很穩定的她這麽一想,簡直是惡意滿滿。
宋韻清面露微笑,與蔫頭八腦的柳沐雨對比鮮明。
“老爺——”門口侍女喊了一聲。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快速靠近。
柳繼業強壓怒氣進來,連外甥女在場都沒有顧忌,就對着柳沐雨吼:“柳沐雨你個小兔崽子,你院子裏的那個女人是幹什麽的!”
柳爹爹簡直是要氣瘋了,這小兔崽子他還沒妥協呢!她就着急的把人給領回來了,當他是死的嗎?!
不同意!堅決不能同意!!
柳沐雨這正在傷心哀悼自己逝去的初戀呢,誰知她好事不成雙,壞事卻成雙了,還沒從陰影裏走出來,她爹這朵大烏雲就劈頭蓋臉的朝她下起了磨盤大的冰雹。
一時她還有些懵:“爹你說什麽?什麽女人?”
“你個小兔崽子還跟我裝蒜!你說什麽女人!”柳繼業氣的紅了眼,手在桌上拍的啪.啪響。
“……”柳沐雨瞪大眼睛,想起來了,确實是有這麽一個人。
“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人昨晚上掉河裏去了,我把她救上來,見她無家可歸才把她領回來的,你不信你問表姐,昨晚上我确實下河救人了!”柳沐雨有些激動的解釋,一臉被冤屈的憤然。
宋韻清接收到柳沐雨求救的視線,适時的咳了一聲,“姨爹別急,昨天沐雨确實是下河救人了。”
柳繼業暴怒的神色沒有褪去,他沉聲問:“真的是這樣?”
看她爹一臉懷疑的樣子,柳沐雨心中憋屈,點了點頭。
“我真的昨天才認識她。”
柳繼業依然是一臉懷疑,但是好說歹說不吼了。
“那你之前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柳沐雨面色一緊,心被這一刀戳了個血肉模糊,臉上卻還要強顏歡笑,裝傻充愣企圖蒙混過關:“什麽之前喜歡的,我之前哪有喜歡過什麽人呵呵。”
柳沐雨的心在滴血。
爹,你是我親爹啊親爹!
渾然不覺自己在剛剛确認失戀的女兒心上插了一刀的柳繼業肅穆着一張臉,“別給我打馬虎眼兒,要是沒喜歡的人你能跟我這麽鬧?”
宋韻清輕輕起身離開,兩個正在鬥智鬥勇的父女倆誰也沒注意到。
“小姐……”守在門口的文秀看了過來。
“走吧……去洛府。”宋韻清朝着文秀點了點頭,率先朝外走去。
有人與她擦肩而過,宋韻清駐足腳步,看着那人身後垂下的烏黑卷曲的黑發,輕輕笑了笑。
看來兩個人的重生并沒有打亂柳沐雨的人生,她依舊是在注定的時間遇見了對的那個人。
這一對的美滿讓她對與洛沅的未來越發期待,近些時日來因為原主宋韻清靈魂再度受損而不得不延遲轉換時間的陰霾終于緩緩消散,想到此時洛府中的洛沅,她心中柔軟,腳步不由急切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卡了一下,所以晚了,你們不要拉我讓我跪!
☆、晚了,今天下午突發事件我去跪鍵盤
幾天之後,一封信輾轉着從榮城發出。
京城原本一團混亂的局面被一股外來的強有力的力量打破,之前的太子遇刺案重新被翻了出來,并且有了新的證據。
大皇子那藏在暗處的人馬也随之曝光在陽光下。
季長昭在暗地裏眷養了無數的死士暗衛,用以執行他的一些暗地裏的所為,而他母妃皇貴妃甚至還在中間插了一手。那道刺殺太子的命令就是通過這一屆婦人之手發出去的,皇貴妃把持後宮,後宮之中的一草一木風吹草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更不要說是太子這麽一個大活人的行蹤了。
大皇子回天乏術,不得不束手就擒。
大皇子辦了,可是那皇貴妃倒是有些不好辦。
一是因為這先皇剛去,二便是季長安還未登基,落下一個手腕狠辣的名聲于他無益,所以只是将皇貴妃革去封號,貶去位分,送到皇陵清修,日日青燈古佛,為先帝祈福。
大皇子自然也沒有死,貶為庶民,永生□□在皇城之中,不得離開府門半步。
而借着這股東風,季長安把那在刺殺一事之中不着痕跡的插了一腳的禁軍統領以守衛皇城不利也給換下來,下了大牢。
大皇子落了馬,沒了一争之力,而那禁軍統領下了大牢也是斷了四皇子季長青的一只臂膀,剩下的五皇子與季長青乃是同胞兄弟,六皇子不足為慮……京城局勢迅速穩定了下來。
四皇子季長青向來圓滑笑面虎一般的人,見大勢已去,自己已經無力再與季長安争鬥,自然是聰明的放下了手中的屠刀。
五皇子季長鋒與那禁軍統領親如兄弟,禁軍統領本也就是為了季長鋒才攪入的這灘渾水,如今親哥已然放棄争位,禁軍統領也已下了大牢,季長鋒無奈之下,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剩下一個六皇子季長春,憑着他母妃孫玉柔拿出的假遺囑,強扯虎皮做旗,自然也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被季長安拿下。
命運兜兜轉轉,終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榮城。
洛沅捏着一封信,怔怔的不知在想什麽。
季長安登基了,想必宋韻清……
她陡然神色一厲,将手中信紙狠狠拍在桌上,疾步朝外走去。
洛沅來時,宋韻清面前恰好也放着一封信。
那是宋夫人寄來的信,信中要她盡快回來,說是那個徐大夫又研究出了新的藥方,想要她回來。
宋韻清一臉沉然,洛沅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麽。
就和上輩子一樣。
文秀将洛沅帶到便退了下去。
洛沅努力平複着呼吸,目光緊盯着眉目烏黑溫軟的看着她的宋韻清,沉聲問:“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宋韻清喉嚨動了動,想到剛剛系統跟她說的情況,沉默着點了點頭。
“是。”
洛沅心中一滞,一股莫大的無力感翻湧了上來,她腦子瞬間空白,突然便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
沉默許久,最終她艱澀出聲:“你到底是誰?”
宋韻清捏着暖玉的手輕輕一顫,“……只不過一晚,沅沅就不認得我了?”
“你騙我,你知道的是吧?你什麽都知道的!你也是從上輩子回來的?!”
“……”宋韻清面色平靜,內裏心神卻盡皆被這番話掀起了軒然大波,震蕩不休。
系統見勢不妙,提醒:“別動搖,這輩子情況已經這麽松了,你若是還想再得一寸,那最後就什麽都沒有了,你要想清楚後果!”系統的聲音難得的帶上了一絲嚴厲。
就算它在怎麽人性化,對于人類的感情它還是感觸不深,所以體會不到此刻宋韻清心神俱碎的沖擊。
洛沅認出她了!
宋韻清眼眶都有些濕潤。
她以為終其一生她都會活在別人的皮囊下,喜歡的人不知道她是誰,就連她自己到最後估計都會忘了自己是誰,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觸及到她,可是洛沅她渾然就是一個變數,上下兩輩子她不管多硬的心腸,在最後,也會因為她,顫抖着柔軟下來。
但是大抵便是她憑白得來的一條命欠了老天爺的,所以總會有那麽多的東西橫隔在她們面前,此時,她若動搖一分,眼前的一切都會瞬間潰散,化為泡影。
她那麽愛她,怎麽舍得她死?
宋韻清強自抑制顫抖,神色如常的問:“你在說什麽?”
洛沅失望的閉上眼睛,緊蹙的眉宇沾染上了些許疲憊。
難道真的是錯了?
還是她瘋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宋韻清不存在,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包括這輩子都只是她腦子裏的幻想?
“阿清……”洛沅顫抖着喚她,用的是那個上輩子常喚這輩子卻沒聽她開口喚過一聲的稱呼。
宋韻清靜靜的看她,渾然不覺手中那塊暖玉幾乎要被她攥碎!
“阿清……”洛沅又喚,她紅着眼眶走近,伸手去拉宋韻清放在桌上的手。
兩顆心同時一顫。
宋韻清被拉住的左手冰涼的沒有一點感覺,麻木而僵硬,另一只手卻灼如焰火,暖玉圓滑的棱角深深陷進肉中,她卻好似不知痛一般越攥越緊。
“阿清……”洛沅再喚,語中已帶了些許絕望。
上輩子叫她喚她阿清,只不過是因為她私心想要在洛沅身上留下一點什麽,同時也給自己一個錯覺,錯覺洛沅喚的就是她。宋韻清、宋清,她們兩個連名字都這麽像,她想要用一個什麽将她們區分開,可是卻不能這樣做,只能在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名字上下點功夫,每次洛沅喚她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都會有一種洛沅是在看着她喚她的錯覺。
“阿清……”眼淚終于突破防線滾落了下來,洛沅緩緩湊近宋韻清,輕輕的将臉靠在她的頸窩。
“我心悅你……阿清……”洛沅呼吸顫抖着輕輕吐露出口,企圖換來那人一絲心軟。
可她不知,那人的心早在她喚第一聲的時候便軟成一團溫水,不可能再變軟了。
良久。
“你想要我怎樣?”宋韻清低聲問道,聲音顫抖不穩。
洛沅喉中突然洩出細碎的哽咽,聲音低微,充滿祈求,細不可聞:“別回京好嗎?……”
一切好像是在打啞迷一般,換個外人估計就要一頭霧水不明覺厲,可是在兩人面前,一切卻都再清楚明白不過了。
宋韻清早在心軟回應洛沅的時候,就已經算是變相承認了洛沅的猜測。
她知道不能回應洛沅,可是那一聲聲的祈求和幾乎與上輩子命運雷同的即視感讓她忍不住滿心惶恐,做出了逾越理智之外的舉動。
可是她可以承認,卻不能答應洛沅的請求。
她得重走一遍上輩子的老路,來保住洛沅重來不易的性命,和她在乎的一切。
“……”宋韻清沒有回應她,只是輕輕伸手摸了摸洛沅的黑發,默不作聲。
洛沅明白了宋韻清無聲的答案,眼神漸漸狠厲,有心想要推開宋韻清轉身離開,可是時間緩緩流過,她最終還是沒有動作,只是思緒混亂的緊緊抓住眼前的這份觸手可及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弟買的平板到貨了,發現一個角翹了起來,只能放下碼字先去跟店家交涉,晚了,我還神展開了,總感覺磨磨蹭蹭怎麽弄這兩個人都表白不了心意,我就破罐子破摔給牽強的扯明了,這次是真的快完結了,應該可以過十八萬吧,新文也正在存稿,還是百合(我怎麽老是寫百合啊,以前開腦洞都是耽美,現在不知道怎麽回事全是百合!)
☆、回京
時間過去了許久,洛沅終于将自己從那軟弱的狀态之中拔了出來,輕輕推開宋韻清,微紅的眼眶帶着一種被眼淚洗禮過後的冷徹,看在宋韻清眼中,刺的她心中滴血。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滾上喉頭的話是那麽的蒼白無力,幹巴巴的與上輩子沒有區別,不能開口告訴洛沅一切,所以如今心中所有的苦澀與痛楚都得她自己強自咽下。
兩人之間的氛圍壓抑的人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洛沅開口打破沉默。
“你就這麽喜歡季長安?”她努力壓抑心中憤恨,冷聲問。
宋韻清深深看她一眼,轉開視線嗓音壓抑道:“我……”
洛沅如果知道她竭力隐瞞的事情,她就會被系統視為不穩定因素,進而清除,所以她什麽都不能告訴她。
她心中有一杆秤,一邊放着放着洛沅,一邊放着任務,她需要竭力的維持平衡,如果洛沅落了下去,尚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任務落了下去,那麽随之消亡的便是整個世界,包括洛沅。
不管那一邊都站着洛沅,只不過一邊是感情,一邊卻是生命。
一切的兒女情長在生死存亡面前都顯的是那麽的無足輕重,宋韻清确信洛沅不會再因為她而像上輩子一樣尋死,這輩子她有親人家族,所以她一定會活的好好的,而宋韻清最希望的就是洛沅活的好好的,所以她不能告訴她,不能不去做,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她更好的活下去,她不能後悔,不能退縮,不能動搖。
洛沅耐心漸漸耗盡,神色越發的冷了,有股莫名的邪火猛然燒上心頭,燒的她眼眶赤紅,呼吸困難,幾欲怒吼出聲!
“又是這樣,不能告訴我?!”她氣息不穩道。
緩慢的冷笑幾聲,她眼眸冰冷怒視宋韻清,最終問道:“你之前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什麽意思?既然你喜歡季長安想要入宮你卻為什麽又要來招惹我?!”
“你說!你說啊!”
“……”宋韻清面色有瞬間的狼狽。
她……
得不到回應,洛沅滿心疲憊的垂下眼睑,心中蒼涼:看,她總是這樣,什麽也不說,任由她一個人就跟個傻子似的在她面前唱着獨角戲……
洛沅眼眶微紅,看着宋韻清的眼神冰冷嘲諷:
“你可真是賤!”我也是賤……
“季長安有三宮六院你卻偏偏喜歡往那渾水裏攪,就這麽喜歡他?你喜歡他為什麽又要招惹我?”說着,氣的聲音顫抖。
“……”宋韻清面色灰敗,默不作聲。
“我真後悔……”洛沅搖頭,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早該離你遠遠的,我……真後悔認識你,如果上輩子我就那麽死了多好,也省的再遇見你……”
宋韻清神情終于有了波動,一雙烏黑的眼睛恍然間像是悲傷的要落下淚來,洛沅輕飄飄的看她一眼,心中冷嘲,毫不留念的轉開視線。
“也罷,我還有什麽好說的,你自己願意怎樣就怎樣,我一個外人摻和個什麽勁兒?”洛沅眼眶紅的幾欲滴出淚來,自嘲一笑,轉身就走,背影決絕。
“……沅沅……”
宋韻清輕念出聲,聲音嘶啞,餘音在喉間輕輕震動,可惜那個最想要聽到的人已經走了。
洛沅一走,仿佛将屋中最後一絲熱氣也帶走了,宋韻清終于不堪重負,狠狠的将手中的暖玉砸碎在地,疲憊的趴在桌案上,任由心中冰涼的潮水疊起,漫過口鼻,奪去她的呼吸。
系統出來小聲安慰:“你……想開一點,這輩子總比上輩子好多了,洛沅可以置身事外,我努力一把,絕對在洛沅還沒徹底死心之前把宋韻清給換回來……”系統抓耳撓腮,也沒見宋韻清給個反應,那張眼眶微紅,帶着些許疲憊的面容仿佛是已經凝固成了一座雕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又徘徊了一會兒,實在幫不上忙的系統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眼前這一切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宋韻清身不由己,系統對此能做出的最大幫助就是盡快将原宋韻清恢複,讓她跳出這個怪圈。
……
兩天之後,宋韻清面色越發虛白的隔着馬車窗戶看着宋府大門緩緩關上,目光掃過還在指揮着侍女往馬車上裝些小吃零嘴的柳沐雨,她朝柳繼業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癢的咳嗽了幾聲,沙啞着聲音開口:“姨爹,我這便出發了,這府中還請您多多照顧。”
柳繼業點了點頭:“清兒你放心吧,只是這旅途舟車勞頓,你一應東西可帶齊全了?你這一個人,索性沐雨這丫頭在榮城也沒啥大用,你便順路把她給捎上,作別的不行給你端個茶倒個水還是可以的。”
正努力往表姐車上塞東西的柳沐雨聽此,拖長聲音幽幽的喊了一聲:“爹~你說什麽呢?”
柳繼業面向自家孩子,嫌棄的撇了撇嘴。
宋韻清唇角微動,想要拒絕:“還……”
“不過既然爹你這麽說了,我怎麽能拒絕呢!您老就在這好好視察,我跟表姐一起去京城,省的老是惹你生氣!”柳沐雨截斷表姐想要拒絕的話,順着杆子就爬,還沖宋韻清擠眉弄眼。
這幾天天天跟看賊似的,柳沐雨覺得自己離跑路的那一天也不遠了,今天正好老頭子開腔給了個空,她還不順着鑽豈不是還得待在榮城生不如死?
柳繼業被她鑽了個空子,瞬間心中噎了個夠嗆,瞪了柳沐雨一眼,冷哼一聲,居然默許了。
柳沐雨: “啧啧啧……”
柳繼業怒視她:“你給我閉嘴!”
柳沐雨:“哦。”
宋韻清面色平靜的看着眼前這對父女鬥嘴,等到管家說東西都弄好了之後,輕輕擺了擺手,向柳繼業辭行。
“姨爹保重。”
“代我向你爹娘問好,一路上平安。”
“柳沐雨,跟在你表姐身邊你可給我收斂點,若是有什麽差錯,你……”
“知道了爹,我肯定不會帶着表姐去逛青……”
“你給我閉嘴!”
柳繼業的怒吼餘音袅袅,馬車平穩的向前跑着,柳沐雨掀開窗簾,感受到自由的風拂過,心中好像有只野猴子在蹦似的,恨不得原地撒